喬禦在第二天晚上,見到了趙山峰的弟弟。
此時是晚上九點半,趙山峰提前了半個小時去黑網吧逮到了這個小畜生,一看趙祖安的樣子,就知道估計逃了大半天課,校服身上的味兒都被熏的夠嗆。
趙祖安身形孱弱,像是被遊戲掏空了身體,被他哥擰著後衣領子提了進來的時候,像是一隻可憐的小雞仔。
在看見他的瞬間,系統彈出了提示音。
“[隨機任務]幫助趙祖安在月考中進入年級前300。獎勵80積分,8幸運值。失敗無懲罰。”
喬禦在心裡衡量了一下,發現這個叫趙祖安的,竟然比宋天宇還值錢。
“你們沒搞錯吧?”
系統解釋道:“每個人都有無數條命運線,一旦走錯就再也回不到過去。根據系統分析,如果趙祖安好好學習,對本世界的影響因子為0.007。因此系統希望宿主能幫助他,走上最好的命運。”
這又是一個全新的概念。
“影響因子?”
喬禦看見這個名詞最多的時候是在別人的簡歷上。
用於佐證自己發表的論文有多牛逼。
系統覺得自己失言了。
它張開嘴,又緩緩閉上,最後破罐子破摔一樣,回答道:“是,經檢測,宿主如果好好學習,對世界的影響因子為3.927。這也是系統和宿主綁定的原因。不過現在,您對世界的影響因子為0。”
一個人對世界的影響是尤其渺小的。其中百分之九十八的人,對世界的影響因子都無限趨近於0。
喬禦突發奇想地詢問:“那宋天宇的影響因子是多少?”
系統:“……”
系統並不想回答這個問題。
於是,喬禦的視線看向了班級門口。
少年臉上的眼鏡歪了半邊,嘴裡全是罵罵咧咧的話:“你個哈麻皮,你知道老子一晚上代打掙多少錢嗎?龜兒子,鱉孫。***。給老子放開。你*死了!”
趙山峰一個大耳巴子就呼了過去,畢竟趙祖安的媽就是他媽。他對自己弟弟完全沒什麽留情面的想法,臉和手碰撞發出的聲響,大到教室門都被震得抖了三抖。
趙祖安眼前一陣發黑,不甘示弱地咬了回去。整個教室風雲乍起,仿佛就要上演一場全武行。
喬禦的眉頭當即就微微蹙了起來。
哪怕這兩人是親兄弟關系,但是也不能改變這是一起暴力事件。
發生在學生之間的暴力是暴力,發生在親人之間的暴力,也同樣是暴力。
而身為老師,是有職責保護自己的學生的,雖然他只是一個兼職的補課老師。
“喬同學,這就是我弟弟了,叫趙祖安,在高一10班讀書。”
喬禦上前一步,擋在了趙祖安的面前,“人帶到了,你可以回去了。”
兩個人說是親兄弟,從身量上看卻一點也不像。趙祖安的胳膊細的喬禦一隻手就能掐住,看上去像是個營養不良的少年。
趙山峰甕聲甕氣道:“不行,到時候他肯定會跑。我得在外面守著他。免得晚上又溜出去上網。”
雖然一開始找喬禦補課是靈光一動,但是趙山峰回去想了很久,感覺這事情大有可為。
趙祖安的成績,是趙山峰的一塊心病。
他們是親兄弟,父親酗酒,喝醉了就愛打人,不過自從趙山峰上了初中,身量開始發育後,家裡已經沒有人敢再打他們了。他母親撐了許久都不願意離婚,就為了兩個孩子的戶口問題。
趙山峰知道自己腦子不好使,這些年拚了命的訓練,都是為了家裡能有個光明的未來。不曾想,自己疏於防范,竟然讓唯一的弟弟長歪了。
第一次發現弟弟去網吧,趙山峰氣的在那個黑網吧裡,當著他朋友的面打了他一頓,並且威脅那群小王八蛋,他們再敢帶壞趙祖安,就連他們一起打。但是讓他頭疼的是,趙祖安不僅沒有學好,反而越來越墮落。
原本沉默寡言的趙祖安開始叛逆,成績也一落千丈。
趙山峰實在是害怕,怕以後自己退役,找不到出路,沒辦法養活這一家;怕弟弟考不上大學,身體又不好,體力活也沒法乾,找不到工作;怕弟弟不學無術,以後成了混混,受人唾棄。
可憐天下父母心,當哥哥的其實也一樣。趙山峰也想靜下心,好好和弟弟溝通,換來的總是一頓充滿生殖器官的唾罵。
這讓趙山峰更加痛恨網絡遊戲了。
趙山峰的要求不高,只希望弟弟能有個大學文憑,專科也行。如果,在喬禦這裡補課真有用,說不定還有些希望。無論如何,總比在網吧浪費時間強。
喬禦耐著性子對趙山峰道:“你弟弟好像很怕你,有你在,我們可能沒辦法正常授課。”
他感覺到了,趙祖安的胳膊都在輕顫,明明是怕得要死,還要強撐一口氣。
趙山峰想了想:“可是我不守著,他補完課肯定又溜出去網吧通宵。”
“他住校吧?11:50,我送他回宿舍。”
宿舍11點就會鎖門,到時候想出去也不行。
趙山峰還想說什麽,但是看了眼在後排插著耳機聽歌,一臉不耐煩的宋天宇,還是把話咽了回去。
“那就拜托你了。”說完,趙山峰瞪了趙祖安一眼,示意他規矩點,這才轉身離去。
現在教室裡只剩下了三個人。
喬禦看著趙祖安,還有他臉上紅彤彤的巴掌印,想了想,用冷水打濕了毛巾,遞給了他。
“我這裡沒藥,你先敷一下。”
忽略掉那個礙眼的巴掌印,趙祖安長相其實很秀氣,身量沒長開,所以顯得有些女氣。
趙祖安坐在對面,一幅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對喬禦的話沒有任何反應,更沒有接過毛巾的意思。
這幾乎是老師最頭疼的一種學生,人在教室,心卻飛在了九霄雲外。哪怕是補課,也是糟蹋老師的教學成果。
喬禦思考了片刻:“是我上體育課準備的毛巾,都是新的。”
這一次,趙祖安有反應了。他扯起嘴角,冷笑了一下,最後因為臉太疼,表情微微抽搐。
沒罵人就是他最後的涵養。
喬禦沒有熱臉貼冷屁股的愛好。
他放下了手裡的東西,說:“那就直接補課吧,畢竟你哥也交了3500補課費……”
一聽這話,趙祖安幾乎要蹦起來了:“你他媽騙錢的吧?”
