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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遷墳大隊》第154章 昱和山01
大概是陳嶺進門時不佳的情緒全都表現在了臉上, 昱和山的小院今天異常寂靜,就連愛嗑瓜子的紫藍鸚鵡也靜悄悄的,隻敢很小聲的用嘴喙吃蘋果。

 黃鼠狼蜷縮成一團靠在房門外, 時而耳朵尖抖動——

 聽見房間裡一人一狗的說話聲,它好羨慕, 可是又不敢貿然進背後這間可怕的屋子。

 即便是那個可怕的男人不在, 他的強大的氣息依舊留在裡面,輕易就能嚇得它渾身炸毛。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 屋子裡安靜下來。

 黃鼠狼兩隻爪子伸在前方, 長長的腰背下一壓, 抻了個舒服的懶腰,隨即又重新爬到地上,像個盡職盡責的士兵那樣, 守在主人門外,就連趙迅昌想要再次推門偷看都不準。

 趙迅昌放棄再次推門的動作,手指在黃鼠狼的腦袋上點了點, 責備的話還沒出口,對方伸出粉嫩的小舌, 在他指尖舔了下。

 趙迅昌那張緊繃的老臉瞬時笑開了花, 搖著頭歎道:“真是個小機靈鬼,知道怎麽哄人開心。”

 用現在時興的說法就是會賣萌。

 黃鼠狼歪了下頭, 圓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著老爺子,像是沒聽懂, 又像是在認同他的話。

 趙迅昌起身, 看了眼緊閉的房門,忍不住又歎了口氣。

 其實關於身世問題,他並不知道陳嶺究竟知道了多少, 但從他與李道玄之間的對話可以判斷,知道的應當不多。

 太陽早已經降到了地平線以下,沒了白日光亮的驚擾,那些藏起來的小蟲子也冒出了頭,在夜裡嘶鳴不斷。

 趙迅昌回房間寫了會兒毛筆字,隨後像是早有預料,在精準的時刻出來,去到院子裡拉開了那兩扇紅漆的木門。

 大概又過了約莫兩三分鍾,外面的小路上響起汽車聲。

 很快,一亮白色轎車停在小院門外,陳家父母匆匆忙忙的從車上下來,神色憂慮。

 “趙老先生,嶺嶺他現在怎麽樣,他問什麽了嗎?你怎麽跟他說的?”陳媽媽情緒緊張,眼睛紅紅的,顯然在來時的路上因為情緒不受控哭過。

 陳爸爸拉著妻子的胳膊,試圖讓她的情緒平靜下來。

 趙迅昌說:“他只知道,自己曾經是個死人。”

 陳媽媽並沒有因此松了口氣,反而愈發難過,眼淚斷了線似的當即流落。

 陳爸爸緊了緊拳頭,看著也有一些緊張,“那你是怎麽跟他說的?”

 “他沒問。”趙迅昌搖了搖頭,“他什麽也沒問,因為江域的事情,他一回來就把自己關在了房間裡,至今沒跟我說過一句話。”

 陳爸爸在電話裡聽趙迅昌大致說了一下今天的事情,心裡只有後怕。

 第一次降下五雷的時候,他們所在的方向動靜並不大,但後來的就不一樣了,滿天的黑雲密密麻麻的擠在一起,遮蔽了整片天空,那駭人的不斷擊打著大地的雷電,光是遠遠看著就讓人心驚不已。

 當時他還想笑著跟妻子開玩笑,是不是有人在渡劫。

 一語成讖,竟被說準了。

 當他從趙迅昌得知了江域被天雷懲戒的事後,著實好一陣沒有說話。

 兒子雖然屢屢見鬼,但他們並未親身經歷過和親眼所見,靈異玄學,鬼神妖魔距離他們依舊遙遠。

 大概花了半分鍾,陳爸爸找回了自己的思緒,第一反應是,他們家的寶貝兒子怎麽樣了,小男朋友就那麽走了,兒子會很傷心吧。

 這份念頭已經蓋住了兒子可能知道自己身世的擔憂,陳爸爸一路上心神不寧,引起了妻子的注意。

 陳媽媽一心以為兒子出了更嚴重的事,因為不想讓自己擔心,便求著他老爹跟他一起隱瞞。至於趙迅昌所說的陳嶺知道了自己的身世,讓他們過去當面跟兒子談或許只是說辭。

 誰知道逼問之下,竟然得知自己兒子喜歡上了一個男人。

 而那個男人,很有可能已經死了。

 所以在兒子被出櫃後,陳媽媽意識到,她的兒子成了一個新上任的寡夫。

 陳媽媽一時不知道該哭還是該哭還是該哭,理智上,她不希望兒子去選擇窄小的單一的路徑去走自己的人生,期盼著他在合適的時間戀愛、結婚、生子。

 可是情感上,她更加希望兒子可以喜樂平安,不要拘泥世俗,可以隨心所欲的快樂。

 而這份期盼,再知道兒子曾與死神擦肩而過後,變得尤為強烈。

 兒孫自有兒孫福,孩子的人生總要自己去走,他們已經過了用雙手牽著他走路的時候。

 作為父母親人,與其和孩子以世俗的問題站到對立面,不如選擇成為他們的支撐和鼓勵。

 所以此時聽見趙迅昌的話,陳媽媽第一句就是:“身世的事情不重要,我隻想問,他哭了嗎?”

