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青春期後， 季燦偶爾也會遇到這種情況，但他都當那是正常的生理現象，忍一忍也就過去了。

　但從來沒有想到，有一天身體的反應會讓他感到如此難堪。

　察覺身下的硬度， 季燦把自己團成一個球縮進被子裡， 耳朵尖一點點染上紅暈。

　他在被子裡等了許久， 直到耳朵上的熱度消退，直到硬邦邦變得軟綿綿，這才躡手躡腳掀起被子朝浴室跑。

　昨晚玩得太瘋了， 大家都睡得很死， 床上的顧江珩還維持著最初的姿勢，沒人發現他的不對勁兒。

　季燦終於放下心來，緩緩吐出一口氣，把自己關進洗手間開始做自我清潔。

　與此同時，屋外的顧江珩睜開了眼，眼底一片清明。

　他朝著浴室方向看了一眼， 然後挪到季燦睡過的被窩， 深深吸了口氣。

　等季燦穿得嚴嚴實實出來時， 房間裡亂七八糟的人都消失了。只剩下顧江珩一個人坐在床頭， 聽見開門聲歪頭過來看了他一眼。

　“醒了？”

　男生聲音低沉， 帶著剛睡醒的沙啞，莫名多了幾分性感。

　季燦“嗯”了一聲，躲開顧江珩的視線， 去吧台開了一瓶礦泉水灌下去。

　冷水和寒風讓他清醒過來，那點兒難堪的情緒也消失不見。

　季燦有些尷尬的問：“他們都回去了？”

　顧江珩點頭：“9點要去鏡湖博物館。”

　季燦不說話，視線一陣亂瞟，突然發現自己床單已經被鋪好了。

　現在顧江珩正彎著腰， 整理著他床上的被子。

　季燦頓時一驚，丟下水瓶就跑了過去。

　“我、我來吧！”他一把搶過顧江珩手裡的被子，催促道，“你快去洗漱，不然要遲到了。”

　“你來？”顧江珩垂眸看他，漫不經心的，帶著一點兒審視的意味。

　季燦點頭：“我來就好，你去洗漱吧！”

　顧江珩握著被子看了他一會兒，然後說了聲好，轉身朝著洗手間走去。

　季燦這才松了口氣，他看了眼浴室，有些緊張的想，顧江珩應該沒發現什麽吧？

　他又聞了聞被子，嗯，沒有什麽奇奇怪怪的味道。

　果然沒有發現。

　浴室裡的水聲從顧江珩進去後就沒停過。大約半小時後，顧江珩擦著頭髮出來，身上帶著些許水汽。

　他看了季燦一眼，隨口道：“洗澡時不小心弄濕了你的內褲，重新給你洗了。”

　季燦正在做英語閱讀，聽到這句話不由得為之一愣，好半天才結結巴巴的說：“濕、濕了也沒關系，我會自己洗的。”

　“沒事，順手而已。”顧江珩不怎麽在意的放下毛巾，“反正我也要洗我的。”

　季燦不敢說話了。

　但心裡還是掛念著這件事，下樓吃飯前，他去洗手間看了一眼。

　酒店浴缸的牆上有一個圓盤一樣的東西，從裡面能抽出一根線當晾衣繩。現在晾衣繩已經被抽了出來，上面掛著兩條黑色內褲，因為重力原因朝中間滑去，幾乎要挨到了一起。

　季燦臉上一熱，還沒來得及做什麽就聽到顧江珩在門口叫他。

　“走了，要遲到了。”

　“好，這就來。”季燦應了一聲，衝過去把內褲分開，隨即若無其事走出了房間。

　“幹嘛呢？”顧江珩打量了他一眼。

　“沒什麽，走吧，”季燦急急忙忙轉移話題，“好餓，這次早餐我要多吃點。”

　顧江珩沒戳破他，點了點頭：“嗯，這裡的米粉還不錯。”

