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仙界神術,那便說明這術法乃是來自於仙界, 且只有仙人方才能夠使用, 即便是品階最低的人仙, 那也是渡劫飛升之後方才能夠稱得上的。也便是說, 這修真界中之人, 再如何呼風喚雨、實力強勁, 也皆是不能用的,便是白修岐、沈墨閆之類亦是無法,只因這術法從一開始便設定了條件,成仙之後方才能夠施放。
這倒也無甚奇怪的,在修真界中,修士吸收靈氣入體而後轉化為靈力,仙界之中卻有不同,仙界之中不再有靈氣,山川河嶽之中所蘊的皆為仙氣, 仙人修煉便是吸收仙氣入體轉化為仙力。
這力量本質便是不同, 從根本上便設下了壁壘天塹, 非能力強弱能夠左右。
若那梅之序身上果真被施了這神魂禁錮術,那便隻指向一個結果——這修真界中藏了一位仙人!或者說的更確切一些,是那步夏山藏了一位仙人!
凡人進入修真界只需要尋到入口便可進入,可以說是全憑機緣,然修士進入仙界卻是只有一個途經,那便是渡過雷劫,飛升成仙。飛升之時, 兩界通道會有短暫開啟,之後便會重新關閉,無論是仙人亦或是修士,皆無法通過。
那麽,若是步夏山果真藏了一位仙人,那這仙人從何而來?又為何而來?
沈墨閆目光微凝,道:“可有辦法確認梅之序身上是否真的是這神魂禁錮術?”不過是憑著一本小冊子便去判定未免過於武斷,雖說沈墨閆心中已是信了七八分,然事關重大,還是謹慎為重。
白修岐略一沉吟,取出補天鏡置於手中,道:“神器或可一試。”
呂一白不曾見過這補天鏡,不由問道:“師尊,這是何物?”
既是自己親徒,白修岐便也不瞞著,直接道:“你師祖飛升之時偷塞給我的,神器補天鏡。”偷塞的,那便是他師兄步夏山亦不知情。
所謂神器,那便是超脫於修真界之上的法器,修真界能夠使用,便是之後入了仙界,同樣能夠留存使用。神器多為上古宇宙洪荒之中遺留之物,故而不受三界約束。
呂一白被“神器”二字震了個懵,半晌回過神來,不由喃喃:“師祖可真是闊綽……”這闊綽一詞實在用得不妥,然他正懵著,卻是一時想不出用什麽詞更妥當一些。
白修岐自是聽到了,不由失笑道:“既是如此,待得為師飛升之後,便也將這補天鏡留給爾等罷。”
白修岐是真的有此準備,此番若非師尊給他留下這面補天鏡,想要揪住歹人的尾巴可實在不易。故而,他一早便已想好,待自己飛升之時便將補天鏡留下,也算是給幾位弟子們留了條退路。
不想呂一白聽罷卻是瞬間精神一振,瞪了眼直擺手道:“師尊萬萬不可!師祖將這神器留予師尊,那是因著師尊有這番能力,能用這神器,亦能留住這神器。弟子自問較之同輩之人雖還算佼佼,較之師尊卻是萬萬不及的,諸位師弟師妹定然亦是這般想法。這神器留於我等手中,若只是無法使用也便罷了,可若是被歹人所知強行奪取,那豈不是要天下大亂!”
此番話倒也有著幾分道理,白修岐略一沉吟,道:“倒也不必急於一時,總歸你師尊我如今連渡劫都還不是,且待我飛升之時再行決定罷。”
呂一白還待再說些什麽,抬眼卻見冽顏魔尊往他身上掃了一眼,當下心頭一凜,卻是斂目閉口不再多言。
白修岐擺手道:“你且去將那梅之序帶來罷。”
呂一白忙應下,而後便躬身退走,去押那梅之序去了。
待得呂一白退出主宮宮門,白修岐方才看向沈墨閆,笑著道:“墨兒在我幾位弟子面前的威嚴,可較之我還重了。”若是在平日,呂一白定然還要與他辯上幾句,然方才不過被沈墨閆掃了一眼,卻是半句都不敢多言了。
沈墨閆淡淡看他一眼,道:“許是他們心中還是將我看做師祖了罷。”
白修岐:“……”他那齊白的身份,不正是冽顏魔尊的親傳弟子,如此算來,一白他們倒是確實能喊上一句師祖了。
然,他們皆知那師徒關系是假的,還不若另一道身份來得真實些。思及此,白修岐伸手勾了沈墨閆垂於身前的一縷發,湊近了低聲道:“墨兒此言差矣,我以為,一白心中,是將墨兒看做‘師娘’一般敬重才是。”
沈墨閆一頓,冷了聲反問道:“誰是師娘?”
白修岐逗了人,自是見好就收,忙笑著指了自己,道:“自然是我,墨兒今後若是收了弟子,那我便是他師娘了。”
沈墨閆定定看他,半晌方才輕哼一聲轉過了臉去。此人慣來滿口胡言,若是當真那便輸了!