 陳嶺不是個愛哭的孩子,但是他每次哭都很安靜,陳媽媽最怕兒子哭了,他一哭全家都不知道該怎麽辦,隻想把人捧著含著,竭盡所能去哄他開心。

 “這……”趙迅昌沒想到陳媽媽對自己講的第一句會是這個,慢了半拍才搖頭,“應該沒有,但是眼睛紅彤彤的。”

 小徒弟自從跟了自己學道術,除了起初旁觀他抓鬼的時候紅過眼睛,之後再沒有過。

 想起陳嶺隱忍著難過的表情,他道:“或許過一陣子就好了。”

 初戀的苛刻銘心,怎麽可能過一陣就好,又不是感冒,沒有特效藥去治愈的。

 一時間,三人都沉默下來,你看著我,我看著你相顧無言的坐在院子裡的四桌周圍。

 夜越來越深,天空的色彩越發深暗,襯得星星閃耀璀璨。

 快零點的時候,陳嶺從黑暗中醒來,下意識摸向身旁的空位,這是他徹底睡著前,特意給江域留的。

 指尖碰的一片虛無,什麽也沒有。

 失落就像是一片深海,溺得他無法喘息。

 他摸了摸那顆壓在自己胸口的大狗腦袋,“師父不是說我醒來他就回來了嗎。”咬了咬下唇,低聲罵了一句,“騙子。”

 德牧抬起狗頭,用濕漉漉的鼻尖蹭了蹭青年的下巴,緊跟著就聽見咕嚕一聲。

 它一愣,猛地坐起來,然後一點點偏著腦袋,把毛茸茸的耳朵貼上陳嶺的肚子,“汪?”

 陳嶺尷尬的摸了摸自己乾癟的肚子,餓了。

 從申大壯家的小樓正式和特調部的人發生正面衝突起,他再沒有吃過的東西,可是他一點也不想動,江域的消失帶走了他的力量和欲望。

 德牧卻固執的咬住他的衣服,硬是把人往床下拖。

 陳嶺拗不過它,伸手薅了把狗毛,“別拽了,我起還不行嗎?”嘴上這麽說,起床的時候卻舍不得的埋頭在江域曾經睡過的枕頭上,像個癮君子一樣,深深吸了口氣。

 德牧見他不動,像個嚴厲的監視分子,腦袋放在床邊,直勾勾的盯著他。

 陳嶺意識到什麽,突然偏頭,觸及到德牧的眼神他愣了下,隨即脫口而出:“是你嗎?”

 德牧眨了下眼,睜圓的眼睛全然沒有之前初入人世的懵懂和乖巧,只有冷靜和專注。

 陳嶺一下子從床上滑下去,伸手捧住狗頭,雙手抓著它腮幫子兩邊的軟肉:“江域!”

 德牧的動作十分溫柔,它仰頭伸出舌頭舔了舔青年的面頰,一下,兩下,隨後站立起來,身材瞬間拔高不少,撒嬌似的把腦袋卡在青年的肩頸處。

 陳嶺用力抱著它,鼻尖埋在厚實的皮毛中,說話帶著鼻音:“你去哪了,你的傷怎麽樣了?”

 他吸了吸鼻子,眼眶發熱。

 兩人分開不過十來個小時,他卻覺得十分想念,尤其是當自己走進小院這個一起和男人生活的地方後,似乎哪裡都能看到對方的影子。

 德牧蹭著青年的動作突然一頓,陳嶺意識到什麽,迅速把狗頭從肩膀上挪開。

 果然,德牧又恢復成了那副蠢樣子。

 陳嶺伸手摸了摸它的腦袋,懇求道:“你能不能幫我問問他,什麽時候可以回來。”

 德牧衝著他嗷嗚一聲,狀似疑惑。

 好歹知道了對方還能透過德牧的眼睛看到自己,陳嶺沉重壓抑的心情突然找到了出口,濁氣被釋放了一些。

 他扯了扯唇角,德牧連忙從蹲坐狀態轉為站立,倔強的咬著主人的衣服,繼續往外拖。

 木門老舊,活動時活頁總會發出吱呀的摩擦聲。

 院子裡的三人齊齊望了過去,目光有驚訝、關切、擔憂,和不知所措。

 陳爸爸最為鎮定,他走過去,掌心搭在兒子的一邊肩膀上:“我和你媽媽放心不下你,過來看看。”

 陳嶺想起之前質問李道玄的那些話,他抿著唇,猜想應該是師父叫他爸媽過來的,當是有話想告訴自己吧。

 他低頭看了幾瞬腳尖,抬頭說:“爸爸,我肚子有點餓,想先去弄點吃的。”

