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周周急急忙忙出了星光別墅區， 搭乘上去往關卡的公車。

　因為今天是周末， 現在又才七點過，車上沒有幾個人，顯得空空蕩蕩的。

　他有點興奮地看著窗外，設想著到了楚封樓下後，也學他一樣發條信息過去，寫著：你打開窗戶往外看看。

　楚封在看見自己的那瞬間， 一定很吃驚。

　想象他臉上意外的表情，洛周周忍不住笑出聲來，惹得前方的公車司機，從後視鏡裡看了他好幾眼。

　出了關卡又換公車，等到了楚封家小區時，已經八點了。

　洛周周站在樓下，給他發信息。

　【洛周周】：楚封， 打開窗戶往外看看。

　消息很快就回了過來。

　【ID54367】：嗯，好的。

　洛周周仰望著頂上那層窗戶，等楚封探出頭來。結果望了好一陣也沒見人， 倒是信息又來了。

　【ID54367】：我看到周周了。

　洛周周又抬頭看， 13樓的窗戶關得緊緊的， 沒有打開。

　【洛周周】：我怎麽沒看到你？

　【ID54367】：你穿著米白色的大衣， 像隻胖嘟嘟的漂亮小兔， 還背著你的黑色背包。

　洛周周驚奇地用手搭在眼睛上，使勁往那窗戶裡瞧。

　“別看上面了，我在你身後呢。”楚封的聲音突然在後面不遠處響起。

　洛周周猛地回頭， 看到他正站在一棵樹下，面帶微笑注視著自己。

　他穿著黑色的風衣，閑適地靠著樹乾，也不知道在那兒看了多久。

　“你怎麽在這裡？”洛周周雖然很高興，但也有沒讓楚封感到意外的懊惱。

　楚封看著他，眼含笑意地說：“我也是剛看見你，當時大吃一驚，手裡的早點都快掉在地上。”

　洛周周這才注意到，他手裡還提著兩個紙袋。

　“是嗎？你感覺到很吃驚？”他樂滋滋地問。

　楚封點頭，“何止吃驚，簡直是又驚又喜，差點都不敢認。”

　“走吧，先上樓吃早點，你肯定早上沒有好好吃，我買了小籠包，覺得你會喜歡這口味。”楚封提步往樓裡走去。

　洛周周跟在後面，歡喜地說：“我喜歡吃小籠包。”

　到了電梯裡，他才回過味來，問道：“難道你知道我會來？還提前買了小籠包。”

　楚封說：“不知道。”

　“你就是裝作吃驚的樣子哄我開心。”

　洛周周伸出手指隔著紙袋，一下下去戳那些小籠包。

　“猜的。”楚封無奈道。

　“猜的？”

　“今天是周末，按你平常的話，昨晚就要問我要不要去接你。結果你毫無動靜，想來就是會直接來我這兒了。”

　洛周周撅了撅嘴，說：“本來還準備給你驚喜的。”

　“我的確很驚喜，在樓下看到你的時候，心臟都要跳出來了。”楚封柔聲道。

　洛周周唇角翹了起來，說：“知道了。”

　“那能不能別戳了，邊上這一隻皮都裂開了。”楚封低頭看著紙袋裡面。

　洛周周“啊”了一聲，收回手，說：“等會我吃那隻破皮的。”

　進到屋子，楚封幫他脫掉大衣掛在衣帽架上，兩人在餐桌前坐了下來。

　洛周周一邊嚼著小籠包，一邊不斷拿眼去看他。

　“怎麽了？不好好吃飯老是看我。”楚封將牛奶杯往他面前推了推。

　洛周周咽下一口包子，小聲說：“你說的那事，我問過洛將軍了。”

　楚封瞬間就明白他指的是什麽，問道：“你問過洛將軍了？”

　“他給我保證了，說那事不是他做的，還說能告訴你的時候，自然會講給你聽。”洛周周盯著面前的包子，聲音越來越小。

　他說完後等了會兒，見楚封沒有做聲，又問道：“你相信他嗎？”

