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處僻靜的廢棄二層樓。
從外面看很普通, 但沒人想到這裡是GSS最近新布置的隱秘安全點。
戴著白色軟帽子的青年明明比赤松流大兩歲,但因過去生活的苦難,讓他看上去格外瘦弱, 身型單薄地仿佛被一陣風就能吹倒。
他身上還披著厚而軟的黑色披風,黑色長發散落下來, 讓青年看起來顯得纖細而孱弱。
他的眼睛是深紅色的, 看著照片的目光格外柔和,但笑聲卻極為陰森和冰冷。
想到上一次分別時發生的事, 名為費奧多爾·D的年輕人就忍不住歎息。
“你比我想象的藏的更深, 比起我, 你更適合當老鼠。”
“不過現在看來,你過的還不錯。”
費奧多爾溫柔地撫摸著照片,照片上的身影有點模糊, 其實只能看到赤松流的側臉。
但費奧多爾輕而易舉地捕捉到照片上的年輕人身上散發出的歡快和輕松。
——那是赤松流和蘭堂一起購物回家時的事,赤松流的心情的確是極為愉快的,這才沒注意到周圍有人在拍照。
“讓我看看能不能將你找出來吧。”
費奧多爾收起照片, 他飛速瀏覽著面前電腦屏幕上的種種情報,心中轉著各種各樣的想法。
想要讓格拉斯尼自己跳出來, 必須要將橫濱的水攪渾, 否則格拉斯尼能苟到地老天荒,根本找不到蹤跡。
只有橫濱亂起來了, 格拉斯尼為了自保必然會做些什麽,按照費奧多爾對這個人的了解, 也許格拉斯尼還會主動出手壓製亂象。
“還要小心被他找到替罪羊。”
費奧多爾不斷列舉種種可能, 又思考著遇到這種情況該如何轉變計劃,雖然想的很累,但他的臉上卻流露著興奮的笑容。
——上次被格拉斯尼當做替罪羊塞到默爾索, 這次總要找機會回敬一二,對不對?
而且……費奧多爾想到自己查到的東西,笑的更開心了。
“這個世界上真的有神明嗎?傳說中的阿瓦隆,最後神秘之王亞瑟,還有聖杯……”
費奧多爾喃喃地說:“證明給我看吧,格拉斯尼。如果這一切都是真的,在神明的注視下,我等人類皆有罪;如果這一切都是假的,神明消散,那人類所作所為無可定罪,更無懲罰。”
“罪與罰,這才是人類……”
就在費奧多爾思考之際,突然對講機傳來聲音。
“喂,新人,我們已經將這個雇傭兵團收攏完畢了,下一步呢?”
GSS的首領的語氣頗為強硬而蠻橫,似乎根本沒將費奧多爾放在心上。
哪怕費奧多爾是GSS首領花錢從一個叫死屋之鼠的情報組織外聘的參謀,在那位魁梧的首領看來,弱不禁風的費奧多爾根本沒什麽可怕的地方。
只是稍微聰明了點,GSS首領如此認為,只要一發子彈就可以解決這小子。
被打斷思考的費奧多爾臉上流露出了無聊的神色,但他嘴上回答說:“不愧是首領,速度真快,那麽我們就向下一個目標動手吧。”
他的語氣溫柔極了,帶著馴服和乖巧的感覺。
“等再吞並一兩個小組織,估計港口黑手黨就會反應過來了,到那時可能會遭到強力攻擊,不過我想對首領您來說,這不算什麽。”
“哼!當然!”GSS首領毫不猶豫地回答。
GSS的前身是退伍兵,將近十年前各國大戰結束,有太多的士兵被遣散回家。
這些士兵習慣了戰場的生活後,根本無法回歸平靜的日常,於是不少人都流竄到橫濱這個國際港口當雇傭兵。
GSS是其中勢力和實力最強的一股人馬,最強盛的時候甚至能和高瀨會以及港黑一較高下。
只不過這兩年港黑更換了新首領,行事風格比起過去的殘暴,還多了幾分狡猾。
GSS和高瀨會的勢力被不斷吞噬,業務量驟減,GSS首領想辦法找死屋之鼠買情報拓展業務,然而對方卻大方地派來了一個情報員。
GSS首領不是不疑惑的,對此,真·死屋之鼠老板費奧多爾的解釋是:“我是組織新加入的新人,我需要向上司展現自己的能力。”
於是GSS的首領將信將疑地接收了費奧多爾,然後在費奧多爾的情報支援下,GSS的確重新開始擴大,收攏了不少人手,慢慢恢復過去的實力了。
GSS首領滿心滿眼都找港黑報仇,他盤算著等實力再強一些,他一定要殺一殺港黑的氣焰。
另一邊,赤松流並不知道老朋友要上門了,他接到了森鷗外讓他調回的命令。
有尾崎紅葉的通風報信,赤松流心中有數,他表示沒問題,只要港黑的人過來接班,他就帶著人回去。
赤松流爽快地松口,讓森鷗外也挺高興,這說明赤松流沒有向外發展的心思。
隨即森鷗外又問了赤松流願不願意升職。
赤松流一口回絕了。
“不用了,我是紅葉姐的直屬部下,組織裡不需要另一個太有威望和名聲的人,尤其我還是乾情報的。”
赤松流這句話含蓄地表達了【老板我不要名聲你放心】的意思。
森鷗外在心安的同時也有點無語,他說:“有功不賞,其他部下恐怕會對我這個boss產生不信任感啊。”
赤松流驚喜地說:“什麽?森先生你要給我發巨額獎金嗎?”
