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斯文敗類, 大概就是形容進來這人。衣服穿得規規矩矩,臉也是清秀正派。可舉止投足每一個動作都帶著勾引的味道,和禁欲的外表截然不同。
湛清儀, 宿欲名義上的經紀人, 實際上是徐陽的大內總管。可實際上,最早也是靠臉上位, 只是頭腦清楚明白什麽叫各需所得, 所以藏起過往那些風月□□兒, 現在對外的身份只是徐陽的心腹而已。
至於徐陽一開始為什麽守著遍地美人卻還是吃了送上門的窩邊草,不過是因為禁忌和刺激罷了。
湛清儀和徐陽雖然沒有真正的血緣關系, 卻有點不遠不近的親戚關系。而湛清儀想對付的繼母,又湊巧是徐陽敵人那一撥的直系。
有共同的敵人就是朋友, 因此徐陽本身就很信任湛清儀,而湛清儀在成為心腹後,也順便把徐陽那些亂七八糟的小情兒也一起接手。
從某種角度來說,這個湛清儀也是個妙人。
原身一共見過他兩面, 一面是來節目之前, 湛清儀帶來一疊資料讓原身簽名。第二面, 是原身死前,湛清儀過來和他說違約金的事兒。
當時的原身, 被節目組攆走後,連一個落腳地都沒有。之前的三年, 他被囚禁, 被惡意抹殺靈魂,以至於現在, 徐陽把他當成棄子,他卻連棄子的認知都沒有。甚至還每天徘徊在影視基地周圍, 渴望重新被徐陽召喚。
破舊的小巷子裡,一個四處漏風的棚子就是原身睡覺的地方了。
高高在上的湛清儀,隨手扔下一個厚重的資料夾,對原身說道,“不多不少,你該還給徐少二十萬,。年你母親病重,你把自己賣給徐少就是這個價格,可惜三年過去,你還是一點長進沒有,所以徐少決定把損失要回來。”
“看在情誼份上,零頭不要了,你千萬記得感恩戴德。”說完,湛清儀轉頭就走。
原身麻木的將檔案袋打開,卻發現裡面全都是外人罵他的言論,還有欠條和一把尖銳的匕首。
“給你防身用吧!雖然你這樣的,也不會有人看你一眼。”
充滿惡意的調笑比嘲諷還令人難堪。而原身原本就因為網絡上的謾罵脆弱不堪,這最後一根稻草落下,當晚自殺。
原身的記憶就此結束,宿欲從短暫的沉默中回神,不著痕跡的打量著湛清儀,並不說話。
湛清儀也像是脾氣很好,他並沒生氣的意思,反而走到床邊,坐在椅子上,順手給自己和宿欲都倒了杯溫水,像是要促膝長談。
然而,他開口的第一句話就充滿深意,“我們宿欲長大了呀!”
宿欲沉默。
可湛清儀並不著急,反而引導的語氣問他,“你知道誰叫我來的嗎?”
“徐陽。”
“膽子大了不少。”湛清儀品了品宿欲這個稱呼,心裡也多了些琢磨。
來之前他調查過,知道宿欲這些天的具體動向。展梟收留屬宿欲的理由湛清儀不知道,宿□□場救了顧重的方法,湛清儀也不知道。包括秦錚為什麽會陡然收手,湛清儀也完全不知道。
而他唯一知道的,就是霍祈對宿欲看中的原因。
神乎其技的側寫。
可他和徐陽的關系,讓湛清儀很早就認識宿欲,自然明白宿欲是不可能會側寫的。可秦錚的反應卻讓湛清儀覺得更加微妙。
難不成宿欲真的在隱藏?
雖然徐陽只是稍微重視,可他卻覺得,風向開始變了。不僅是網絡上的風向,甚至包括徐陽身邊人的心態,都在潛移默化中漸漸傾斜向宿欲。
就連徐陽一向無所不能的魅力,似乎在宿欲身上開始失控。
不過即便如此,他也得把該做的事兒做完,否者徐陽那頭不好交代。
伸手溫柔的摸了摸宿欲臉上的擦傷,湛清儀感歎了一句,“還真挺漂亮的一張臉。怎麽膽子這麽大,爆炸場也敢闖,就不怕出不來了嗎?”
宿欲抬頭和他對視,“我以為你是來警告我的。”
“聰明。”湛清儀展眉一笑,眉眼間滿是溫柔。然而他手上的動作卻堪稱狠戾。
湛清儀的手指就按在宿欲後腦傷口的位置,話落,力道也陡然加重。
縫了針剛開始收口的傷口瞬間裂開,血流了出來,染紅了紗布,血珠順著潔白的側臉滑落至下頜。
宿欲這個體子凝血效果不算太好,這種二次傷害對於他的身體來說已經是沉重的負擔。可宿欲卻並沒有露出任何一點忍痛或者驚恐的表情,反而朝著湛清儀露出一個相當溫和的微笑。
足夠令人心尖一顫,會忍不住想要逃跑的笑。
湛清儀下意識收斂了動作,謹慎了起來。
“開門見山吧,徐少叫我問你幾個問題。不好好回答的話,結果我也說不好。”
“你問。”宿欲也不著急處理傷口,甚至連動作都沒更換。
湛清儀莫名的察覺到壓力,可還是很快收斂心神,按照徐陽的意思質問宿欲。
“你從哪裡知道的溫瑜背景?又是怎麽搭上的顧重的線?”
