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全身金燦燦的魚兒撲棱撲棱地在地上蹦躂，試圖從岸邊重新跳回到湖裡去，一蹦還挺高，有一米之高。

　東方明惠一臉錯愕，她還以為七姐會拖上來一連串的小魚，結果就一條，還有著非常顯眼的色彩，她黑白分明的眼珠子來來回回就盯著那道金色影子，就在小金魚即將回歸湖的懷抱，她一個飛撲，將小金魚連同網兜一起壓在了身下。

　別問她為何行動快於大腦，她就是琢磨著好不容易撈上來一條小魚，怎麽可以就任由它回歸這條湖的懷抱。

　“七姐，這是什麽品種的魚啊？”

　千婉玉面若冰霜的臉上也出現了一絲裂痕，她打撈了一網兜的魚，結果就兜住了一條魚，這水準，簡直讓人難以接受。

　“七姐，快幫我壓住這條魚。”她快要抱不住了，明明她抱著的是一條魚，可她分明感覺像是一塊重石在懷中亂竄，再遲一些，她指不定要被這來歷不明的小金魚給撞出內髒出血。

　千婉玉看著九妹被小金魚撞得在地上翻滾著，連忙踩著正自己往湖邊挪動的網兜，手一拎起，同時拽住東方明惠，將人從地上給扯著站起身來。

　小金魚也抓準了時機，趁此機會打算一躍龍門，不，是一躍進湖中。奈何，飛到一半就被網兜拉扯地往後倒退，撲棱一聲，重重地摔在地上，兩隻魚眼都是滿眼星星。

　千婉玉將網兜連同那隻小金魚重重地在地上摔了好幾下，直到那條金燦燦的魚抖動了兩下就不動了，她才暗暗地松口氣，意外發現自己手腕有些酸疼。

　“哈，七姐，我們今天就撈到一條魚？”滿滿地失望。

　千婉玉的臉莫名地紅了下，好在她站在背光的位置，東方明惠楞是沒從那張臉上看出丁點變化來，“咳，要不……我們再撈一網兜，這次應該不會撈到這種魚了。”

　裝死的小金魚抖了下魚尾，真是個好主意。

　東方明惠有些猶豫，大眼在小金魚身上轉動了片刻，覺得這條魚長得很奇怪，身體小，很纖細，它和普通的魚還不太同，有四趾和蹼，但因為色彩上是金色，非常奪人眼球，讓人的目光情不自禁就轉移到它身上，“七姐，我看今天還是算了，等我手傷好了，我們一起來捕魚，到時候我可以幫忙拉。”

　“行。”

　千婉玉將網兜收攏準備就這麽拎回去，第一下就沒能拎起來，她暗暗在魂海中問青墨道，“這是什麽魚，怎麽這般沉？”

　“從外形看，像是一條金色娃娃魚，可又不太像。”青墨也拿不準，他沒見過這魚的品種，更何況這個村莊處處透著詭異的氛圍，無奈叮囑道，“見機行事。”

　“七姐，怎麽不走了？”東方明惠走了兩步才發現千婉玉還停在原地。

　“走，你先，我似乎不太記得花嫂子家的路了。”

　千婉玉釋放了全身靈力，將靈力運轉到雙手和雙腳上面，咬牙將網兜的小金魚給壓在背後，這一壓，整個腰身都往前傾了一下，額頭豆大的汗珠也跟著滑落，“嘖，好家夥。”

　似和這條金魚杠上了一樣，千婉玉一邊瘋狂運轉靈力，一邊又挺直了腰板，讓自己看上去與常人無異。

　東方明惠感受到一股龐大的靈力自身後散發出來，她扭過頭去看，就見對方俊臉上帶著一絲紅暈，看上去竟比平時清冷的樣子多了些嫵媚，當即就看傻了眼，若不是見到她額頭汗珠大把大把地往下落，她估摸會流口水。

