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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卸甲後我待字閨中》第四十九章
顧浮將傅硯的手從涼水中拿出, 用帕子擦乾,隨後才打開裝著燙傷膏藥的瓷罐子,將涼涼的膏藥塗抹在傅硯的指腹上。

 指腹本是傅硯自己掐紅的,之後泡在放了冰塊的涼水裡, 又凍得通紅, 所以顧浮也沒懷疑, 抹完還吹了兩下。

 顧浮的唇距離傅硯的指尖很近, 近到只要傅硯動一動手指,就能把一觸即化的濕潤藥膏抹到顧浮的唇上。

 傅硯忍住了沒動, 之後顧浮放下他的手, 看向面前的桌案, 問:“別拿筆了,要寫什麽我幫你。”

 傅硯將手收回袖中,應道:“好。”

 可應“好”之後, 他並未從桌前離開, 給顧浮騰出位置,而是往後挪了挪, 讓顧浮坐到他腿間。

 其實傅硯更想讓顧浮坐到他腿上,可惜他這的桌子是矮桌, 平日他也都是坐在軟墊上,要讓顧浮坐他腿上寫字, 姿勢定然不好受, 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

 傅硯表面不顯,心裡卻是遺憾, 還琢磨著明日就叫一葉一花搬套尋常桌椅來,還得叮囑他們椅子只要一張。

 傅硯心裡的小算盤打得啪啪響。

 顧浮坐到傅硯身前,感受著背後溫熱的身軀與腰間環繞上來的手臂, 不由得放下苦惱,開始心猿意馬,蠢蠢欲動,可她又怕會耽誤傅硯處理公務,便只能忍著,在傅硯的口述下執筆往奏報上寫批注。

 顧浮的字說差不算差,說好也沒多好,不夠娟秀飄逸,但勝在手夠穩,寫起館閣體來工工整整。

 顧浮寫的同時,傅硯還能一心二用看下一本,速度很快,往往顧浮照他口述才寫完一本,傅硯就已經看完三本,導致顧浮開始擔心,怕他分神出岔子。

 誰知顧浮拿起下一本,傅硯只需掃一眼確定內容,便可將打好腹稿的批注告知顧浮,字句流暢簡潔,聽得顧浮隻想拍案叫絕。

 兩人就這麽一個看奏報,一個寫批注,不到亥時便把堆成小山的奏報給清理一空,完了傅硯還讓顧浮替他寫封信,抬頭是“吾兄惠鑒”。

 不過看信的內容,應該不是寫給皇帝的,顧浮有些好奇,便問了傅硯。

 傅硯告訴她:“我有個師兄,如今在外雲遊,他最擅長坑蒙拐騙,叫他回來或許有用得上的地方。”

 寫完信,一葉上來將奏報和信一同拿下樓。

 顧浮放下筆,揉了揉手腕,直到耳邊聽不見一葉的腳步聲,才對傅硯道:“既然事情都處理完了,不如……早點睡?”

 顧浮這話聽著尋常,卻像是在寂靜無聲的夜裡,往乾燥的草堆上扔了個火把。

 火把上的火先是被落地時帶起的風驚動,瑟縮著熄小,隨後才緩緩燒開,攀著枯黃的草燃起炙熱的焰火。

 這把火燒進了傅硯心底,燒得兩人都開始覺得有些悶熱,急需一場大雨,或別的什麽來降降溫,才能舒坦。

 “好。”傅硯的聲音響起。

 應當是他的聲音吧?

 顧浮想,因為聽起來和平時不大一樣。

 算了,管他呢。

 顧浮撐著桌面準備起身,誰知傅硯先她一步,直接將她抱了起來。

 顧浮只在剛從軍那會被老兵往地上摔打時,體會過身體突然騰空的感覺,這會兒重溫,險些沒條件反射,把製敵的功夫用到傅硯身上去,還好她忍住了。

 不過她沒忍住嘴裡的驚呼,可惜她的驚呼聲聽起來不像是被人突然抱起的嬌弱姑娘,更像軍營裡的兵沒事圍一塊摔跤,看到誰把誰摜到地上而發出的聲音。

 非常破壞氣氛。

 可傅硯卻揚起唇角笑了,顧浮則一點自覺都沒有,搭著他的肩問他:“重不重?”

 “還行。”傅硯抱著她朝樓梯口走去,看著也不費勁。

 顧浮:“如果是我剛回來那會兒,你肯定抱不起來。”

 顧浮回來後從沒停過習武操練,可不知為何就是吃得比原來少,因此整個人都輕了許多。

 傅硯抱著她下樓梯,許是覺得不用自己動腿閑得慌,顧浮非要找點事做,小嘴叭叭不帶停,還哪壺不開提哪壺:“對了,我也抱過你,上回提這事你還生氣來著,直接把我轟下馬車了。”

 傅硯腳步微頓,隨即加快步伐,進屋後直接用腳把門踢上,接著轉身放下顧浮,不等顧浮奇怪,就把顧浮壓倒了門上。

 門栓抵在顧浮後腰,顧浮反手把門拴上,與低頭的傅硯蹭了蹭鼻尖,像兩隻相互試探的獸,呼吸交融間,唇瓣從輕觸到細碾,廝磨著將力道一點點加重,如兩軍交戰,以唇舌為領地,拚盡所能攻佔侵略。

