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荊棘,萬籟寂靜。屬於欲望的第一道焰火降臨人間, 人類在這一刻睜開猙獰的雙眼。殘暴與戰火,諸神會在血腥中新生。程錦之俯瞰著上千人的打鬥場面, 她飾演的是東方舊神。舊神和新神的衝突, 東方和西方的類別。上千人抬起腦袋的情景,還是挺震撼的。程錦之穿著特殊材質的衣服, 衣服有些輕薄, 便於做後期。下面的打鬥場景也是,乍一看, 群魔亂舞挺搞笑的。但是每一個人的表情都很認真,這些龍套是試過鏡的。程錦之吊著威亞, 在半空中揮了一下右手臂。上千人紛紛跪了下來,嘴裡一本正經地念念有詞。這裡就不得不佩服好萊塢製作的後期了。之前程錦之就覺得很牛,現在身處《戰火》劇組,她覺得更牛了。程錦之非常喜歡看自己的個人後期。後期師都做得非常厲害, 有時候還給她P兩張圖。上一次, 後期師就給她P了一張她一拍超市的地面, 超市就天崩地裂人們紛紛掉進深淵的動圖。這張動圖,放到她的個人平台上,就上了當天的熱搜。
程錦之飾演的這個東方舊神,真是很大程度上滿足了她的中二情懷。特別是打鬥的時候,後期動不動來條火焰,舉手投足還帶風。細節上也非常精致。她微微甩袖,袖角還有微微燃起的灰燼。雖然每天都很辛苦,但程錦之還是蠻自得的。《戰火》的拍攝比較緊張,導演組想趕在後年上映。程錦之每天凌晨兩點,就爬起來化妝了。化三個小時的妝,又穿一個小時的衣服,衣服是便於剪後期的特殊材質,都是要由專門的服裝師來幫她穿和調試的。拍一個整天,有時候還要拍夜戲。她的戲份越拍越多,剛開始導演組只是給她一個小支線劇情,後來開了個會議,又給她加了十幾場的戲。她現在的戲份快趕上《戰火》的女三號了。
從高台上下來,道具師便幫她解了威亞。容姒朝她招了招手。容姒在這邊開會,順道給她送飯。
“你怎麽又來了?”程錦之說道。
“你不是吃不慣劇組的飯菜嗎?”容姒問道,又拆了筷子遞給了程錦之。
“容,你來了。”這時候貝亞特也過來了,今天有她的戲。她剛脫下劇組的服裝,張手抱了抱容姒。現在的天氣開始熱了,貝亞特裡面也沒穿什麽。容姒回抱了貝亞特,手貼著人家裸露的後背,看上去還很坦然。程錦之咬了咬筷子,問她什麽感想,她是羨慕容姒的。雖說她和貝亞特有一些對手戲,但並不是很多。平時和貝亞特交流,也是討論《戰火》握握手。根本沒有機會像容姒一樣,和貝亞特有這麽親密的接觸。
貝亞特還要去卸妝,和容姒只是聊了兩句便走了。容姒回頭,便撞上了程錦之“哀怨”的目光。她想了想,便張手抱了一下程錦之。看上去以為程錦之也要抱抱。
“你身上有貝亞特的香水味。”程錦之羨慕地說道。
要換作平時,程錦之早該吼容姒了。讓容姒別對她動手動腳。
“是她的香水味太重了。”容姒解釋地說道。
直到程錦之在她身上嗅香水,她才明白程錦之的心思。“你和貝亞特還沒熟嗎?”
“五成熟。”程錦之說道。
“半生不熟?”
