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那位記者朋友問的很好。是我所去的糾正學校有問題嗎?”陸嘉禾面色不變的面對著鏡頭, “我要回答的是,是,有很大的問題。”
“我被我的母親所送去的學校名為A市私立少年管理中心, 專門接收行為習慣不良, 不服父母管教, 熱衷於滋事挑釁的10到18歲少年,然而他們治理學生的方式——”
隨著陸嘉禾的話,她身後的屏幕上閃過幾張照片,那是幾張血肉模糊的手臂, 和幾個孩子呆滯的神情。
台下被這幾張突然出現的粗暴而血、腥的照片嚇得一怔,發出一陣驚呼, 陸嘉禾目光掃視過他們,慢慢開口:“他們治理學生的方式是通過辱罵、毆打、虐待,甚至還有電擊來實現, 學校內的所有學生在他們眼中不是學生,也不是祖國未來的花朵, 而是可以隨意讓裡面的老師們發泄暴欲的工具。”
“五點晨起, 在空腹的情況下晨跑三千米是稀松平常的事,一旦有人落後就會得到老師的打罵, 其中有人反抗就會被關去小黑屋, 一整天不給飯吃,直到你認錯;如果有人依舊不認錯,那就會被帶到電擊室,被電到幾乎失去意識無法反抗。”
“在那個地方, 所有的老師所有的成年人都會一次次的告訴孩子們,你們是社會的垃圾,你們活該接受懲罰, 你們的未來也是一片黑暗。”
“大家見到這幾張圖就覺得生理心理雙重不適,可是在那個地方的孩子們每天都生活在這種環境裡,每夜都在他人的尖叫中入眠,隨時擔心著棍棒會落到自己身上。”
陸嘉禾話落,台下確實一片沉默,陸嘉禾的話透過話筒一句句清晰的傳進大家的耳中,配合著她身後的圖,配合著照片中那幾個十六七歲的少年麻木呆滯的眼睛,仿佛真的將人們帶進了那個絕望而黑暗的地方,光是想一想就讓人覺得無法忍受,一個現代文明的教育所居然會滋生出這樣的罪惡。
——臥槽,這也太可怕了吧!
——那幾張照片出來的一瞬間嚇死我了,真的無法相信會有這樣的地方!
——這個學校我以前好像聽說過!後來這些事又有一天突然集體消失了,原來是真的嗎?
——嗚嗚嗚我好心疼我們嘉禾崽崽,被丟去那樣的地方她得有多絕望啊?
——同意樓上,而且還是因為救了別人讓自己落入深淵,再聯系她剛剛的話真的覺得嘉禾太不容易了!
“這樣的一個學校為何能一直不被取締呢?”來自青鳥的記者舉手問。
他問出這個問題的同時心裡又隱隱有了答案,又或者說全場的人幾乎都有了答案,成年人世界滋生出的巨大罪惡都無法擺脫兩樣東西,可有時候這些東西又是不能觸碰的,因為一個說不準就可能觸及無數複雜繁密的網絡,並將自己無故卷進去。
於是有些眾所周知的罪惡就被壓製在黑暗中並快速生長著,大家都不去管也不去觸碰,隻當與自己無關,不會侵犯自己的利益就好,可青鳥卻希望有人能大膽說出來。
作為一家寧願冒著被黑惡勢力封殺也要報導這個世界的黑暗,為受害者討得公平公正的媒體,他們無比希望受害人能大膽說出那些他人不敢說的東西,只要有人敢說,他們就敢報導給大眾,盡自己所能重現光明。
“因為權力”,陸嘉禾並沒有辜負青鳥的期待,她沒有過多猶豫直言不諱的將大家內心所想說了出來,她並不怕觸碰到什麽,因為她本身就處於其中並如同一把刺破黑暗的利劍,她早就打算將著多年前的故事告知大眾,“學校的背後依靠著一些掌握權力卻又毫無良知的人,他們依靠此來獲得大量的金錢,並利用自己的權力來保護學校不會倒塌,保證一些發現這件事的民眾的舉報無法成功,甚至時刻盯著熱搜,利用權力和金錢讓這件事永遠隻被小眾所知曉。”
