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家別墅的客廳裡,馮知慧冷著張臉坐在沙發上,臉上幾乎不加掩飾的厭煩表情,讓她的心思暴露無遺。
她對面是個有些黑胖的女孩子,其實仔細一看,她五官長得還不錯,是那種明豔大方的長相,但因為皮膚太黑,還有點兒胖,身上的粉色裙子也不襯她,就顯得外貌很不出彩了。
兩人雖然相對而坐,但氣氛僵硬得很,馮知慧一臉瞧不上人家的表情藏都不藏,女孩子大約也不耐煩應付她,自顧自低頭玩著手機。
這並沒有讓馮知慧更開心,相反,她更生氣了,心中暗罵果然是暴發戶家的孩子,就是沒教養。
她憋了口氣,重重咳了一聲。
女孩聚精會神看著自己手機,不知道看到什麽,露出驚訝的表情,手指在手機上連點。
馮知慧那口氣憋在胸口,出不去下不來,她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隨後重重地將杯子放在茶幾上,怒道:“王媽!王媽?到哪兒去了,怎麽辦事的,茶水都涼了不知道換熱的,我就是這麽教你待客的?在哪學的規矩,不像話!”
保姆阿姨慌忙從廚房裡跑出來,一疊聲道:“抱歉夫人,我這就換新的茶水上來。”
說著她將茶幾上的茶壺和茶杯都放到托盤上,手碰上杯壁,溫熱的觸感讓她動作一頓。她就說,明明剛倒的熱茶,怎麽可能冷的那麽快。
分明就是不好明著罵人,拿她做筏子,保姆垂下頭,默不吭聲的把托盤端走了。
可惜馮知慧是給瞎子拋媚眼,白費勁,坐在她面前的水小姐眼皮子都沒抬,這點兒小場面可打動不了她。
馮知慧心裡哽著這口氣發不出來,然而陸明海再三告誡她,不許在兒子女朋友面前亂說話,她忍了又忍,終於沒忍住。
“我說水小姐,我們家思遠可不像你這種無所事事的小姑娘,平時追追星逛逛街就好,他要協助他爸爸管理那麽大一家企業,可是很忙的。”
水小姐終於抬起頭,把視線從手機上挪開,分給了馮知慧兩分。
“我知道啊,他一直說他忙,我找他,他永遠在忙。”水小姐不在意地聳了聳肩:“可是我今天有話跟他說,必須見到他。”
馮知慧扯起嘴角,眼帶不屑:“思遠今天不一定回來,你有什麽話跟我說就好,我會轉告他的。”
從一開始她就瞧不上兒子這個所謂的女朋友,出身不好,暴發戶,沒修養。
這就算了,自身素質也跟不上,長得這麽拿不出手,看見就讓人眼睛疼,她兒子可真可憐。
水小姐微微一笑:“抱歉,我跟你無話可說。”
以前她也試圖跟男朋友的媽媽好好相處,可後來她發現,這位太太根本就看不上她。
水小姐就很不明白了,撇除她和陸思遠的男女朋友關系,她還是海明集團的股東呢,百分之十的股份,份額不少了,這位陸夫人,竟然連個面子情都不願意給。
馮知慧愣了一下,才領會到她話裡的意思,當即就炸了:“水鑫鑫,你怎麽說話的?你爸爸就是這樣教你的嗎?你的教養呢?”
天啊她兒子竟然要娶這樣的女人嗎?連名字都這麽俗氣,一身爆發戶氣,洗都洗不掉。
被提及父母,水鑫鑫的笑容也保持不住了,她媽死的早,她是她爸一手帶大的,跟她爸感情很深。
本來想著,她都打算分手了,好歹最後一次見面不要弄得太難看,可這位陸夫人實在欺人太甚。
“您倒是會教孩子,一個兒子只能靠出賣色相出賣自己才能保住家業,另一個貪慕虛榮嫌貧愛富,劈腿就算了,還奔著違法犯罪的道路上跑,您可真會教兒子呀。”
“你、你……”馮知慧被氣得說不出話來,手指頭指著她,一個勁兒哆嗦。
“你什麽你,你媽媽沒告訴你這樣指著別人很沒有禮貌嗎?沒教養!”