“徐少說了,知道你喜歡他,所以私下裡爭風吃醋的小伎倆他都不在乎。不過背叛可不行,溫瑜能裝得三年滴水不漏,除非被下了降頭,否則正是當紅的時候,他絕不會自己的秘密告訴你。”
“那麽,到底是誰把這些秘密告訴你的?”
看宿欲不說話,湛清儀也放輕了聲音誘哄,“別怕,你單純,一定是被利用。告訴我背叛者是誰,我會幫你處理好一切。”
話說到這份上,湛清儀知道憑借宿欲對於徐陽的迷戀,肯定會和盤托出。
至於他方才的話,有真有假,那網紅溫瑜的背景他們處理的很乾淨,全公司包括網紅團隊在內,知道的不超過四個人。這四個人裡,除了自己和徐陽,剩下兩個都是公司元老。徐陽從不完全相信他人,所以一定要知道宿欲消息的來源。
明碼標價的小情兒從不算什麽,徐陽隻想找出背叛者。
然而宿欲的回答卻相當出乎他的意料。
“我自己看見的。”宿欲的指尖落在湛清儀心臟的位置,“我說了,我是側寫師。”
“側寫師?”湛清儀忍不住笑了出來,低低沉沉的嗓音格外好聽,可下一秒,他的眼神就變得凌厲起來。
站起身,湛清儀的影子籠罩著宿欲,壓迫感十足,而彼此之間的安靜,也僅僅是他迫使宿欲屈服的手段。
斟酌著時間,湛清儀再次開口,“小宿欲,你的來歷除了徐少我最清楚,騙人的話哄哄外人就好。”
“不是騙人,我是真的看見了。而且不僅是溫瑜,也包括你。”宿欲盯著湛清儀的臉像是在閱讀什麽,“我能讀到你藏起來的過去。你有一……二……三個母親。”
“可惜的是……”歪著頭,宿欲的語氣終於染上揭開瘡疤的殘忍,“他們都不是你的親生母親。”
湛清儀下意識繃緊了神經,宿欲就明白自己讀對了!
“欺騙和偽裝,這兩個手段有兩種人從小就無師自通。一種是天生的壞種,另外一種是寄人籬下的小可憐。”
“而你,明顯是你是後者。”
“你想說什麽?”
宿欲幾乎和他同步開口,“母親走得早,你的第一個繼母虐童,第二個繼母變本加厲。等到第三個繼母出現,她不動手了,可卻有了更高杆的手段,他要把你養廢掉。”
“你為什麽攀上徐陽?單純的尋求一個靠山?不,依照你的能力,即便不依靠徐陽你也依然能夠找到一條活路,最終成為人上人。”
“可你忍不了了。你怕你會不折手段的殺掉這個毒婦。”
“這些事兒,在圈子裡並不是秘密。”湛清儀平穩的語氣裡有了波動。
“是啊,但你衣服下面的身體,是不是秘密?”宿欲伸手,拽住湛清儀的領口猛地拉開。衣扣崩裂,滾落在地上發出骨碌碌的聲響,而整齊的衣服散開的瞬間,湛清儀也完全僵住了身體。
誰也想不到,這樣一個看起來無懈可擊,仿佛是個禁欲紳士的男人的衣服下面,皮膚上密密麻麻的都是陳年的傷痕。
宿欲打量了一會,終於重新開口,“你從來就不是禁欲的人,偽裝只是為了隱藏你童年的弱小。可實際上,你懼怕一切曾經傷害過你的東西。”
“進門的時候,你避開了衣架,因為他們曾經用衣架抽打過你。”
“你從來不用胸針做配飾,也不用任何有別針的領結或領帶夾,是因為這些尖銳的東西,都曾穿透你稚嫩的皮膚,原因只是你吃飯的時候掉了一粒米。”
“至於不抽煙,是因為這些被煙頭燙過的傷痕嗎?”
宿欲的手指撫摸這湛清儀身上的傷疤,一一細數來歷。每一個字,都像是刀子,直直的捅進湛清儀的心臟,試圖將他潛藏的不堪全部挖出。
湛清儀顫抖著想要後退,身體卻掙脫不了宿欲的掌控。面前的人瘦弱不堪,可卻死死的掌控著他,甚至支配!
“害怕嗎?”宿欲一步步逼近,“那些被你處理的徐陽的棄子和小情兒也一樣害怕!”
“他們活該。”湛清儀咬牙切齒。
“是嗎?”宿欲笑了,“徐陽算個什麽東西,不過一招歡喜,就能換我們這些受害者一輩子?”
“至於活該,真的活該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