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禁衛軍後,謝安瀾與陸乘舲兩人面面相覷,尷尬無言。
謝安瀾還是沒有從這個朝代居然可以光明正大娶男子這件事中緩過來。
感覺以前自己所學的那些古代封建知識就像個笑話一樣,這哪裡封建了,分明就是比現代人還要開放。
“殿下,我臉上有花嗎?”陸乘舲見謝安瀾一個勁的盯著他的臉瞧,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臉頰。
“沒有,我只是在想你究竟是不是男扮女裝。”畢竟陸乘舲長得的確很好看,雖然面目帶著男子的朗氣,但也不排除是女扮男裝這個可能性,在現代他就見識過有些女孩子短發,比男人更有魅力。
陸乘舲忍俊不禁地扯了扯嘴角,一把扯開大紅的嫁衣,露出自己原本的衣著來,“殿下可需要我脫衣證明?”
沒了嫁衣的烘托,陸乘舲的容貌看著正常了些,沒有那麽豔麗殊色,也使謝安瀾完全地看清楚了他的身板。
不消說,謝安瀾一眼就認定對方是個如假包換的男子。
“不需要。”謝安瀾認清現實後,搖了搖頭。
陸乘舲有些奇怪,大邕自開朝以來就明風開放,民間嫁娶不限男女,皇室雖然還沒有開放男子為正妻的先例,但好幾任皇帝的后宮都曾納過男妃,一些皇親貴胄的後院也有男妾室,按理來說,王爺應該比他更淡定才是,怎麽看上去好似有些難以接受。
謝安瀾不說,陸乘舲也很識趣的沒問,隻當謝安瀾不喜男風。
謝安瀾倒也不是難以接受,前世在商業圈什麽形形色色的人沒見過,只是這個朝代的開放,稍微顛覆了一下他以往的認知,他需要一點點的時間來平複。
靜默了片刻,謝安瀾冷靜了下來,穿越這種不可能的事情都發生了,相較之下娶男妃這件事,算是再小不過了。
況且……娶一個男人,比娶一個女人要好說話得多,也方便得多。
謝安瀾醞釀了一下,笑著對陸乘舲說道,“陸……陸……陸什麽來著。”
陸乘舲靜默片刻,“陸乘舲。”
謝安瀾微微尷尬,“是乘舲啊,我記下了,是個好名字。”就是太應景了,余額乘零。
“乘舲,你看我們也算是誤打誤撞認識了,以後也是要在一個府裡生活的,我覺得有幾點還需對你坦誠布公一點比較好。”
陸乘舲自無不可,“還請殿下但說無妨。”
謝安瀾深吸一口氣,緩緩道來,“我想我兩都不是心甘情願成婚的,這聖旨又來的太突然,打得我們措手不及。”
“所以我想,我們往後明面上是夫……額一家人,但私底下還是各過各的吧。”
“王府現在窮,給不了你什麽承諾,但以後若是王府起來了,我願意分一半家產與你。”
言罷,謝安瀾想了想又道,“若是你以後有了心儀的女子或是有什麽需求,我也可以替你把人娶回來,或是你想脫離王府,我也願意想辦法放你走,但是同樣,我若是有了心儀的人,你也不得有所阻攔。”
謝安瀾說完有些忐忑,也不知道他這番言論在這些古人看來會不會覺得驚世駭俗。
不過想到原主的名聲,謝安瀾又放寬心了不少。
陸乘舲聽完,心起波瀾,宸王這番話說出去,怕是有人要笑掉大牙,哪有王爺要分家產與王妃的,還自己給自己戴綠帽子……
不過,他卻從話裡聽出了宸王的真誠,以殿下的身份大可不必與他說這些,更不必做出承諾,不喜他,直接無視既可。
看來宸王殿下,也並非像外面傳的那般不堪,不過舉止言語的確有些驚世震俗,也不怪能傳出那樣的名聲。
既然宸王以真誠待他,他也會盡心回報殿下的,“請殿下放心,乘舲知道怎麽做了,不過乘舲即為王妃,是要入玉牒上皇室宗譜的,所以王爺的承諾話大可不必,也請殿下務必為今日之言守口,這番言論傳出去,必會惹出不必要的麻煩。”
作為一個八歲就失去親人的陸乘舲,很早就明白了什麽叫識時務。
就像今日這笑話一般的婚禮,荒唐的賜婚,他受也得受著,不受也得受著。
謝安瀾沒有想到陸乘舲如此好說話,甚至都不需要他提醒,就主動替他守口如瓶,真是太意外了。
“好,那我們擊掌為誓。”
謝安瀾與陸乘舲在空中擊掌三下,視為方才的言論即成。
