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機已經升到亂流層裡, 開始左右搖晃,同時響起刺耳的報警聲。
機師手忙腳亂地穩定機身,但直升機已經完全不受控制, 開始斜斜地往下墜落。
“不行了,要墜機了。”機師發出絕望的慘叫。
幾艘汽艇上的人, 正舉著槍集體對著楚封方向開火。
他那艘汽艇的前半部分,已經被擊成了蜂窩。
“墜機了!”有人驚恐地大喊起來, “聖子還在飛機上。”
卡爾加就是聖子的消息已經傳遍了全聯盟,真理教上上下下也都知道了。這群人距離埃內夏最近,也就接到大執事接應聖子回歸的命令。
所有人都停下開火,抬頭怔怔看著那架直升機。
看它以越來越快的速度,傾斜著向河面墜去。
楚封也從汽艇裡站了起來, 手緊緊握著,指甲都陷入了掌心。
“周周, 你一定可以的……”
就在直升機即將和河面碰撞的瞬間, 一道黑影從艙門口彈了出來, 飛射往前。
他手裡還抓了什麽,在貼近山壁的瞬間用腳點了下,改變方向對著楚封飛來。
楚封看見那身墨綠色, 眼睛瞬間綻出光彩。
洛周周在空中一個跨步, 站進正在慢慢下沉的汽艇, 將手上提著的東西扔了進去。
隨著一聲重響,那東西發出了痛楚的□□。
是卡爾加。
直升機也徹底墜入河中, 轟隆巨響後,尾翼哢嚓折斷,橫飛出去撞上山壁。
機身濺起滔天水花,浪頭席卷開, 幾艘快艇都差點傾翻。
汽艇上的彈孔在不停進水,裡面的水很快就沒過腳面。
洛周周不太舒服地抬了抬腳,對楚封說:“我把卡爾加抓過來了,沒有弄死他。”
“你做得對,我們要將卡爾加帶回去,他是要接受審判的。”
洛周周剛裂開嘴笑,就聽有人在大聲喝呼:“準備點射,別用機槍,點射,別傷了聖子。”
他看了眼那方向,對楚封說:“我去將他們收拾了再過來。”
“行,那你還是要小心點。”
“知道了。”
隨著幾聲零星的槍響,洛周周又化作一道迅捷的黑影,對著前方衝去。
那直奔而來的子彈,還在半途就無聲無息地消失。
楚封瞥了眼卡爾加,見他頭耷拉著靠在船舷,似是已經昏迷過去了。而艇裡的水越積越深,就快要漫過小腿。
汽艇飄到右邊石壁旁,被一塊剛剛露出水面的大石頭橫攔住。
楚封走前兩步,抓起卡爾加的兩條手臂,要將他扛在肩頭跳到石頭上去。
就在他彎腰把手伸到卡爾加腋下時,他突然睜開眼。
眼神清醒冷靜滿是狠戾,絲毫沒有昏迷過的樣子。
他迅捷地將手伸到楚封腰後,將他的槍握在手中。
楚封的反應也非常迅速,在卡爾加伸手握槍的同時,就閃身到了側方,一個肘擊狠狠擊向他面部。
砰!
