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清桓是清楚顧望有過多少個“前男友”的, 他不用特意去關注,顧望雖然成績不好,在學校人緣也算不得好, 張牙舞爪仗著有錢橫著走, 但人家有錢啊,出手也大方, 長得還好看,在學校受到的關注不會少到哪兒去。
學生時代, 像顧望這種吊兒郎當的富二代,很容易撩到別人。
雖然顧望自己根本沒那麽想過。
每次有人跟顧望傳緋聞, 賀清桓都會想到那個在開學典禮, 頂著大太陽, 男孩子卻穿著長袖的白色連帽衛衣, 胸前是大大的logo, 下邊卻穿著一條牛仔短褲,所有人都穿校服,但他不。
好看的顧望,在第一時間,就吸引到了賀清桓的注意。
按理來說,賀清桓見過不少比顧望好看的人, 但都沒有顧望能招他。
但男孩子招搖得要命, 就算是嚷嚷著喜歡賀清桓非他不要也沒一刻身邊是消停的。
也是到後來, 顧望完完全全的被拴在賀清桓的身邊了, 賀清桓才稍微放心了那麽一點點, 但男孩子好像也因此,日漸的衰敗了下去。
賀清桓手掌覆在顧望的後頸,輕輕的揉捏, 他笑了笑,還好,這個少年,現在依舊鮮活。
那樣的事情,也絕對不會再發生第二次。
冬日來得異常猛烈,攜帶著凌冽的寒風,夾雜著冰霜,每天早上,梧桐樹都像覆蓋了一層白色的絨毛。
所有學生一步都不肯邁出教室,一個人感冒引得好幾個人跟著也生病,學校好幾次讓學生穿多點,不要耍帥,女生不要太愛美穿不過膝的小裙子,老周氣哼哼的到每個教室傳達命令:要是再出現小裙子,就強製要求穿校服了。
顧望從車上下來,正好撞到文婷,女生裹得像個企鵝,戴著口罩跟顧望打了個招呼。
“望望早上好。”
說話也甕聲甕氣的,顧望他們班這幾天好幾個感冒的,李舒雅讓大家都戴著口罩,沒事兒就不要取下來了。
文婷跟顧望一起往教學樓走,邊問道,“望望這次生日想怎麽過?”
顧望愣了一下,他生日是元宵節,在放寒假,但顧望喜歡熱鬧,要讓他過生日那天安安分分的呆在家裡顯然是不可能的,每次生日都會叫上班裡一群關系比較好的同學出去過的。
反正在家閑著也是閑著,大部分人還是會去的。
顧望算了一下,還有一周就期末考試,放了寒假沒幾天就過年了,接著就是他的生日,滿打滿算,距離生日那天還不到一個月。
但顧望自己差點忘了這事兒,他都好久沒過生日了,他跟以前的自己不一樣,生日與其他三百六十四天的任何一天都沒有任何的不同,但現在,生日好像是一件很值得期待的事情,竟然提前一個月就在想怎麽過了。
顧望慢吞吞的,他其實不想出去,因為太冷了,但文婷眼睛亮晶晶的,顯然也是想趁機跑出來玩,顧望沒好意思說還是算了咱不過了。
“到時候一起出來吃個飯。”顧望說道,酒吧嗨到天亮那些就免了吧。
文婷點點頭,開心的說道,“好,到時候我給你買禮物啊!”
說送禮物都是圖一個儀式感,隨便他們送什麽都行,顧望沒什麽缺的東西,他們也清楚顧望什麽都不缺,心意比較重要。
教室緊閉著,兩邊的窗戶一扇都沒有打開,嚴絲合縫的關著,玻璃上面罩了一層白色的霧氣。
一進教室,一股熱氣就迎面撲來,接著就是包子豆漿花卷燒餅的味道。
很上頭。
文婷站在講台上,聲音嘶啞著喊,“不是說了不要在教室吃早餐嗎?我的天,楊樂你他媽為什麽在教室吃牛肉面?”
