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橋橋。”宿舍其他人都沒有回來,段聆風沒有關燈。
陸南橋懶得搭理這人,閉目半晌發覺不對,睜眼才發現段聆風悄無聲息地爬了一半上鋪扶梯,正站在扶梯上低頭打量他,那雙好看的眼睛裡,皆是他的倒影。
陸南橋:“……”
“……你是要嚇死我嗎?”他躺不下去了,坐起來靠在了牆邊,瞧見了這人臉上的表情變化,趕緊接了一句,“不許‘唉’。”
段聆風:“……”
接下來的時間,陸南橋看著段聆風默默卷好了自己的小毯子,無奈地把床鋪好,那動作那表情,像是在遷就一個無理取鬧的小學雞。
陸南橋平日裡那麽冷漠刻薄的一個人,對上段聆風,總有些幼稚的小動作。
一路從練習室那邊回來,困意沒了,倦意卻還在,陸南橋坐在牆邊,一時半會也沒有要躺下的意思。這次的主辦方為了突顯年輕人的青春與活力,把宿舍的牆壁給漆成了綠色,他向右邊看去,段聆風以與他一樣的姿勢靠在牆邊,身後的牆面上還印著幾朵斑斕的小花。
陸南橋的心情,突然就很晴朗。
主題曲考核的效果出乎意料的好,陸南橋越發覺得,段聆風不需要跟他營業,他可以直接出道。
前一天留給大家的練習時間很短,在場的很多人沒法兼顧唱跳,考核成績並不理想,陸南橋這次,倒是沒給別人當陪襯。
“陸南橋。”節目的導師叫了他的名字,“之前偶然看到過你的比賽,你比我想象的進步太多了,有的時候你可能有些低估自己。”
這位導師姓段,叫段靖然,是頗有名氣的一位歌手,成名已經好些年了。
“沒有。”陸南橋輕輕搖了搖頭,“這次運氣好,有人教了我。”
他沒有低估自己,只是段聆風這個老師,手把手教他,太負責了。營業對象能帶親和力還能帶跳舞,有時還能背著他回宿舍,陸南橋覺得自己要知足。
段靖然誇完他,轉頭面向段聆風,換了個嚴肅臉,挑了幾個唱歌時的錯誤,沒有誇獎。
段聆風的態度也依舊是淡淡的,他不失禮貌地道了聲謝,就沒有然後了。
陸南橋習慣性地抬頭在人群中尋找段聆風,恰逢某個人也在找他,兩個人的視線在人群中對上,同時想到了昨晚的事情,段聆風眉梢微挑,像是在對昨晚的事情表示不滿,陸南橋無奈地瞥了回去。
他好像明白了。
不提“加錢”“親和力攻略”或者“打折”這些關鍵詞,他和段聆風之間就會擁有良好的營業關系,每次一提這些,必然有溝通障礙。
陸南橋決定以後不提了,自然而然地接近段聆風,大概就會達到理想的效果。
“你很優秀,我覺得你其實能拿A。”他在段聆風身邊坐下來,“段靖然導師對你好像要嚴格些,你剛才表現得比我好。”
“唉。”段聆風毫無預兆地伸手,抓著他的衣領一拉。
身體被扯得微微前傾的陸南橋一怔,意識到段聆風似乎有什麽話想說,他沒有抵抗,任由著對方接近。
“那是我哥,表哥吧。”段聆風幽幽地說,“他避嫌。”
陸南橋:“……”
他好像知道了什麽不得了的事情。
難怪之前段聆風初舞台評級的時候,段靖然一直沒有說話。
“這事大家都知道?”陸南橋先前從來就沒聽說過段靖然還有這麽個親戚,這麽重要的事情,段聆風就隨口告訴了他。
“不知道。”段聆風說,“你、我還有他,除此之外沒人知道了。”
陸南橋在參加這次節目前,也沒有聽說過段聆風這號人,家裡資源那麽好,段聆風為什麽不直接出道,非要來一百零八線體驗生活,還擔任了營業小幫手?
鑒於之前的經驗,陸南橋最終決定,不問了。
在營業這件事上,他給予段聆風絕對的信任。
不問來處。
“你剛才說你運氣好,因為有人教了你。”段聆風坐正了身體,複述了剛才陸南橋錄節目時說過的話。
“嗯?你聽到了啊。”陸南橋低頭整理自己松掉的鞋帶。
“你可以一直運氣都很好。”
陸南橋也想啊,可是他不知道這次過後經紀人還會不會再給他續費,遇見了段聆風之後,工作好像變得有趣了,盡管溝通上還存在著一些問題,但他還是有點想把這段營業關系,延續下去。
“我們還不走嗎?”直拍錄製結束後,許雲舟發現同宿舍的幾個人都沒有離開的意思。
“等下要進行第一次公演的抽簽。” 陸南橋比較有經驗,帶著段聆風在角落裡坐好,“下午應該有機會給家裡打電話,你們可以提前想想,要和誰聯系。”
公演抽簽陸南橋經歷過一兩次了,相比於其他選手的激動和緊張,他的內心毫無波瀾,什麽歌都一樣,唱跳就完了,然後公布前期票數,陸南橋卷鋪蓋走人。
一直都是這樣的。
他沒有親和力,沒有人喜歡他。
房間裡為抽簽開始吵吵嚷嚷的時候,陸南橋安靜地坐在角落裡看著,不是不想鬧,而是看得多了,有點麻木了。不過這次好像不太一樣,有個人比他還冷漠,甚至還背著鏡頭用只有他們幾個能聽見的聲音在進行言語輸出。
段聆風:“唉,沒用的,選哪個都一樣,選到擅長的歌,就不會糊了嗎?”
