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修岐與沈墨閆在修真界的第一次相見,是在沈墨閆晉入渡劫之後。
當時白修岐自己亦方才晉入渡劫不久, 許多仙道修士皆在讚歎白修岐天資出眾, 乃是幾千年來獨一無二絕無僅有不世出的天才人物。然而, 沒過多久, 魔道那頭便傳來消息, 說是他們魔道也有一位修士, 不過千年之齡便晉入渡劫,較之白修岐亦不遑多讓,讓他們仙道盡早將那“獨一無二絕無僅有不世出”的頭銜給去了。
這話的出處,來自於千疊城,伴隨著一場仙修魔修之間的亂鬥。
白修岐當時剛進入渡劫不久,身上並無多少俗務,而他師尊沈天玹那時亦還未曾飛升,凡事都有師尊頂著的白修岐正是有空有閑的時候,偶然聽到這番言論, 便順了眾人的心意問了一句:“那位魔修是何人?”
傳話的師兄弟們聽他問了, 心頭不由一喜, 以為他要去會一會對方,當下興奮雀躍地不行,湧上來爭先恐後要給他支招,白修岐在一片喧鬧混亂中聽到了一個名字:
“沈墨閆。”
沈墨閆三個字落進耳中的一瞬,白修岐很是愣了一愣。他尋了沈墨閆許多年,便是師尊沈天玹為他測算過多次無果之後,他自己亦卯著勁尋了許多年, 只不過皆是一無所獲。沈墨閆這個人,仿若是從這世間消失了一般,真正地應了一句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然而,即便是如此,白修岐卻仍是不願輕易放棄,找到沈墨閆,似乎已成了他心中的一股執念,無論如何都要去做,即便明知永遠得不到結果。這般的狀態一直維持到了他進階化神。他在進階之時因為執念的影響而走火入魔,差一點便要根基盡毀前功盡棄,好在沈天玹一早便覺察到他的不對勁之處,特地在他進階時為他護-法,在發現他走火入魔之時第一時間將人救了下來。
那是白修岐開始修道以來第一次進階失敗。
無論是他師尊沈天玹,還是白修岐自己,皆是心有余悸。沈天玹意識到不能繼續放任他的執念發酵,於是在之後的幾年中他暫且放下了為飛升尋找契機之事,轉而將自己唯一的弟子帶在了身邊。
白修岐自被沈天玹收入門下之後,便自立得很,甚少需要沈天玹操心什麽,突然被師尊這般愛護,一時間很是有些難以適應,當然,他家師尊沈天玹亦是。一句話概括他二人的狀態,那便是“大姑娘上花轎——頭一回”。
這頭一回的奇特經歷倒是真的吸引走了白修岐投注在沈墨閆身上的注意力,又在沈天玹的刻意引導談話之下,白修岐漸漸地終於將尋找沈墨閆一事放下了。待得第二次進階化神之時,終於無波無瀾進階成功。
自那之後,白修岐便不再刻意去尋沈墨閆,只不過,這個人在他心中卻是已經生了根,無論如何是忘不掉了的。是故,在方晉渡劫之後,突然聽到這麽一個名字,白修岐很是有一瞬間的怔愣,待他反應過來之時,手上卻已是抓了一個人,正是那第一個說出沈墨閆名字的修士。
那修士突然被揪到白修岐面前,正茫然著,隻他還未來得及開口,白修岐便先一步問道:“那位名沈墨閆的魔修,現在何處?”
那修士還未答,便有湊熱鬧不嫌事大的人喊道:“我知道我知道,白師兄,那位冽顏魔尊將洞府安置在了千疊城近處,命名為墨顏宮,他這幾日方才進階渡劫,需要穩固修為,故而整日裡皆在墨顏宮中待著。”
這邊方喊了這麽一句,被白修岐抓在手裡的修士便回過神,搶了一步道:“師兄可是要去會一會那冽顏魔尊?師弟可為師兄帶路。”
白修岐未有不可,於是那幫子師兄弟們便又折騰了一艘飛梭,浩浩蕩蕩地開去了墨顏宮。
然而,到了墨顏宮,白修岐卻並未立即見到沈墨閆。原因是冽顏魔尊性子又冷又淡,不相乾的人,從來不見。即便來的據說是仙道第一的青年才俊也不例外。
守門的魔修這話一出,白修岐的那些師兄弟們當即便炸了,一個個拔劍的拔劍、祭法器的祭法器、施法的施法……弄得很是熱鬧,熱鬧到成功將拒不見客的沈墨閆給鬧了出來。
於是白修岐終於見到了沈墨閆。
雖然樣貌身形衣著與記憶中的那個人相較已是全然不同,然而,白修岐還是第一眼便將人認了出來。
那就是沈墨閆,千真萬確、貨真價實!