 躺到床上時兩個人都沒收住力道,壓得床榻發出了不堪重負的吱呀聲。

 可誰又顧得上呢。

 顧浮老樣子摁著傅硯,又老樣子被傅硯翻身反壓。

 不過這回顧浮沒再讓著他,而是在糾纏間又一個翻身,把人壓回身下。

 傅硯像是認了命,沒再糾結誰上誰下的問題,顧浮也慢慢放松下來,仗著居高臨下的優勢,摸索著解開了傅硯凌亂的衣服……

 床榻又一次發出了聲響,竟是傅硯趁著顧浮沉溺美色,猛地翻身把人壓了回去。

 顧浮:“……”

 不能翻了,床就這麽大,再翻兩個人都得摔下床。

 況且他們現在是要行魚水之歡,不是比賽誰能壓過誰,再來幾次,旖旎曖昧的氣氛都能給他們翻沒。

 在“退讓”和“煮熟的鴨子第二次飛走”之間,顧浮毅然決然選擇了前者。

 沒有了無謂的爭端,一切變得順理成章。

 混亂間,顧浮感覺自己像是喝了兩大車黃沙燙,燒得肺腑滾燙,又感覺自己像隻被咬了一口的桃子,甜膩的汁水順著指縫流下手背,啪嗒一聲輕響,落到泛著絲絲涼氣的席子上,洇開深色的濕痕……

 夜晚從未如此漫長,好不容易兩人偃旗息鼓,拿了床頭放涼的水來喝,結果水沒喝幾口,剩下的全喂了床榻,就這樣他們還沒空去想這床還能不能睡的問題,過了大約一個多時辰才從房裡出來,去了臥房對面的另一個房間。

 顧浮也是這才知道,六樓不僅傅硯的臥房有床,對面的房間裡也有,不過對面的房間布置太過華貴,傅硯不喜歡,所以從來沒去睡過,不曾想如今倒是派上了用場,讓他們不必煩心臟亂的床榻要怎麽睡人,直接換個地方就能休息。

 第二天辰時,五樓值夜班的一葉紅著臉硬著頭皮跟來替班的一花交代了一下:“……大人的臥房我已經收拾好了,廚房那邊我叫他們熬了什錦粥,這樣放爐子上熱著也不會變得不好吃。還有熱水和衣服,也都已經備好,就是下面的人你得看著,來誰都不見,除非是陛下急召,不然哪怕李大人過來,你也不能讓他上樓,不然大人定會生氣……你、你是頭一回見侯爺,倒也不用怕,她挺好說話的。”

 一花個子比一葉還高些,也穿著道袍,但卻垂首站在一葉面前,認認真真聽一葉把該交代的事情都交代完,才送他下樓。

 傅硯臥房對面的房間裡,與顧浮相擁而眠的傅硯率先醒來,下床後披上外衣去看臥房,就見臥房已被收拾齊整,屏風後頭的浴桶裡也倒滿了熱水,便折回去把顧浮抱起,回房間洗澡換衣服。

 傅硯醒後不久顧浮就醒了,也由著傅硯抱她,只在傅硯揉捏她腰側時嘶了一聲——

 她家天仙凶起來是真的凶,險些把她腰給撞斷。

 洗好澡換好衣服,顧浮也不再裝死,坐到梳妝台前研究怎麽梳頭髮——一葉給她準備的是一套裙裝,總不能像穿男裝一樣隨手扎個馬尾。

 然而連辮子都編不好的顧浮注定沒這份手藝,還是傅硯走到她身後,拿過梳子給她梳了個簡單的發式。

 顧浮驚道:“什麽時候學的?”

 傅硯:“沒學過,只在出門時看見有人的頭髮是這樣的,感覺很簡單,今天也是第一次梳,果然不難。”

 顧浮:“……”

 可能這就是命吧。

 傅硯還在顧浮的頭髮上簪了支發釵,顧浮看著,突然想起昨晚他們倆頭髮打結在一塊,因為顧不上,被他們給硬生生扯斷了。

 顧浮覺得下回在床上還是不把頭髮解開好些,不然打結一次扯斷一次,早晚得禿。

 收拾好後,一花適時出現在門口,詢問他們是要在屋裡用早飯,還是到樓上用早飯。

 傅硯:“端樓上。”

 一花:“是。”

 傅硯轉身,拉著顧浮的手走出房門,上樓吃早飯。

 些微的不適讓顧浮走起路來不如以往自然,傅硯想抱她上去,讓顧浮笑著罵了一句:“我腿又沒斷。”

 顧浮不懂,這不是她能不能走的問題,而是傅硯就想抱她,好讓她別老記著五年前她抱過他的事情。

 吃早飯前,顧浮還寫張條子,讓秘閣的人給顧啟錚送過去,免得顧啟錚發現她一宿未歸,又擔心她。

 “你今天有事嗎?”吃早飯的時候,傅硯問她。

 顧浮搖頭,傅硯便道:“那你今天留下陪我吧。”

 “好。”顧浮應道,並表示:“不過明天晚上我可能會來晚一點,我舅舅要回來了,我表妹叫我明天下午陪她去一趟穆家的老宅子,回家還要幫她整理契書和帳冊,多少得花點時間。

 傅硯自然不會有意見,只是提起穆青瑤,傅硯想起了一件事:“你舅舅在西北娶了續弦,還生了個女兒,不過送回的書信上,從未提過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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