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雲看了這張照片很久， 有些出神。

　陸念之把照片發給她的時候，她覺得不好意思，瞧都沒多瞧兩眼， 而今在冊子上看到，突然覺得其實拍得挺不錯， 很有味道。

　她裸著勻稱白潔的背側躺，兩側的肩胛骨微微凸顯， 中間的脊柱溝明顯而性感， 房間裡的燈光暗沉昏黃， 與老電影的陳舊色調相似。

　現代化的裝潢設計與頗有年代感的氛圍相撞， 乍一看突兀， 實則早已融合在一起。

　床上的人就是拍攝者多年以來的癮， 她對她早早就惦記上了，舊時光裡的愛意與念想扎了根， 深深埋著， 有朝一日才得以瘋狂生長， 終於有了新的開始。

　薑雲把冊子合上， 放回電視機旁邊，接著去廚房把飯盛上端出來，再拿了兩個空碗盛奶白的鯽魚湯。

　做完這些，恰逢陸念之開門進來。

　這人是做完工作趕回家的，今兒談了生意，穿的一身卡其色小西裝，她一進門就先把細高跟換掉，脫了外套。

　“什麽時候過來的？”陸念之問，一邊把包放下。

　薑雲說:“沒多久，個把小時。”

　陸念之過來， 先抱了她一下，不由分說就要吻。薑雲由著這人了，不過還是輕聲說:“該吃飯了……”

　“先等等。”陸念之握住了她的腰肢。

　一個吻持續了兩三分鍾，兩個人的表現各不相同，起先是陸念之在引導，過後就是薑雲更主動了。吻畢，薑雲還抱著陸念之，親這人的臉、下巴，再逐漸下移……戀愛期間的雙方總是那麽親密，簡單的吻到了後面就慢慢變味兒，氛圍都陡然一變。

　頭頂的燈光有些刺眼，太亮了，亮得旁人難以直視。

　陸念之把椅子拉開，抱著薑雲坐下去，她倆就這樣相互依偎了好一會兒。

　不過親密歸親密，飯還是要吃的。陸念之勞累工作了一天，薑雲最終還是放開了她，讓先吃點東西，反正夜還長，不急在一時半會兒。

　她們在吃飯時聊的話題都比較正經，基本都圍繞著工作室談。

　晚些時候回房間，兩個人洗完澡躺床上，還是在聊天。薑雲趴在陸念之懷中，腦袋抵靠在對方肩膀上。

　陸念之說到了陸時星，小姑娘軍訓結束了，想過來玩兩天，陸念之不讓，陸時星就去了鄧老師那裡。

　至於為什麽不讓，自然是薑雲時不時要過來，陸時星在沒那麽方便。

　方才在客廳，基本都是陸念之在說話，到了房間裡，漸漸就變成主要是薑雲在說。

　今天的薑雲跟平時不大一樣，有點心不在焉的，似乎是有什麽事。

　關了燈，陸念之溫聲問:“感覺你有點不對勁，是發生什麽了？”

　薑雲倒也不隱瞞，實誠地說:“我看到相冊了。”

　“電視機旁邊那個？”

　“嗯。”

　陸念之沒太在意，說:“本來想先給你看看的，但是這兩天事情太多，忘記了。”

　薑雲一點不介意她用自己的照片參賽，只是輕聲問:“為什麽用我的照片？”

　陸念之沒有立即回答，摟住薑雲吻她的鬢發，許久，才認真地解釋。

　那個攝影比賽的主題叫做“獨一無二”，參賽作品五花八門，陸念之活了二十幾年，什麽都不缺，生命中沒有多少獨特的東西，唯有這份過往是不太一樣的。

　“所以我很特殊？”薑雲問，往陸念之懷裡拱了拱。

　陸念之沒否認，不一會兒又添了句:“你很重要。”