子彈偏了,旁邊那塊大石頭濺起火花,石塊紛飛。
卡爾加挨了這重重一擊,鼻梁頓時骨折,鮮血噴湧而出。
他忍住疼痛和暈眩,側轉身,將槍再一次對準了楚封。
楚封不待他扣動扳機,飛踢出一腳正中手腕。那槍在空中劃出一道弧形,掉在了洶湧的河水裡。
兩人分別站在艇首和艇尾,沉默地對峙著。
卡爾加抹了把臉上的血,開始脫裹在身上**的外套。
楚封現在還是穿著那件墨藍色的禮服,他也脫掉後扔在艇裡,再將領帶扯了下來。
他的襯衣緊貼在身上,顯出堅實有力的身體線條和微微隆起的肌肉。
兩人同時扔掉外套朝對方衝去,兩隻拳頭在空中碰撞,又各自往後退了兩步。
接著,就戰在了一起。
卡爾加平常看不出來,但此時施展出拳腳,竟能和楚封打個平手。
兩名頂級alpha,將威壓全部釋放,在劇烈搖晃的汽艇上凶狠地進攻。
另一邊,洛周周將手中兩人遠遠地扔進河,拍了拍手心。
剩下幾人互相對視,都從懷裡掏出一隻針劑,扎在了自己頸部。
“你以為就你可以嗎?”其中一人睜著血紅的眼,惡狠狠地說。
洛周周說:“不一樣的,你們和我不一樣的。”
他將歪掉的胸針調整正,解釋道:“你們注射的苯非多,再怎麽厲害也沒有我厲害,我一個人就可以把你們全部打敗。”
“那你這是注射的什麽?”有人問。
另一人不耐煩地打斷,“和他廢話這麽多幹什麽?直接殺了。”
說完就腳下用力,飛身對著洛周周撲了上去。
誰也看不清洛周周是怎麽動作的,只是當他們撲去時,面前就突然失去了目標。
一秒前還站在那裡的人,就那麽憑空消失了。
“左邊!”有人發出一聲大喝。
所有人看向左邊,只見那道墨藍色的纖瘦身影一晃而逝。
“右邊!”又有人大喊。
“頭上,散開,頭上。”
“分散分散,一人一個方向守好,右邊。”
……
洛周周猶如鬼魅般在他們身旁遊走,偶爾穿梭到中間,伸手就去抓最近那人的脖子。
這幾人注射過苯非多,雖然比不過他,但反應速度也遠超過普通人。他幾次伸手,就被察覺到再同時攻擊過來。
一兩個洛周周不放在心上,但五六個一起上還是吃力,
他不得不收手繼續在旁邊遊走,準備找機會一個一個的解決。
楚封和卡爾加的這條汽艇繼續往下沉,水都淹沒到了兩人腰際,一拳一腳都砸起漫天水花。
終於,不堪重負的汽艇急速下沉,兩人腳下一空,都對著旁邊那塊大石撲去。
卡爾加先抱住石頭飛快爬上去,用腳狠狠踢向水裡的楚封。
楚封鉗住他的腳腕,另外隻手在石頭上一撐,人就躍了上去。
卡爾加收回腳緊跟著一拳,楚封側身避開,對著他腋下一個肘擊。
兩人又在這幾米見方的大石上打了起來。
“在左邊。”
和洛周周對峙的幾名真理教徒,全部朝向左邊。
可一道比風還快的身影突然從右邊襲來,抓住最後面的人飛上了天空。
“在上面。”
“爬上去。”
幾名教徒緊跟著爬上峭壁,猶如壁虎般迅捷地移動。
洛周周飛躍的速度比他們更快,在山壁上幾個縱躍,就沒入了高高的山頂。
“追。”
幾人又往上爬了一小段,頭上突然有什麽東西墜落,重重地砸入水中。
幾秒後,那名被抓走的教徒浮上水面,脖子軟軟地耷拉著,隨著水流打著卷衝走了。
“都給我小心點,當心他從山頂下來。”一人警惕地說。
另一人瞧了眼卡爾加的方向,說:“要不我先去聖子那裡,有人一直在和聖子打,我先去把他殺了。”
“去吧。”
那人手才剛剛離開山壁,準備往下,就覺得一陣風從身邊刮過。
