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的一聲。
房門再次關上。
戈修的頭腦因窒息而混沌,白皙的側臉上染上一層紅暈,表情空白,胸膛仍舊急促凌亂地起伏著,看上去居然有了幾分不該出現在他身上的茫然和乖順。
男人趁此機會,湊上去在青年顏色淺淡的唇上偷了一個吻。
他淺嘗輒止,猶如蜻蜓點水一般。
等到戈修回過神來之時,對方就已經及時退開。
男人站在床邊,裝模作樣地低頭看了兩眼桌上放置的一塊樣式古樸的鍾表,然後伸手打開房門,面不改色地問道:“時間不早了,走嗎?”
戈修:“……”
他一臉陰沉地從床上爬了起來,伸手整了整自己凌亂的襯衫領口,喜怒難辨地向房門外走去。
在他經過對方身邊時,猛地一個膝擊。
“唔!”男人發出一聲悶哼,微微弓起脊背,臉上閃過一絲痛色。
戈修咬牙切齒:“……沒有下次。”
說完,他深吸一口氣,頭也不回地轉身向走廊中走去。
注視著青年逐漸遠去的背影,男人緩緩地直起身子,他放下手,唇邊帶著一絲若隱若現的微笑,眸色深沉漆黑。
他低笑一聲,然後不緊不慢地邁步跟上。
樓下。
先前燈火輝煌的大廳已經暗了下來,先前那明亮的燈火猶如轉瞬即逝的幻影,過了不過短短半個小時就已經全然煙消雲散,死寂的房間內沒有半點聲音,仿佛墳塚,人影也早已消失,只剩下無數家具矗立在模糊的暗影當中,影影綽綽地交疊在一起,猶如某種蟄伏於黑暗中的怪物。
只有幾道手電筒的燈光在樓梯下晃動,照亮了那一小片區域。
玩家們悄悄地在大廳的玄關處會合,刻意壓低聲音,小聲地討論著這個副本現在的情況。
有人眼尖地看到戈修從樓梯上走下來:
“他來了。”
“最後一個也到了?”另外一個資深者扭頭向著樓梯的方向看去,他注視著向下走來的戈修,微微皺起眉頭,語氣頗為不善:“怎麽也才來?說好的半個小時不記得嗎?我們在這裡已經多等了十幾分鍾了。”
還沒有等戈修說話,就感到一隻冰冷的手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他微微側頭看去,只見男人不知道什麽時候跟了上來,他站在自己的身後,一手攬著戈修的肩膀,唇畔帶笑,態度格外和善地說道:“不好意思,這次的原因在我,我有點小麻煩需要幫忙,多虧這位不知名的先生熱心腸地出手相助,才解了我的燃眉之急。”
戈修:……???
剛才那個目睹了一切的玩家注視著眼前的兩人,視線在兩個人之間徘徊,表情複雜地看著眼前的男人面不改色地撒謊——甚至完全不用打草稿,神情自然到仿佛這就是之前真正發生的事情一樣。
直到在說完最後一個字之後,站在他身前的青年不動聲色地狠狠踩了他一腳,男人的眉頭才不由自主地微微一跳。
玩家:“……”
為什麽這倆人進副本還能秀恩愛秀的這麽明目張膽?
先前那個在外面和戈修搭話的玩家一言不發,定定地注視著眼前的兩人,視線一會兒落在戈修肩膀上搭著的那隻手上,一會兒又移到他微腫泛紅的唇角,神情一時有些微妙。
正在這時,他突然感到背後一涼。
他反射性地抬起頭,只見一雙陰戾冰冷的漆黑眼珠斜斜地向他看了過來,男人的面色是病態的蒼白,在黑暗中陡然一看,令人不由得下意識地感到心悸,他唇畔的微笑尚未淡下,但是眼底的神情卻森冷幽暗,猶如某種擇人而的猛獸。
噬那種詭異的瘮人感令玩家瞬間頭皮發麻,脊髓生寒,那種感覺,簡直就像是在副本內被boss盯上似的。
他驚慌地移開視線。
等他終於定下神來,再次小心翼翼地向著男人的方向看去,對方早已收回了視線,好像剛才那個威懾性極強的眼神並不是向他投來的。
正在玩家驚疑不定的時候,其他玩家見到所有人都已經來齊了,於是便開始說正事。
有三個資深者曾經經歷過角色扮演類副本,於是這次便由他們來向其他玩家科普這個副本的規則。
難度越高的副本,自由性就越大,角色扮演類副本就是其中的一種開放性極強的副本類型,每一個角色扮演類副本的的背景,人物,乃至禁忌都是完全不同的,但是其中卻也有一定的相通性。
一般來說,這樣的副本內會有很多的npc,而這些npc有可能是boss,也有可能不是,但是不管是哪個可能性,對玩家都絕對算不上友好。
副本分成兩個部分,npc活動時和休眠時。
在npc活動時,所有的玩家必須遵循自己的角色設定,不能做出超出自己角色身份的行為——倘若這種行為的次數達到三次,那就將被npc認出頂替者的身份,而此時,他就會成為副本內所有npc圍攻的對象,至死方休。
而在npc休眠之時,玩家們可以脫離角色設定,自由活動。
但是這段時間往往是晚上,在晚上活動雖然凶險異常,但是可能會給玩家們提供在白天時保證自身角色安全的線索——畢竟劇情的進展是不受控制的,沒人會知道第二天npc會不會做出什麽樣的舉動,問出什麽樣的問題,又是否會對劇情中的人物下殺手。