　“七姐，你出了很多汗。”東方明惠略忐忑道。

　靈師一般都不出汗，她瞄了一眼對方背後的金燦燦魚，“七姐，是不是因為這金色的小怪物？”

　網兜中的小金魚被‘怪物’兩字氣的胡子都顫抖了一下，千婉玉隻感覺後背的東西更沉了，剛踏出的一隻腳嘎吱一聲，仿佛骨折了一般，千婉玉秀氣的眉頭也不由緊蹙起來。

　“七姐，要不我們就在這湖邊將它給清理乾淨，省的回去後還要動刀子了。”東方明惠也覺得這條魚怪怪，而且七姐拎著似乎也非常沉，萬一回去後花嫂子看到想要了，她是給還是不給呢？

　她下意識認為，一條魚再沉，解剖，將魚肚子裡面的東西全部都拿出來，肯定會變輕的。

　千婉玉還未來得及說話，就見背後的重物一下子輕了許多，她的腰板挺得更直，心頭一愣，腦海中形成了一個大膽的猜測，“九妹言之有理，不知你指尖刀可帶上了？”

　背後的金魚又沉了幾分，像上在抗議她說過的話。

　“這條魚太有靈性了，會不會是魚精？”

　“你待會可以稍稍試探一下，如果真的是魚精，說不準會知曉整個村莊的情況。”青墨也時刻關注這村莊，方圓百裡，除了這個叫做隴縣村，再也沒有其他了。

　隴縣隴縣，會不會是龍仙村……

　一提指尖刀，東方明惠小臉瞬間拉長，變成了苦瓜臉，“七姐，你那有刀嗎？”

　她記得七姐的那把長劍似乎丟給了蔚君藍，所以她們兩人身上連一把像樣的刀劍都沒有了。

　千婉玉背著一隻忽而變沉又忽而變輕的金魚，淡定道，“我看暫時還是先將這條魚給帶回去。”

　“就這麽辦吧。”

　接下來，千婉玉就明顯感覺後背的重量減輕了不少，兩人順著原路返回到花嫂家，路途中遇見了很多村民，他們一看到千婉玉背後的小金魚都嚇得目瞪口呆。

　“七姐，他們的表情怎麽看上去有些奇怪啊。”

　千婉玉順勢看去，就發現這群村民眼底出現了驚恐的神色，所有的原因似乎都出自於她背後的這條金燦燦的魚。

　“花嫂子，我們回來了。”

　花嫂子家的大門半敞開著，東方明惠輕輕一推，就看到濃濃地煙霧從廚房的方向飄來，空氣中還彌漫著一股什麽東西燒焦了的味道，她忙捂住鼻子，闖入到廚房。就見到花嫂子正拿著她昨日用過的廚具在鍋裡面翻來覆去的倒騰一條大魚，大魚體型佔據了大半個鍋，大火太旺，還未來得及翻身，那條魚背部的肉就焦了。

　花嫂子卯足了勁兒，鼓著嘴一口氣把周圍的煙霧全部都吹到了外面去。

　被噴了滿臉的煙，東方明惠猛地嗆了幾口，咳得腰身都直不起來。

　“嘿，小妹子，你看我這魚乾還可以不？”花嫂子一臉的灰，本就塗得夠紅的臉變成漆黑一片，就剩下兩隻特別大的眼睛還能夠看，她一手握著木鏟，一手拎著一條和她臉一樣黑的魚。

　東方明惠實在不好意思說這魚皮和肉都燒焦了，她硬著頭捂住鼻腔道，“花嫂子，你自己嘗一口試試。”

　魚乾的賣相入不了眼，花嫂子心中有幾分嫌棄，卻還要裝的若無其事，大義凜然地將一條魚從鍋底拿出來啃了，若是說沒吃過昨日東方明惠做得小魚乾，她大概還會勉強咽下去。可嘗試過極致的美味，就對之前的那些難以下咽。這不，剛嗅了一下就覺得味兒都不同，勉為其難地咬了一下子，剛口嚼兩下就噗的全吐了。

