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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天七夜》第82章 主持人的喪鍾
以防萬一,蘇爾寸步沒有踏入房間,安靜地在外面等待。

 不知過去多久,小泥人排著隊出來。

 來來回回數了三遍,確定數量沒變,蘇爾面露疑惑:“一個都沒被看上?”

 那自由之神究竟好哪口?

 紀珩看得更全面些:“尋常的鬼怪,對待同類也是相當殘忍。”

 殺同類吸陰氣,是它們的常規操作。

 泥人能夠完全無缺出來,側面說明香爐裡封印的東西並不能通過養蠱的法子強壯自身。

 “是專門食人的鬼怪,”紀珩神情凝重,提醒道:“接下來沒有萬全的把握,不要再去招惹。”

 蘇爾點了點頭。

 ·

 許家宅院裡,不知道混著多少鬼,蘇爾讓小人藏在床下,沒有他的命令不準出來。

 只要脫離視野范圍,小人並不完全受控制,蘇爾也清楚這點,對著一張張木訥的面孔做補充:“誰想找死就往外面跑,這裡住著變態,被發現後會把你們先毀容再弄死。”

 幸而蘇爾的小人對美都有一定追求,有幾個打壞主意的暫時歇了心思。

 視線一一掃過,確定短時間內泥人生不出異心,蘇爾滿意地把床單往外拉了些,和紀珩商討接下來的計劃。

 交流未滿一分鍾,敲門聲傳來。

 夏至站在門外,散著長發:“你們屋子裡有剪刀嗎?”

 蘇爾看了她一眼,雙方達成一種默契。

 “我找找。”

 說完當真在屋子裡開始翻找。

 夏至倚在門框上,佯裝不經意說:“小翠請我幫忙剪紙。”

 “這麽晚還不休息?”蘇爾在抽屜裡發現了一把剪刀,遞了過去。

 “她說想剪些囍字和漂亮的圖案,等布置婚房時用。”夏至說出真正的目的:“不如一起去?”

 蘇爾看了紀珩一眼,後者微微頷首:“去看看也無妨。”

 一盞小燈在黑夜裡閃爍著,小翠孤零零地坐在院中的石凳上,桌上放著數張紅紙。

 看到他們來,稍稍愣了下。

 蘇爾主動開口解釋:“我對剪紙的技藝很感興趣,特地跟來觀摩。”

 小翠露出恍然的神情,謙虛地表示自己的手藝也就一般。

 蘇爾小心拿起一張,剪好的圖案是一個罐子,上方布滿密集的花紋,仔細對著燈光瞧,竟像是人的半個腦袋。

 好的剪紙大師可以做到‘藕斷絲連’,僅僅用頭髮絲那麽細的線條,便能構造出複雜的內容,小翠的剪紙技藝絲毫不遜色,辨認出圖案的內容後,人頭拚命想鑽出罐子的瞬間讓人覺得無比真實。

 “貼這個是不是不大吉利?”

 小翠認真忙著手上的事情:“就是張幽默剪紙,現在外面都流行犀利誇張的風格。”

 細致活兒在她手上卻做得很快,沒過多久桌上的紙張就用完了。

 小翠站起身:“我去再拿點來。”

 她離開的時間有些長,夏至慶幸提前叫了蘇爾和紀珩來,否則一個人留在這裡,夜深人靜守著一桌子剪紙,簡直是對精神的極大摧殘。

 二十分鍾後,小翠才回來,咕噥著說紙被老鼠啃了,害她又重新裁了許多。

 幾人聊了會兒天。

 久了蘇爾發現小翠言談更像是在釣魚,而且每次隻放一點魚餌。她總是在不經意間提起許鶴,說到緊要處便巧妙地轉化話題。

 蘇爾隻喜歡做垂釣者,沒心情當肥美的大魚,打了個呵欠裝得很困:“我先去睡了。”

 一聲尖叫打斷接下來的動作。

 被驚到的不止他們,還有其他人,離聲源處近的理治局負責人第一個趕到,遠處亮起燈光。

 紀珩下午摸索了一遍許家的地形,看一眼就知道出事的地點。

 和蘇爾對視一樣,輕聲道:“去廚房。”

 許家的廚房面積不大,蘇爾等人到時,本就不大的一扇小門內外都擠滿了人,還有兩個正扶著大樹乾嘔。

 蘇爾皺了皺眉,從面色難看的圍觀人中擠進去,

 誇張的血汙使得很難辨別死者是誰,人泡在缸子裡,露出半截腦袋。眼白居多,像是溺水者,想拚命呼吸空氣,最終還是死在不可抗的波濤當中。

 更為恐怖的是,他流著兩行血淚,表情卻是微笑著的。

 死狀和那張剪紙一模一樣!