“是這麽個意思。”
“嗯……”容姒想了想,似乎幫程錦之想套近乎的法子。“那你和她聊音樂。”
“聊你弟弟?”恕她可能做不到。容湛現在開音樂會了,貝亞特好像是容湛的鐵杆粉。不了解還不知道,容湛的每場音樂會,貝亞特都會去。上一次開年音樂會,貝亞特還給容湛獻了花。別說容湛傲,這麽一看,他確實有狂傲的資本。雖然這麽說,但程錦之還是不喜歡那個目中無人的臭小子,更別說奉承他了。
容姒笑了笑。“貝亞特比較喜歡古典音樂,你可以和她聊這一塊。”
要和偶像有共同話題,還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結果後邊,沒和貝亞特聊容湛,倒是和她聊起了容姒。貝亞特對容家姐弟,還是挺有好感的。五月份的時候,貝亞特邀請她參加了一些類似姐妹淘的聚會。女生抱團這種事,還真是不分國際的。在這種姐妹淘的聚會上,程錦之聽了不少好萊塢的八卦,比如誰是婊子,誰又上了男主角的床。恍惚間,程錦之又想起了容姒認真的話。還好,她沒聽容姒的,要不然在貝亞特的眼裡,也是個裝腔作勢的婊子了。關於八卦這一點,全世界的女人都一樣。程錦之覺得一本正經的容姒,應該從來就沒有融入過女人之間的小團體。打開了這種小團體的社交,自然程錦之也有了不少邀請。這些人本身就是好萊塢的知名影星或歌星或模特。程錦之被知名編劇邀請了,她手上有一部非常時尚詼諧的情景劇。程錦之參演了主角之一,一個胸大無腦的好萊塢小演員。演起來還是比較輕松的,程錦之看過劇本便接了。
平時除了工作應酬,便是關心奶奶的身體了。七月份忙起來,電話也就少了那麽一兩個。就少了那麽一兩個,奶奶便出事了。
“錦之,你快回來。奶奶……奶奶要不行了。”
接到母親上氣不接下氣的電話,程錦之是從床上滾下來的。連滾帶爬,跌跌撞撞地回了國內。明明前兩天,她才和奶奶通過電話。奶奶笑得還很開心,說要來國外看她。還要見見她國外的新朋友們。
“奶奶呢?”程錦之撐著一張蒼白的臉,握住了母親的手。她渾身冰涼,喘了好幾口氣。
“奶奶在裡面,你回來就好。”母親的神色也很不好,但還是安撫性地拍了拍程錦之的手背。
病來如山倒,更別說奶奶這麽大的年紀了。本來只是非常小的感冒,程父程母也沒有放在心上,只是讓管家把奶奶接下來。短短兩天,醫院便下了病危通知書。接到通知書的時候,程父程母還以為醫院搞錯了。奶奶的身體一直都很好,先前也沒有征兆,怎麽可能說病危就病危了。直到他們來醫院,看到躺在床上身形枯槁的母親。他們慌了,問了醫生,醫生也直歎氣。
程錦之一進病房,雙腿便軟了。多麽似曾相識的情景,上一世的她,也是這樣突然被告訴奶奶病危了。腿軟了,程錦之在奶奶面前跪了下來。奶奶現在的精神比之前好多了,眼睛能打開一條縫。似乎感受到了程錦之,年邁的手也抬了起來。程錦之趕緊握住了奶奶的手。奶奶的手有些冰涼,不像以往那般乾燥溫熱。
奶奶急促地吸了幾口氣,程錦之湊近一聽,眼淚便掉了下來。
“錦、錦之……我的孫女。”奶奶氣若遊絲地小聲道。
再活一世,又要再一次承受失去親人的痛苦。“奶奶,你別丟下我。”
失去的記憶多麽深刻,仿佛上一世再現。奶奶的病重,對於其他人是猝不及防,對於她是二次傷害。她的心快要裂開了。她承受不住了。程錦之的肩膀很快落了一雙柔軟的手。
容姒的到來,程母也非常詫異。倒是程父開口了。“是母親央我帶來的,她說想姒兒了。”
奶奶的身體非常虛弱,只能靠醫療設備維持最後一口氣。程錦之日日夜夜地守在奶奶的床邊,容姒也陪在她的身邊。這天下了點小雨,而奶奶的身體卻意外的好轉了。奶奶好轉的時候,程錦之是悲大過於喜的,她的耳根因為悲傷而變得發紅滾燙。這樣的情況,奶奶的好轉更像是回光返照。算算時間,奶奶確實是這個時候走的。同樣的記憶,撲湧而來。那天也是這樣,下了點小雨,奶奶勉強吃了口熱飯。躺下去便再也沒有醒過來。
“錦之,姒兒,你們過來。”奶奶的氣息非常虛弱。
程父程母並不在這裡,他們在走廊上詢問醫生。
“你們,和好了嗎?”奶奶的身體實在太虛弱了,一句話分了三次才說出來。
程錦之和容姒相視一眼又非常不默契地搖頭點頭,點頭搖頭。奶奶的手放在心口,又擰了一把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奶奶?”程錦之試探地喊了一聲。奶奶的手也從心口滑落了下來。
程錦之的腦子瞬間不靈活了。理智也全線崩塌了,眼淚也唰唰地掉了下來。“奶奶,你別走啊。”
“你走了我該怎麽辦啊……奶奶你醒醒我舍不得你……”程錦之哭嚎了起來。
“別喊了……”奶奶吃力地睜開眼睛,作為一個“垂危”的病人,她實在沒力氣翻蠢孫女的白眼了。“奶奶被你氣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