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背?
方潮舟看著被薛丹融拿在手裡的巾帕, 忍不住伸手去拿。他這幻形術是第一次變,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會失效,若是被薛丹融發現真相, 還不知道會惹出什麽禍端。
“還是我自己來吧, 我可以自己擦。”
指尖剛碰到巾帕的一角, 薛丹融就往後退了一步。
他眼神落在方潮舟身上,一點閃避都沒有, “擦背自然是別人幫忙, 身體才洗得更乾淨, 師兄轉過去吧。”
“我自己也擦得很乾淨的, 真的不用……”話都沒有說話, 一隻手就落到了他的肩膀上,沒了衣服的阻攔, 完全的肌膚相貼。
“真的嗎?可是我覺得沒有洗乾淨。”薛丹融的聲音隨著手的下低而下低, “這裡, 這裡,還有這裡, 好像都沒有洗乾淨呢。”
方潮舟聽到這話, 忍不住扭過頭去看,“哪裡?”
他平時都會給自己擦背擦很久,怎麽會沒洗乾淨?
“就是這些地方。”
待巾帕碰上方潮舟的背, 他才意識到自己好像被騙了,可是背都被擦了好幾下了,方潮舟瞬間渾身不自在, 差點從浴桶裡跳出來。
早知道就不把宋漣衣變成巾帕了,現在反而騎虎難下。
方潮舟轉過身,想躲開薛丹融的擦背,可他轉過去了,巾帕就擦在了前面。
方潮舟:“……”
感覺更奇怪了,他默默地又轉了回去。
不對,這樣也不行。
“小師弟,這塊巾帕擦起來不舒服,用這塊吧。”方潮舟看到剛剛被他搭在浴桶旁的真巾帕,他現在不管擦背不擦背,只要能把宋漣衣先換下來才是當務之急。
他把真巾帕遞給薛丹融。
可是他遞過去的時候太著急了,薛丹融沒有接穩,他就松了手,真巾帕一下子掉在了地上。
“掉在地上了。”薛丹融看著地上的巾帕。
“要不撿起來洗洗?”方潮舟整個人都很僵硬。
薛丹融似乎察覺到奇怪之處,他微微擰了下眉,“那塊都變髒了,這兩塊巾帕明明一模一樣,師兄為何一定要用那一塊?莫非有什麽我不知道的事?”
方潮舟擠出一個笑,“沒有啊,小師弟,我覺得我洗得差不多了,就不洗了吧。”說完,他就從水裡站起了身,伸手把掛在屏風上的乾淨衣服吸了過來。
他也顧不得薛丹融還在他身後了,急急忙忙想把衣服穿上,連身上的水都沒有弄乾,下擺更是泡在了浴桶的水裡。
勉強系上腰帶,方潮舟長腿一邁,一隻腳已經踩在了浴桶外的地板上。
“師兄,你身上水都沒弄乾,澡豆都沒衝乾淨。”薛丹融擋在方潮舟的面前,他一雙眼緊緊地鎖在對方的身上,“你為什麽那麽急著出去,因為宋漣衣嗎?還是你那個侄子?或者說是你不想跟我待在一起?你討厭我?”
“不……”方潮舟才說了一個字,少年就逼近了他。
眼前的那雙鳳眸像是由工筆畫出來的,一點一線,時而流暢如水,時而凌厲如刀,全看鳳眸主人的心情。
“既然不討厭,師兄就證明給我看。”
被水打濕的衣服最後被丟在了地上。
扈香過來的時候,院子裡安安靜靜的,一直走到廊下,他才聽到人聲,那聲音壓得很低,聽上去有些含糊不清,但他還是聽到了隻言片語,是兩個人的聲音。
“你剛剛不是說隻擦背嗎?小師弟。”
“二師兄,這巾帕好像變顏色了。”
“沒有吧,本來就是這個顏色……要不不用了吧?”
“那好吧。”
“我讓你不用巾帕,不是直接……不行,說了隻擦背,小師弟!”
聲音突然停了,扈香意識到什麽,剛想走開一點,門就從裡面被打開了。
門後的少年看到他的時候,眼神極冷,“你在此處做什麽?”
