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突如其來的一手,顯然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眼瞧著不久前還得意洋洋的書生頃刻間變得一臉灰敗,身似沒發育完全的竹竿,任誰都能輕易折斷,玩家看蘇爾的目光明顯變了。
魅力值三個字聽著不大正經,發揮出的效果原來能如此可怕。
作為被關注的中心,蘇爾心中開始時的驚喜很快被衝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絲說不出的擔憂。
……電擊器。
看到魅力值發揮出的效果後,蘇爾第一時間就想起電擊器也有類似吸收鬼怪生命力的作用。初入副本時,他曾使用過電擊器,魅力值也是在這之後被遊戲發布。
若說毫無瓜葛,未免太巧合了些。
蘇爾皺眉,莫非自己的本體其實就是個電擊器轉世?畢竟白狐都能化精怪,電擊器為什麽不可以?
“嘶——”
陰氣離體,書生喉嚨裡擠出痛苦的嗚咽聲,偏移的一絲注意力迅速回歸,蘇爾搖頭甩開不切實際的想法。
“留口氣。”紀珩輕聲提醒一句。
即便他不說,蘇爾也已經快到達極限。他現在看東西都有些暈眩,血液似乎也在發涼。
搓了搓冰涼的臉頰,長松一口氣,蘇爾的神情瞧著十分疲憊。
紀珩:“身體上有沒有不適?”
蘇爾搖頭:“只要掌握一個度就好。”
宋佳月驚奇不定地在他身邊打轉:“被吸食的陰氣都去了哪裡?”片刻又蹙了蹙眉:“會不會堆積在體內造成傷害?”
蘇爾搖頭,實話實說:“目前沒什麽感覺。說起來吮吸時伴著稍許微甜,入口即化,敗在後勁略大,像是吃了一道失敗醉蟹,本該香中帶甜,卻摻雜了幾分不該有的腥味。”
“……”
宋佳月深深看了他一眼,覺得這水平不去參加美食節目真是屈才了。
衛駿理智分析:“造成傷害的可能性不大,副本中還有幾個能被陰靈附體的玩家,一樣活得很好。”
魅力值大約只是單純對付鬼怪的方式,但有一個極限,超過了便是自討苦吃。
“可惜……”一位目瞪口呆的玩家回過神,歎道:“通常鬼怪都不會太弱,單靠一個人恐怕成不了事。”
衛駿眼光長遠:“他如今魅力值不過69,還有成長空間,哪怕就現在來說,也會是一個很好的輔助。”
那玩家聞言失笑……哪裡是很好的輔助,分明是最強輔助。
隊友打怪,蘇爾躲在暗處負責吸食陰氣就好,說不定能神不知鬼不覺的削弱鬼怪實力。
此刻書生耳朵嗡嗡作響,根本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麽,想要反擊又提不起力氣,好半晌稍緩過來一些。衛駿沒多給他喘息的機會,抓住領子向上一拎,書生站不穩,只能像個弱雞崽似的在他手下晃動。
“說說看,如何才能改命?”
書生惡意滿滿一笑:“我快被吸成人乾,沒能力再幫你們改。”
衛駿沒拆穿他的謊言,指了指蘇爾的方向:“想再來一回?”
書生倒也不蠢,看出蘇爾已經到達極限,短時間內無法做什麽,當即出言挑釁:“試試看。”
需要套話,直接弄死肯定是不行。衛駿松開手尋思時,蘇爾突然開口:“我瞧著他也沒多厲害,哪裡能逆天改命?不如帶到密林裡去,交給白狐,讓白狐再吸死他一次。”
“……”雖說是一個陣營,但廟裡的男同胞想了想那個畫面,下意識輕吸一口氣。
老話說的好,再一再二不再三,若是讓他們歷經三次這樣的磨難,倒不如早早魂飛魄散,也算尋求個解脫。
書生哇哇怪叫幾聲,雙目瞪得滾圓,恨不得將蘇爾千刀萬剮了:“豎子!”