　……

　洗手間內，兩個衣架緩緩往中間靠，最後因為重力再次靠在一起，沾染了彼此的濕氣。

　飯後眾人上山前往鏡湖博物館。

　鏡湖有個大眾得要命的傳說。

　據說在很久很久以前，天上的仙女戀上了人間的砍柴郎，然而他們的愛情不為天界所容忍，仙女被迫回到天上。離開前，仙女留下一面鏡子當做和愛人聯系的途徑。

　最初，他們通過鏡子互訴衷腸，因為分處異地情感更為濃烈。

　然而好景不長，王母聽說了這件事後，勃然大怒要收回仙鏡。

　在打鬥過程中仙鏡墜入凡間，化為鏡湖。仙女被關在天牢，從此杳無音信。

　在漫長的謀劃後，仙女奮不顧身逃出了天牢。她懷著雀躍的心情來到了人間，然而曾經熟悉的地方早已大變樣。滄海桑田，故人不在。

　天上一天，地上一年。

　對她來說不過幾十天，然而世上已經過了幾十年，她的愛人也已化為一抔塵土。

　故事的最後，悲痛欲絕的仙女化為石像，永生永世守護在鏡湖前。

　“同學們看，那座山就是仙女的化身。”導遊帶著小喇叭，揮舞著小旗子指著前面的一座石山說，“而山澗裡那些圓滾滾的石頭，據說都是由仙女眼淚化成，每一顆都訴說著對愛人的思念。”

　“嗚嗚嗚，這也太浪漫了吧！”吳阮不知道什麽時候走到了季燦旁邊，一邊聽一邊流淚，“為什麽要分開，為什麽不能讓他們在一起！qaq”

　季燦：“……”

　吳阮一邊哭，一邊問季燦：“燦哥你為什麽都不說話？”

　“說什麽？”季燦抬眉，語速飛快道，“說仙女山是頁岩剝落後風化形成，只是湊巧長成了人形狀？還是說圓形石頭是岩石塊球狀風化而成？”

　吳阮：“……”

　導遊：“……”

　眾人：“……”

　“咳咳，當然，以上內容均為民俗傳說。正如這位同學說的，仙女山真正的成因是大自然的特殊現象。”導遊忍住想要用小旗旗抽打季燦的尷尬，還擠出一張笑臉說，“感謝這位同學提前解答了，我們往上就能到達鏡湖山博物館了……”

　吳阮不死心，又問季燦：“要是你是仙女，遇到這種情況怎麽辦？”

　季燦：“……清醒點兒，這不是修仙小說。”

　“我就問問嘛。”吳阮好不容易才從恐怖的補習班中逃脫，綠茶之魂蠢蠢欲動。

　“我不會，”季燦直視前方，表情淡淡，“我不會讓自己陷入那種境地。”

　一旁的顧江珩抬了抬眉，朝這邊看了一眼。

　眾人繼續往上。

　導遊說博物館不遠，然而真正走起來依然有些距離。

　早餐的米線有點兒鹹，季燦喉結滾了滾，正想問顧江珩出門時有沒有帶水。然而他還沒來得及開口，就看到李諾動作麻利的從書包裡掏出一瓶水，擰開瓶蓋遞了過來：“燦哥，喝水。”

　“啊，謝了。”

　季燦有些詫異，但也沒多想，打開瓶蓋喝了一口。因為吞咽的動作，男生白皙的喉結在陽光下滾了一下。

　不遠處的顧江珩看著這一幕，眸色暗了一瞬。

　吳阮默默收回了自己掏水的手。

　譚華澤落後季燦好幾米，包裡背著可樂，果汁，牛奶，氣泡水……壓根兒沒有掏出來的機會。

　博物館大家都不是第一次來了，對於裡面的民俗記載興趣缺缺，反而更願意在露台上拍照。

　季燦靠在欄杆上吹風，從觀景台往下看去，能看到遠處的仙女山和被森林環繞的鏡湖。常綠闊葉林中點綴著星星點點的紅色楓葉，遠處的天空湛藍，秋意很濃。

　“燦哥，看這裡！”