文婷身為表面的團支書實際上的班長,班裡的一切瑣事都歸她管,在教室裡吃早餐,吃的人覺得香,聞的人覺得要了命。
顧望接過賀清桓遞過來的牛奶,熱的,吸管在顧望進教室的時候就插上了。
早上起得太早,冬天怎麽也覺得睡不夠,顧望一來就趴在桌子上,戴著口罩只露出一雙軟趴趴的眼睛。
眼睫都快掃到口罩。
賀清桓從桌子裡拿了兩張證書出來,遞給了顧望一張,“上次競賽的證書下來了,昨晚李舒雅讓我給你的。”
除了證書,還有獎金。
一等獎五千,二等獎三千。
雖然顧望並不缺這五千,但競賽得到的意義不一樣,拿到手裡的時候,顧望依舊覺得很有成就感。
證書是老牌教師手寫的,很漂亮遒勁的毛筆字,顧望也寫毛筆字,但寫得不多,還順帶著把毛筆字體用鋼筆和中性筆在寫,除了沒有那股毛筆寫出來的味道,其他也差不太多。
顧望跟賀清桓並列第一,兩個人的分數最後一模一樣,幾所高中的佼佼者競爭激烈,最後卻花落金陽,還是並蒂。
賀清桓拿第一不奇怪,反正每次競賽,金陽都會讓賀清桓參加,他們本身也都歲第一視而不見,對第二的角逐比第一要激烈。
每次競賽都是那麽幾個老人,都眼熟了,但這次金陽派出來的其中有一個人他們沒見過,也沒把這個面容乾淨低調安靜的男生跟顧望聯想到一起,就算他自我介紹說他叫顧望,也還是沒人把他和那個紈絝公子哥想到一塊。
世界上又不是沒有重名的人。
在競賽開始的前一秒,很多人都擔心這個新來的會跟他們爭第二,在開始後,他們不擔心了,對方跟賀清桓齊頭並進,壓根沒把他們放在眼裡。
他跟賀清桓站上了同一個領獎台,一個溫和內斂,一個乾淨稚純,反正表面上看起來是這樣,盡管他們都知道賀清桓不是個善茬,但在以往和現在的很多個瞬間,他們依舊會被迷惑。
兩個人站在一起,渾然天成的絕配。
外校的不知道兩個人的關系,隻以為是一個學校的,驚歎金陽出帥哥的同時,也感慨這兩個人好像很配的樣子。
換做以前,顧望拿了第一,不知道得有多少人紅了眼睛,但是隨著顧望的第一拿得越來越多,眾人逐漸麻木了。
他們只會問,“這次第一是顧望還是賀清桓?”
得到了並列的答案之後,也不覺得奇怪,“哦,這樣啊,還不錯,預料之中。”
顧望喝完了牛奶,看向賀清桓,“晚上去我家吃飯。”
明天是周六。
賀清桓側眸看著顧望,還沒說話,顧望又補充道,“吃完了我讓司機送你回去。”
生怕賀清桓說要留下來的模樣。
賀清桓也的確是這麽想的,現在天氣這麽冷……
顧大志本來還想在拖一拖,拖到這兩位吵架鬧翻,結果每回旁敲側擊的打聽,得到的回答都大失所望。
前幾天顧大志看見了臨江別墅的鑰匙和那張卡,知道是賀清桓和賀之岩送的之後,震驚得半天話都沒說出來。
他之前給人包的紅包是多少來著,九十九吧好像……
他看見杜麗平放了一把車鑰匙進紅包,還不滿了好半天,看見了別墅鑰匙和卡的顧大志鬱悶了特別久,覺得自己給自己丟了臉。
顧望知道,這幾天,老顧一直在尋思著再給賀清桓送個什麽,房子太貴了他沒那麽多私房錢,車子自己媳婦兒也已經送了,他撓破了腦袋都沒想到能給十幾歲的男生送什麽。
顧望告訴他賀清桓不介意這些,老顧也聽不進去,顧望只能隨他去了。
顧奶奶倒還好,老人就想見見賀清桓,上次賀清桓到家裡接顧望她沒在,出去跳廣場舞了。
顧望趴在桌子上昏昏欲睡,睡得迷迷糊糊,眼前晃過許多畫面,有以前的,有現在的,但那些令人恐懼和痛不欲生的經歷,都沒有出現在顧望的眼前。
賀清桓的椅背上放著一件大衣,看見顧望睡著,他把衣服給顧望披上。
顧望緩緩睜開眼睛,看著賀清桓漆黑的瞳仁,慢悠悠的問道,“賀清桓,我有沒有對你說過一句話?”
賀清桓垂下眸,“什麽話?”
