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識微!洛識微你瘋了吧,你跑這麽快我追的上你嗎!”
梅雲婷踩著高跟鞋,手裡拿著棉簽紗布,一路七歪八扭的小跑追上去,總算在路邊把人攔了下來。
洛識微停在路邊正在攔車,青年身體筆直的像一顆松柏,一手垂落在身側,路燈下,手背白皙而纖細,血珠順著傷口溢出來,滴落在地面上濺出朵朵血花。
“跑什麽啊,你看看,手背還流著血呢,就剛才那麽一拔,沒把針頭給憋斷了都是你運氣好。”
梅雲婷一把拽過他的手臂,邊抱怨著邊給他包扎,說了很久都沒得到回應,她疑惑的抬起頭,卻猝不及防的對上了一雙幽深暗沉的眼眸,頓時嚇出一身冷汗。
“識……識微?”經紀人的聲音都結巴起來了。
何時見過這樣的洛識微,沒有了平時的乖巧嘻哈,連淺茶色的瞳孔在夜色下似乎都變了顏色,就像是被恐怖片裡的厲鬼附身了一般,整個人都變得陰森可怖,令人膽寒。
洛識微的眼眸動了動,他看著梅雲婷,彎了彎唇,做出微笑的表情,說:“梅姐,越僑可能出了點事,你不用怕,我很快就把人接回來。”
梅雲婷看著他皮笑肉不笑的模樣,不僅沒有半點被安慰到,反而搓了搓身上的雞皮疙瘩,小心翼翼的問:“越僑出什麽事了,你說清楚,我好善後。”
洛識微的笑容淡了下來,“只是有一些雜碎異想天開、不知死活而已。”
出租車在路邊停下來,洛識微沒管梅雲婷,徑直拉開車門走上去,根據系統的提示報出清吧的地址。
【哥,報進度。】
【顧逾以勸他入戲為理由,誘導越僑嘗試飲酒,其他人也在起哄。】
【他喝了?】
【喝下第一杯了。】
“先生,您要去的目的地那條街正在施工,如果不趕的話我可以從另一條街繞……”
他說著,習慣性的透過後車鏡看了一眼乘客,頃刻間話沒說完便已噤聲。
昏暗的環境中,青年臉色陰沉眼底泛著戾氣,帶著一股擇人而噬的恐怖感。
他開口,聲音又低又冷:“您將我放在路口就行。”
“好……好的!”
這是系統第一次見他情緒如此外露。
以洛識微的性格,習慣性將苦澀、恐懼、憤怒都一系列負面情緒,包裹在沒心沒肺的甜美皮囊下,他恐懼時會用最甜的話喊著哥哥姐姐來求救,他生氣時會用吐槽的口吻來表達不滿,仿佛隱藏著真實的情緒就能給自己多加一層安全感。
這樣憤怒到極致、甚至連自己的情緒都無法掩飾的情況,還是第一次。
“哥,我真的很生氣……”他低聲喃喃,更像是自言自語的發泄:“顧逾這種垃圾憑什麽覬覦我的越哥,他還敢灌他酒,接下來呢?他接下來還想做什麽!”
出租車停在路口
洛識微跳下來,快步朝清吧走去。
沒有小跑,不是不夠急,而是他的理智在保存體力。
李殆正在清吧門口抽煙,遠遠就見一道熟悉的身影快步如風的朝這邊走過來,“洛識微?”
他下意識的朝裡面看了一眼,為拖延時間,果斷的迎上前來,難得露出笑臉對著青年:“小洛,你不是感冒了嗎,怎麽……”
“嘭——!”
他話沒說完,就被洛識微一拳打在了腹部上,頓時痛的彎下了腰,五髒六腑仿佛都在扭曲。
李殆額頭滲出冷汗,抬頭,怒視洛識微,殺氣騰騰:“…洛識微,你他媽……!”
