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姒放假要比程錦之早，等程錦之放假， 又去京城了。兩人暑假也沒待多久， 大部分時間都是靠著相隔千裡的手機通話或者短信。程錦之的訓練生活還是挺辛苦的， 每天早上五六點起床，一直到半夜才睡。為了和容姒多聊會， 每次還要強打睡意說自己不困。“啊？你就要睡了？”

　“我還想跟你多聊一會呢。”縮在樓梯間， 抱著膝蓋的程錦之說道。蹲太久， 身子還有點晃。

　“好吧，你去睡吧。”程錦之說道。

　最近排練多，吃得又少。起身的時候， 程錦之覺得自己有點低血糖了。一起訓練的小夥伴， 差不多都有這個毛病。他們裡頭，有從小就開始進行特訓的。差不多都有表演經歷。半道出家的，一個訓練營找不出幾個。在這種訓練營生活， 差不多算半隻腳踏進娛樂圈的十八線了。訓練非常辛苦的時候， 程錦之也和容姒念叨道：“努力踏進娛樂圈的十八線。”

　容姒看著手機， 這時餐館老板探出頭了。“容姒， 你要吃點東西嗎？”

　“謝謝老板， 我不餓。”容姒將手機放進了衣兜， 繼續擦桌子。

　容姒雖然這麽說，老板還是端來一盤香氣四溢的炒粉， 炒粉量非常多。“吃點吧，中飯到現在，差不多有十個小時了。”

　“謝謝老板。你吃了嗎？”

　“吃了吃了。你趕緊吃。”老板點了一根煙。看容姒坐下， 便和容姒嘮上了。“你們這一代人，像你這麽能吃苦的已經很少見了。”

　“沒有的，老板，鄉下有很多這樣的孩子。”

　“鄉下是鄉下，這裡可是申城，大城市。”老板說道：“你這個年紀，都是看看漫畫打打遊戲。我家兒子就是這樣，讓他來店裡幫忙，他還讓我加兩倍的工錢。加就加吧，結果盤子也不刷，光撿輕松的活。乾不了半天，就跟他媽喊累。讓他來做事，跟供著佛爺一樣。”

　老板就這麽說著，容姒也不插嘴，只是抿唇笑著，表示自己在聽。炒粉非常油，容姒似乎太餓了，差不多全吃完了。老板非常喜歡容姒，半個月就給容姒結工錢了。“你們什麽時候開學啊？”

　“開學了還有時間嗎？”老板問道。

　“沒，我們學校是寄宿。”

　“這樣啊。那我得準備找服務員了。”

　“老板麻煩你了。”

　“有什麽麻煩的。”老板揮了揮手。“別人都拿你們暑假工當免費勞動力呢。”

　容姒有了錢以後，又自己去小市場買了點東西。掐準時候，去街邊擺攤。擺攤要比餐館的事情輕松一點，在餐館做事是幾頭跑，又是傳菜又是收拾餐桌，有時候還要去後邊刷盤子給廚房。而且擺攤的時候，她可以給程錦之打電話。她想去看程錦之，可是身上沒錢。所以，她需要賺點錢。嬸嬸是不可能給零用錢的，在外頭也說，苦什麽不能苦孩子，辛辛苦苦要把她送到聞禹。有時候容姒不知道嬸嬸為什麽要這麽說，別人都知道家裡的情況。這樣說出去，有什麽意義？

　擺攤也沒賺多少，剛擺的時候，還來了一夥人。不是城管，說是地方保護費。反正不給，他們就蹲在那裡了。要是遇上城管，還得跑。容姒見別人跑，自個也跟著跑。結果別人不是躲城管收攤子，是躲戶籍盤查。零零碎碎，又算攢了一點錢。來回的路費，怎麽也得一千塊。請點完自己的錢，容姒又開始看事務所的書。之前嬸嬸讓她去工廠做零工，溫阿姨覺得太辛苦，便和嬸嬸說了，帶她去了她工作的事務所。事務所的人看她能乾，便讓她做一些非常基礎的報表。非常非常基礎，只需要鼠標哢嗒哢嗒地點來點去。退出來點過去。聽阿姨說，在事務所做這種簡單工作的，工資都會有三千多。阿姨的工資比較高，一年下來的獎金都有不少。先不要說程叔叔了，就溫阿姨的工資，都是她非常羨慕的。

　“都會有的。”當事務所裡的實習生，抱怨自己買不到限量款的時候。溫阿姨都會這麽說道：“好好努力，其他東西都是時間問題。”

　程家真的給容姒帶來了很大的影響，雖然溫阿姨有時候會抱怨，但在家都會看一些書，去應對考核，或者又考什麽證書。在這樣的家庭下，程錦之也天性樂觀。即便在訓練營，遇到一些不開心的事情，但也會很快咯咯笑地忘掉。阿姨說她是沒心沒肺，可就是這樣的程錦之，讓容姒感覺到溫暖。仿佛世界上沒有過不去的坎。

　容姒想給程錦之一個驚喜，等上車的時候，才給程錦之發了這麽一條短信。已經很晚了，程錦之應該已經睡了。大概是半夜的時候，容姒便接到程錦之興高采烈的電話了。程錦之睡到中間，起來喝水便見到了容姒的短信。“姒兒，你要過來嗎？”