而劇情往往牽一發而動全身,所以這個副本也是最需要玩家們齊心協力的,所以這次玩家間的溝通和見面才會如此重要。
角色扮演類副本往往都有一個短暫的劇本劇情,只有走完劇情,這個副本就自然而然會結束。
那個將遊戲規則娓娓道來的玩家扭頭看向戈修,繼續開口說道:“……根絕剛才那個女主人提供的線索,應該這個副本內的劇情就是她女兒的婚禮了,如果我們能撐到婚禮舉行結束,那應該這個副本就算走完了。”
“現在,”另外一個資深者插話進來:“大家都說一下自己抽到的身份,明天的劇情才能順暢地走下去。”
玩家們紛紛點頭。
從左邊開始,大家開始一個接著一個地報出自己抽到的身份:
“馬夫。”
“花匠。”
“廚師。”……
等輪到戈修的時候,他聳聳肩,說道:“女主人的女兒。”
剛才在剛剛進入副本的時候,大家都聽到了女主人說的話,也見到了她對戈修的態度,所以沒有人對此提出質疑,而是向著站在他身邊的那人看去,等待著他報出自己的身份。
戈修也饒有興致地看了過去。
他本來以為對方在這個副本內也會和上次一樣,全程保持著隱身的狀態,但是沒想到這次對方居然如此大方地直接現身,甚至還跟著他走到了玩家群內。
戈修倒是挺感興趣對方這次究竟想玩些什麽的。
只見男人面色平靜,不急不徐地說道:
“女主人的女婿。”
戈修:“……”
玩家們:“……???”
……這個副本還帶這麽玩的??
空氣中出現了短暫的停滯,那幾個資深的玩家面面相覷。
雖然以前並沒有玩家和玩家變成一對的先例……但是,遊戲內似乎也沒有禁止這種情況出現的規則?
在愣怔過後,眾人迅速回神,畢竟時間緊湊,還有一大半的人沒有介紹過呢。
在玩家們的視線從他們的身上移開之後,戈修拽了拽身後的男人,湊近過去和他咬耳朵:
“……你究竟想幹嘛?”
男人一臉無辜:“沒什麽啊。”
“……呵。”戈修白了他一眼。
我信你個鬼。
·
很快,所有人都已經自我介紹完畢,除了還有一些玩家沒有搞清楚自己卡片上圖標的含義,其他人對彼此在這次副本中的角色都差不多心知肚明了。
剛才那個發言介紹規則的資深玩家——自我介紹為杜岩——開口說道:“按照常理,大家應該都能在自己的房間裡搜到和自己的這次身份相關的信息和物品,所以我建議大家最好先回自己的房間轉轉,尤其是身為賓客的玩家。”
他指了指自己手中卡片上的禮帽:“畢竟這次的賓客不少,大家的身份也都不一樣。”
緊接著,杜岩又繼續說道:“對了,這次搜尋,希望大家能夠組隊搜尋……”
他歎了口氣:“這次的副本和劇情有關,環環相扣,牽一發則動全身,雖然組隊花費的時間會更長,但是任何一個人死對我們都是一個很大的損失。”
杜岩頓了頓,補充道:“而且更重要的是,有個目擊證人,即使有人死了也能知道在黑暗中究竟有什麽危險,對解開這個副本的謎題也有幫助。”
在資深玩家口中,死亡是那樣輕飄飄的,好似家常便飯一般。
那幾個新人還沒有適應這個遊戲的殘酷,在聽完他說的話之後,他們的臉頓時變得煞白。
“對了,”另外一個資深玩家似乎突然想到了什麽,繼續說道:“雖然說在角色扮演副本裡,我們只能晚上活動,但是也千萬不要搜尋太晚,至少要在12點之前結束活動——雖然我們現在對這種副本內的規則也摸的不是很透徹,但是不要在凌晨活動是整個遊戲的規則,我覺得還是謹慎一點為好。”
其他玩家們紛紛點頭。
戈修掃了一眼樓梯旁邊端立於黑暗中的落地鍾。
上面顯示的時間是九點半。
對於玩家們來說,還剩兩個半小時的活動時間。
眾人很快選好了各自的隊友,手中拿著手電筒,向著這個巨大別墅的各個角落四散走去。
——而戈修和他的背後靈自然而然組成了一隊。
兩人一同向樓梯上走去。
戈修一邊向上走,一邊問道:
“你就這麽肯定,我這個身份的npc未婚夫不會在明天出現?”
男人垂下眼眸,一雙漆黑的眼珠藏在密密匝匝的濃長睫毛下,唇邊掛著淺淡莫測的微笑,眼眸幽暗,深不可測:“不會的。”
戈修微微一愣,然後眯起雙眼,問道:
“你做了什麽?”
男人笑了笑,但是眼底那種近乎偏執的篤定神色卻幾乎令人心驚:“這個身份,不會有npc的。”
他的視線落在前方牆上延申的階梯聲,聲音低沉輕緩,猶如耳語:
“至少我不會允許。”
“……”戈修步伐一停。
他扭頭定定地看了對方一眼,然後收回了視線,繼續向上走去:“隨便你。”
走了幾步,戈修又淡淡地補了一句:
“記得做的乾淨點。”
男人唇邊的笑意加深:“好。”
作者有話要說: np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