顧望勾了下嘴角,嗓音也懶洋洋的,“我愛你。”
賀清桓以為顧望又要說出一句氣死人不償命的話,也不是一次兩次被溜了,但這次顧望沒有。
他抬起眸子,伸手觸碰了一下顧望因為緊張而輕顫著的眼睫,鄭重其事的說,“我也是,”
他聲音淡淡的,但篤定,情深,“我也愛你,顧望。”
賀清桓愛顧望,從未變過,連世界都變了,他都沒變過。
還好,男孩子回到了他身邊。
也愛他。
晚上的顧家,家裡的阿姨前前後後的忙活著,顧奶奶負責掌杓,阿姨只能打下手,看見顧奶奶切了好幾把辣椒,顧大志忍不住了。
“媽,別太辣了,他們還長身體呢。”
顧奶奶白了他一眼,“有清湯鍋底,火鍋不吃辣還有什麽意思?”
顧大志當然知道這一點,顧家人都特別吃辣,包括顧望,但要是賀清桓不吃呢?
顧大志焦慮的跑到客廳,一屁股癱坐在沙發上,把旁邊看書的杜麗平嚇了一跳,後者無奈的問他在上上下下的跑個什麽。
“賀家小子指不定心裡怎麽笑話老子,看我這次讓他刮目相看!”
杜麗平,“……”
盯著顧大志看了好一會兒,才慢慢悠悠的收回視線,顧大志愛面子臉皮薄,又心疼顧望,要是賀清桓跟顧望沒什麽關系,他見面禮指不定比杜麗平的還要手筆大,但一想到就是這小子拐走了他兒子,他就摳摳搜搜的。
現在得知他是那個最小氣的,又怕顧望被人瞧不起,才想著亡羊補牢。
家裡所有人都有條不紊,跟平時沒什麽兩樣,唯有顧大志,跟沙發上長了刺一樣,沒一刻是安生的。
他忍不住摸出手機問顧望賀清桓吃不吃辣。
顧望估計在路上了,回復得很快,[顧望:他吃辣,怎麽了?]
[老顧:沒什麽。]
顧望:……
他了解老顧,他肯定緊張死了。
車停在院子裡,顧望先下車,然後朝車裡的人微抬下巴,“賀清桓,下來見家長了。”
換做別人,會覺得顧望這個樣帥死了,漫不經心吊兒郎當的模樣,但在賀清桓眼裡,男孩子只剩下了可愛。
很想快點把人帶回家,但現在真的太早了,站在外邊,身後是一盞鵝黃色的落地燈,五官被襯得模糊柔和的少年,才十六,過了今年,也才十七。
進了門,杜麗平和顧奶奶表現得都很自然,顧奶奶不像他們想得那麽多,小孩子談戀愛嘛,就跟過家家一樣,老人也是只是把賀清桓當一個十七八歲的高中生對待。
顧大志坐在賀清桓對面,心不在焉的吃了兩根青菜,在口袋裡摸摸索索了半天,丟了一個黑色的方形盒子到賀清桓面前。
賀清桓很會裝。
他從進門開始,表現得就像一個單純的高中男生,眼睛裡甚至看不出來那些極端陰鬱的東西,溫柔的模樣很快博得了顧奶奶的歡心,看來謠言不可信。
男生這麽周到溫柔的很少見啊,這個年紀的男生,大多是冒冒失失活潑好動的。
一刻也坐不住。
賀清桓眼神有些不解,解開了盒子外邊綁著的蝴蝶結,很輕松的打開了盒子,裡面躺著一塊手表。
並不是成年男士的款式,表帶簡潔大方,表盤內裡卻鑲了鑽,每動一下,裡面的鑽都會閃著細碎的光。
顧望知道這個品牌,專門設計十幾歲到二十幾歲的男款手表,有價無市,設計師任性,隨心所欲,顧望以為老顧會粗暴的也像賀之岩那樣,丟給賀清桓錢,但沒有,老顧抓破了腦袋,愛屋及烏的,給了賀清桓不一樣的,適合他的東西。
賀清桓說了謝謝顧叔,顧望也跟著說了謝謝。
顧大志很有成就感很嘚瑟的擺擺手。
顧望,“……”
杜麗平,“……”
用完了飯,賀清桓喊了聲顧叔。
顧大志抹抹嘴,抬眼,“怎麽了?”
男生垂著眸,低眉順眼的模樣很能迷惑人,顧望還懶洋洋的靠在椅背上喝酸奶,在聽顧奶奶說她跟她的廣場舞小夥伴的趣事,聽得津津有味。
“我想先跟望望定下來。”賀清桓輕聲說道。
像一顆巨石,砸進平靜的湖面,激起千層波瀾。
作者有話要說:老顧:????你再說一遍?
賀狗:我想跟您兒子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