洛識微根本沒有理會他的質問,青年扼住李殆的脖頸,用力收緊,往身後的牆上一撞,毫不留情。
李殆頭冒金星,只聽到青年陰戾的聲音在他耳邊輕聲說:“你不就是原亦期的一條狗嗎,還敢跑出來咬我的人,李殆,我告訴你,無論越僑今天有沒有事,未來你都必死無疑。”
他震驚的看著洛識微,那人臉色陰沉可怖,這一刻,他像是沉睡已久的小龍,被人覬覦了自己最珍視的財寶,終於從憤怒中清醒過來,露出森森獠牙與利爪。
這一刻,他那股陰森強勢的氣場,讓李殆想到了原亦期,一時間竟然沒有說出話來。
這一刻,洛識微是真的下定決心,在解決原亦期前,一定先讓李殆出局。
不過不是現在。
他根本沒有過多的理他,粗暴的將人丟開,直接衝進了清吧,剛一進去,就聽到了玻璃破碎的清脆響聲。
他順著聲音望過去,就見一道熟悉的身影被眾人簇擁在其中。
越僑看起來狀態很差,醉酒之後的他因為過敏而身體無力,身體一陣踉蹌。
顧逾的內心頓時活絡起來,他上前,殷勤關切的要扶對方一把:“小越,是不是身體不舒服了,我送你回去吧。”
不懷好意。
越僑甚至能感受到男人令人作嘔的惡意,偏偏他身體無力,連抬一下手都覺得費勁。
仿佛已為他砧板魚肉。
所有人都這麽覺得。
然而,下一秒,越僑卻毫不猶疑的捏碎手中的酒杯,伴隨著嘩啦啦的清脆響聲,清吧中的尖叫聲此起彼伏。
酒杯將手掌割的支離破碎,濃稠的鮮血與玻璃碎片交融在一起灑在地面上,帶著一股淒豔陰森的美感。
密密麻麻的刺痛中,越僑的雙眸逐漸清明,他站的筆直,即便在這樣惡劣的環境下,仍舊一如既往的孤傲冷漠,宛若雪山寒梅,高冷而不容褻瀆。
“顧老師,我的身體很好,就不牢你的費心了。”他說。
顧逾的臉色難看之極,他看著絲毫不給面子的越僑,聲音壓低,帶著威脅:“你確定嗎越僑,別強撐著,你這樣可能一出門就倒地不起,到時候身邊沒人,再出了什麽事就不好了。”
“他的身體就算不好,也不需要顧老師操心。”一道清亮銳利的嗓音穿透人群。
洛識微快步朝這邊走過來,他自然而不露痕跡的用手托住越僑的腰,撐住他的身體,同時要笑不笑的看著顧逾,說:“顧老師實在好心的讓人感動,日後,我們一定會記得好好報答的。”
顧逾一看見他,臉色唰的就青了下來。
到嘴邊的鴨子就這麽飛了,又是一個洛識微!
偏偏,他還投鼠忌器。
越僑一看見他,便放松了下來,他僵硬的身體一個踉蹌,幸好被青年及時的扶住。
他就像是尖銳的刺蝟,可以與敵人同歸於盡,但是看到唯一值得信任的人時就會乖巧的收起全部的刺。
他的身體被攙扶著,閉了閉眼,低聲,啞著嗓子:“小微,送我去醫院。”
“好,我知道。”
洛識微將人扶好,臨走前,他回眸,眼神冰冷的看了顧逾一眼。
後者本是陰沉著一張臉盯著他的背影看,竟硬生生的被這一眼看的毛骨悚然。
現在的洛識微……有點可怕。
越僑早已支撐不住了。
路邊在施工,洛識微只能艱難的扶著他朝遠處的十字路口走去。
月光下,他看到越僑玉白色的臉頰已經泛起過激的紅暈,眼眶更是一片猩紅,長長的睫毛上掛著的水珠,不知道是眼淚,還是霧氣。
脆弱的美感,簡直就是活色生香。
洛識微看的心口一陣抽痛。
他拿出紙巾幫男人擦了擦汗,語氣自責:“對不起越哥,是我沒有保護好你,這已經是第二次了……說好要護住你,卻還是讓你陷入了險境。”
上次與原亦期打賭,他半點不後悔,但是看著受到影響的越僑,洛識微自責的心理卻從未消退。
因為那是越僑啊。
洛識微這一生,第一次從一個人身上,感受到無私的守護,越僑就像是沒有血緣的親人,每一次都會不計代價的將他納入羽翼中。
所以哪怕不是為了系統頒布的任務,他也願意不計一切代價,保護男主的性命。
越僑已經走不動了。
他是真的慘,右手繃著石膏,左手又是鮮血淋漓,這個時候他的身邊只有洛識微。
幸好,還要他的識微。
男人無力的將腦袋埋在洛識微的脖頸處,他的聲音沙啞,似乎已經燒的迷迷糊糊,此時還在無意識的低聲喃喃:“小微……我好難受。”
越僑穩穩地將人抱住,輕聲安撫:“越哥,我在,我現在就帶你去醫院,你聽話好不好?”
