瑩白的燈光下， 秦長儀一身青灰色長款風衣，神情冷淡，長身玉立， 凜凜如青竹。

　盛明昭挑了挑眉， 悄悄往後退了一步， 佯裝無事發生。

　秦長儀在圖書館門口停下了腳步，看著眼前的陣勢， 她的眉頭一皺。是同系的師姐給她發了消息， 說是導師那兒有樣東西要給她。

　結果被騙了！

　秦長儀嘲弄一笑， 眸光轉過圍觀的人， 在宋黎那邊一頓， 旋即收回。她一句話都沒有說，一轉身就往圖書館裡走！

　那表白的學長哪容得秦長儀離開？也不站在蠟燭裡了，快步往前手一伸攔住了秦長儀。

　秦長儀冷冷地望了男生一眼， 眸中滿是寒意。

　“我是——”

　“麻煩讓一讓，謝謝。”秦長儀根本沒給這學長說出話的機會，冷淡地開口。如此熱鬧而“盛大”的表白，她經歷了很多次。她仍舊是厭惡這帶著幾分脅迫的行為。圍觀起哄的人不少， 但是被秦長儀泛著寒色的眸子一掃， 眾人一時間噤聲不語。

　“這學妹氣場好強大。”

　“那自然， 她是秦家的千金大小姐，你以為呢？”

　“秦氏的？是我想的那個？”

　“是的。”

　“豪門大小姐啊……那這位沒戲了， 嘖嘖，可以散了。”

　……

　圍觀的人議論聲不小，聲音傳到了盛明昭的耳中，她漫不經心地掃了眼對話的幾個人。那幾人察覺到有人看過來，對上盛明昭視線頓時面色一紅， 趕忙打住了話題。

　那表白的學長被秦長儀泛著冷氣的話打斷，一怔然，忘記了自己表白詞，他左右看了看，拔高聲音道：“學妹，我喜歡你！”

　秦長儀望了他一眼，根本沒搭腔。她的視線重新落到了宋黎和盛明昭的身上，久久不轉移。

　“昭昭，她看過來了。”宋黎有些發怵，扯了扯盛明昭的袖子。

　盛明昭慢條斯理道：“看過來就看過來，難不成我不能來這裡看熱鬧麽？”她對上秦長儀的視線，毫不畏懼地“瞪”了回去。

　那頭的可憐學長還在唱著他的獨角戲。

　秦長儀不理會他，繞開了擋在身前的人，打算折回圖書館。那學長心中一急，伸手就去抓秦長儀的手腕，但是被秦長儀給避開了。這麽一來，秦長儀的面上多了幾分惱意。

　“宋小黎，去把那男的弄開。”盛明昭眸光驀地一沉，她的心中有幾分煩躁，眼角往下一壓，眸中滿是寒色。

　宋黎：“……”她在人群中找到了一個熟悉的人，快步地走到了那人的跟前，踹了他一腳，壓低聲音道，“你在這看熱鬧呢？大小姐發話了，快把那礙事的學長弄走。”

　冷不丁被宋黎踹了一腳的、吊兒郎當的公子哥政要發怒，可瞧見了熟悉的面龐時，頓時熄滅了火氣。他也瞧見了不遠處的盛明昭，朝著她點了點頭。

　“都圍這兒幹什麽呢？學生會的人來檢查了，趕緊散了。”那人吆喝了一聲，他身側的幾個哥們也跟著扯嗓子。

　盛明昭頗為無語地看著宋黎。

　宋黎笑了笑，心中暗罵那戲精小弟。

　秦長儀蹙了蹙眉，又往盛明昭那處掃了一眼。

　盛明昭也不在宋黎和李靜一身邊藏著了，她眯了眯眼，捋了捋根本不存在褶皺的衣角，慢條斯理地走向了秦長儀。她連一絲余光都沒給站在邊上手足無措的學長，只是湊到了秦長儀耳畔，漫不經心道：“這是第幾出了？”

　“你來做什麽？”秦長儀低語道。

　“看書啊。”盛明昭勾了勾唇，笑得肆意。

　秦長儀又道：“書呢？”

　盛明昭道：“圖書館啊。”

　秦長儀：“……”這個點閱覽室早就關門了，只剩下了各樓層的自習室還開放著。她不理會盛明昭，別開眼不再看她那盛放的像是絢爛煙火的笑容，她理了理衣襟，往圖書館內走，這回再無人阻攔她的腳步。

　一側的學長顯然不甘心，正想追上去，卻被斜斜邁出一步的盛明昭給攔住腳步。

　“你是？”學長的眼中略有些困惑。

　盛明昭雙手環胸，眼角一挑，應道：“死纏爛打不是紳士作風。”她望著那黑著臉的學長，又是嘲弄一笑道，“秦大小姐根本不認識你。”

　表白的失敗讓這學長心上籠著一層陰雲，聽了盛明昭的話，他隻覺得萬分難堪。他道：“你說了不算。”

　“為什麽不算？”盛明昭偏頭望了他一眼，輕描淡寫道，“我是她心上人。”她刻意咬重了後面三個字。

　學長：“……”