　楚封放下牛奶杯，反問道：“那你呢？你相信他嗎？”

　洛周周猶豫了下，說：“我相信他沒有撒謊。”

　楚封點頭，回答說：“是的，他沒有對你撒謊。”

　洛周周倏地抬頭看向他。

　“我從來沒認為那件事就是洛將軍指使的，他沒有那個膽量，也沒有那個必要。”楚封淡淡地說：“只是他對我隱瞞了一些重要線索。”

　“那我再去問問他。”洛周周小聲道。

　“不用去問了，我知道洛將軍守口如瓶的理由。”

　楚封將那個破皮的包子挾到自己碗裡，繼續說：“除了謹慎小心以外，更多的是為了你，應該有人拿你的安全在威脅他。”

　“我的安全？”

　楚封放下筷子，鄭重地說：“周周，我和你父親不同，越是危機到你的安全，我越是要將那根源找到，連根鏟除。”

　吃完飯，兩人下了樓。

　楚封開著越野，經過關卡到了埃內夏。

　眼看兩邊的房屋越來越少，到處都是蔥鬱的林木，洛周周才好奇地問：“咱們這是去哪兒？”

　“總算是問下目的地了。”楚封無奈地說：“這要是上了壞人的車可怎麽辦？”

　“可你又不是壞人，我問那麽多幹什麽。”洛周周無辜地看著他。

　楚封笑了笑，說：“咱們去一家療養院。”

　“是去看望誰嗎？”

　“算是吧。”楚封說：“當初王均他們逝世後，殮屍入棺都是由軍隊在負責。負責人員已經找不著，但外圍的一名小軍官還在。雖然只是外圍人員，但沒準會知道些什麽。他這兩年身體不好，已經退役，住進了埃內夏的療養院，我去找他了解一下當時的情況。”

　“會問到什麽線索嗎？”洛周周饒有興致地問。

　“應該問不到什麽吧……”楚封淡淡地笑了笑，說：“能問到的應該都不在了，還在的，都是會守口如瓶的。”

　這療養院在埃內夏的邊緣地帶，佔地頗廣，修建得也很漂亮。

　楚封將車駛入大門後，就停在了空地邊上，帶著洛周周穿過修建了噴水池的花園，進了最大的那棟樓房。

　根據大廳裡的示意圖，兩人進了一旁的電梯，到達四樓後，走進了通道。

　通道裡很安靜，看不到什麽醫生，就連療養的病人也沒遇著。

　一路循著門牌提示，兩人找到了醫生辦公室。

　“有人嗎？”楚封敲了敲敞開的門扇。

　沒有聽到回應，洛周周探出頭往裡張望了一番，說：“沒有人。”

　“那就在這兒等會吧。”楚封說完，提步走了進去。

　辦公室裡靜悄悄的，窗戶半開著，風卷起辦公桌上的醫囑，發出輕微的紙張嘩啦聲。

　“等醫生來了，就問下那名小軍官的病房。”楚封讓洛周周在長椅上坐下，自己拿起桌上的醫囑本翻看。

　這張醫囑還沒寫完，正寫到今日用藥，字就斷在那裡，最末一筆劃得又深又長，戳破了薄薄的紙張。

　楚封看著那拖得長長的一撇，皺起了眉。

　這時，門外走廊傳出輪軸滾動的聲響，由遠及近，轟隆隆的很刺耳。

　楚封放下醫囑，走到門口，往聲音處看去。

　洛周周也站了起來，和他並排在門口一起往那裡看。

　只見兩名穿著白大褂，帶著口罩的醫生，正推著一架病床過來。

　病床上躺著一個人，蓋得嚴嚴實實，露出的頭也被身旁的醫生擋住了，什麽都看不清。

　他倆沉默地推著病床，經過醫生辦公室，再停在電梯處，按了開門鍵。

　“醫生，請問其他的醫護人員去哪兒了？”楚封看著他倆，突然出口問道。

　其中一人沒有回話，另一名說道：“都在病房查房呢，等會兒就好了。”