 “是小張!”有人喊了聲。

 雖然不清楚小張是誰,不過蘇爾環視一圈,確定玩家和許家兩兄弟都在,死者只有可能是理治局的人。

 好歹年輕時經手過一些殺人案件,理治局的負責人是為數不多能保持鎮定的。深吸一口氣走上前,歎鼻息時意外發現死者口中咬著東西……一張剪紙。

 因為一直抿著,死者半邊嘴唇被染紅,和蒼白的臉形成強烈的反差。

 粘了口水容易破損,負責人小心翼翼將對折的紙張打開,乍一看是倒吊人。然而細瞧就會發現有很多不同,這個小人要更加血腥。

 它的四肢有些斑駁的痕跡,像是被火燒烤後的烙印,但剪紙的表達有局限性,不好確定。不過倒吊人的臉很好辨認,負責人轉過身,看向一臉驚愕的夏至。

 死亡預告。

 四個字霎時在不少人心中升起。

 莫非下一個死者會是夏至?

 郵票鬼瞥見夏至瞳孔驟縮的瞬間,嘁了一聲:“又不會真死,你在怕什麽?”

 夏至捏緊拳頭,哪怕郵票鬼再三強調幻境中的死亡不會影響現實世界,但生死大事前,誰能完全相信一隻鬼的話?

 退一萬步說,剪紙上倒吊人的死法如此痛苦,真要經歷一遍,那跟要了半條命有何區別?

 忍不住看向在場玩家,想說服他們一起對付郵票鬼離開幻境。

 然而王三思刻意避開與她的對視,紀珩連個目光都沒施舍,明顯是要選擇繼續留下查看線索。至於蘇爾……後者關心的重點不在於死者,反而一直盯著許鶴的未婚妻看。

 此刻蘇爾單純想知道小翠會怎麽辯解,畢竟缸子裡的屍體和她的剪紙如出一轍。

 對視間小翠突然捂住胸口,朝許鶴的方向穩準狠地倒過去,一副收到驚嚇的模樣。

 許鶴連忙抱起‘昏厥’的未婚妻回屋。

 “……”

 蘇爾撇撇嘴,看來嫌疑犯根本連解釋的想法都沒有。

 “不好,聲東擊西!”負責人突然面色大變,低吼一聲,慌忙拉著剛送完小翠回來的許鶴說:“快去看看香爐還在不在?”

 一群人匆匆朝存放香爐的屋子湧去,王三思本來要跟著,一看蘇爾等人都在,又歇了心思。

 “負責人妙啊。”蘇爾瞄了眼屍體:“這個時候還能想到香爐。”

 “這裡的人對自由小鎮有病態的執著。”家庭調解員的身份讓王三思經常和鎮民打交道,很了解他們的思想動向。

 “……現在不確定的情況太多,我們是不是離開幻境比較安全。”

 猶豫許久,夏至終於還是說出了這句話。

 蘇爾保持緘默。

 見沒人說話,紀珩直接挑明了:“時間不能白浪費。”

 在幻境裡已經呆了大半天,除非瘋了才會在一無所獲的情況下離開。

 王三思持同一想法,扮演老好人含蓄地安慰夏至:“七天內完不成任務,大家都得死,來都來了……無功而返不好。”

 夏至面色變化不定,最終一言不發離開。

 廚房裡充斥著血腥味,紀珩似乎準備檢查一下現場,王三思無意多留,走到外面空曠的地方透氣。

 “道具。”紀珩冷不丁側過身,對蘇爾說。

 反應了兩秒,蘇而言拿出小女孩的乳牙,根據之前的鑒定結果,這是需要吸血才能使用的成長型道具。

 乳牙沾染到血液,立時展開瘋狂吸收模式,好在它就如一個眼大肚小的暴食者,融合了小半碗的血後就開始停止吸收。

 蘇爾微松一口氣,如果乳牙一次性抽乾所有血液,那他還真得估量一下這東西能不能繼續帶在身上。

 紀珩審視地望著屍體,忽然說了句:“欲蓋彌彰。”

 蘇爾彎腰撿起乳牙,點了點頭:“小翠故意在我們面前剪紙,中途又離開一趟,仿佛宣告她就是殺人凶手。”

 想想又補充一句:“還有死者嘴裡的那張紙,剪得恐怖血腥,是在給夏至施加心理壓力。”

 僅憑一人之力無法離開幻境,在求助不能的情況下難免對他們心生間隙。

 “挑撥離間造不成多大的影響。”紀珩笑了下問:“如果用夏至的角度來思考,她接下來會做什麽?”