他的手攤在了喬禦面前,喘著氣,聲音尖銳又刺耳:“錢還來!”
他們家家境不好,酒鬼父親從不往家裡給一分錢,全家生活費都是趙山峰從校籃球隊補貼裡摳出來的,偶爾打高中聯賽贏了也有獎金。但統共也沒多少。
趙祖安平時在網絡平台接代打,一個月下來也有一兩千塊。不過黑網吧收費高,也存不下太多錢。
而趙山峰竟然直接給喬禦三千五?
“趙山峰向我購買課程,我是付出了勞動的……”
喬禦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趙祖安憤怒地打斷了:“老子不學!我成績不好關他屁事?你收這種爛錢也不怕你媽骨灰灑了?錢還來!”
趙祖安瞪著他,眼白裡全是血絲。配上一張慘兮兮的臉,看著又可氣又可憐。
一提到自己母親,喬禦的表情明顯冷漠起來。喬月的身體不好,所以他對這類話更為敏感。
上輩子,他也的確只見到了喬月的骨灰。
喬禦一字一頓道:“這是我的正當合法收入,每天晚上九點半到十點半,我會付出一個小時作為教學時間,至於聽不聽是你的事,反正讓你哥哥的錢打水漂的人也不是我。如果你覺得有意見,可以和你哥打電話商量一下。”
說完,喬禦轉過頭,喊了一聲:“宋天宇。”
偷偷注視著這裡的人被這突然的一嗓子嚇了一跳。
“過來,補課了。”
“……”
靠,你說過來就過來,那老子豈不是很沒面子?
雖然宋天宇心裡是這麽想,,但是不知道為什麽,身體卻很誠實的走了過去,然後在熟悉的位置,坐下了。
喬禦的臉離他挺近,呼吸之間還能隱約聞到薄荷的香氣。
宋天宇有些別扭地想著,那他們這算不算是和好了?
趙祖安眼眶微紅,從喉嚨裡擠出了幾個字:“手機借我,我給我哥打電話!”
他沒手機。
喬禦把手機遞了過去。趙祖安衝到了教室後面的陽台,撥通了自己親哥的電話號碼。
喬禦沒理他,直接掏出了一遝教科書,擺在了宋天宇面前。
他看著有些薄情寡義地唇一開一合:“今天聽課沒有?”
宋天宇滿腔思緒突然啞火,道:“……聽了點。”
在學習這個領域,宋天宇目前還沒有和喬禦嗆聲的本事。
喬禦抽了幾個問,發現宋天宇說的竟然不是誇張句。
宋天宇面色微紅,小聲解釋道:“老師講課太無聊了……而且你上課的時候不是也沒聽……?”
宋天宇上課百分之三十的時間在玩手機,百分之五十的時間在看喬禦,剩下百分之二十的時間,機械性的學習。
看了一天,已經對喬禦的習慣如數家珍。比如喬禦喜歡在卷子旁邊打草稿,做數學喜歡心算;做物理從背後大題倒過去往前做……
“那都先從基礎補吧,等會,我問問趙祖安進度。”
不出半分鍾,趙祖安紅著個眼睛回來了。
他申請退錢,被趙山峰罵了一頓。
趙祖安把手機還給了喬禦,坐在他的對面。
他還沒來得及撒潑,就聽到了喬禦冷淡無比的聲音——
“我答應你,如果你月考進年紀前300,我就退錢。”
趙祖安精神一振,當即拍板道:“一言為定!”
系統:“……咦?宿主您屈服了。”
喬禦在心裡十分淡定地回答:“退五塊十塊也是錢。”
系統:“……”
你們知識分子心真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