　圍觀群眾都聽見了她的話。

　宋黎朝著盛明昭擠眉弄眼，李靜一則是眉頭深鎖，面如黑雲。

　這場失敗的表白沒被人記住，倒是盛明昭的話像是長了翅膀，飛向了校園的各處。有的人不大相信盛明昭話，但卻從她的話中得到了一個至關重要的信息。

　“現在大家都在傳你跟秦大小姐喜歡女人，學長們暫時歇了心思，倒是學姐們活絡起來。”宋黎笑得賊兮兮的，她還收到過好幾封匿名的情書呢，打開一看，是讓她轉交給盛大小姐的。昭昭那日的話，除了給秦長儀製造了點小事情，也帶給自己帶來了麻煩。

　“她們喜歡我，跟我有什麽關系呢？”盛明昭悠悠地開口道。

　宋黎好笑地望著她，開口道：“是是是，只有秦長儀跟你有關。”

　“錯，只有她的美色跟我有關。”盛明昭正色道。

　宋黎一噎，又道：“那要是出現一個比秦大小姐還好看的人呢？”

　“好看的未必合乎我的審美。”盛明昭道，她有些不耐煩宋黎這接二連三的問題了，她朝著她擺了擺手，問道，“沒有課？”

　宋黎的眉眼頓時耷拉了下來，怎麽會沒有課呢？她有氣無力地起身，朝著盛明昭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宋黎走了沒多久，李靜一過來了。她似乎知道盛明昭常待在湖邊一角的長凳上，一旦有時間便會過來找她。

　這也是盛明昭跟秦長儀的情侶傳聞不太有人信的原因之一。

　盛大小姐常跟李靜一在一塊，說她跟李靜一是一對，都比跟秦長儀一對可信。

　“晚上去小紅樓麽？”李靜一坐在了長凳的中間，與盛明昭保持著一定的距離。小紅樓是校外小吃街上新開的一家飯館，好評如潮。

　“今晚沒時間。”盛明昭搖了搖頭，面上笑吟吟的。

　李靜一有些失望，她看著盛明昭問道：“有事麽？”

　盛明昭眉頭微蹙，她瞥了李靜一一眼，笑容收斂了幾分。她頷首道：“有事。”

　“什麽事情？不能延後麽？”李靜一脫口而出，說完後她又滿臉的懊惱。

　盛明昭的笑容徹底收斂起，她一臉平靜，只是沒再回答李靜一的問題。

　上下課的人來來往往，橋上人潮湧動，嘰嘰喳喳的聲音不斷，給冷寂的冬日帶來了幾分熱鬧。

　“你怎麽喜歡坐在湖邊？”李靜一心中有些尷尬，她岔開了話題，問了另一件事情。

　盛明昭漫不經心道：“看風景。”

　李靜一不太理解盛明昭的話，她順著盛明昭的視線望去，一批又一批人從橋上過，那原本還印在腦海中的影像眨眼間便從記憶裡消退，被其他圖景給替代。除非——李靜一的眼皮子一跳。

　那個能夠被人記住的“意外”從橋下轉了過來，一步一步地邁下台階到了湖邊。她的腳步其實很快，衣角被勁風吹起，凌亂中又有幾分天生的優雅。

　李靜一下意識望向了盛明昭。

　果不其然，她站起身來，朝著自己說了一句“拜拜”，頭也不回地走向了秦長儀。

　秦長儀的神情冷冷淡淡的，像是一張玉石面具，將她所有的心緒都掩藏起。

　盛明昭和秦長儀都沒有住校。

　原本盛明昭是自己開車回盛家的，可是盛父盛母覺得麻煩，索性在校園周邊小區騰出了一套房——正好在秦長儀的對門。

　這顯然是刻意如此的。

　秦家的長輩耳提面命，要秦長儀照顧照顧盛明昭。可是——秦長儀打量著盛明昭，並不覺得她需要什麽照顧。

　“你很忙？”盛明昭跟上了秦長儀的腳步，勾了勾唇，散漫地問道。

　秦長儀頷首道：“恩。”進入大學她就開始在集團裡實習了，各種各樣的事情纏身，佔據了她大部分的時間。她瞥了盛明昭一眼，有些羨慕她的肆意和瀟灑，但是很快的，這點兒情緒就被她壓了下去。她的面上只剩下一片波瀾不驚。

　盛明昭也習慣了她無情的直白，她滿懷欣賞地凝視著秦長儀的側臉——好顏色值得她拋去所有的不快。

　秦長儀是被沈君宜喊來的。房子裡一切早已經收拾好，根本不需要她們兩做什麽。可沈君宜偏要秦長儀過去，看看還有什麽落下的。

　客廳寬敞明亮，一切擺設都是嶄新的。

　秦長儀一絲不苟地觀察著各個角落，最後把視線落在了一堆書上。

　——很齊整，就是有一本突出了一角，顯得突兀。

　秦長儀面不改色上前一步，將那突出的一角給按了回去。

　盛明昭已經脫了溫暖的外套，隨手扔在了沙發上。

　她見秦長儀的視線又落在她的衣服上，蹙著眉問道：“有問題麽？”

　秦長儀眼皮子跳了跳，壓下了替她整理衣服的想法，她搖頭道：“沒有。”

　屋中陷入了一片寂靜。

　半晌後，秦長儀又正色道：“校園裡的流言蜚語，你不要放在心上。”

　盛明昭愣神片刻才反應過來，她啞然失笑。

　秦長儀可能還不知道這事情就是從她口中傳出去的。

　作者有話要說：昭昭：我只是為了擋狂蜂浪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