水鑫鑫以前讓著她,從未讓馮知慧見識過自己吵架的功力,要不是她爸不讓她說髒話,她能把這個女人罵暈過去。
馮知慧的手伸也不是,收也不是,哆嗦的更厲害了,差點兒當場暈過去。
“哦,我忘了,您還有個特別優秀的好兒子,不過也巧了,重明大人從小被你們家遺棄,結果就成長的這麽優秀,可見後天的教育多麽重要啊!”
沒錯,水鑫鑫還是阮北的粉絲,後援會分會長之一。
“那他也是我兒子!我生的!”馮知慧垂死掙扎,她也只能這樣安慰自己了。
水鑫鑫冷笑一聲:“你還挺有臉說,不過也是,你也就這麽點兒功勞了。”
“他不孝!”馮知慧恨聲道。
“我呸!”水鑫鑫也憋不住了:“你個不要臉的老虔婆,你還好意思說,你們家不就是稀罕陸思白能幫你們攀上秦家嗎?”
她想到剛剛看到的消息,心裡一樂:“我給你看個好消息。”
她迅速把剛剛刷的起勁的熱搜調出來,手機杵到馮知慧面前:“看見沒?看清楚了,誰才是真正的秦太子,是燭龍大人,你知道他的吧。”
馮知慧從久遠的記憶裡扒拉出來,她第一次見阮北,被他氣得暈過去,當時就是有那麽個英俊少年站在他身旁,聽說是他的竹馬,無父無母的孤兒。
當時她回來後,還暗自想過,這就是生長環境不同的區別,思白能跟秦家未來的繼承人一起長大,阮北就只能有個孤兒竹馬。
結果呢?
秦深被扒掉了一切光環,現在還在國外沒有回來,據說就是個普通的打工仔。
不被她放在眼裡,甚至沒有正眼瞧過的人,竟然才是真正的秦太子!
“他們……”手機裡有一張結婚證的圖片。
“結婚了啊,秦氏集團抽獎抽了999999的紅包慶祝,看來秦家主很喜歡重明大人呢!”
誰會不喜歡重明大人呢,水鑫鑫不但轉發了抽獎,自己也發了抽獎微博,算是給阮北添喜錢。
結婚了……
馮知慧腦子裡嗡嗡直響,眼前光怪陸離,一片模糊,耳朵裡傳來刺啦刺啦的奇怪聲音,水鑫鑫的說話聲好像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欸?你怎麽了?我可沒碰你,你別想碰瓷!”
“媽?媽你怎麽了?”好巧不巧,陸思遠和陸明海正好回來了,陸思遠一個健步衝過來,扶住堪堪要倒下的馮知慧。
“你對我媽做了什麽?”
哪怕是打算分手了,聽見這話,也夠氣人了。
“我什麽都沒做!”水鑫鑫大聲道:“我給你打電話說了,找你有事,要不然我早就走了,你媽非要找我事,還罵我,我就給她看了一下今天的熱搜,有問題嗎?”
她一提熱搜,陸明海和陸思遠均是色變。
陸思遠還好,心中雖然不是滋味,但心裡還是祝福阮北。陸明海盯著秦氏集團的那條回復,坐在辦公室好半天都沒緩過來,心裡太難受了。
“我有事……”陸思遠底氣不甚足的說。
他忙是真的忙,但更多的是不想見到水鑫鑫,他真的不喜歡她,一見到她就想到自己被逼著跟她交往,跟賣身一樣,太難堪了。
“你忙唄,反正我是最後一次找你了。”
陸思遠一愣,陸明海也詫異地看過來,水鑫鑫把憋了很久的話全部扔了出來:“陸思遠,我告訴你,我要跟你分手,我們從今天起正式分手。我以後不會再找你了,要是不小心遇上,就當不認識,你媽媽要是再跟我說些亂七八糟的話,別怪我不客氣,我以後不會再讓著她了。”
“等等……”
“等你個大頭鬼,天底下好看的男人又不止你一個,老娘不伺候了!”