“再加上部分不負責任的家長的維護和宣傳,有時明知這是個火坑,卻還是將自己的孩子送進去,源源不斷的生源讓這裡幾乎成為了產業鏈,孩子像是一件商品,被送入封閉式改造,一整年無法與外界聯系,也並沒有人關心過程如何,只要知道結果剛好令人滿意孩子足夠乖順就足夠了。”
“在我進入這所學校後我直面了一切黑暗,很幸運,我有一個愛我的哥哥,他費盡心思的想把我從那裡帶走,可由於他不是我的第一順位監護人的原因,學校並不允許放行。”
“在這樣的情況下,我和哥哥只能冒險拍到少數幾張照片作為證據,將這一切移交給了A城公安總局,希望能求得幫助。”
陸嘉禾頓了頓,與蔡國偉對視一眼,見蔡國偉點頭,她繼續開了口:“而當時的A城公安局反黑除惡組實際上早在很早之前就盯上了這一所學校,可他們曾不止一次的止步於校門口,總是適時的接收到上層命令返回的訊息,嚴重阻礙了行動進行,於是他們將目光放的更加長遠,他們想要連帶著揪出它背後掌握著權力卻為黑暗撐腰的人,將當時的老虎一把打下,這樣他們的行動才能暢通無阻。”
“於是,在發現我哥哥陸嘉文可以偷偷帶出內部圖片後他們征詢了我哥哥,提問他是否願意做警方線人,暫且當一個妥協者,而我的哥哥在思考下也答應了這件事。”
“請問什麽是妥協?”有人舉手問。
“妥協者就是對學校服軟示弱”,陸嘉禾紅唇微啟,目光悠長,像是又回到了幾年前的那個夏天。
——
那個地方除了生源這一項明面上的收入外還有很多暗地裡的灰色收入,其中一項就包括收受家長賄賂。
那麽多孩子,總有一些是家長後悔的,良心發現的,又或者家裡有良心的人想將人接回的,可學校並不會那麽輕易的把人放走。
在所有人入校之前學校和監護人簽過協議,一旦入校,立即進入封閉式教育,學生必須呆滿協議上所簽年份,否則必須承擔一定違約金。
可這一條幾乎是空話,有時就算有家長願意賠付,學校也並不接收,如果有人將學校告上法庭,案子也只會在學校方的有意拖延下延長到相應年份,家長沒有辦法,只能源源不斷的繼續送錢進學校,賄賂老師不要虐待自己家中的孩子,這筆錢可遠遠大於違約金。
而陸嘉文在和警方協商後也扮演了這樣一個妥協者。
他源源不斷的把巨額賄賂金送入學校,從班主任一路送到校長,一時之間成為了學校的大戶,並同時在警方的訓練指示下不著痕跡的將幾個微型錄音器留在了這些人身邊,並成功的探聽到了幾個學校背後的人,順著這些線索層層深入又找到了其他幾個,並掌握了幾人充當A市黑惡勢力保護傘的證據,在確定好行動時間後將幾人一舉抓獲,同時迎來覆滅的還有A城私立糾正學校本身。
這次行動歷時將近七個月,成功的將幾隻老虎一把拿下,也解救了幾萬個孩子。
可這次行動的大功臣卻在結束的那一天,因為抑鬱症,在了無牽掛的情況下從十七層高樓一躍而下,永遠的閉上了眼睛。
在了解到他後半程一邊接受著電擊治療一邊壓抑情緒和傷痛強裝無事發生,繼續完美的而推進此次行動後,組織內因為感激又遺憾於陸嘉文的無私奉獻,在商討下決定破格為他追贈二等功。
這其中的一些複雜曲折陸嘉禾說不完,而陸嘉文抑鬱症跳樓的真正理由陸嘉禾也不願意說出來讓大眾討論,她的哥哥是英雄,被人記住不應該是因為他的取向和戀情這些私生活,而應該是因為他為社會所做出的貢獻。
可由於那段時間是掃黑除惡最為繁盛的時期,這件案子與許多同樣重大的案子一通被鎖進了檔案室,並沒有完全公布出來,出現在大眾眼中只有綜合過後的的是A省哪些大老虎被國家發現並被拉下馬予以嚴重處罰的報道。
直到這一次的事件發生,陸嘉禾在和A市公安多次協商後,最終決定將當年的事件一件件的告知大眾,而一切的開頭就從這次發布會開始,今後A市公安微博也會將當年的事一件件詳細的傳到網上,讓世人知曉那些付出過無數努力和汗水的英雄。