此刻夜幕已經將臨,滿天星在天上綻放出璀璨的光芒,後院兩個腿都跪到麻木的丫鬟,還不知自己今後的命運如何。
謝安瀾與陸乘舲商議好了以後來到後院,看到這兩個跪地不起的丫鬟,頭痛地問道,“她倆怎麽處理。”
陸乘舲不是心慈手軟之人,但也清楚今日之事這兩個丫鬟也是受了無妄之災,想了想道,“先收在王府做粗使丫鬟,若是乾得不好,發賣了便是。”
謝安瀾此刻才有一種真真實實來到了封建社會的感覺,也不插手,微笑道,“你安排就好。”
兩個丫鬟忐忑了一下午,本以為今天必死無疑,沒想到這會峰回路轉,雖然從一等丫鬟降為最下等的粗使丫鬟,但好歹保住了性命。
“多謝表少爺救命之恩。”
渾身都凍僵的兩個丫鬟,此刻別提對陸乘舲有多感激涕零了。
“好了,下去收拾收拾吧。”陸乘舲見謝安瀾對這兩個丫鬟漠不關心,揮退了兩人。
兩個丫鬟很本分的相互攙扶著對方,一瘸一拐的離開了正房。
陸乘舲也識趣向謝安瀾道,“那我也不打擾王爺休息了。”
謝安瀾摸了摸鼻子,窘迫道,“整個王府眼下只有我房裡這一張床了。”
陸乘舲,“那王爺給我一床被子即可。”
“被子也只有一套。”謝安瀾更不好意思了,昨天他在下人房裡睡了一夜,醒來聞到那被子上的味道別提多難聞了。
陸乘舲現在好歹也是他的合作夥伴,讓合作夥伴第一天就去睡下人房,未免也顯得他太無情了。
陸乘舲,“……”
“不如我兩就今晚就一起睡吧,反正你也是男的,我也是男的,咱倆誰都不吃虧。”謝安瀾咬了咬牙,打定主意道。
陸乘舲聞言,仔細打量了一番謝安瀾的臉,見他臉色一片坦蕩,終是點了點頭,“那今夜就委屈殿下了。”
“我沒什麽委屈的,還請你以後多擔待點,畢竟王府現在是真的很窮,像這樣的日子可能要需要過上一段時間才會改變。”謝安瀾進屋手腳麻利的收拾了一下床鋪。
沒想到還從喜床上搜出了意外之喜,花生、桂圓、棗、蓮子好大一捧,估計是早上禮部的人留下的,現在全便宜了他。
陸乘舲將謝安瀾的舉動看在眼底,心下更加疑惑了,王爺看上去也並不像是不通庶務的人啊,怎麽會把王府落敗成這樣。
“你也累一天了,隨便撿點東西吃吧。”謝安瀾用袍子捧著這些乾果到點著兩根大紅燭的桌上,招呼陸乘舲過來食用。
陸乘舲還真有些餓了,今天到現在,就早上喝了些茶水,胃裡還空著,也不跟謝安瀾客氣,隨意撿了兩顆紅棗飽腹。
吃到一半,謝安瀾才想起來,好像忘了給陸乘舲買藥,為難道,“那個……你的藥,我明天看看能不能替你買來。”
也不知道身上的十五個銅板夠不夠,實在不行,他就厚著臉皮去太醫院要,想必宸王的名頭還是值點醫藥費的吧。
陸乘舲吃東西的動作一頓,啞然道,“殿下不必憂愁,說不得明早醒來就有銀錢了。”
謝安瀾以為陸乘舲在安慰他,玩笑道,“也是,說不得我就是那財神爺下凡,明兒王府就能多出一堆銀子來,還有各類好酒好菜,再也不啃那又硬又咯牙的冷饅頭了。”
“殿下之前一直都在啃饅頭嗎?”陸乘舲想到福伯拿饅頭打賞禁衛軍的情形,不禁有些心酸,堂堂王爺盡然落魄成這樣。
謝安瀾看到桌上擺放好的兩杯酒,想也沒想舉起來與陸乘舲碰了一下杯子,一飲而盡後,釋然道,“是啊,自己做的孽自己還唄,誰讓我以前把錢都輸光了,就活該現在啃冷饅頭。”
謝安瀾說完,扔了杯子,就躺床上去了,說實話他還不怎麽困,就是覺得有些冷颼颼的。
陸乘舲見謝安瀾都躺了,他也不扭捏,掀開被子,躺在了謝安瀾身側,閉上眼睛什麽也不想,就想睡覺。
一時間屋裡只剩下兩人的呼吸聲,就在陸乘舲快要睡著的時候,謝安瀾突然說道,“那個……你好像壓到我頭髮了!”
陸乘舲睡得迷迷糊糊,陡然顫了顫眼睫,睜開眼,自然地往外移動了一下身子。
陸乘舲本就睡得很靠外,一移動半個身子都懸在床邊,謝安瀾於心不忍地又給他搬回來,“算了算了,你抬一下頭,我睡裡面一點就行。”
陸乘舲照做,謝安瀾小心翼翼地把長發都給捋到了一邊,這才調整好睡姿躺下。
躺下還沒閉上眼,陸乘舲的眉目驟然間一擰,“殿下,你也壓到我頭髮了。”
謝安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