他心裡異樣的感覺還沒消失,身體就離開山壁飛了起來。
洛周周提著他的後衣領,幾下又隱沒在山頂的樹林裡。
“下去下去,都下去,在山壁上沒法集中。”頭目命令道。
所有人又飛快地順著山壁往下滑。
兩邊都筆直如刀削,無處落腳,他們滑下去後,只能跳到拴在石頭上的汽艇裡。
可就在這時,洛周周又像是一隻鵬鳥般飛速降落,從他們眼前掠過。
接著,那幾艘汽艇的粗繩全部斷在水裡,隨著一個浪頭卷來,汽艇飛快地向遠處飄去。
洛周周站在水中央一塊冒出的尖石上,看著幾名爬在山壁上一動不動的教徒,說:“你們下不來了,還不能集中在一起,只能在山壁上爬來爬去,我可以把你們一個個弄死。”
教徒們都驚恐地看著他。
他往楚封那邊瞧了眼,說:“如果你們跳進水裡遊走,我就不管你們。”
見幾人沒有反應,他又催促道:“這裡很低了,跳下去不會死。跳吧跳吧,跳了就快點遊走。”
其中一人不再猶豫,撲通一聲扎入河裡,甩開雙臂向下遊遊去。
那名頭目看著他,飛快掏出槍,對著他瞄準射擊。
那人身體一僵,身邊的河水被瞬間染紅,隨著激流向下飄走。
洛周周見到這幕,驚訝地看向頭目:“你連自己的同夥都殺?真的是太壞了。”
那頭目二話不說,舉起槍又對著洛周周連接扣下扳機。
洛周周倏地從站立的石尖上消失,瞬間又出現在他身邊。
哢嚓。
頭目的頸子轉向了個詭異的角度,一聲不吭地掉入河裡。
看著頭目的屍體頃刻間被浪頭卷走,還爬在山壁上的幾人,都戰戰兢兢地看向洛周周,大氣也不敢出。
洛周周輕盈地落回石尖,對他們說:“要嗎你們就和我拚一把,也許還能救走你們的聖子。要嗎就從這裡跳下去,如果能活著遊到岸上,以後就再也不準回真理教。”
幾名教徒看著他,又看了下還在和楚封對打的聖子,立馬做出選擇。
“我們跳,再也不回真理教。”
“現在就跳,馬上跳。”
他們陸續掉入水中,砸起撲通的聲響,又掄起手臂對著遠方遊去。
楚封瞅準一個空,在卡爾加來不及收回腿時往前突進,拳頭帶著剛猛的力量,砸在他胸口。
卡爾加悶哼一聲,趔趄著倒退幾步,差點掉下大石。
楚封跟著上前,卡爾加急促地說:“等等。”
他一隻手捂住胸口,一隻手推在前方,嘴裡狼狽地喘著氣。
楚封慢慢停下動作,站定看著他。
“楚封,這幾年我自認對你不薄,將你從一名普通的特種兵提拔成上將,你為什麽還要對我斬盡殺絕?”
卡爾加臉上的血在鼻翼匯成兩道紅痕,一張臉已經看不出本來的模樣,哪裡還有半分平常風度翩翩的樣子。
他見楚封站著沒做聲,又說:“你當初要調查那些特種兵的死因,說把忠心和命給我,只求給你調查的權力。我信了,也給了,可你就是這樣回報我的?”
“我是真理教的聖子,沒錯,但你能說我就不是一名好總統嗎?我在任這幾年,聯盟在我引領下,難道不是越來越好?”
“可能我的理想和你的有偏差,但是你不能因為這個就針對我。你要知道,就算我是真理教聖子,也是想著建設聯盟,讓民眾都能安穩生活。”
卡爾加重重喘了幾口氣,又道:“看在這幾年我對你不錯的份上,你放我走。我會好好管理真理教,讓他們不再和聯盟軍作對,並成為聯盟最大的助力。怎麽樣?”
楚封垂著頭沒說話,誰也看不出他在想什麽。
卡爾加心裡升起幾分希望,放柔聲音道:“這次放走我,以後肯定會回報你。你是個有情有義的人,也不想看到我淪為階下囚吧?”