這麽想著,她挑了些精彩部分和能講的向大眾說明。
看著台下記錄的記者,陸嘉禾拿起台上的鋼杓敲了敲瓷杯,清脆的響聲透過話筒在現場擴散,然後再次依靠收音設備傳入了觀看直播的所有人耳中。
“上述的所有事件均為真實,大家登錄A市公安官網可以查看,而在2017年的檔案中也有完整記錄,稍後A市公安微博將會將此事部分檔案拍照予以公示,如果還有人有疑惑的話——”
陸嘉禾頓了頓,“我想今日的發布會應該足以證明我和我哥哥陸嘉文先生的清白,如果還有人質疑,請你拿出我們作假的證據並做好對你所提供的所有證據真實性負責的準備。”
說著,陸嘉禾唇畔揚起一抹笑,帶著些張揚和慵懶,連她的目光中都帶起了抹居高臨下的笑意,讓人不知她是在嘲諷還是本來就如此囂張。
她話鋒一轉,盯著鏡頭,緩慢的開了口,為今晚的發布會砸下了最後一個深水炸彈。
“葛紫怡女士,你在直播前嗎?”她笑著說:“我和公安局一同寄給你的法院傳票應該已經上門了,注意查收一下。”
“希望今後你和你身後惡意散播謠言歪曲事實做水軍發布大量辱罵我哥哥和我言論的各位營銷號持有人以及團隊能有一個美好的未來,在此,誠摯祝福。”
明明是慢條斯理又帶著笑意的一句話,可從陸嘉禾嫣紅的唇中吐出就是讓人感到一陣難以抑製的壓力,也讓人清晰的認識到一件事——葛紫怡完了,甚至她身後的所有營銷號都完了。
葛紫怡女士,你在直播前嗎?
葛紫怡當然在直播前。
她這段時間時刻都在注意著陸嘉禾的動態,網絡上一旦有替陸嘉禾說話的內容她全部想方設法壓下去,這幾天她最大的樂趣就是看著網絡上一條條辱罵陸嘉禾和她哥哥的留言,她甚至用小號為其中許多罵的最惡毒的點了讚,她要讓陸嘉禾知道得罪她沒有任何好下場。
而陸嘉禾的離組和這幾天的杳無音訊也讓她更加確定,陸嘉禾要完了,這次的直播或許也只是子啊鐵錘下的垂死掙扎,為此她還開了一瓶紅酒慶祝。
這一切的喜悅直到現在徹底消失了。
她呆愣的看著陸嘉禾在將近一億人的注目下一字一句的說:法院傳票已經上門了。
她在陸嘉禾的笑下還解讀出了另一層所有人都看出來了的意思:你完了。
葛紫怡,你完了。
眼前的直播已經結束,她盯著黑色的屏幕過了好久才在窗外吹進來的風中打了個寒戰,不知不覺中她居然已經手腳冰涼了。
她顫著手把電話打給一直所聯系的營銷號負責人。
那頭很快接通,可還沒有等葛紫怡說話,那頭就傳來一陣咒罵。
“葛紫怡,你還有臉打給我!我真是倒了大霉接到你的單子!我們的所有帳號全部被封號,法院那頭的傳單也拍到我們臉上了你知道嗎?”
葛紫怡在對方的氣急敗壞下反而冷靜了一些,她冷笑一聲,“我們錢財兩訖的交易你怪我?我還沒有怪你呢!追根究底難道不是你收集的假消息才導致這一切嗎?我可沒有追究你。”
“呵,難道不是你讓我們改寫的關於陸嘉文的事情?否則不可能鬧這麽大的!你知不知道有國家介入不止是我們還有你都要坐牢的!”
葛紫怡在坐牢兩個字下渾身一顫,她握緊手機,咬牙說:“我們現在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蚱!還有時間!你們再去找找有沒有陸嘉禾造假的證據!”
那頭頓了頓,隨即有些不敢置信起來,“她的證據都這麽充足了,你覺得還有可能找到造謠的證據嗎!你要是真的想脫罪,去給陸嘉禾磕頭道歉都比這個好!”
給陸嘉禾磕頭道歉幾個字讓葛紫怡瞪大了眼,剛剛還勉強保持冷靜的她突然暴怒起來,“要我給她道歉?除非我死了。”
說著,她冷冷的衝對方說:“我再說一次,我們是同一條繩子上的螞蚱,要麽你們就去找證據,要麽大家就一起死!”