　東方明惠一邊扇周圍的煙霧，一邊往後退。

　“咳咳。”

　“怎麽回事？”

　“沒事。”就是花嫂子差點把廚房給搞塌方了而已，難怪上次她說弄個小魚乾要很長時間，東方明惠算是徹底明白了。

　愛吃大魚乾的花嫂子是個廚房殺手。

　千婉玉不用進去看也知道裡面是個什麽光景，她將網兜一撒，一條小金魚就從半空中掉了下來。

　“你們撈的魚在哪裡？”花嫂子嫌棄將籃子裡的魚乾丟了，還呸呸了好幾下，剛一抬頭就看到一抹金色，她還以為眼花，忙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我們今天就撈到了一條。”東方明惠有些不好意思地攔在七姐面前，擋住了花嫂子想要探究的目光。

　“唉，小妹子你別擋道，我剛才好像看到一條發光的魚。”

　花嫂子的手勁兒特別大，她這一推，東方明惠當即就被她推搡到了一旁，差點摔倒在地，當花嫂子看清楚被千婉玉踩在腳下的金色小魚時，眼瞳瞪的如同銅鈴一般，整個人就像是抽風一樣，手指顫抖地對著東方明惠和千婉玉指了指，“你、你們——”

　一口氣沒順上來，花嫂子兩眼一翻白，一頭栽在地上，暈了。

　“七姐，這是什麽情況？”

　東方明惠還未來得及反應，就見花嫂子的那口子急衝衝地衝進了屋子，首先看到的就是躺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花嫂子，忙將旁邊圍繞的人全部都擠開，大吼了聲，“你們幹什麽了！”

　聲音震耳欲聾，震得好像地面都顫抖了一下。

　東方明惠更是捂緊了自己的耳朵，她受過一次傷，怕是了聲音擊碎耳膜的那種滋味，等到一切余音都消散，她才辯解道，“花大哥你誤會了，我們沒幹什麽，花嫂子剛才一出來就突然暈倒了。”

　花大哥警惕地盯著千婉玉，又瞅了瞅東方明惠，輕哼了聲，“誰知道你們有沒有打什麽壞主意。”

　他伸出手去狠狠地掐花嫂子的人中，本來受驚嚇暈過去的花嫂子一個挺直，竟也醒了過來，“啊——好疼，花亦，你這個下手沒輕重的東西，我打死你，打死你。”

　“好了，你怎麽突然暈過去了？”

　一提及這個，花嫂子一個激靈，忙站起身來，喃喃道，“金色的小魚。”

　花亦被她這麽一提醒也想起來了，他本來是在田裡乾活，聽到有人嘀咕說他們家的客人背了一條金燦燦的小魚回來了，這不，嚇得連滾帶爬的滾回來，哪知道一回來先是看到自家妻子躺倒在地上。

　“啊，對，他們都說有一條金色小魚。”

　被無視地相當徹底的小金魚吐了個泡泡，表示自己還活著。

　“是這個嗎？”千婉玉順著她們的話接了過來，指了指被她踩著動彈不得的小金魚。

　看到她那架勢，花嫂子很想再暈一次，“你們，它，你們——”

　東方明惠聽到她語無倫次的話語，懷揣著滿肚子的疑問好奇道，“難道這條金色怪物有什麽不對勁嗎？它好像死了。”

　花亦臉色也白了，“它，它，它死了？”

　裝死的小金魚得意的又吐了個水泡泡，你們這群魚唇的人類。

　千婉玉大概是最能夠辨別它是死是活的人，她自己下手輕重還是有數的，更何況，這一路走來，這條小金魚可沒讓她好過，變著法子的整她。

　“我看是應該死了。剛好九妹會煎魚乾，趕緊取一把刀來，將它開膛破肚，清理掉內髒後做成一條金燦燦的小魚乾好了。”

　“對。”