楚封的垂在身旁的手慢慢握緊,指關節都攥得發白,再抬起了頭。
卡爾加接觸到他的目光後,不禁一怔。
那眼裡不光有著冷漠,還有著仇恨。
“都認為我父母是生病去世,我自己也是這樣對別人說的。其實在我七歲那年,他倆患上了夕顏。在被押送出境時,看見我在警戒線外跟著跑摔倒了,就想衝過來扶我。那些士兵認為他們逃走,當場用槍打死了。”
楚封一字一句咬牙說道:“我親眼看著我的父母被押解驅逐,再倒在離我不遠的地方。而你,真理教的聖子,就是頒布命令將夕顏患者斬盡殺絕的人。”
“啊!”趕來的洛周周剛好聽到這段話,短促地驚呼一聲後,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楚封微微側身,說:“周周,你去旁邊休息下,我和他之間的事就讓我自己解決。”
“哦。”
洛周周默默地躍到旁邊的山壁上,踩住一小塊凸起的山石。
卡爾加慢慢平複下來,他抬起**的衣袖,擦了把臉上的血,說:“楚封,我曾經對你講過聯盟是個機器,而我們就是這機器的軸——”
“去你媽的機器,你這個惡心的劊子手。”楚封一聲暴喝,額頭的青筋高高鼓起,“那麽多的夕顏患者都被你流放,處死,他們不是鐵鏽,不是垃圾,是活生生的人命!”
“你冷靜點,聽我說,聽我說,楚封,我做這些也不是為了自己。”卡爾加邊解釋邊向著楚封靠近,“你不要太衝動,在我身邊也呆了好幾年——”
一把錚亮的匕首出現在他掌心,卡爾加一句話沒說完,對著楚封的胸口刺了過去。
洛周周在山壁上看得清清楚楚,正要閃身過去時,就見楚封一腳踢中卡爾加的手腕。
鋒利的匕首在空中劃出道長長的弧線,跌入河裡。
楚封緊跟著上前,一拳擊出。
他咬著牙,隨著拳風低吼道:“在你身邊呆了幾年,所以了解你。”
卡爾加狼狽地接住這一拳,往後退了幾步,隻覺得整條手臂都被震得發麻發酸。
楚封緊跟著躍起,在空中舉起拳頭,帶著千鈞之力擊向他的胸口。
同時怒喝道:“這一拳是為了王均,他被你蒙騙,到死都認為是在追尋理想。”
卡爾加抬手去擋,發出皮肉相撞的悶響和腕骨碎裂的聲音。
他慘叫一聲,彎腰握住自己的手腕。
楚封全身**的,水珠順著臉頰往下淌,雙眼布滿血絲。
等待卡爾加直起身,他又是一拳砸了過去。
“這一拳是為了二十八名特種兵,他們一腔熱血,卻死在了最信任的長官手裡。”
卡爾加不敢再擋,隻勉力側身,用肩膀去接了這拳。
踉蹌幾步後,他仰身倒在石頭上,一邊肩膀高高支起,顯然是已經脫臼。
楚封上前一步,從地上將他一把抓起來,連續出拳。
“這一拳是為了那些夕顏患者,他們被迫離開故土,再也見不到親人,最後慘死他鄉。”
“這一拳,是為了聯盟的民眾,他們不知道自己愛戴的總統,竟然是背地裡扶持真理教,要再次將他們打下無底深淵的惡魔。”
……
楚封擊出最後一拳後,慢慢松開了手。
渾身是血的卡爾加,氣息奄奄地躺倒在石頭上,只有胸脯還在緩慢地起伏。
楚封喘著氣轉身,對著山壁上的洛周周伸出隻手,啞聲道:“過來。”
洛周周飛快地躍上石頭,撲到他懷裡,緊緊摟住他的腰。
楚封將臉貼在他發絲上,兩人就這樣摟抱著,一動不動。
遠處,傳來一陣汽艇聲,還有直升機的轟鳴,伴隨著陳思翰擴音器裡的大喊,“楚封,堅持住,我馬上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