蘇爾蹲在他面前,聲音又輕又柔:“最後一次機會。”
皮膚乾癟後幾乎看不出表情,但能感覺到他的面色很難看,書生懷恨在心,快速思考如何能坑上此人一把。紀珩離得不近,不過一眼就看出這是在打什麽主意,走過去直接動用武力提要求:“十聲內,我要聽到答案。”
他計時的速度很快,中間未有任何停頓。
在謀略方面書生絕對談不上過人,否則也不會被白狐設計,當紀珩數到‘1’時,終是屈服道:“我只能勉強看出一個人的運勢,你們幾乎個個有血光之災。”
緩了緩,頗為不情不願說:“或許當年為我批命的大師可以做到。”
“那人還活著?”
書生沒好氣道:“我怎麽知道!”
眼看紀珩面色不善,識時務補充:“大師應該壽數未盡。”
紀珩:“他人在哪裡?”
書生:“山下便是天機城,大師自稱天一卦,隨便找人打聽一下就行。”說到這裡詭異一笑:“不過不是誰都能見到他的……大師與我父親有舊,你們帶著那枚玉佩去,事情才能有轉機。”
這次不帶任何誆騙,但殺心不減。
紀珩看出他的盤算,沒計較直接站起身。
各自心懷鬼胎,書生主動道:“玉佩就在東邊樹林的河道旁。白狐當初把穢物潑灑在我身上,匡我去那裡清洗。”
一旁宋佳月暗罵書生奸猾,之前還說不記得把玉佩丟在哪裡,轉眼就改變說辭。等到信息都問得差不多,迫不及待指著書生插話道:“怎麽處理?”
紀珩看向蘇爾,後者露出一個和善的微笑,望著書生緩緩開口:“算命的說你二十歲會有桃花煞,如今你已經是永遠的二十歲……先是白狐,再是我,日後不知道還會有誰……”
書生身子重重一震。
蘇爾看向紀珩:“幫他解脫吧。”
——完全是吸完不認人的典型。
紀珩倒沒想到蘇爾會這麽乾脆利落:“想好了?”
蘇爾點頭,破廟裡白骨累累,書生死得倒霉淒慘,但也沒少害過人,留下是個禍患。
書生自不會坐以待斃,臨了反撲,衝昏迷的曹樂道而去……目的很明確,哪怕是下地獄,也要捎帶上一個!離得最近的宋佳月來不及撈人,只能一腳把曹樂道踹開,書生撲了個空,未來得及二次攻擊,便被紀珩和衛駿合力滅殺。
書生倒在地上,眼中流露出的怨毒近乎實質化,他最後盯著的是蘇爾的方向,過了片刻眼珠化為兩灘水,留下一地發青的白骨。同曾經枉死在破廟裡的骨頭堆在一起,不免讓人心緒複雜。
紀珩不多耽誤,準備出去尋找玉佩,靠門叫李驪的玩家聽著外面呼呼的風聲,有些不安:“還是白天去比較穩妥。”
紀珩淡淡道:“以往白狐不進廟,多半是顧慮書生。”
如今書生一去,廟裡便絕非安全之地。
受這句話的影響,此刻外面的樹葉婆娑聽在李驪耳中都像是腳步聲,下意識離門遠了一些。
紀珩把話說得明白:“出去和留下都有一半可能碰上白狐,怎麽選你們自己看。”
這就是純粹的碰運氣,但書生死前都不忘把他們往密林引,出去碰到的機率或許會略高。
李驪咽了下口水:“白狐和書生化鬼後的實力或許相差不大,如果我們聯手……”
“沒那個可能。”不等紀珩說話,之前去過密林的宋佳月便道:“白狐擅長隱匿,又可以化形,對付起來絕對不容易。”
紀珩點點頭,算是認同。
數名玩家表態願意去密林,盤算跟著紀珩可能要安全些,再者,那玉佩不知散落在河道哪裡,說不準還有撿到的機會。