　本還裝死的小金魚立馬甩了甩尾巴，向愚蠢的人類表示它還活著。

　“天呐，幸虧它還活著。”花嫂子連忙湊過去，將千婉玉的腳從小金魚身上給拉扯開來，像是捧著一個易碎品娃娃一樣，將它妥善安置在籃子裡，拉著花亦就快步走出去。

　他們這一走，屋外那些探頭探腦的村民們也都紛紛跟了過去。

　東方明惠看這架勢，大概是猜到了一點，心虛地摸了摸鼻子道，“七姐，我們是不是做錯事情了？”

　“不，是那條魚有問題。”

　千婉玉收回水雷鞭，兩人手牽著手地緊隨著那群人身後，跟著他們一起回到了湖邊。

　湖邊上，所有的村民都跪倒在地上，嘴裡念叨著什麽古怪的話語，聽上去像是一種祭祀的語言，千婉玉聽了也沒能聽懂一二，就見他們嘀咕完了後，雙手合十，趴俯在地上九叩首，每叩拜都特別的虔誠，看上去像是一群信徒。

　一條魚的信徒。

　花嫂子和花大哥更是畢恭畢敬地將籃子中的小金魚給緩緩地放生到了湖裡面，嘀咕道，“多有得罪，請多多包涵。”

　小金魚剛入湖，小身板就暢快地在湖水中蹦躂了兩下，每一次彈跳都非常的高，像是在炫耀什麽。平靜的碧藍色湖面突然大放光彩，金光乍現，垂頭磕頭的村民們見到刺眼的金光，紛紛抬起頭來。

　半空中一條活靈活現的長尾龍身的光影一閃而過，就像是幻影一樣，很快又消失了。

　東方明惠目瞪口呆地等著湖面，半響才拉扯了一下七姐的衣服，“剛才那條小金魚是龍嗎？”

　千婉玉的心情很複雜，簡直是難以形容，據說龍的全身上下都是寶，比蛟龍的皮、筋、蛟龍內丹什麽更有價值，她略惋惜地歎了口氣，“難怪背不動。”

　村民們足足花了一下午的時間，才將祭祀之禮給做完。

　花嫂子和花大哥更是活生生地嚇出了一身冷汗，等到所有村民都散了，千婉玉和東方明惠才手牽著手的來到花家兩口子面前。

　東方明惠帶著十萬分的歉意，死死地拽住千婉玉的手指，仿佛這樣她才有膽量來承擔後果，“花嫂子，花大哥，真是抱歉，我和七姐不是故意的，本來只是想抓一些小魚做魚乾吃，結果沒想到一網兜下去，就撈著了這麽一條小金魚。”

　“小金魚？那是我們隴縣村的吉祥物，但凡是隴縣村的人，都知道這個規矩。”花嫂子大嗓門囔囔了，說了一大通。

　東方明惠從她話中撿了些重點，才拎清楚她話的意思，原來保護金魚，不得獵殺是他們隴縣村世代傳下來的村規，也是大家必須守護好的守護神，而他們這次的行為就是冒犯了守護神。

　還好沒當場殺了……要是殺了，這群看上去對小金魚十分虔誠的村民豈不是要和她們拚命？

　“花嫂子，你別生氣，我這不是不知者無罪嗎？”

　花嫂子虎著一張臉，看著對方滿臉歉意的說著什麽，等對方說完後，花嫂子拍了拍花亦的手膀，“我們走了，回家去。”

　東方明惠略心塞地看著她們遠去，“七姐，看樣子，花嫂子真生氣了。”

　“嗯。”

　“那，接下來我們是不是該走了啊？”

　千婉玉看著她們的背影，良久，才道，“不，小魚乾和磨牙棒不是還沒做好嗎？”

　“是啊，早知如此，我就該從花嫂子家將食材都拿過來。”

　“沒關系，她們只是暫時的生我們的氣，我們並沒有做出傷害村民利益的事，她們會明白的。”千婉玉倒是不怎麽擔心，這群村名看上去是真的沒有靈力，她現在感興趣的是這條金魚是什麽物種，“難道僅僅是魚……亦或者是龍族。”