白修岐心中激蕩不已,正要上前打聲招呼,卻見沈墨閆冷著一張過分好看的臉,目光在門口一眾人身上一掃而過,而後冷聲道:“爾等尋本尊所謂何事?”
白修岐能夠肯定沈墨閆是看到自己了的,然而他這一句話分明沒有半點故人重逢的意味在,白修岐心頭的那一股子激昂終於冷了下來,他略一思付,便由人群中邁了出去,看著沈墨閆問道:“你便是沈墨閆?”
沈墨閆亦看著他,卻是不曾回話,白修岐倒也不如何在意他是否回應,他不回話,他便直接繼續道:“在下白修岐,久聞尊者大名,今日冒昧前來,還望尊者不吝賜教。”
這話一出便挑釁意味十足,翻譯成白話,那便是——沈墨閆,來乾一架。
這般情況下,沈墨閆自是沒有拒絕的理由。於是,白修岐與沈墨閆時隔千年之後的第一次見面,兩人十分順應圍觀人員的心意,乾勁十足地打上了一架。
勝負結果如何,白修岐已經記不清了,他隻記得他在打鬥中喚了沈墨閆一聲“墨兒”,聽到時沈墨閆神情分明有些變化,然而待得兩人停下來之後,沈墨閆卻不曾給出半點反應,而是直接轉身進了墨顏宮,將他們這些一乾人等盡皆晾在了宮外頭。
回憶起往昔,白修岐仍舊忿忿,在沈墨閆抬手推了他一下之後並不曾退開,反倒微沉了聲音道:“你在修真界中待了千年,卻一直不曾與我遇上,若說皆是巧合,我是不信的。”
白修岐曾經還感慨過,自己與沈墨閆當真是沒有緣分,其他人在白修岐之前,皆多多少少地見過沈墨閆,唯有他,晉入渡劫期之前,從來不曾見過亦不曾聽過這人。如今想來,哪裡有那麽多的不湊巧,不過是這人有意為之罷了。
沈墨閆靜靜地看他,沉吟半晌方才開了口:“修為上來一些之後,我曾經查過那位魔修,我想知道他是如何知曉我是天靈根之事的。”
進階元嬰之後,沈墨閆便去查了這件事。當初他是冰系天靈根之事人間界知道的人挺多,然而,修真界中卻只有白修岐師徒二人知曉此事。他那時想得偏了,隻覺得那魔修出自修真界,極大的可能便是白修岐師徒二人將事情泄露出去的。故而,即便他在之後已經有了足夠的能力,又知曉白修岐人在何處,卻也沒有主動去尋,反倒是將自己藏了起來。
這一藏便藏出了習慣來,之後的近千年,即便他查清了當初那魔修知曉他有天靈根在身乃是一位皇子泄的密,卻也因為藏得習慣了,便繼續藏了下去。更何況,這般多年過去,誰能肯定當年不過見過幾面的人,還能夠記得他?
“這般說來,你曾經懷疑過我?”白修岐眨眨眼,頗為無奈道。
沒曾想,沈墨閆卻是搖了搖頭道:“並沒有,我那時,其實懷疑的是沈天玹。”毫無緣由的,他懷疑沈天玹,卻對白修岐有著絕對的信任。他不去尋白修岐,一方面是擔心暴露在他的懷疑對象沈天玹面前,另一方面則是,擔心這人早便將他忘了。
白修岐:“……”
如今想來,沈墨閆亦覺得當初的自己實在是有些莫名其妙,他覺得莫名窘迫,於是撇開臉,再次推了推身前的白修岐,示意這人將自己放開。
然而,白修岐分毫不讓。他堵著沈墨閆,目光沉沉地落在他面上。沈墨閆被看得越發不自在,蘊了靈力在手心之中就想將人推開,白修岐卻動了。
他重新扣住了沈墨閆的下頜,迫著沈墨閆微微抬起頭,而後他低下頭,雙唇輕而又輕地落在了沈墨閆的唇上……
沈墨閆:“!!!”
白修岐的動作既輕且快,他在沈墨閆反應過來之前便已經退了回去,他看著沈墨閆,勾著唇角輕笑著道:“鑒於你的那些黑歷史,我-乾脆在你身上留點記號,以備不時之需。”
沈墨閆:“……”
他定了定神,方才覺出了些不對來。落在唇上的溫熱感,並不曾隨著白修岐的退開而消逝。反倒是順著雙唇,一路往內,若白修岐之前的動作一般,又輕又快地落在了神魂之上。
沈墨閆忙感應了一番,才發現落在自己唇上的那一下,白修岐給他上了一道神魂印記,直接刻在神魂上的印記。如此一來,今後沈墨閆無論身處何地,白修岐皆會有所感應,倒是再也不怕尋不到人了。
作者有話要說:晚上有事耽擱了,來晚了~~~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