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內氣氛突然就曖昧了起來。
各懷心思的兩人都沒有說話,卻又不約而同的感受到了對方若有若無的燥動,仿佛連空氣都升溫了。
陳清月能感受到陸嘉禾溫熱的氣息落在耳畔,想著剛剛那句撩人的“真乖”,她默默伸手扶住了身後的桌子免得自己軟下去。
剛剛發現自己心意的陸嘉禾看透了陳清月的小動作,眸光漸深,壓下去的悸動又突然破開封閉衝了出來,她突然抬手撐在了陳清月腰邊兩側,動作像是把她禁錮在了懷中。
“妹妹,你現在在想什麽呢?”陸嘉禾像個表演反殺時的獵人,臉上帶著誘人深入的微笑,只等著對方的回答。
“我在想……”,陸嘉禾靠的更近的氣息讓陳清月避無可避,陸嘉禾的波浪長發拂過她臉側鼻尖,帶著淡淡的香氣,再抬頭,她對上了陸嘉禾的眼。
請君入甕。
她在這人眼中讀到了這四個字,簡單又直白。
她的心突然急速跳動起來,像一波滔天巨浪陣陣拍打著腦海令人有些迷茫又有些恍惚。
她感受到了陸嘉禾的想法。
陸嘉禾或許已經喜歡上她了。
今晚或許是最好的時機。
陳清月在心裡這樣想。
她直視著陸嘉禾的眼,微微昂起頭,一截雪白細長的頸,晃的人眼花卻又帶著天生的嬌弱惹人憐愛,陳清月總是很懂怎樣才能讓自己顯得更完美誘人。
她鼓起勇氣,緩聲說:“我在想……”
“叮鈴鈴——”
陸嘉禾隨手摁掉手機上的電話,慢悠悠的說:“妹妹你繼續呀。”
陳清月剛張了張嘴,電話再次響了起來。
陸嘉禾有些不耐的想掛斷,陳清月輕輕推了推她。
“你……你先接電話。”
有些不好意思的,軟軟的聲音,一瞬間讓了陸嘉禾心底的不耐散去,她有些無奈的拿過了手機。
可等她看清屏幕的那一瞬心中的旖旎期待被徹底打撒了。
上面顯示著未命名的號碼。
可她卻瞬間在記憶中翻找出了號碼的主人。
是陸寧。
陸嘉禾盯著通話顯示直到它快結束才接起了電話,那頭卻傳來管家的聲音。
“小姐,先生希望你能現在回家一趟。”
陸嘉禾沉默了半晌,才淡淡應聲,“好,我知道了。”
說著她掛斷了電話,有些抱歉的望著陳清月:“妹妹,對不起。”
“我現在有些事需要離開一趟。”
陳清月清淺的眸子眨了眨,有些擔憂的問:“你是遇到什麽糟糕的事了嗎?”
陸嘉禾在她的目光下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頭,輕輕笑起來,“沒有,是家人希望我回家一趟。”
就算她再怎麽否認陸寧,可這也真的是她唯一的家人了。
“讓妹妹這麽大老遠的來一趟,我送妹妹回家吧”,陸嘉禾拉著陳清月的手腕往外走,還不忘順手提起一旁的黑色塑料袋。
陳清月乖巧的跟在她身後,目光含笑的落在被握住的手腕上。
被打斷的告白是一場遺憾,可她卻越發確定於陸嘉禾對她有喜歡,這就夠了。
她們都已經是對方獵網裡的獵物了,只差一層窗戶紙就能捅破。
陳清月從來不怕等待,她有足夠的耐心等來下一場雙方的互陳心意,到那時候,她不會讓陸嘉禾有機會從自己的網裡跑掉。
只要這麽想一想,她就好開心。
陸嘉禾拉著陳清月進了地下車庫。
在她上一次來公司時她把自己的摩托車放在了這裡。
那時是等著今後有不時之需的時候用到,沒想到今晚正好可以用上了。
摩托車在地下車庫放了三個星期卻依舊酷炫不減,巨大的體積和黑色鋥亮的車身晃人眼球。
高而略顯清瘦的陸嘉禾跨坐在車上對比極大卻又無端的讓她顯露出一絲野性。
她看著自己好久不見的大寶貝忍不住笑起來。
她順手給站在車旁的陳清月戴上頭盔,拉她上車:“姐姐帶你兜風回去。”
“你不用戴嗎?”陳清月的聲音透過頭盔傳過出來。
陸嘉禾聞言摸出另一個頭盔帶上,眼中難得的帶著股小小的不懷好意,“妹妹抱住我哦。”
陳清月還沒反應過來,陸嘉禾卻突然發動了摩托,巨大的推力讓她控制不住的撞在了陸嘉禾身上。
“啊!”