　電梯就停在四樓，門很快就開了，他倆一前一後地將病床往裡推。

　楚封的目光順著後面那人的白大褂往下滑，落到他穿著的皮靴上。

　皮靴看上去很結實，鞋底是深深的防滑槽，是類似於野戰軍製式靴的樣式。

　就在病床剛剛推進去的瞬間，他突然出聲喝道：“站住！”

　就在他出聲的瞬間，後面那名醫生腳步一頓，突然伸手入懷。

　楚封見到這個動作，將洛周周猛然攬進懷中，往後迅捷地退了兩步。

　“啪”！一聲響亮的槍響，他們剛才站著的位置，門框上多了個彈孔。

　同時，一個黃澄澄的金屬彈殼，從走廊蹦跳著滾到了洛周周面前。

　“你別動。”楚封在出聲的同時，手裡就多了一把槍。

　他側身在門口，隻伸出手，對著電梯方向盲開一槍，緊跟著閃身衝了出去。

　電梯裡面那人，已經按下了關門鍵，電梯門正在徐徐合上。

　外面開槍的那名，正舉著槍貼在牆壁上。

　他剛剛躲過楚封的一槍，余光就看到一道人影衝了過來，連忙就要扣下扳機。

　就在這瞬間，楚封已突擊到他面前，側身腳踢。

　啪嗒一聲，他手裡的槍被踢飛出去，遠遠地掉在地上。

　洛周周正貼在門口，看到一把槍旋轉著滑到面前走廊上，於是貼著門扇蹲下身，小心地伸出腳，一點一點將那把槍勾了進來。

　楚封眼看電梯門就要合攏，摘下旁邊牆上掛著的滅火器，對著前方地面用力一丟。

　滅火器往前快速滾動，正好卡在了電梯門之間，電梯門被擋住了，又緩緩打開。

　裡面那人踢走滅火器，著急地去按關門鍵，楚封已經衝到了電梯口，將他從裡面一把扯了出來。

　這時，走廊裡那人又撲了上來，楚封將手裡抓著的人往前一推，讓他倆撞在了一起。

　趁他們跌跌撞撞往後退時，又掏出了腰後的手銬。

　楚封正要上前，聽到身旁的安全通道樓梯裡，突然響起了一連串的奔跑聲。

　那腳步急促紛亂，聽上去起碼六七個人。

　不好。

　這個念頭在腦裡飛速閃過。

　他剛往前撲出去，就聽一陣槍響，透過安全通道的木門，一排子彈打在他剛才站立的位置。

　楚封飛快地從地上爬起來，對著走廊裡那名剛剛站穩，正對著自己瞄準的人就是一槍。

　那人身體一顫，□□頓時掉落，貼著牆軟軟滑下，鮮血淌了出來。

　另一名已經沒有了武器的人，馬上舉起雙手靠在了牆壁上。

　楚封伸手進電梯，按了個數字1，然後大喊一聲，“周周，出來。”

