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昭要去參加綜藝節目了？”沈君宜的聲音中藏著幾分訝異， 她瞥了一眼面沉如水的秦長儀，似是有幾分不滿。

　三個月的時間不在家中，於情於理都要與秦家人打個招呼的， 原本盛明昭打算自己一個人過來， 沒想到秦長儀也跟著來了。

　“新鮮有趣，就想參加一下。”盛明昭莞爾一笑道。

　沈君宜並沒有那麽多古板的想法， 她也知道盛明昭的性子， 知曉她很少參加應酬，原本還心疼她整日在家中無聊呢，現在有公司、還有綜藝節目消遣， 倒也是個不錯的選擇。只是——沈君宜又望了秦長儀一眼， 嘀咕道，“三個月呢，都要入冬了， 眨眼一年就過去了。”

　不愧是母女兩，連心思都類似。

　“是啊。”盛明昭頗為感慨地應了一聲， 時間過得飛快。

　沈君宜喝了一口茶，半晌後才又開口道：“那長儀打算做什麽？”她知道秦長儀操心公司的事情，很少與盛明昭相處——聽著外面的流言， 她還是有些不滿的。凡事都得親力親為， 那公司養著的那群人做什麽用處？煌悅又不是在起步階段， 不必事事都要盯著。

　秦長儀盯著沈君宜那帶著幾分責備的視線，輕飄飄地應了一聲：“一起去。”她心中略微浮現起幾絲懊惱來， 原本想要給昭昭一個驚喜的，可是在母親這直白的詢問中，驚喜被戳破了。

　沈君宜滿意地點了點頭。

　盛明昭卻詫異地瞥了秦長儀一眼，如果她沒有記錯的話， 嘉賓早就定下來了，裡面沒有秦長儀的名字啊？難道她把誰給踢出去了？

　她的神情古怪，秦長儀一眼便瞧明白了。趁著沈君宜起身離開的工夫，她才道：“有個嘉賓出了車禍無法參加了，一時半會兒找不到人來。”這麽解釋著，秦長儀心理仍舊有些詭異，她看著盛明昭一副“原來是這樣”的平靜表情，又有點兒失望，索性緊閉著嘴巴不說話了。

　兩人在老宅吃了一頓飯便準備離開了，說來也是巧，正碰著秦長松帶朋友回來。

　先前秦長松讓秦長洲幫忙的事情，秦長儀還記著呢，這會兒看到秦長松跟一個略有幾分眼熟的女人一道出現，那強壓著的怒氣也跟著浮上來了。只是弟弟帶回來的人，她也不好多說什麽，畢竟交友是他的自由。只是那女人，她不由得多看了幾眼。

　盛明昭見到秦長松和蘇未然在一塊兒，根本就不覺得意外。想來也是秦長松求到秦長洲頭上去了，蘇未然並不是傻子，知道背後有人在推她，而且是秦家的，她當然有心“結識”一番。秦長松這憨瓜可比其他人好打交道多了。

　“秦總。”蘇未然怯怯地喊了一聲，好半晌兒才對上盛明昭似笑非笑的臉，小聲地喊了一聲，“盛總。”

　秦長松像是沒看出氣氛有異，他歡快地喊了一聲“姐”，又轉向盛明昭道：“昭昭姐，靜一姐經常提起你呢，你怎麽不加她好友啊？”秦長松只是想到了那一茬，隨口一問。盛明昭臉色沉凝，看不出情緒，秦長儀的神情立馬就冷了下來，她對著秦長松冷冷一笑道：“利用公司資源的事情還不夠？連我與昭昭的事情你也管了？”秦長儀可不給秦長松面子。

　“這不是成功捧出來了嗎？”秦長松見長姐生氣，心尖一顫，半晌後笑呵呵地應道。

　蘇未然在一邊聽著，心中卻有些難堪。秦長儀這意思是，她傍上了秦長松？可根本不是這樣的。“對不起，都是因為我。秦總，你們不要吵？”

　“沒吵啊？！”秦長松一臉狐疑地望著蘇未然。

　“我願意接受責罰。”蘇未然閉了閉眼，又柔弱地說道。

　盛明昭只是冷淡地望著她的表演。

　秦長儀卻沒耐心聽她的話，見到秦長松就覺得心梗，連帶著對蘇未然也沒什麽好臉色，她冷聲道：“公司知道怎麽處理。”她經歷得多了，知道有些藝人偽裝自己不擇手段，就是為了獲取更多的資源，甚至還有人將主意打到了她的身上去。她淡淡地掃了蘇未然一眼，眸中溢滿了寒光。