二人隨意說了幾句話,主宮外便有了動靜,沈墨閆看了一眼,朝外傳聲道:“將人帶去靜室罷。”
所謂靜室,便是沈墨閆平日裡閉關靜修之處,倒也無甚特別的,只不過這靜室既是閉關之用,這裡裡外外便布上了層層陣法,可說是再安全不過。如今既是懷疑對方背後藏著一位仙人,那自是要謹慎一些。
白修岐是知曉這靜室的,以往他潛入墨顏宮中之時,因著沈墨閆暗地裡給他開了禁製,這墨顏宮中所有地方他皆來去自如,除了這靜室。只不過,他來之時甚少有碰上沈墨閆閉關之時,便是碰上了,不多時沈墨閆便也出關了,故而白修岐隻知這靜室陣法重重,防護十足嚴密,確實是審人的絕佳之所。
讓弟子們將梅之序帶往靜室,沈墨閆便也隨著起身與白修岐一道前往。白修岐難得一路皆不曾開口,沈墨閆正覺得古怪,這人卻是突地湊近他耳邊,壓低了嗓音道:“以往我來看墨兒,若是不巧碰上墨兒閉關,總是不出半個時辰墨兒便會出關,如今想來,墨兒莫不是知曉我來了,特地出的關?”
沈墨閆:“……”我有一句“看破不說破”不知當講不當講!
見他不言,白修岐輕笑一聲退了開來,抬手指了指前方,道:“到了,我們且進去罷。”
四位弟子並被壓著的梅之序已是在靜室門口候著了,沈墨閆抬手掐訣解了禁製,弟子們便壓著梅之序進了門,他便又偏首看了白修岐一眼,道:“你便這般進去麽?”
白修岐頷首:“無妨,嚇一嚇他,指不定能問出更多東西來。”他既這般說了,沈墨閆自也不會阻止,二人行至門前便徑直踏了進去。
這靜室之中布置簡單得很,一張長榻,一張小幾,除此之外再無其他,實在不甚符合墨顏宮的整體風格。幾位弟子這些時日看慣了墨顏宮的富麗奢華,一時之間隻以為自己來錯了地方。倒是白修岐一眼便看出了這靜室之中一磚一木皆不是凡物,除卻面上瞧著樸素了些,內裡還是與墨顏宮整體十分契合的。
呂一白慣來謹慎,一路而來不忘給梅之序下了障目之術,以免這人看去太多。沈墨閆帶著白修岐行至長榻邊坐下,而後便示意呂一白解了術法。
障目之術並非普通的遮目,而是用上有遮蔽神識之效的天材地寶,被施術之人除卻雙目不能視物之外,便是神識亦無法識。而呂一白用的天材地寶,乃是來自於黑涯深淵的黑涯木之上的黑涯葉。此葉遮蔽神識之功效十分顯著,至於來源,那自是沈墨閆給的了。
梅之序這數月中過得並不太好,他那幾個同門,似是不會煩一般,每日皆要輪番上陣,拉著他問上一番,威逼利誘有之,曉之以情有之,完了以後還要將他關進屋中輪流守著。硬是半點逃跑的機會都不曾給他。
今日倒好,不曾有人來問他,他還道是幾位同門總算是問夠了,卻不想那呂一白直接上來給他丟了個障目之術,便押著他出了門。這障目之術實在是厲害,一路行來,他非但眼前一片漆黑,便是神識亦是蒙了一層黑。好在這黑暗不曾伴隨他太久,行了一段路之後,呂一白便解了術法,讓他不必再做個睜眼瞎。
梅之序眨眨眼,將眼前的黑霧掃開,待得看清面前景象之後,卻是寧願自己瞎了……
仙首?他莫不是這些時日被審得多了,開始神志不清了?要不然他怎麽一睜眼就見著數月前便已身死道消的仙首正笑眯眯地坐在自己面前,且你看看仙首身旁還坐著誰?冽顏魔尊沈墨閆啊!全修真界誰人不知這二人勢如水火,那是斷不可能平和安穩地坐在一處的!
要麽他還是閉眼歇上一歇罷……
眼見著剛睜了眼的人雙眼一閉狀似要厥過去?白修岐微抬手將人扶了一扶,溫聲道:“之序這幾日可是不曾好生休息,怎地這般虛弱?”
這梅之序以往在滄海現中也是被白修岐問過話的,聞言當下便站直了身板拱手行禮,恭恭敬敬應了:“回仙首,近些時日一白幾位師兄弟日日與我秉燭夜談,切實是欠了些休息。”
慣性地回了這麽一句,梅之序自己便懵了,他頗為後知後覺地看了看白修岐,再看了看沈墨閆,又將身旁站著的四位同門挨個看了一遍,突地雙膝跪地,重重叩拜,顫聲道:“仙……仙首饒命!”
白修岐見他總算是回過了神來,溫聲笑道:“既要本尊饒你性命,不若之序先將所瞞之事細細道來可好?”
梅之序:好!這般架勢,他哪裡敢說一個不字!
作者有話要說:白白:仙首魔尊強強聯合很正常吧?
梅之序:一點也不!
白白:那看來,還是結為道侶正常一些?
梅之序:並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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