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談什麽？”程母攪了一下咖啡，她神色如常，甚至沒有抬起眼瞼。

　坐在程母對面的是一個還算年輕的女人，她看上去有點激動。剛才程母走過來，她便迎了上去，只是很快程母便撥開了她的手。“還在外面。”

　程母現在非常警惕自己的一舉一動，或許是幾個月前，被女兒撞破自己的事情。

　“你說，你會考慮離婚的事情。”孫秘書的神情有些委屈，她看著面前的愛人。如果可以稱得上愛人的話。從她研究生畢業開始，便和這個人開始了長達十年的牽扯。

　“你也看到了錦之的反應。”程母說道：“我說過，我們的事情是以不傷害她為前提。”

　孫秘書沒有說話，隔了好一會才哽噎地喊了程母的名字。“你把她保護得太好了。你不可能保護她一輩子的。”

　“至少我的這一輩子，可以把她保護好。”程母說道：“她是我唯一的女兒。”

　孫秘書知道程母有多寶貝她的女兒。“那麽我呢？”

　孫秘書的聲線有些顫抖，她目光灼灼地看著眼前這個女人。又要被放棄了嗎？又要了吧。眼前的這個女人，即便已經五十多了，但依舊非常優雅美麗。長年的保養，使得她的皮膚不像同齡人般的松弛。她和十年前的樣子並沒有差很多。十年前，她雖然已經二十好幾了，但是並沒有什麽社會經歷。只是剛出學校的象牙塔，對職場的一切都還很陌生。她並不是從一開始就想當秘書，只是沒有工作經歷，頻頻被拒。父母托關系，給她找了程家的公司。程家那時候的規模還沒有現在的大，至少不像現在有這麽多分公司。然而，剛到公司，她就遭到了公司的冷遇。她並沒有成為大程總的秘書，而是被調去了材料收發部。這個部門是公司裡最清閑也是薪水最低的部門，沒有什麽年輕人。如果有什麽年輕人，那肯定是犯了什麽錯誤，或者惹了哪個經理。合約的限制，上頭又不好裁人，隻好把人調到這裡來，逼迫對方和公司談解約的事情。資本家總是把利益降到最低。孫秘書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事情，她初來乍到，都不認識什麽人。和父母說的時候，父母也不相信她。認為她一定是太笨了。她一向不太機靈，除了讀書以外。

　在她想和公司談解約的事情的時候，因緣巧合，她成為了溫總的秘書。溫總，溫起雲，是大程總的妻子。董事會的成員，也是分公司的總經理。

　“你是孫素？”面前的女人，非常優雅。她從來沒有接觸過這麽優雅得體的女人。“你很年輕，願不願意到我身邊來？”

　“願、願意。”如果當時，沒有應下來她就不會和溫起雲有這麽多的牽扯了。她覺得溫總很厲害，只是想在她身邊多學點東西，沒想到把自己搭了進去。

　作為員工，她知道她不應該過問老板的私事。從她告訴溫總關於大程總的“私事”，她就知道她已經公私不分了。她向老板的妻子打起了老板的小報告。大程總在分公司的宴席上，勾搭了一個小模特。

　“是這樣嗎？”溫總臉上還含著笑，似乎習以為常，她繼續翻閱著文件。“不要告訴小程總，你回去吧。”

　小程總是溫總和大程總唯一的女兒，他們的這個女兒，繼承了父母所有的優點。美豔張揚，每次來公司都是帶著風，恨不得讓所有人都看到她。孫素不太喜歡她，因為她能明顯地感覺到小程總對她的敵意。或許是自己太唯唯諾諾了？就像中學，因為太怯弱，總是被班上最張揚的女孩子欺負。漸漸地，孫素也不知道怎麽了，或許是和溫總出差的次數多了，她好像喜歡上了待在溫總身邊的感覺。溫總只是看上去嚴厲。

　這是一段很糾結的時期，直到她情不自禁地吻住溫總。溫總把她從集團調出去了。等溫總再把她調回來的時候，她已經對這段感情誠惶誠恐了起來。直到很久之後，她才明白，溫起雲是在“馴養”自己。溫總和她上床了，還在她的耳邊說：“年輕是好的。”

　“你會離婚嗎？”

　溫總畢竟已經不再年輕，一場激烈的歡愛，她閉上了疲憊的眼睛。“會的吧。”

　大程總發現了她們，要把她趕出公司。溫總和大程總開始對峙了起來。兩人感情早就有了裂痕，輕輕一推便要土崩瓦解。誰也沒料到小程總的重傷住院。小程總是任性的，她不要家裡的商業帝國，要去拍戲。小程總也有自己的戀人，孫素見過。要不是見到，她還有點不相信。清高如容姒，怎麽會喜歡上張揚跋扈的程錦之。讓她更想不到的是，一向對程錦之寵愛有加的容姒，居然會在住院期間和程錦之說分手。程錦之崩潰了。