　蘇未然心頭一緊，握著拳面上更是不堪。她垂著頭咬著唇一副淒慘的模樣，秦長松見她這般有些不忍，開口道：“我姐就是這個脾氣，她對外人都是這樣的。”

　蘇未然：“……”秦長松這安慰又往她心上插了一刀。

　“回家了。”看夠了這鬧劇，盛明昭輕笑了一聲。

　秦長儀望著她眸光頓時柔和了下來，她跟上了盛明昭的腳步，快速地消失在秦長松和蘇未然兩人的視野中。

　秦長松皺了皺眉，感慨道：“是誰在網上胡亂散布我姐和昭昭姐的不實信息？還是她們脾氣好，沒有利用法律維權，放了那些肮髒的小老鼠一把。”

　蘇·肮髒的小老鼠·未然：“……”她知道秦長松是自己的粉絲後，便費盡心思搭上了這條線。一來是為了秦長儀，二來則是因為夢中的場景。夢裡的她是蘇家的親生女兒，後面被找了回去，哪裡向現在這般是個無權無勢的孤兒？如果能夠早些回到蘇家，與秦家門當戶對，是不是境況有些不同呢？還有紀時逞那邊——蘇未然心思沉沉，慢慢地有了計量。

　時間如流沙，眨眼便消逝了。

　秦長儀趁著這段時間完成了公司裡堆積的事務，又開了個會將一件件任務分發下去。其實光煌悅的事情沒有那麽麻煩，偏生集團裡老是有人拿事情煩她，秦長儀一點兒也不客氣，通過沈君宜，直接讓得了幾年空閑的秦晉又重新頂上去，這才放心跟著盛明昭一道進組去。

　少了公司的事務整個人自然是一派輕松，這與周末或節假日還是有很大不同的。

　“你把自己逼得太緊了，總是要停下來看看路上的風景。”盛明昭淡淡地開口道。

　秦長儀“嗯”了一聲，又道：“旅遊社的廣告詞也是這麽說的。”

　盛明昭：“……”以前是不說話，現在是不會說話。

　煌悅和昭然聯合出品的這個節目名字簡單粗暴，直接叫“走進傳統1：雕塑”，相關的資料早就下發給每一個嘉賓了。一期的節目有六個人，考慮到節目的效果，就算請的“素人”，那也是有點兒名氣的，如暢銷作家唐芙秋。剩下的三個嘉賓則是影帝莫然、流量小生雲青楓以及蘇未然。

　秦長儀很少在公事上代入私人情緒，她對蘇未然感官不好，可是考慮到蘇未然近來正火熱，秦長洲在她身上砸了不少的錢，不能白白地浪費掉，便沒有將她的名字勾去。而盛明昭之所以沒有提出異議，是因為她全然沒將蘇未然放在眼中。如果劇情真的拐回去了，她也不會客氣。

　這期節目兩個公司的員工加班加點，精心準備的，請的總導演是擅長拍攝紀錄片的張子斌，近些年張子斌沉寂下去了，可是實力就擺在那兒，他的徒弟趙嘉任風生水起的，可不就是張子斌教得好？不過盛明昭知道，張子斌和趙嘉任的關系並不是非常好，張子斌根本不準別人在他跟前提起趙嘉任。後來的趙嘉任也沒讓人“失望”，靠著一部《匠心獨妙》，又踩著張子斌更上了一層樓。

　“說起來天虹是不是也在準備類似的節目？”盛明昭忽然轉向秦長儀問道。

　秦長儀訝異地挑了挑眉，她點了點頭道：“叫《匠心獨妙》。”

　“是趙嘉任拍？”盛明昭又道。

　秦長儀頷首，面容緊繃。天虹與煌悅是競爭關系，沒少打擂台。他們剛出了《走進傳統》，天虹那邊就來了個《匠心獨妙》，心思昭然若揭。

　這倒是有意思了。

　盛明昭眯了眯眼，她撫了撫額頭，心想道，請的都是流量明星，收視率自然就上去了。當時也沒有同期的能打的節目，便讓它有了個好口碑。可現在煌悅搶先了一步，趙嘉任那邊就別想得意了。競爭對手，能打壓就打壓，生意場上總不是做慈善。

　秦長儀不知道盛明昭在想什麽，她見盛明昭按了按眉頭，還以為她不舒服。她湊近了盛明昭，極為貼心地伸出雙手按壓，想替她緩解疲勞。她的動作有些忽然，沉浸在自己思緒中的盛明昭嚇了一跳，下意識地扼住了秦長儀的手腕。