　薑雲笑了笑，親她的嘴巴，末了，把自己送了上去。

　夜色深沉，無邊無際。

　沒有波瀾起伏的日子過得快，時間一晃就過。

　周允淮請客吃飯的那天，薑雲和陸念之一同上門，去的人不多，就江洲旭他們幾個。懷孕的艾妮被大家眾星捧月般圍在中間，艾妮的心情很好，一直在笑。

　其實周允淮和艾妮夫妻倆從來沒想過要生孩子，懷孕只是一個意外，兩口子就這麽順其自然地接受了。

　薑雲專門備了禮品，中規中矩地坐在沙發上。

　到場的所有人都清楚她和陸念之的關系，大家都對她很好，像對待艾妮那樣，吃飯時江洲旭和徐閔還給她倒了酒。

　徐閔嘴貧，幾杯酒下肚就有些不著邊際，一口一個“小嫂子”地喊。他比陸念之小，但又比薑雲大一點，因而才這麽稱呼。

　他們還給薑雲帶了禮物，搞得薑雲有點不好意思。

　這群朋友很有人情味，懂得什麽是尊重。

　後兩天，趁陸念之在工作室忙，薑雲又去了何妤那裡。

　她去那邊的時候已經比較晚了，恰逢葉尋在店裡，又那麽巧，正正撞見何妤和葉尋從儲物室裡一前一後地出來。

　由於薑雲沒提前打電話告知，何妤不知道她要過來，見到人進門還有點意外。

　此時店裡還有其他客人，氣氛安靜，誰都沒察覺到哪裡不對勁，以為只是老板和員工去儲物室乾活了。

　何妤的嘴唇有些紅潤，像是被啃咬過，她今晚穿的衣服依然不是自己平常的風格，是與上次不同的黑色T恤。

　薑雲看得出來那件黑T是葉尋的衣服，可還是當做什麽都不知道，見到何妤就招呼一聲，跟何妤聊聊天。何妤有點放不開，不自在，視線總在旁邊的人身上打轉。

　葉尋太過安靜，期間都不參與她們的談話，只在吧台後面幫著清洗杯子，過後給她倆一人調了一杯冷飲。

　“最近怎麽樣？”何妤問，盡量不去關注葉尋。

　“還行吧，”薑雲說，“都挺好的，工作順利，過得也輕松。”

　“下個月轉正？”何妤還記得她正在實習期。

　“已經轉正了，”薑雲哂道，“表現還可以，周五那天提前轉的。”

　所以今晚才順路過來一趟，跟朋友分享一下。

　何妤說了兩句恭喜的話。

　薑雲要請大家吃飯，並迂回地表示可以帶家屬。

　何妤還沒多大的反應呢，一邊的葉尋反而紅了耳根，看都不看這邊一眼。

　何妤注意到薑雲左手上戴的手鏈，亦心領神會，嫣然笑笑，直白地問:“有人追你？”

　“算是吧，”薑雲回道，想了想，又乾脆地承認，“已經被追到了。”

　有些事情，朋友彼此之間是心照不宣，她倆誰都不提及那些不愉快的過往，薑雲大大方方地承認，何妤也不會對此發表任何意見，只要支持就行了。雖然何妤還沒正式見過陸念之，但足以讓薑雲堅定踏出這一步的人，肯定差不到哪裡去。

　過去的那些事和舊人，一旦斷開了，就與現在再也沒有關系。

　回去的路上，薑雲給陸念之發消息，問過陣子自己要請朋友吃飯，她願不願意來。

　大晚上的，陸念之還在工作，約莫十分鍾後，這人才回復:「好。」

　薑雲專心開車，這次回的安和巷。

　..

　九月下旬的周五，邵青離開C城回德國，薑雲和代致崇幾個人去送她。

　臨行前，大家一一同這個相處了近兩個月的上司告別，代致崇還非常感慨，有點舍不得。薑雲站在一眾人後面，沒太大的表示，她給邵青準備了一份小禮物，但只是出於同事一場的情誼，感謝邵青這段時間以來對自己的照顧。

　邵青卻反常地重重抱了薑雲一下，舉動突然，薑雲都沒反應過來。

　不過僅僅抱了一次就放開，像是朋友那樣。

　薑雲有點無所適從，不知道該怎麽回應。

　邵青卻在這時候坦白:“如果薑副經理沒有喜歡的人，我肯定會追你。”

　這句話說得小聲，只有薑雲才能聽到。

　薑雲愣住，完全沒料到會這樣。

　邵青表現得十分坦蕩，“那個瓷娃娃是她送給你的？”

　薑雲緩了緩神，點點頭。

　“她應該是個很好的人。”邵青說。

　薑雲不知道該怎麽接話，隻嗯聲。

　邵青很直接，但問完這些就不再繼續了，做了最後的告別:“以後好好工作。”

　薑雲笑了下，“謝謝。”

　對方擺擺手，走得挺瀟灑。

　這份未曾開始的喜歡來得莫名其妙，沒給誰帶來過困擾。薑雲有點懵，不大理解邵青的想法，亦不怎麽在乎這些，就當沒發生過。

　不過等到陸念之到老房子來過夜，薑雲還是提了兩句。

　陸念之對此挺有意見，嘴裡雖然沒說什麽，看起來無所謂的樣子，實際上在意得不行，當天晚上硬是折騰個沒完。

　薑雲都受著。

　“我就知道她沒安好心，”陸念之咬著她的耳朵說，“成天對你照顧有加。”

　薑雲趴在枕頭上，有些好笑。

　“就是普通的同事，私底下都沒接觸過。”

　陸念之不讓她解釋，直接堵住了她的嘴。

　翌日薑雲沒能早起，日上三竿了才下床。房間的窗簾拉上了的，她起了床，洗漱完畢才拉開。

　陸念之更先起來，正在樓下做飯。

　早飯算是省了，可以直接吃午飯。

　阿寧那丫頭今晚會過來，她倆的事得公開了，這不是什麽大事，薑雲和陸念之都沒太上心，反而比較在意晚上該買哪些菜。

　陸念之還是介意邵青的話，薑雲一進廚房，這人就意味不明地問:“她說我很好？”

　薑雲有些無奈。

　“那你覺得呢？”陸念之執意問。

　薑雲說:“我也覺得你很好。”

　陸念之這才消停點，但還是在乎，就是嘴上不說了。

　薑雲成心逗弄，往她懷裡擠，抬手抱住她的脖頸，整個身子都貼了上去，柔聲哄道:“陸好好，別生氣了行不行？”

　這人卻驀地變得不自在起來，半晌，隻憋出一句話:“去外面等著，快吃飯了。”

　作者有話要說：今晚沒有二更，早點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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