輕輕軟軟的一小聲尖叫,心口像被羽毛輕輕撓了撓似的,陸嘉禾忍不住的愉悅起來。
“妹妹的聲音可真好聽”,她笑著逗陳清月,“妹妹可要抱緊我啊。”
感受到身後人連忙摟住自己的腰整個身子貼上了自己的背,陸嘉禾一邊想著這小姑娘怎麽這麽乖一邊默默加快了車速,引擎巨大的轟鳴聲也隨之響起。
她喜歡聽陳清月說話,聲音隔著頭盔,帶著些急行下的小顫音,格外好聽。
於是也不問她家住址在哪裡,隻讓她給自己指路。
陳清月微微低頭,瘦弱的手臂死死抱住陸嘉禾。
太刺激了……
風像是有了實質伴著引擎在她耳邊響徹,如果不是戴上了頭盔,這風大概會劃傷她的臉。
可她卻分外喜歡這種和陸嘉禾共享的刺激。
陸嘉禾並不知道陳清月在想什麽。
她此刻卻在心裡默默猜測著陸寧讓自己回家的理由。
左不過就是自己簽約嘉航參加選秀的事吧?
陸嘉禾沒想過自己能瞞過陸寧,就算陸寧不看選秀,家裡的園丁管家也會告訴他。
陸寧過了這麽久才主動來找自己並且沒有在中途把她從節目裡強行拖走已經很讓人驚訝了。
畢竟,無論在王雅芝還是陸寧眼中,這都是在丟人現眼吧?
陸嘉禾在心裡有些嘲諷的想著。
陳清月家路過一大片的人工湖,大晚上的湖水在月光下被映照的波光粼粼,中間的沙島上還有天鵝在飛舞,陸嘉禾一眼掃過,突然覺得有些熟悉,再仔細想想才發現這和去陸家郊外別墅的路一模一樣。
陸嘉禾:……
她差點忘記陳清月家也很有錢了,而這座城市的有錢人大多都住在郊外的別墅群裡。
陸嘉禾把陳清月送到了她家別墅門口,眼見著她就要走進大門,陸嘉禾喊住了她。
陸嘉禾取下頭盔,波浪長發甩了甩,看著陳清月的眼中滿是笑意,她衝她擺擺手:“妹妹,今晚沒說完的話,咱們下次說。”
陳清月有些怔愣的望著她,心口突然就被填滿了,那一抹小小的遺憾瞬間消失不見。
陸嘉禾這個又壞又撩的女人怎麽就這麽誘人這麽讓人心動呢?
心動到只要看著她,自己就像著了魔一樣什麽都願意給她。
第23章 過去(本章有幾句與BL相關的內容,介意的小天使請一定跳過
陸寧站在衛生間裡對著鏡子練習著微笑。
在他讓管家用自己的手機給陸嘉禾打電話後他時不時的就要來衛生間裡練一練微笑。
用自己的手機是想看看陸嘉禾會不會接,可等第二次陸嘉禾真的接通了他又擔心兩人會在電話裡吵起來,於是乾脆讓管家來說。
他沒想到陸嘉禾這麽輕易的就答應了回家,他甚至都吩咐了管家如果她不願意一定要態度良好的再說幾遍。
陸寧默默再看一眼鏡子裡的自己,確定自己是笑的和藹而不是一副冷硬模樣後他滿意的點了點頭。
這次他是想和陸嘉禾好好聊聊的。
關於過去的事,關於她去參加選秀的事,還有關於未來的事。
他都想和陸嘉禾說一說,順便緩和一下這個家庭岌岌可危的親子關系。
門外傳來管家的聲音。
“先生,小姐回來啦。”
陸寧應一聲,推開洗手間的門走了出去。
樓下陸嘉禾已經坐在了沙發上,他一眼望過去,發現幾個星期以來只能在電腦上看到的閨女比節目裡更瘦一些,但卻分外精神,一點不像從前,面對他時仿若一個沒有靈魂的假人。
陸嘉禾感受到頭頂的視線,正了正身子,臉上原本就沒什麽笑意的表情更嚴肅了一些。
“你找我回來是有什麽事嗎?”她開門見山的問坐去她對面沙發的陸寧,明明是父女倆她卻不自然的擺出公事公辦的神情。
陸寧拿出剛剛在洗手間練習良久的微笑,和緩著語氣說:“爸爸喊你回來確實是有些事要和你說。”
陸嘉禾聞言雞皮疙瘩起了一身,不止沒被他的笑容所感染,臉上反而一臉警惕,“你想說什麽事?”
陸寧假裝看不見她臉上的警惕,接著說:“我知道你現在在參加選秀節目,我不會反對你,你和嘉航的合約也可以繼續延續下去,我也不會管你。”
陸嘉禾聞言有些詫異,陸寧在她眼中從來就不是一個會輕易為他人著想成全他人的人,他固執己見,帶著有錢人的心高氣傲,瞧不起的東西就是瞧不起,她並不覺得自己會成為一個例外,這麽多年她也隻把自已放在他人的位置上。
這麽想著她越發警惕起來:“那你想在我這裡得到什麽?”
