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趟華納電影節，易弈捧回了最佳導演獎。這還是年輕一代導演裡面取得的最高獎項。易弈年紀不大， 今年才剛剛三十歲。獲獎後，《女孩圍城》在國內得到了空前的關注。之前， 《女孩圍城》的宣傳點一直在兩位主演的互動上， 很少挖掘電影的實質性意義。頭條也是被另外兩部輪番轟炸，《天葬》的十年磨一劍， 以及《大漠孤狼》裡的尚蔚蔚。從華納電影節上下來， 易弈又帶著團隊去了都林電影節。

　都林電影節上很快有了很多熟悉的面孔，不少國內媒體爭相采訪導演易弈， 以及電影裡最炙手可熱的兩位女主演。程錦之和容姒跟劇組走了一趟紅毯，又被尚蔚蔚拉來走了一回。

　“尚小姐， 這麽快就和程小姐容小姐成為好閨蜜了？”國內媒體采訪道。

　尚蔚蔚笑了笑，將頭髮撩到耳後。“我和錦之姒兒非常談得來，特別是錦之，之前我們就很投緣， 早年間還合作過。可惜我們兩人工作太忙了， 感謝電影節給了……”

　“我們倆好好聚一聚的機會。”尚蔚蔚說著說著， 還親昵地搭著程錦之的手，和程錦之相視一眼。接著又搭著容姒。“還能認識像姒兒這麽出色的女演員，今年的電影節真是來值了。”

　尚蔚蔚見《大漠孤狼》的關注度下降了，趕緊又拉上了程錦之和容姒。你也不能說蹭熱度，尚蔚蔚的咖位比程錦之和容姒都要高，只是程錦之和容姒現在是作為人氣小花。於是，第二天的通稿仍然有尚蔚蔚。“三美同行都林，尚稱不在意是否奪獎。”

　“尚小姐，別這樣說，您帶來的《大漠孤狼》也很出彩。”媒體記者挺會來事，接著尚蔚蔚的話說道。尚蔚蔚還是挺受媒體喜歡的，她在媒體鏡頭前非常活躍，會主動拋梗。每次開完發布會，都會讓經紀人好好慰勞一下采稿的記者們。

　“是啊，蔚蔚姐的《大漠孤狼》非常好看。”程錦之笑著說道。她是跳著看的。尚蔚蔚現在這咖位，即使是蹭熱度，被蹭的人還會覺得是榮幸。先前她和尚蔚蔚是一起拍過電視劇，不過她只是帶資進組的人肉背景，和尚蔚蔚在戲外根本沒聊過。尚蔚蔚通告多，拍完戲就出片場了，即使在片場，她身邊都站著兩三個保鏢。

　程錦之和尚蔚蔚又互相吹捧了兩句，倒是身旁的容姒顯得有些緘默了。

　“容小姐，對這次獲獎有信心嗎？”媒體采訪旁邊的容姒。

　容姒入圍了都林電影節的最佳女配角。

　“沒有。”

　……就這樣？程錦之看了一眼容姒，圓場地說道：“這是容小姐的第一部電影，她有些緊張。希望媒體朋友們可以給她打打氣。”

　“當然當然。”媒體記者們說道：“我們都非常看好容小姐的。”

　從紅毯上下來，程錦之又拉著容姒。“剛才那些媒體，和尚蔚蔚都有私交。你一聲不吭的，別人要寫你耍大牌了。”

　“我只是不知道說什麽。”

　“不知道說什麽，就誇吧。誇人總沒錯的。”

　“嗯，她長得很漂亮。”

　“人人都誇她漂亮，你誇她漂亮，會顯得膚淺。”程錦之說道：“你應該誇她衣服，或者什麽小飾品。比如說蔚蔚姐，你今天的衣服好襯膚色。再問問她哪裡買的。這些女明星，巴不得你誇她衣品好。”

　容姒認真地看了程錦之一眼。

　“怎麽？”

　容姒抬手，手指輕輕碰了程錦之的耳環，指尖拂過了程錦之的耳朵。“你的水晶墜子，很搭你今天的衣服。”

　容姒的神情很認真，看得程錦之自己也有點恍惚了。程錦之轉過臉，輕咳了一聲。“除了衣服，你還可以誇誇她的戲。她的《大漠孤狼》不是還入圍了華納電影節嘛。”

　“你前兩天還說拋開女主演，《大漠孤狼》是一部不錯的片子。”

　“……”程錦之舌頭一閃，轉頭看容姒了。“你是不是覺得我特虛偽？”

　沒等容姒說話，程錦之又快走了一步。容姒跟在她身後，慢吞吞地說著。“我也覺得她演得不夠好。”

　程錦之覺得自己有毛病，心情一下子低落，一下子又被容姒哄好了。拜托，出息點，別人說一句話，你就不生悶氣了？程錦之覺得自己還能掙扎兩秒鍾。容姒肯定認為她是虛偽的，在鏡頭前都不願意跟她們搭腔。