　“你在哪了？你都不跟我說，你這個小壞蛋。”

　“我醒了，我睡不好了。你跟我聊天，別又說睡覺什麽的。”

　容姒還沒怎麽接話，程錦之就說了一大串又一大串的話。手機沒電，程錦之溜回寢室，又拿了充電線。一直聊到早上訓練的點。“我要去請假了，你待在出站口別動。等我過來。”

　“錦之，你怎麽這麽早？”睡得迷迷糊糊的沈秋如，睜開了半隻眼睛。

　“我跟老師請了假，到時候訓練的時候幫我說一聲。”

　“啊？請假？”沈秋如醒了。來京城，程錦之就沒怎麽跟她們出去過。出去一兩次，電話還打不斷。“你回家嗎？”

　“不是。姒兒來了。”

　姒兒她知道，是程錦之口裡的妹妹。“你會帶回學校嗎？我還沒看過真人呢。真人比照片好看嗎？”

　“當然，她真人比照片還要好看。”程錦之化了眉毛，又回頭看著沈秋如。“我可不敢帶她回來，她很害羞的。不能讓你調戲她。”

　“我保證。”沈秋如伸出了三根手指。

　“到時候再說吧。我肯定是先讓她休息。”

　“乾脆帶回寢室吧。寢室不是還剩了一張床。”

　“我也在想。宿管查得嚴。”

　“沒事啊。等宿管查的時候，你們就躲衛生間。”

　“我們要是去上課了，那她不就只能待在寢室了？”程錦之說道。“難得來京城一趟，我還想她四處轉轉呢。”

　“那倒也是。”

　“放心啦。我肯定帶她來見你。”

　“是的，見見我這個娘家人。”

　“說什麽呢。”程錦之耳根一紅，手邊抓了個玩偶，朝沈秋如扔了過去。

　沈秋如抬手接住了玩偶，拍了拍玩偶的頭，又蹭了蹭玩偶。“寶貝兒，晚上就你和媽媽睡了。”

　“什麽？”

　“她這麽大老遠過來，你不跟她去開房啊？”

　“齷齪！”之前程錦之不會多想什麽，自從沈秋如和她說訓練營有好幾對放了假就去開房。而且逛街的時候，她確實看到訓練營的一對從賓館裡出來。大白天，開的是鍾點房，大概是進去打牌吧。

　“我有說什麽嗎？”

　“禽獸！我家姒兒還沒上高中！”

　“禽獸！你家姒兒還沒上高中！”沈秋如也用程錦之的話回道。

　容姒在出站口等了一會，很快便看到一個非常明豔的女人。妝容精致，跟明星一樣。過來的時候，便有好幾個人在看她，大概以為她是明星。

　“姒兒。”噠噠噠的高跟鞋，看得容姒都有些心驚。程錦之快步走了過來，把她摟住了。“我好……”

　想你還沒說出口。“你怎麽長這麽高了？”

　容姒之前和程錦之一般高，現在也和程錦之一般高。現在是程錦之穿了高跟鞋的情況下。

　“我也感覺衣服小了。”

　不對，這些都不是重點。“抱我，姒兒。”

　程錦之給容姒在訓練營附近找了家賓館。“姒兒，你包裡鼓鼓囊囊的，都是什麽啊？”

　“一些零食，你不是說想吃嗎？”

　“你傻啊。你還從申城帶過來。”

　“我在這裡認不清路，不知道怎麽買，反正要過來，索性在申城買好了。”容姒在浴室衝澡，和程錦之隔著門說話。程錦之果然拆了包零食，倚在門框上，邊說話邊吃。其實也不是自己買不到，就是為了保持身形。

　“姒兒，你好高啊。”等容姒出來，脫掉高跟鞋的程錦之又揚著頭，靠在容姒的懷裡。真讓人恍惚，比容姒高了這麽多年，容姒現在突然長這麽高了。

　“嗯……”剛洗完澡的容姒，耳朵有點紅，她抬手微微摟著程錦之。

　程錦之路上說個不停，這時候貼的這麽近，她才有點消停。挨著容姒的臉頰，又在容姒的下巴上蹭了蹭。“剛才在出站口，我差點就要哭了。”

　“訓練營好累。”程錦之吸著鼻子，跟容姒撒嬌地說道。

　“你等會就要回去嗎？”

　“沒有，我跟老師請了兩天假。我都沒怎麽跟他請假，我一請假，他就準了。”

　“真乖。”

　“沒大沒小。我是你姐姐。”程錦之抬起眼瞼，認真地說道：“你說真乖的時候，應該揉我的腦袋。”

　容姒不好意思地揉了一下程錦之的腦袋。之前都是程錦之揉她腦袋。

　“我又開心又難過，憋得好辛苦。”程錦之埋在容姒的浴袍裡。

　“難過什麽？”

　“就覺得自己好辛苦，好心酸。你一看我，我就想哭。”

　“那你哭吧，哭出來好受點。”被程錦之這一抱，容姒笨拙地安慰道。

　程錦之破涕為笑。“哪有你這樣安慰人的。”

　“反正你可以靠著我。”容姒摟著程錦之的腦袋。

　被這麽一哄，程錦之便又埋進了容姒的肩窩。彼此想念的人，就這麽安安靜靜地擁抱著。感受彼此的心跳和想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