選擇留下的人有一大半。
蘇爾是準備和紀珩一道出去的,正要推開門,紀珩忽然把他往身邊一拉,搖了搖頭。
待他退後幾步,紀珩才上前一步把門推開,湧進來的除了狂風,還有白色的長發。細長的發絲舞動,仿佛隨時會輕易攪碎一個人的脖頸。
站在門外的女子堪稱絕代佳人,睫毛很長,雨珠滴落在上面,有一種脆弱的美感。
她笑得時候,風夾雜著淡淡的香氣,瞬間令人昏昏沉沉。慢悠悠朝著紀珩盈盈一拜:“奴家……蘇媚。”
出奇的是,在她說完名字後,玩家反而清醒不少,視線若有若無地朝蘇爾那裡瞄去。
蘇媚朝遠處招了招手,密林裡跑出一隻小野狐,嘴裡叼著個玉佩。玉佩上的氣息令妖不適,她蹙了下眉,揮揮袖子,野狐離蘇媚的距離瞬間遠了些。
“這東西可以送給公子做見面禮。”
話是對著紀珩說的,余光瞄見角落昏迷不醒的曹樂道,有些遺憾之前沒有能吸收完此人全部的陽氣。
紀珩看了她一眼:“條件。”
蘇媚捂著嘴淺笑:“我可以不對諸位動手,作為報酬,你們要想辦法帶我入城。”
書生死後變鬼都不講人性,更何況是白狐,真把她帶入城,絕對後患無窮。
蘇媚看出他們的顧慮,嬌笑道:“天機城高人無數,萬一我有個歹心,隨便高喊一聲,立刻會有道士將我伏誅。”
這時衛駿走過來冷笑:“作為領你進城的人,我們也會被連累。”
蘇媚:“互相製衡,彼此都放心。”
衛駿手中已經多出一張符,顯然不準備按她的套路來。
蘇媚不緊不慢道:“廟裡可不單單只有你們的人。”
視線從一張張玩家的臉上掃過,她的語氣有幾分嘲諷:“你能確定身邊人都是同伴?”
此話一出,眾人的面色多少有些變化,緊接著條件反射和周圍人拉開些距離。書生還在時,有好幾人去過密林,至於回來的是人是妖,誰能保證?
當然其中也不乏挑撥離間的可能,只是誰也賭不起。
蘇媚見狀笑道:“我還有一位好姐姐,就在你們當中。”說著聳聳肩:“信不信隨你。”
衛駿是感覺不出玩家間有異常,妖狐不同於鬼怪,十分擅長遮掩氣息。
他看向紀珩,後者低著頭沒說話,不知在考慮什麽。
蘇媚也不急,等著他們做決定。幾個呼吸後,目光驟然朝某處望去,發現蘇爾一直盯著自己,十分妖嬈地扭扭腰身:“這麽瞧著奴家作甚?”
“實不相瞞我一直懷疑自己的身世,”蘇爾認真道:“介不介意滴血認親?”
“……”
蘇爾:“說不定除了好姐姐,你還有個失散多年的弟弟呢?”
蘇媚隻覺得這人是失了智。
另一邊衛駿朝紀珩靠近一步,神情複雜:“他的生物老師是誰?”
紀珩笑了笑,不說話。其實辨別有沒有妖物混入不難,只要蘇爾這個人形鑒鬼儀挨個吸一口。可惜和書生的較量中,對方還沒緩過來。現下若能拖延時間,主動權就在他們手中。
微微側過身,紀珩不露痕跡地打量著心思各異的玩家……想必此刻混在其中的那隻白狐會更加慌張。
作者有話要說:
全程目睹書生被吸過程,潛伏者·白狐:他究竟是人類中的奸細,還是妖怪中的叛徒?!
蘇爾:我只是一個平平無奇的高三考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