水鑫鑫大步往外走,走到一半,停下來,扭頭:“對了,有個消息忘記告訴你們了,海明集團那個你們不知道的大股東,是阮北哦,據說股份還是秦家主送的呢。”
陸明海胸口一悶,頭暈目眩。
幾天后,阮北意外得知一個消息:“陸明海和馮知慧離婚了?”
“可不是嘛,聽說馮知慧幾乎是被淨身出戶,分到的東西很少。你知道馮家那個情況吧,兩老不在了,因為之前馮家兒子訂婚宴上,陸思白錄音那個事,她娘家哥嫂,對她意見可大了,不讓她進門。”
阮北怔愣片刻,搖了搖頭:“陸思遠應該會管。”
反正跟他是沒什麽關系了。
這件事他聽過就忘,根本沒往心上放,因為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何鬼差告訴他,妞妞不久前投胎了,把投胎情況告訴了他,讓他去看看。
阮北和秦固按照何鬼差給的線索找過去,是一家醫院的婦產科,病房裡,一位產婦正抱著孩子喂奶,旁邊站了個高大的男人,懷裡也抱了個小嬰兒。
鄰床的產婦說:“你們也真是夠好心的,怎麽有這種人,生下孩子就跑了。”
正喂奶的產婦溫和道:“她年紀太小了,自己還是個孩子呢。”
阮北和秦固在門口發現裡頭在喂奶,就轉身沒有進去,這些話卻都聽清了。
結合何鬼差告訴他們的情況,裡頭產婦正抱著的那個就是小妞妞,她的母親是個還沒成年就未婚先孕的女孩子,快生了癱在路邊被人送過來,醫藥費手術費都沒結,人就跑了。
喂奶的產婦是跟女孩子同時生產的,生完孩子聽說這件事之後,看孩子哭得可憐,就幫著喂了點兒。
阮北等她喂完才跟秦固一起敲門進去,拉下口罩,他這張臉還挺出名,病房裡的人都驚住了。
“抱歉,打擾了。”
“不打擾不打擾,您是有什麽事?”
“嗨呀,該不是咱們這裡有鬼吧!”
阮北哭笑不得,連忙解釋:“不是,沒有問題,我來辦點兒私事。”
他走到病床前,小妞妞這一世依舊是個女孩子,跟前世長相已經不一樣了,但小嘴抿起的時候,依稀能看見酒窩。
他剛剛走過去,小娃娃好像感受到他的氣息,小胳膊一個勁兒地往他這邊伸。
阮北伸手過去,小小的一隻手立刻放上去,松松地抓著他的手指,不放了。
“這孩子跟您……”
“前世有些淵源。”現在大家都知道有地府有輪回了,有些事就比較好解釋了。
他要是不說清楚,指不定人家還以為他做了什麽品德敗壞的事。
其他人還是第一次聽說這種事,個個稀奇得不得了。
阮北說:“我會盡快辦好收養手續,這幾天麻煩您幫忙看顧一下可以嗎?”
直接給錢不合適,阮北拿了幾張平安符辟邪符。
要他給的是錢,人家就不要了,可這些符多難得啊,買都買不到的,外面賣的好多都是假貨。
產婦與她丈夫感激地接過去,旁邊看熱鬧的產婦和她家人,羨慕嫉妒的眼睛都紅了,心裡也後悔的很。
之前護士也找她幫忙了,可她借口奶水不足,沒答應。
他現在留在這裡沒什麽作用,還不方便,於是阮北輕輕把手指抽出來,小娃娃癟了癟嘴,像是要哭。
阮北手指撫過她柔軟的胎發,小寶寶打了個哈欠,睡著了。
轉身離開之際,視線不經意掃過產婦丈夫懷裡的孩子,阮北腳步一頓。
“這是您家寶寶?”
男人懷裡的男寶寶胎發有些泛黃,眼睛形狀是標準的狗狗眼,看人的時候乖巧又無辜。
“是啊,我家的,也是巧了,這兩個孩子出生時間都差不多呢,我家這個就晚兩分鍾。”
阮北彎著眼睛笑了起來:“是挺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