陸寧為陸嘉禾對自己的抵觸而傷心了一瞬,然後在心裡默默告訴自己要慢慢來。
“爸爸不需要什麽”,陸寧有些無奈的說:“我是真的想找你心平氣和的好好聊一聊,我知道……這些年我不是一個好爸爸,但我也想做點什麽挽回一下我們的家庭關系。”
陸嘉禾盯著他看了半晌,見他的表情不像作假,勉強相信了他的話,神情放松了些,慢慢說:“那你說吧。”
“爸爸確實從小對你和……你哥哥關心不夠”,陸寧有些苦澀的說:“自從你哥哥離開後我沒有哪一天不後悔,可是你哥哥我已經挽回不了了,所以我並不想再失去你這個女兒了。”
“過去已經發生的事我沒有辦法改變,但我希望現在我能有機會讓你原諒我。”
“爸爸不太會表達感情,一直用錯誤的態度對待你,這是爸爸的錯”,陸寧深吸一口氣,誠懇的說:“今晚爸爸對你說這些也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氣,只希望你能給我一個機會來彌補曾經的錯誤。”
陸嘉禾今晚第一次正視起這個男人來,她目光複雜的看著他。
二十年來,這是陸寧第一次和她這麽真誠的剖明心跡。
那雙向來盛滿銳利和威嚴的眼睛裡此刻卻滿是期盼和小心翼翼。
可她注定要讓這個男人失望了。
她面無表情的回視他,緩緩開口。
“你知道壓垮我哥的最後一根稻草是什麽嗎?”
“他的愛人蔡先生在一次任務中犧牲了”,陸嘉禾輕聲說:“他很痛苦,卻要保持理智把那時候被王雅芝丟去少管中心的我帶出來。”
“他只是深夜痛苦的時候懷念了一下蔡先生就被王雅芝抓了個正著。”
“王雅芝接受不了她寄予厚望的兒子是同性戀就瘋了一樣可勁兒折騰他,帶他去戒同所,強迫他接受心理乾預和電擊。”
“那麽多次啊。”
“我哥去少管中心看我手上全是傷,連眼睛裡都沒有光了。”
“那種絕望的時候你在哪裡?”
“你在外地的酒桌上談生意,你在五星級酒店休息,你在外地的分公司開會,你心裡只有掙錢,但凡你對我們多一點關心,王雅芝也沒辦法對我們做這些事情。”
“我從小到大被王雅芝用無數惡毒的語言咒罵,只因為我是個女孩,那種時候你不管。”
“我被王雅芝莫名其妙丟進少管中心你不管。”
“我哥被帶去做電擊你不管。”
“現在你想彌補我了?”陸嘉禾有些嘲諷的笑笑:“對不起,父親,我沒有辦法接受。”
“我裝了三年的乖巧,現在我終於脫離了你,我特別開心。”
陸寧張了張嘴,有些說不出話來,他在陸嘉禾的言語中突然產生巨大的無力感。
陸寧第一次意識到,這個性格和自己如出一轍的女兒已經長大了,她也同樣滿身尖刀和鋒芒,甚至在從小到大的磨煉中越發的精銳,而他已經老了,刀也頓了,只能在女兒的目光下步步退後並再一次認識到自己的曾經錯的有多離譜。
對呀,他當初但凡對陸嘉文和陸嘉禾多一點點關心,而不是全副身心都投入在事業上把家完全交給王雅芝那個女人也不會輕易就被她瞞過所有事情,這一切或許不會發生,他實在是愧對兩個孩子啊!
陸嘉禾看著陸寧痛苦的神情淡淡說:“您痛苦嗎?您只是聽一聽就這麽痛苦了,那親身經歷一切的我又該怎麽輕易放下這一切呢?”
“爸爸”,陸嘉禾拿起一旁的外套默默起身,她難得的喊起了爸爸這個很久沒有說出口的稱呼:“可您今天第一次心平氣和的和我說話,我也很想心平氣和的和您說一次。”
“雖然王雅芝還活著,可我一直當她死了我沒有媽媽了,您就是我唯一的親人”,她頓了頓才垂著眸子說:“可我也無法原諒你,沒有辦法輕易的放下芥蒂接受你的彌補,我也不知道該怎麽放下芥蒂。”
說罷,她挺直背脊轉身離去。
沒有哪個孩子不期待父母的愛。
可失望的次數多了,就不再期待了。
在被王雅芝那樣對待的很多日夜裡她都有幻想過陸寧會突然出現然後為她主持正義,可一次也沒有等來過他。
如今的陸嘉禾已經不是幾歲的小孩兒了,對曾經期待了無數次的父親早已經失去了期望。
陸寧眼睜睜的看著陸嘉禾離去,張了張嘴卻說不出任何挽救的話,他強自平複一下情緒波動起伏的內心,盯著地板發起呆來,沒人知道他在想什麽。
管家站在他身後有些擔憂又有些糾結,他作為一個被雇傭者不好參與進雇主的家事中,更何況他並不了解之前發生過什麽,最早的那一批傭人管家已經幾乎全部被陸寧解雇了,他也只在幸存下來的幾個老人那裡聽過幾耳朵過去發生的事,可沒想到今晚這父女倆會突然把那麽複雜的往事翻出來並產生這麽大的爭執……
管家也在心裡默默歎口氣,過了半天才低聲提醒起那件被陸寧忘記的事:“先生,關於夫人的事……您還要和小姐說嗎?”
陸寧聞言愣了愣,隨即深深的歎了口氣:“下次再和她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