 蘇爾低著頭思考,片刻後歎道:“殺小翠。”

 橫豎都是要死,還不如碰碰運氣從根源上解決問題。尤其是小翠的一舉一動都透露出可疑,哪怕有故意的成分在內,也絕對脫不開乾系。

 “現在只剩一個問題,”紀珩唯一的一點笑容瞬間消失:“為什麽小翠要誘導夏至去殺她?”

 蘇爾正想接話,腦袋猛地偏向一邊,窗戶外面郵票鬼眼珠一動不動地在看他。

 “有人讓我帶話。”郵票鬼一字不落重複:“說你的反應太遲鈍了,明明早就用打油詩做過提醒。”

 蘇爾回憶了一下內容:“你笑我哭關門狗?”

 郵票鬼隻負責傳話:“狗是靈敏的,所有要關在出不去的地方。”

 他走後,蘇爾眼神閃爍:“前半句對應了受害者死亡時的狀態,至於後面一部分……守墓忠仆將我比作狗,而我們現在正好處在棺材的幻境中。”

 不像是提醒,更多的是一種諷刺。

 “手段不錯。”紀珩淡淡道:“既能避開和你的接觸,還能在暗處下套。”

 很會精打細算。

 這時郵票鬼突然去而複返:“忘了還有一句,他說牽狗的繩子在他手中,如果你跟著走,還能有一線生機。”

 言下之意,不要輕易去違背主持人的意志,搖尾乞憐才是活命的法子。

 蘇爾沉默了好久,緩緩道:“做人不能太秀。”

 木秀於林風必摧之的道理都快被說爛了,依舊值得借鑒。

 “守墓忠仆和月季紳士有矛盾,在我的計劃中,是想交好留條後路。”

 自己已經相當克制,如今對方一味咄咄逼人。

 紀珩充當聆聽者,安靜聽他說下去。

 蘇爾:“下副本前,我曾和守墓忠仆簽訂過條約。”

 紀珩點頭,表示記得這件事。

 根據條約內容是一年內收集夠一百顆鬼怪或者妖物的眼淚,守墓忠仆則要幫忙取出體內的那顆眼珠。

 蘇爾拿出瓶子對著月光輕輕晃悠。

 “當時守墓忠仆明確承諾過瓶子裡鬼怪的眼淚不會被蒸發,”說到這裡眉眼都含著笑意:“我反向試驗了一下,發現人的眼淚就不行。不過這也正常,可以有效避免魚目混珠。”

 “可換個角度思考,這瓶子不是成了最好的辨鬼儀器?只要想辦法讓對方哭,就知道是人是鬼。”

 說著蘇爾走到菜籃子旁,隨手拿起沒用完的洋蔥:“而讓人哭的法子太多了,譬如這個洋蔥。”

 “遊戲強行屏蔽了魅力值和那隻眼睛,就是不想讓玩家辨別出這裡誰是人誰是鬼。守墓忠仆卻在我下副本前給了一個能辨別鬼怪的瓶子,這說明什麽?”

 紀珩揚了揚眉,大概猜到接下來會發生的事情。

 “說明他早有反心,想要跟遊戲對著乾!”蘇爾義正言辭:“若是這點不足夠證明,那句‘你笑我哭關門狗’就是鐵證,主持人在提醒我,利用眼淚的方式去分辨鬼和人。”

 同一陣營,紀珩都不免為這種胡攪蠻纏的能力感到驚訝,守墓忠仆的原意不過是想用這句話譏諷蘇爾是狗,卻被強行解釋成是考官透題。

 “非但如此,守墓忠仆經常以收集眼淚為由和玩家做交易,每次少不了要給出瓶子。這是公款私用,用遊戲的道具謀求私利,甚至違背副本的意志,輕易把辨鬼神器交給玩家!”

 “利用職務便利,進行非法牟利,再三侵犯遊戲的所有權,具有主觀特征且不知悔改!”

 “遊戲,你能聽見我說話麽?”

 “他就是一個同時薅遊戲和玩家羊毛的史上最無恥中間商!”

 “我!蘇爾!為了維護遊戲的利益,在此實名舉報主持人守墓忠仆!”

 作者有話要說:

 紀珩:所以說你惹他做什麽?這位主兒就是要寵著的。

 鬼王:+1.

 書海先生:+2.

 月季紳士:+3。

 守墓忠仆:……我涼了。

 PS:蘇爾和守墓忠仆關於眼淚的交易忘了的親們可以去重新看一下7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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