　見程錦之還是一個勁地往前走，容姒伸手了，她拉住了程錦之的手。

　“你拉我做什麽？”程錦之就差癟嘴了。

　容姒頓了兩秒，看著程錦之，又看著程錦之的耳環。“你的耳環，哪裡買的？”

　“……”其實已經比以前好多了，以前容姒只會說別鬧。現在還能“活學活用”地哄她一下。只是看著容姒認真的表情，程錦之心裡有點氣了，她最討厭容姒認真的表情了。都不知道她說這話到底什麽意思。程錦之側著頭，把耳環取了下來，塞進了容姒的手裡。“給你。”

　容姒看著手裡的耳環，又看著氣鼓鼓走開的程錦之。她有點迷茫了。

　莫名其妙的開心，又莫名其妙的生氣。程錦之補妝的時候，還用力地刮了一下粉餅。

　我告訴你套路，是讓你來套路我的嗎？

　看到程錦之在後台，DC也趕緊進來了。“老板，容小姐呢？”

　“我怎麽知道她去哪了。”

　“老板，有件事我要跟你報備一下。”見容姒不在，DC才放寬心地說道：“容小姐的弟弟，是不是對您有什麽誤會啊？”

　說到這個事情，程錦之的情緒總算回到正事了。“還在鬧騰？”

　“您知道這個事啊。”DC說道：“現在是不鬧了，但我們還是想防患於未然，畢竟《白銀天下》是央視欽點的劇。不能有太壞的影響。”

　“嗯，那按照你們的計劃來。”

　DC又和程錦之聊了幾句容湛在網絡上散布的輿論。看來，容湛是真的不喜歡她。

　DC走後沒多久，容姒也找了過來。她的雙手落到程錦之的肩上，幫程錦之補了補妝。又從包裡拿出耳環，小心翼翼地給程錦之扣上。“別氣了。”

　“你會不會覺得我無理取鬧？”

　“是我說錯話了。”

　程錦之枕在了容姒的肚腹上。“我和你弟弟是和不了了，到時候掐起來，你會幫誰？”

　容姒沒有說話，程錦之抬起了頭。“嚇到了？我開玩笑的，沒讓你做選擇。”

　她大概是腦子裡面漂拖鞋了，居然會問這樣的問題。

　避免玻璃心的方式，就是永遠都不要問你不想要知道答案的問題。Never.

　坐在保姆車裡，程錦之一直低著頭看台本，《白銀天下》八月份殺青，她還有很多場戲要趕。台本看到一半，外面開始下起了雨，雨勢本來很小，越開越大。出於安全考慮，DC讓司機停在了路邊。

　程錦之也從台本裡抬頭了，她看著外面的雨勢。雨順著橙色的路燈，打在了窗戶上。雨勢有點大，敲在窗戶上有點響。坐在一旁的容姒，拉了拉程錦之。“別挨著窗戶，潮。”

　“嗯。”

　看著看著，程錦之覺得有點累了，便靠在了容姒的肩上。她閉著眼睛，聽著外面的雨聲。想起了在華納電影節上，主席和她說過的話。

　靜戲還不夠有張力。

　她當然知道張力是什麽意思，有時候知道和融會貫通是兩回事。她是重生的，又不是天賦異稟。重生前是什麽樣子，自然重生後也差不多。雖然說演了不少戲，但演技也說不上什麽突破，只是有自己的套路了。而自己的套路，只能讓她勉勉強強當個當紅花旦，要想獲獎，獲得更大的認可，還需要走很長的一段路。如果不是，她早就在上一世獲獎了。熬出來的演技，放在大范圍只能算中等偏上。細數這些影帝影后，哪個不是天賦異稟，或者勤奮有加。大概她在外邊，算天賦異稟了吧。畢竟拋去重生，她今年才二十二歲。大器晚成誰都不知道，只知道你現在是個什麽樣，那就是什麽樣。

　動戲能夠表達情感，怎麽讓靜戲也表達情感呢？

　等雨勢小點，車又開動了。在賓館前停了車。容姒先下的車，她撐起了一把大黑傘，接住了從車裡鑽出來的程錦之。容姒摟著程錦之的肩頭，傘一大半傾向了程錦之。程錦之看著容姒，容姒的頭髮被飛進來的雨水打濕了。

　到了走廊，程錦之拿出手帕，幫容姒擦了擦臉頰。“你右邊的袖子都打濕了，趕緊回房間換衣服。”

　“你在後台問我的問題。”程錦之剛打開房間的門，身後的容姒便開口了。

　“什麽？”她在後台問什麽來著。對，問容姒在她和容湛事情上的選擇。

　撞上程錦之疑慮的視線，容姒神色一動。“全世界，只有一個程錦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