　程錦之的崩潰，迅速拴緊了溫總和大程總。溫總對程錦之一向溺愛，心疼還來不及，怎麽會做出不合她心願的事情。她們的再次複合，也是基於不傷害程錦之的原則。程錦之未必不知道父母的事情，卻還要把父母拴在一起，她對親情的偏執近乎病態。多年的等待，讓孫素的心開始搓起了一些灰暗的情緒。

　“你不要再等我了。”溫起雲摩挲了一下咖啡杯。“你還很年輕。”

　“我已經不再年輕了。”孫素說道：“如果可以，我會選擇不跟你開始。到現在，我已經刹不住了。”

　“如果你是說這些，那我要回去了。我手裡還有很多工作。”

　“你撒謊。”孫素攥緊了溫起雲的袖口。“我和你除了這些，還有什麽能說的。你知道。你出來只是想見我，你在給自己找借口。”

　“你和她談談好不好？她比我小不了幾歲，你拿她當孩子，她就真是孩子脾氣了。”孫素說道。

　溫起雲歎了一口氣，撥下了孫素的手。“你不要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了。我都這個年紀了，還有多久的時間能緩解和女兒的爭執。”

　她剛才的話，似乎挑破了溫起雲的心事。溫起雲再也不願意和她聊接下來的話題了。孫素站在落地窗旁，看著溫起雲離開的身影。這個女人，永遠那麽端莊優雅。她戴上墨鏡，看上去有些從容，絲毫看不出和她有過爭論的痕跡。只要她退出程家的生活，她很快就會被這個女人抹去。十年的愛恨，就這麽被輕描淡寫地抹掉。手機響了一下，孫素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屏幕。身為程家集團的秘書，又是溫起雲的枕邊人，她自然是知道公司的一些事情。見溫起雲上車，孫素攥緊了手心。

　程錦之在片場一直待到了九月份，除了容姒會來她這裡晃，容姒看起來也並不清閑。不理她的時候，她一個人把筆記本拿到一邊，縮在角落裡工作。你說你有寬敞明亮的辦公室，非得到她這人多眼雜還沒處站的片場來。彰顯自己強大的屏蔽能力？能夠心無旁騖地解決工作？到了飯點，程錦之卸妝的時候，容姒又過來“巡視”了。老幹部的樣子，就差把手背在身後了。卸了妝，容姒才把保溫桶提上來。

　“你哪裡找的廚房？”

　“附近有飯館。”

　程錦之翻了個白眼。“別人去飯館買飯，你去飯館做菜，這麽砸場子的行為，老板沒把你轟出來？”

　“沒有。”容姒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我當然知道你沒有，要不然你是怎麽把這十幾個菜做出來的。“怎麽做這麽多？”

　“我記得當初我們在一起的時候，在一起越久，你給我做的菜越少。”程錦之說道。

　“也沒有很少。”

　“沒有現在多。”

　“大概是……”容姒頓了一下。“我現在在追求你。”

　“這麽煞費苦心，那你先追我個二三十年吧。我享受一下被追求的待遇。”程錦之斜了一眼容姒。

　“你要是和我在一起，我給你做更多的菜。”現在的容姒，已經開始拙劣地循循善誘了。

　“我會被你幾個菜……這個你怎麽做的？”程錦之又夾了一塊魚肉。“好嫩啊。”

　容姒頓了一下，仍然不死心。“你要是答應和我在一起，我不但告訴你，還每天頓頓給你做。”

　“聽上去好讓人心動啊。”程錦之用筷子抵住了容姒。“你湊這麽近幹什麽？回去。”

　容姒真是特別殷勤，一點都沒被程錦之打消。她將菜一碟又一碟地拿出來。看容姒的興奮勁，程錦之又想起容姒的新房子。她上去過一次，位置挺好的，到了晚上，底下一片燈光璀璨。感覺不像容姒的風格，容姒喜靜，她恨不得搬到深山老林去。不過容姒有一點愛好是沒變的，她看到容姒的沙發上，堆滿了圓滾滾的小豬玩偶。

　程錦之低下眼瞼，又看著滿桌子的菜，她說她怎麽覺得有點別扭。容姒是不是拿她當豬在喂？太心機了！

　“味道怎麽樣？”容姒又夾起了一點雞胸肉。

　“還不錯……”好吃。

　吃過飯，程錦之才反應過來。摸著自己圓滾滾的肚皮，看著殷勤臉的容姒，算了，還是不要跟肉過不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奶豬：章節名永遠是自由的感覺

　寫手（羞澀臉）：謝謝

　奶豬：？？？我這是誇獎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