　季燦回過頭，發現學委正站在不遠處拿著相機拍他。

　季燦表情很淡，漫不經心地瞥了眼鏡頭。

　“哢嚓”一聲，畫面定格。

　看著相機裡的畫面，何勁峰不由得愣了一下。

　他是攝影愛好者沒錯，但對自己水平還是有自知之明的。剛才他那隨便一按，擱別人身上就是遊客照，偏偏季燦是個人寫真。

　照片裡的人五官出挑，表情淡然，一雙大長腿隨隨便便往那兒一搭，感覺就出來了。

　原來根本不是他不行！而是之前的模特不行啊！！

　仿佛找到了求之不得的自動模特，何勁峰拎著相機全程開始跟季燦。

　就在他拍得正起勁兒時，一雙張揚的桃花眼突然闖入了鏡頭裡。

　對上對方視線的那一刻，何勁峰手中的相機都差點兒要握不住了。

　“顧、顧神……”

　何勁峰有點兒結巴，一方面是怕，一方面是被美貌殺。

　雖然他知道校草長得帥，但透過鏡頭觀看，這種衝擊更是被成倍放大。

　顧江珩的五官華麗而張揚，充滿了侵略性，比起季燦更有個人特色。

　何勁峰剛才不小心碰到了一下快門，那張照片沒對上焦，糊得一塌糊塗，但也能看出男生好看的五官。

　不遠處，顧江珩正在問季燦：“我渴了，有水嗎？”

　“包裡還剩了一點，自己拿。”季燦轉過身背對顧江珩，“你不是帶了水嗎？”

　男生背對著他，露出一節白皙秀氣的後頸。顧江珩看了一會兒，這才伸手拉開拉鏈，淡淡道：“早餐的米線太鹹，喝完了。”

　“確實有點兒鹹……！”季燦身體頓時一僵，接下來的話也卡在了嘴裡。

　微涼的手指落在他後頸，輕緩曖昧，一觸即離。

　“抱歉，不小心碰到了。”顧江珩慢條斯理收回手。

　季燦低著頭，聲音含糊的“嗯”了一聲。就是在顧江珩放回水瓶時，他耳廓不由自主有些紅。

　不遠處，葉含笑正在衝著何勁峰招手，激動道：“拍到了嗎？拍到了嗎？！”

　何勁峰取下相機遞過去：“你自己看。”

　葉含笑撥動輪盤，看著屏幕上一張張照片，眼睛都要直了。

　“靠，這是什麽絕美同框！！”

　“天哪，這個姿勢，根本就像是從身後抱住了一樣！”

　“啊啊啊啊，我好了！我又重新相信愛情了！！”

　何勁峰得意道：“現在知道我的好了吧？”

　葉含笑瞬間變臉，白了何勁峰一眼，嫌棄道：“你惡不惡心？”

　何勁峰：“……”

　“相機還我！！”

　葉含笑抱著相機衝男朋友做鬼臉，鬼臉還沒來得及收起來，下一刻，頭頂突然投下一片陰影。

　看清楚來人後，葉含笑不由得愣了一下，慫噠噠的躲在了何勁峰身後，輕聲細語的叫了一句：“顧神。”

　何勁峰也有點兒怕，但是在女朋友面前，不得不壯著膽子，主動道：“有什麽事嗎？”

　顧江珩雙手抄在口袋裡，沒什麽表情的問：“你剛才拍了我和季燦？”

　男生個子很高，光是站在那裡，就帶著一股居高臨下的意味。

　何勁峰後退一步，委婉道：“拍了一點。”

　其實是很多，都快裝滿儲存卡了。

　季燦往前走了一步，何勁峰的心也跟著提了上來。

　何勁峰都做好了要刪照片的準備，然而下一刻，對面的顧江珩衝微微一笑，神色溫和：“能傳一份給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