　洛周周還貼在門扇上，聽到楚封的命令，立即從辦公室跑了出來。

　“從前面的安全通道下樓，快跑。”楚封轉過身，用槍對準了後面有人的那條安全通道。

　這棟大樓前後各有一條安全通道，洛周周也不多問，拔腿就往前面跑。

　跑過一間敞開的病房，發現幾名醫生護士，手腳被捆在一處，嘴上也貼著膠布，正坐在地上。

　看到洛周周經過，他們都挪動著身體，嘴裡發出嗚嗚的聲音。

　“別著急，他們顧不上你們。”洛周周嘴裡大喊著，像陣風似地繼續往前跑。

　咣當一聲，電梯門合上，載著那架病床，往一樓下降。

　同時，安全通道被打爛的半扇大門被轟然踢開，一條人影竄了出來。

　楚封果斷開槍，啪一聲脆響後，那人悶哼著倒了下去，後面緊跟著的人刹住腳步退到門後，不敢再貿然衝進走廊。

　楚封趁這間隙回頭看了眼，見洛周周已經跑到前方的安全通道口，正站在門口等他。於是又對著前方開了兩槍，轉身就往後跑。

　“快點，快點。”洛周周急聲催促道。

　門扇後的人聽到楚封的腳步奔跑聲，探頭從藏身的安全通道往外看。

　啪！走廊盡頭的玻璃窗跟著發出脆響，嘩啦碎了一地。

　雖然玻璃窗離那人還有段距離，也嚇得他快速縮回了頭。

　洛周周雙手握著撿來的那把槍，直直對著那方向，槍口還冒著絲絲白煙。

　“漂亮。”楚封邊跑邊大聲誇讚了一句。

　“偏了點，沒打中他腦袋。”洛周周回道。

　楚封頓了下，說：“已經很棒了。”

　他快步衝進了安全通道，拉起洛周周就往下跑，嘴裡說：“到了底樓，你就往外跑，藏到車上去。”

　“那你呢？”洛周周問道。

　“病床上那人可能就是我要找的人，他被電梯送到一樓，我去將他推出來。”楚封說。

　頭上已經傳來腳步聲，想來那些人已經追上來了。

　“你會開車嗎？”楚封問。

　洛周周說：“不會開，但是我可以現在試試。”

　“……不必了，下周開始，我教你開車。”

　“好的。”

　兩人飛速到了底樓大廳，洛周周按照楚封說的，出了安全通道就往大門口跑。

　只不過出了大門後，他沒有藏到車上去，而是躲在玻璃門旁的牆壁後，伸了半個腦袋出來，兩手捧著槍，對準了另一條安全通道的出口。

　電梯門大開著，那架病床還停在裡面，楚封衝了進去，將病床推了出來。

　腳步聲越來越響亮，追趕的人已經到了底層，跑出了安全通道。

　楚封一邊推著病床，一邊轉身對著那方向開槍，洛周周也衝著那裡扣動了扳機。

　衝在最前面的兩人，胸口綻出血花，瞬間倒了下去。

　“我打中他了。”洛周周對著楚封喊道。

　“好槍法！”楚封推著病床邊開槍邊大聲回道。

　“這是怎麽回事？這是怎麽回事？”幾名穿著白大褂的醫生，從遠處的花園跑了過來。

　洛周周對著他們大喊：“別過來，裡面有壞人。”

　那幾名醫生被他吸引住了視線，再看到他手上的槍，集體停住腳步，抱著頭蹲在了地上。

　楚封專心對付那些人，一邊開槍讓他們不能冒頭，一邊用背頂著病床往後退，很快就退出了大門。

　“周周，走。”他轉身使勁推了一把，病床飛快地往停車的方向滑行。

　洛周周被他牽著，兩人拔腿往病床追去。追到近處，再使勁推一把，讓病床繼續滾動前進。

　很快就到了車旁，楚封說：“上車。”

　洛周周迅速打開車門，鑽進了副駕駛，按下半扇車窗，將槍口架在上面。

　楚封則拉著病床到了車尾，打開後備廂門，扯著病床上的床單，連著床單上躺著的人，一起扔到後備廂裡。

　“啪！”洛周周對著衝過來的人開了一槍。

　子彈落在最前面人的腳邊，濺起一地的石頭碎屑。

　奔跑中的幾人腳步頓了頓，趕緊伏在地上，滾到旁邊的花壇後面。

　洛周周遺憾地哎了聲，悻悻地說：“差點就打死他了，本來瞄的是頭。”

　楚封正在關後備廂門的動作又是一頓，接著飛快地進了駕駛室，迅速啟動越野。

　“你沒事吧？”他大聲問道。

　洛周周還半眯著眼瞄準著外面，對著那些花壇不時放一槍，冷靜地回答：“我沒事。”

　楚封將車掉轉頭，對著療養院大門呼嘯而去，花壇後的幾人也爬了起來，跑向不遠處停著的幾輛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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