　秦長儀望著她，眸光迷惑。那雙褪去寒意溢滿溫柔之色的眸中，還有絲絲的指控。

　盛明昭忙松開秦長儀的手，輕聲道：“抱歉。”她的力氣不小，秦長儀肌膚又是細嫩，很快便出現了一圈紅痕。

　秦長儀並沒有因為這兩個字心情好轉，她察覺到了盛明昭對她的防備以及態度的生疏。

　盛明昭倒也不是有意如此的，瞧著美人蹙眉，她心間也有不忍。

　忽然間靈機一動，從包中翻出了一串盤了很久的菩提珠手串，遞給秦長儀。

　她道：“這是之前欠你的禮物。”

　秦長儀望著盛明昭，當然知道這手串她盤了很久。

　盛明昭道：“這是我自己打磨的，盤好了才能送出。”

　雖然知道她說得是實話，可是這送禮顯然是心血來潮。自己瞧著有這麽好騙麽？秦長儀一瞬不眨地凝著盛明昭，盛明昭心中浮現了一抹哄騙小孩子般的罪惡感。

　“謝謝。”“很好騙”的秦長儀接過了手串，順手解下了自己戴了多年的手表遞給了盛明昭。

　但是下一瞬間，她察覺到自己與盛明昭一般，不經意間會流出疏離與客氣。

　她們之間像是隔著一條難以跨越的大河。

　她走上了帆船，可卻逆著風。

　“不用謝。”盛明昭將秦長儀的手表收好，見她不再蹙眉，她的心情也舒展了。她望著近在咫尺的臉，克制不住逗弄秦長儀的心思，幾乎是咬著她的耳朵道，“在別的地方補償。”

　聽明白的秦長儀臉霎時便紅了。

　那條大河界線漸漸模糊了，盛明昭就像托著船前行的浪潮。

　但是她之前不是送過禮了嗎？

　秦長儀並沒有多少時間思考這個問題，隨著窗外景色的變幻，她們很快就到達了拍攝場地——明珠鎮。

　明珠鎮是個上千年的老鎮子了，鎮子裡有不少留存的歷史遺跡，曾經還引得考古隊來調查。幾十年前鎮子裡大多是手藝人，不過後來年輕人出鎮子入城務工，再回來的時候已不是原先的思想，不少的人得了錢立馬蓋起了新式小洋樓，讓這古老的鎮子漸漸地染上了現代化痕跡。至於手藝人中也不見當初的那種師承，還是幾年前有人來采訪，鎮子才重視起手工藝傳承以及保護，但是也僅剩孫家這一家形成了產業鏈，且辦得有模有樣了。

　節目組在鎮子裡租了一個靠近孫家的三進院子，黑瓦白牆綠藤蘿，幽靜而閑逸。

　組裡的工作人員早就到了，他們都是煌悅外聘來的，是導演張子斌的團隊，見到了緩步走來的秦長儀和盛明昭也只是點頭示意，並沒有特殊對待。在開始拍攝前，節目組隨意得很，嘉賓們到來後也不會被拘著，可以在院子裡四處走動。

　“這兒的環境不錯。”盛明昭淡笑道。

　院子裡的秋千架上蹲著一隻橘貓，也不怕人，懶懶地伸著爪子，舒展身體。

　秦長儀的視線在碧綠如湖海的藤蘿上停留了片刻，她一頷首，應道：“可以買下來。”頓了頓，她又道，“這鎮子公司裡的人來考察過，並不算太差，很多地方值得投資，可以構建成桃花源式文樂園。”

　有山有水也有小洋樓，不過也存在著不少古風尚存的地方。

　盛明昭看著秦長儀，一時間不知如何接話：“……”

　“盛總？秦總？”一道帶著幾分驚喜的聲音傳來，一個拿著單反的短發女人快速走了過來。但是她也沒走太近，在距離秦長儀她們還有好幾步的時候停了下來，撓了撓頭，面上的笑容有幾分不好意思。

　秦長儀看過嘉賓的資料，自然認得出眼前的人。她一頷首，禮貌開口道：“唐小姐。”她的聲音清冷，如玉石交擊，唐芙秋的眸光明顯亮了起來。她看著盛明昭和秦長儀二人，又指了指相機，帶著幾分興奮道：“我可以拍照嗎？”

　作者有話要說：昭昭：當然是不夠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