回應她的是對面罵的一句神經病,和果斷掛斷的電話。
葛紫怡看著手機,忍不住狠狠把它丟了出去。
手機在空氣中閃過一個弧線,摔在牆上摔出一聲砰響,伴隨著的是門鈴被按響地聲音。
葛紫怡顫了顫,想到陸嘉禾幾乎在全國人名面前光明正大的說自己誣陷英雄,證明自己是個失敗者的事情,心高氣傲的她只要一想到未來可能面對的嫌惡的眼神就忍不住的發慌。
門鈴還在不斷被按響,她握了握拳頭,緩緩開了門。
門外是兩個身穿製服的警察,他們將手中的文件遞給她。
“葛紫怡小姐,你惡意散播謠言誣陷國家二等功功臣,利用營銷號影響力傳播陸嘉禾小姐的不實謠言,性質惡劣,對此,A市公安和被造謠者兼二等功功臣妹妹陸嘉禾女士對你發起的訴訟,請你在指定日期抵達人民法院,否則法院方將采取強製措施。”
明明警察們面無表情,可葛紫怡就是覺得他們一定在嘲笑自己,他們一定在心裡說自己是一個失敗者。
這樣的想法讓她飛快地接過文件,然後關上了門。
她靠在門上喘氣,聽著門外逐漸遠去地腳步聲,過了半晌才緩過神來。
她看著手上的傳票,目光中控制不住的閃過一絲戾氣,她將平整的文件揉搓成團後狠狠丟了出去。
可這一切依舊難以讓她緩解心中的暴躁和恐懼,她忍不住在家中走來走去,然後把所有目中可及的物品砸向地面,台燈、果盆、玻璃杯,各種各樣的東西撲了滿地,乒乓的脆響不斷的傳入葛紫怡耳中,直到她累了才停下來。
葛紫怡暫且恢復了冷靜,她把剛剛被她丟開的手機摸索回來,透過細碎的屏幕,她見到了經紀人的幾個未接來電以及催她去給陸嘉禾道歉的短信。
她盡量忽略掉這些,給曾昭打去電話。
電話響了六十秒,然後被掛斷,葛紫怡重複了很多次,都沒有人接,她抹一把臉,踉踉蹌蹌的站起身來,把自己層層包裹後出了門。
曾昭向來是個不著家的性子,他在郊外有別墅,可他最常去的卻是他帶各個情人歡度的市中心小洋樓。
葛紫怡一向直到曾昭身邊還有別的人,可她不在乎,只要金主給錢,她就乖乖的當一隻合格的驕縱金絲雀,反正衣食無憂。
可這樣的糟糕之處就是在曾昭不想理她的情況下,她現在想找曾昭也無從找起,只能到這裡碰碰運氣。
曾昭的小洋樓在小區最裡面,葛紫怡開著車朝裡走,隱隱約約見到小洋樓內的一抹亮光後忍不住內心一喜,加速開了過去。
小洋樓的鑰匙葛紫怡倒是擁有,可她在進門前冷靜的努力調整了一下狀態,確保自己是一副我見猶憐的嬌弱樣子後才推開門走了進去。
剛一進去,就是一陣酒氣襲來,葛紫怡定睛一看才發現曾昭正坐在地上,腳邊一地的酒瓶,她見曾昭對於她的進入沒有反應,忍不住輕聲開口:“親愛的,我被人欺負了。”
甜膩又委屈的聲音,曾昭卻遲遲沒有回應。
直到葛紫怡幾乎等不及就要乾脆的走過去時曾昭才回了頭。
他肥胖的臉上沒有什麽表情,冷淡的看了葛紫怡一眼衝她招了招手。
葛紫怡連忙走過去,一邊流著淚一邊就要哭訴讓曾昭給自己做主。
可下一秒,曾昭就在她彎下身的那一刻,抓住她的頭髮,將她拽倒,滿臉暴戾的扇了她兩個耳光,怒聲道:“都是因為你!老子快要破產了你知道嗎!”
作者有話要說: 我來啦我來啦~
再過一天就要高考了,不知道小天使裡有沒有高三考生,不過還是在這裡提前祝福你們一定一定一定一定會考出好成績的!在一個月後大家都金榜題名能夠去自己理想的大學!!一定要加油哦!!!!!這幾天調整好心態,出考場不要對答案,考完後再看好好享受也可以!!衝啊!!麽麽噠!(可愛小唐,在線激情祝福!!我嘴巴可準了!驕傲!)
感謝在2020-07-03 22:43:20~2020-07-05 23:15:5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冰糖雪梨 2個;趙粵老婆、景 1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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