 “媽媽幫你做。”陳媽媽站起來,目光掃過每一扇門,找到廚房快速走了進去。

 陳嶺跟進去,看著母親忙碌的身影,心裡有點發酸,尤其是在對方殷勤小心的詢問他想要吃什麽後,這種心酸放大了多倍。

 他伸手握住母親的手,低聲問:“你有話想跟我說吧。”

 “沒有……有……嶺嶺,我跟你爸爸……我們……”原來心理建設和安撫自我的話,在真正與難題面對面的時候是毫無作用的。

 之前路上組織的言語,此時全卡在了嗓子眼,好不容易說出幾個字,還是前言不搭後語的。

 看著母親因為自己混亂的表達而為難糾結,陳嶺忽然展開手臂,給了對方一個結實的擁抱,他的聲音還帶著沙啞和低落,說出的話卻溫柔而堅定:“媽媽你不用這麽緊張,不管怎麽樣,我永遠是你和爸爸的兒子。”

 陳媽媽的眼淚一下子湧出來,“我知道,我知道的。”

 陳嶺拍拍她的後背:“那麽現在有空給我講個二十年前的故事嗎?”

 二十年前,正好是陳嶺出生那年。

 那已經是陳家夫妻倆結婚的第六個年頭,兩人依舊沒能懷上孩子。

 並且隨著長久的治療,他們開始感到疲憊,甚至想要放棄。

 醫生的建議是,希望他們換個環境,放松下心情再做進一步打算。

 那時候的昱和山綠蔭蒼翠,到處都充斥著生命的氣息,每天清早都能看見薄霧繚繞,每天傍晚都有紅雲日落,說是世外桃源也不為過。

 於是陳爸爸在與妻子商議後,便帶著行李來到自己名下的昱和山腳下租了個小院子暫住。

 這一住,就是整整大半年。

 或許是環境使然,夫妻壓抑的心情得到了緩解,也想開了,不再去強求子女緣分。

 就在他們打算離開的頭傍晚,陳爸爸帶著陳媽媽上山,想要挖點野菜帶回城裡,卻在踏上山頂後,聽見一陣嬰兒的啼哭。

 嬰兒的哭聲十分奇怪,像是被什麽給蒙住了嘴,讓人聽不太真切。

 陳媽媽膽子小,緊緊抓著丈夫的胳膊:“老公,會不會是鬧鬼,這大晚上的怎麽會有嬰兒哭。”

 饒是陳爸爸膽子大些,可隨著太陽下山,月光將樹木花草的影子拉長,他也漸漸感覺到一絲陰森,但作為丈夫,他覺得自己必須給妻子樹立一個高大的形象。

 “你在這裡等著,我去看看。”

 陳爸爸彎著腰,循著聲音往前走,終於在一個地方站定。

 他神色古怪,眉頭緊鎖地盯著腳底下的地面,那聲音就是從土下傳來的。

 陳爸爸背脊發冷,這也太詭異了!

 他正想回頭帶著妻子趕緊離開,卻不知怎麽的在轉身時生出猶豫,幾分鍾的思考過後,他過去叫上妻子回到山下,從暫住的屋子裡找到兩把小鏟。

 等他們回來,那啼哭聲已經變得微弱。

 陳爸爸莫名焦急,拉著妻子快速行動,小心翼翼卻迅速的拋開土壤。

 他們這才發現,下面竟然埋著一個鞋盒子,嬰兒的啼哭聲就從鞋盒子裡傳來的。

 陳媽媽心頭一顫,與丈夫對視一眼,輕輕將鞋盒的蓋子打開,裡面蜷縮著一個渾身發紫的小嬰兒,因為空間小,他的腦袋貼在膝蓋上,後背彎曲得很厲害。

 而鞋盒側面,躺著一張隱隱可見黑色字跡的白紙和一遝嶄新的冥幣。

 說來也怪,在小嬰兒被陳媽媽溫柔的抱出來後,突然就不哭了,黑亮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陳媽媽。

 陳爸爸這才取出白紙看內容,可無論是看幾遍,他都覺得困惑。

 明明上面的字他都能認識,為什麽組合在一起他卻無法明白其中含義。

 陳媽媽意識到丈夫的神色不對,輕聲問:“上面到底寫的什麽,是他親人的聯系方式嗎?還是別的什麽?”說完陳媽媽蹙眉,臉上憤怒道,“能把活生生的孩子埋在這裡的,想來也是個畜生,怎麽可能留下個人信息。”

 “不是。”陳爸爸嗓子乾澀,他吞咽幾下唾沫,道,“這孩子的確是被活埋在這裡的,可那已經是八天之前的事了……”

 紙上的是一位母親的哭訴和懺悔。

 哭訴自己未婚生子的無奈和痛苦,懺悔自己並不是有意要丟棄孩子,而是出於生活的無奈,以及為了不讓孩子痛苦的活著,終生遭人嫌棄嘲弄。

 因為這孩子生下來就對聲音和光線沒有反應。

 這是個天生的瞎子,啞巴。

 末尾,是她寫這封信的時間,八天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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