森鷗外立刻拒絕:“不,我沒有這麽說。”
赤松流拉長語調:“有功不賞啊……”
森鷗外咳嗽了一聲,果斷換了個話題:“最近橫濱感覺不對,你回來時小心點。”
赤松流語氣嚴肅起來:“我知道了。”
既然要回橫濱,赤松流就開始收拾手上的工作,廣津柳浪已經在兩個月前打道回府了,港黑分部與其說是黑暗組織,不如說是帳務有些貓膩的外貿公司。
赤松流已經將術式的全部資料交給馬蒂勒的麥扎先生,而麥扎先生也手把手地教會了赤松流怎麽製作大萬能藥。
雙方對這次私下交易都很滿意,赤松流自己做了一瓶半成品當備用。
他還和馬蒂勒簽署了在橫濱開設文具工廠的秘密合同——其實是利用橫濱的地下魔力系統來製作特殊魔力墨水。
蘭堂聽說赤松流要回去了,專門要求和他見一面。
赤松流自然應了,他到馬蒂勒的私人機場,在那裡,他看到了即將坐飛機離開的蘭堂。
馬蒂勒有很多據點,為了防止和港黑接手工作的人碰上,蘭堂會去別的城市駐守。
蘭堂給了赤松流一種秘密聯系方式:“有事給我發信息。”
赤松流看著如詩句一樣的聯絡密匙,他抬眸看向蘭堂:“這是……”
“……這是我以前和搭檔聯絡用的手法,現在只有我知道了。”
蘭堂的語氣有些複雜,他看著赤松流,“你做事向來穩妥,我很放心,但有些時候這種放心又讓我很無奈。”
“你思慮太多,心思太重,你能想到方方面面,你會想到你自己嗎?”
“會,但你會理智的摒棄到一邊。”
蘭堂將長發束了起來,他頭戴黑色禮帽,帶著墨鏡,穿著黑色大衣,他的氣質發生了巨大變化,不仔細看根本找不到過去那個港黑幹部後補蘭堂的影子。
“我能利用死人的屍體作為武器,死屍身上有不屬於塵世的氣息。”
透過咖色的墨鏡,蘭堂注視著赤松流,慢慢說:“我有時候能從你身上感受到類似的東西,那是巨大的網,是死亡,更是黑暗。”
“那些東西在抓著你向地獄墜落。”
赤松流沒說話,他靜靜地聽著。
“最應該墜入深淵的人是你,可你……”
可你帶來了微涼的晨光。
蘭堂垂眸,他露出了一個微小的笑容,語氣有些飄忽不定:“注意保護好自己,如果需要的話就聯系我。”
“我本是無牽無掛隨波而行的船,只要你想,就可以飄到你身邊。”
說完這些意味不明的話,蘭堂就離開了。
赤松流看著蘭堂離去的背影,心下感慨。
“他發現了。”
哈桑說:【這是必然的,他以前失憶了,你在他面前掩飾的比較少。】
赤松流曾在聖杯戰爭中直面了聖杯最後傾瀉而出的此世之惡。
此世之惡代表著人類一切惡的集合體。
但在某種程度上來說,正因為所有的惡都可以歸結為此世之惡身上,人類就能被拯救,所以最初汙染聖杯的安哥拉也是一位拯救了人類的英雄。
用極致的惡,來證明最純澈的善。
這是赤松流經過混亂的幼年生涯,慢慢總結出來的壓製此世之惡的生存方法。
赤松流需要時時刻刻審視自己的內心,再保證自身目的的前提下,冷酷地評估著自己的手段和最終結果。
他像是精神分裂一樣不斷拷問自己,種下的惡的種子是否會結出美麗花朵。
成功了,他會是正常的;失敗了,他心中的指針會偏移一些。
赤松流對太宰治說,要對自己冷酷一些,就是這個原因。
他要保證自己心中的天平不會破裂,最終墜入深淵。
從這個角度來講,他和哈桑的相性真的很契合。
而更讓赤松流驚訝的是,蘭堂敏銳地察覺到了他的謹慎和掙扎。
也許是因為蘭堂擅長遊走在生與死之間,他曾生不如死,登上過熱烈的天堂也曾墜入背叛的地獄。
再加上的他的異能力可以通靈死者,達到另類的‘複生’的狀態,這給與蘭堂無與倫比的敏銳感官,才發現了赤松流隱藏很深的秘密。
雖然被看穿了,赤松流的心情卻極好。
越是如此,越說明這個世界是美麗的,人類這種存在果然最棒啦~
飛機飛入高空,蘭堂離去了。
赤松流開心地說:“啊,兄長也走了,收拾東西準備回橫濱吧~”
作者有話要說: 雖然都叫好心的俄羅斯人為陀思,但我們還是按照官方介紹的費奧多爾·D來稱呼他吧,方便記憶,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