段聆風:“唉,節目組不喜歡你,連鏡頭都不會給你,素材剪一剪,你就露個臉。”
陸南橋:“……”
怎麽說呢,這次的他,糊還是糊,但好像沒那麽孤單。
段聆風說話挺喪的,但是人紅,伸手一抓就是紅色的隊長簽,還是1號,擁有優先選擇歌曲和隊友的權利。
“選3。”陸南橋掃了一眼給出的曲目,“然後千萬別挑我。”
他沒拿到隊長簽,照他那麽點零零星星的人脈,也不知道會被分進哪個組,再黯然地被淘汰。
段聆風輕飄飄地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對的,段聆風選3。”辛微揚也看出來了,他把選3的理由,說給了段聆風聽,“3就唱一兩句,編舞比較難但是你完全ok,組隊的話找那幾個dancer,舞台效果會很炸。”
“記不住名字的話報號碼。”方珩補了一句。
“都一樣的。”段聆風慢悠悠地站起來,踱到了曲1的位置。
陸南橋:“?”
“我要陸南橋。”段聆風報出了他的名字,“然後辛微揚,其他的你們定吧。”
“你確定?”走過來的陸南橋都傻了,“1沒什麽編舞,但考驗唱功,這是vocal組啊,你來劃嗎。”
“去舞組,就不會糊了嗎?”段聆風理直氣壯地說,“橋橋,我們是綁定的。”
陸南橋:“……”
綁定的,要營業。
該營業的時候不營業,不該營業的時候認真得跟什麽似的。
“你還真是敬業啊。”陸南橋歎氣,“出乎我的意料。”
段聆風:“?”
話雖如此,但陸南橋越來越喜歡這個營業對象了,他去舞組幾乎是死路一條,但段聆風來vocal組,還是有改造空間的。
不管是不是為了營業,段聆風的選擇,都讓他心中有些暖意。
第一次公演分組結束後,就是緊張的排練環節,期間選手們終於等到了往外打電話的機會,早就做好準備的錄製組也開始衝了。
“你倆……手機呢?”錄製組的工作人員在牆角發現了正在練歌的兩個人。
“我想起來了。”導演說,“你倆是沒帶對吧。”
兩個人同時點了個頭,動作很一致。
借到手機的陸南橋,想了想,沒打擾此時在國外有時差的家裡人,選擇給經紀人打了電話。鄧揮是他的經紀人,兩個人也算是很好的朋友。
“爸媽都在國外,這個時間是深夜,我打給經紀人吧。”陸南橋撥通了電話。
“陸南橋?”鄧揮打了個激靈,“你被投出來了?你在哪裡,我讓人去接你。”
“?我還沒公演。”陸南橋瞄了眼鏡頭,“你對我能不能有點信心。”
“你……在錄節目,你給我打了電話。”鄧揮迅速地反應過來,“有信心”這話,陸南橋正常情況下基本不會說,經紀人的聲音也溫和起來,“你說,我聽著呢,我有給你投票的。”
“其實也沒什麽。”陸南橋說,“就跟你說聲謝謝吧,就突然覺得,你也挺不容易。”
鄧揮:“?”
謝什麽?難道以陸南橋的脾氣,此時不想擰斷他的狗頭嗎,畢竟被坑了啊。
“謝謝你一直以來的照顧與鼓勵,還有最近的幫助,我感覺我進步了很多。”面對鏡頭,陸南橋難得地真情實感,“我知道自己有很多不足,等待是值得的……親和力也會有的。”
他說的,是給他找營業對象的事情。
他暗示了,經紀人能聽懂的,畢竟他現在還沒法離開,只能在電話裡表達自己的感謝。
“啊?”鄧揮當初給陸南橋找的營業對象鴿了,鄧揮一直心虛著,沒想到這會兒還收到了陸南橋的感謝。
不對,很不對。
他營業對象都沒來,哪裡來的親和力?無中生有?
“陸南橋,你到底……在和誰營業?”經紀人試探著問。
電話的另一端傳來了掛斷的忙音。
陸南橋敷衍完這通電話的錄製,去隔壁找段聆風繼續營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