“薛公子,扈香來給九皇叔請安的。”扈香對上薛丹融的眼神,不由自主地垂下了頭。
淨室裡的方潮舟立刻從水裡鑽了出來,胡亂裹上外袍,再拿起被薛丹融放回木盤上的巾帕。他把巾帕又變成了發帶,纏在了手腕上,繼而把之前掉在地上的巾帕放在浴桶裡洗了洗,丟在了木盤上。
做完這一切,他才往外走,想趁薛丹融和扈香說話的時候,趕緊回到房間,把宋漣衣變回來,可他剛走到門口,兩道視線同時落在了他的身上。
薛丹融立刻轉過身擋住了扈香看過來的視線,他上下看了下方潮舟此時的打扮,臉似乎都有些變黑了,他伸手抓住方潮舟的手,拉著人又進了淨室。
“砰”的一聲,門又關上了。
扈香看著再度關上的門,眼神暗了暗,他慢慢走上去,抬手敲了兩下門,“九皇叔,昨日皇爺爺讓我們早點進宮,現在是有些晚了。”
“哦,我馬上就出來。你別鬧。”
後面的三個字明顯不是對他說的。
扈香扯了下唇,唇角的笑有些諷刺,可語氣依舊是溫溫和和的,“那扈香先去備車,在府門口等皇叔。”
“好,大侄子你先去,我們馬上就來。”方潮舟對著外面喊完話,就拍了下薛丹融的手,他故意板著臉,“你夠了啊,你再鬧,你信不信我把你做的事情全部說出去?”
薛丹融抬眼,那雙眸子跟寶石一樣的漂亮,語氣好像有點漫不經心,“嗯?”
他這幅不怕的樣子,讓方潮舟簡直覺得他換了一個人,他那個清心寡欲、冷漠至極的小師弟去哪了?
“我不僅要告訴師父師弟妹們,我還要告訴……告訴師祖,。”
方潮舟突然想到薛丹融應該是怕鍾離越水的,現在薛丹融跟他沒有隔離半年,導致薛丹融蛇毒又更嚴重了,要不他主動把人送去鍾離越水那?
可是他現在沒時間把人送去華黎山。
薛丹融聽到鍾離越水的名字,眉頭就皺了起來,“為什麽要告訴師祖?”
“不告訴他,誰來治你的病?我看你現在病入膏肓了,自己還不知道,好了,你出去了,去燒水,我待會要泡茶。”他見少年還不動,直接把人推了出去,好在薛丹融見他板著臉似乎真的生氣了,就乖乖聽話走了。
薛丹融一走,方潮舟松了口氣,他連忙走到旁邊的寢居,闔上門,趕緊把纏在手上的發帶變回了宋漣衣。
宋漣衣一被變回來,就跌坐在地,一張小臉此時是紅透了,眼神都是飄的。
方潮舟愣了一下,怕宋漣衣出了意外,連忙把人抱到了美人榻上。
“宋漣衣,你沒事吧?”他伸手摸了摸宋漣衣的額頭,有點燙,不會方才受寒了吧?
宋漣衣像是沒聽到他的聲音,眼神依舊飄忽忽的,甚至方潮舟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都沒能吸引到他的注意力。
“完了,好像真生病了。”
方潮舟有些懊惱,早知道不泡澡了,也不把宋漣衣變成巾帕了。宋漣衣被魔偶所困,沒有修為,現在年紀又那麽小,要是被他弄死了,他怎麽跟那個侍女交代?
他之前答應了侍女,要還給人家一個完完整整的宋漣衣的。
方潮舟想起他儲物戒裡好像有丹藥,便趕緊打開,準備找一找有沒有退燒的,宋漣衣泡了不少水,估計是受涼了。
沒想到他還真找到了,他倒了一顆丹藥出來,怕宋漣衣此時肉身年齡小,承受不住,就把丹藥弄成了兩半。
他捏住宋漣衣的下巴,把半顆丹藥塞進對方的嘴裡,怕宋漣衣吐,他又捏著對方的臉頰肉,讓對方強行閉緊嘴巴。
丹藥塞了一會後,宋漣衣終於有了反應,他眼珠子慢吞吞地轉了一圈之後,視線落在了方潮舟的臉上。
俄頃,血液從宋漣衣的小鼻子裡流了出來。
方潮舟:?!!
是不是補過頭了?
薛丹融提了熱水回來,經過淨室的時候,腳步忍不住一頓,他側眸看著淨室大開的門,沉思片刻,還是走了進去。
他徑直走到浴桶旁,拿起了木盤上的白色巾帕,可剛走兩步,他腳步停了下來。
薛丹融視線落在了一塊空地上,那裡濕漉漉的,可旁邊又是乾的,像是之前有什麽濕東西掉在了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