他扶了扶,男人重的像鐵,根本不動。
洛識微一轉頭,卻發現越僑那張漆黑沉鬱的眼眸正直勾勾的盯著他。
越僑近乎著迷的看著他,然後貪涼的將自己滾燙的臉頰貼過去,親密無間,他一邊蹭著一邊嘟囔著問:“我每天都痛不欲生,你能一直都在我身邊嗎,永遠不離開。”
“……這,這是撒嬌嗎?”洛識微呼吸一頓,他眨了眨眼,然後溫柔的摸了摸對方柔軟的黑發,一時間心頭湧起滿腔父愛,承諾道:“僑僑乖,我當然會一直留在你身邊,永遠不分開。”
他的內心一陣激動,第一次見到越僑對他撒嬌,他甚至有種自己在養個大型寶寶的滿足感。
洛識微克制不住了,趁著對方不清醒,他暗搓搓的引導:“所以……僑僑,你現在要喊我什麽?你喊我一聲爸爸……嗚!!!!”
他沒說完,就感覺脖頸一陣尖銳的疼痛,頓時整個人都僵住了。
疼……太疼了……!
越僑在他的脖頸上咬下一個深深地牙印,然後捧起洛識微的臉頰,認真而虔誠的在他唇邊落下一吻。
洛識微瞪大了眼睛。
越僑的眼底湧動著詭譎而深不可測的暗湧,他癡迷的看著洛識微,低低一笑,纏綿繾綣:“那說好了,你要永遠我身邊哦小微,否則的話……”
他在他耳邊輕輕呼氣,火熱滾燙,加重語氣:“否則,我會死的。”
說完就昏迷了過去。
洛識微身體僵硬,好半天后倒抽一口涼氣,哭唧唧:“哥,統哥,剛才那不是我越哥吧,那怎麽看都是沈渡秋啊!為什麽好端端的,那個陰鬱偏執的瘋子會跑出來欺負我啊啊啊啊!!!”
還他小天使越哥!
【你再糾結這個問題,他就要因為過敏而窒息了。】
洛識微立刻跳起來,扶著昏迷的越僑往前走,一邊找出租車一邊還不死心的抱怨:“哥,你說都是原狗和顧逾他們害了你,怎麽最後你還咬了我呢,我可是你最愛的弟弟啊!”
“算了算了,就盼著這次過後,你能看清原狗陰險狠毒的真面目,什麽光風霽月藝術家,那就是個大變態啊大變態,你懂不懂!”
他說著,隨手攔下了一輛路過停在這裡的銀色雪佛蘭,聲音真摯而悲慘:“您好,我哥哥酒精過敏,能麻煩您送我們去最近的醫院嗎……嗎……”
車窗搖了下來,露出一張清雋雅致、面含微笑的面容。
原亦期的手優雅的搭在方向盤上,好整以暇的看著他們狼狽的模樣,輕笑一聲,頗有閑情逸致的重複著他的用詞:“原狗?”
洛識微的表情凝固了,這一幕實在有點掉sa值,他足足愣了一分鍾,才反應過來,原狗換車了。
而且是換車來抓他的。
洛識微下意識的拖著越僑往後挪了一步。
恰好,就是這麽一動,正好讓越僑搭在他肩膀上的腦袋換了個位置,然後將他空蕩蕩的脖頸清晰的暴露了出來。
原亦期灰藍色的眼眸精準且犀利的,定格在他脖頸上那抹鮮豔而深刻的咬痕上。
曖昧而豔麗。
霎時間,那個一向運籌帷幄、翻雲覆雨萬變不驚的男人微微眯起了眼睛。
他還在笑,唇角的笑容不斷擴大,笑的洛識微身體發冷,不寒而栗。
隔著這麽遠都能感受到,他都能發感受到,原亦期笑容之下,那明顯的怒意。
那是自己的所有物被人觸碰、覬覦、沾惹後的怒意。
作者有話要說: 原狗!你也有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