　花嫂子沒看到東方明惠和千婉玉的身影，在門口守了一會，才將大門關上。

　“唉。”

　“歎什麽氣，你舍不得那兩個人類啊？”花亦將廚房收拾了一遍，從廚房中順勢拎出了一籃子的食材，“這些是做什麽的？”

　花嫂子的確有些舍不得那兩個人類離開，一想起小魚乾，她舔了舔唇舌，口水哈拉流了一地，“咳，是小姑娘說要做磨牙棒……”她還未來得及嘗試呢。

　到了夜裡，睡著了的花嫂子突然嗅到了一股香味，那是她做夢都夢到的小魚乾的香味，不對，好像還有其他的味道。

　遠在湖邊吹著涼風，哈著涼氣的東方明惠，“還要再翻個身。”

　千婉玉認命地在一旁當翻魚工，她用水雷鞭在湖中捉了很多條品種不一的魚，架起架子，生了火，就這麽開始乾起了燒烤，烤魚也是一份考驗人控制力度的活兒，千婉玉本來走神的燒烤了幾次，結果魚都被烤焦了，之後她不得不專心開始應付起來，烤著烤著，居然烤出了一點經驗。

　“這條應該可以吃。”

　東方明惠有些撐，她吃了大概不下五條烤魚，吃完這一條後，她站起身來開始在湖邊走來走去，碧綠的湖水還有一輪皎潔的月光倒映著，她想起了白日的那條小金魚，“七姐，讓小白團出來守夜，它今個有口福了。”

　“不行。”

　千婉玉尚且不清楚這群村民的接受度，萬一看到小白團龐大的身形一個個都嚇跑了可就真的麻煩了。

　本待在千婉玉魂海中的小白團不爽地趴在地上裝死，“今晚我來守夜，你若是累了，就靠樹上睡一晚上。”

　“我想我今天晚上大概睡不著。”

　說是睡不著，被趕到樹上去的東方明惠因為填飽了肚子，飽暖後就特別容易犯困，想了一會小金魚後，不小一會就睡著了。千婉玉速度非常快，將撈上來的十幾條魚都變成了烤魚。

　她舉起一條剛剛出爐的烤魚，還往上面撒了一些配料，讓烤魚的味道更香了些，她小嘗了一口，“真是美味，可惜，吃不完，還有這麽多條，浪費了呢。”

　吃完後，她也靠在樹乾上閉上眼，沒一會，就剩下點點星火還在篝火旁邊冒著光亮，劈裡啪啦地響著。

　湖中，嘩啦啦的水聲也在搗騰，魚兒們紛紛嚇得都溜走，離岸邊更遠一些。

　花嫂子躡手躡腳，等她們都睡著後，才偷偷地潛入到篝火旁邊一個用蔓藤編制成的籃子，她想將籃子一並拿走，可拎都拎不動，那籃子就像是生根一樣。退而求其次，她拿走了五條烤魚，就像來時一樣，躡手躡腳地走了。

　“這味兒真是絕了，簡直太美味。”花嫂子將自己嘴上塞滿滿的，留了一條帶回去給她那口子吃了。

　片刻後，湖邊有一條小金魚撲棱撲棱地在水中撲騰，一道金光閃現。

　千婉玉覺得眼前一暗，一縷意識悄然地覆蓋了在湖周圍，就見金燦燦地光芒閃現後，一位中年男子出現在了篝火旁邊，手指輕攆起兩條烤魚，張開嘴，將兩條烤魚就這麽塞進了嘴裡。

　一條又一條……

　他意猶未盡的吃完後，負手而立，像個老大哥一樣在千婉玉面前溜鳥。

　即使不用睜開眼，她的意識也能看到對方在做什麽，若非還想探究一下整個村莊的秘密，千婉玉早抽他一頓了。

　她側坐在樹上，下意識的輕哼了聲，那人嚇得猶如驚弓之鳥，噗通一聲，一道人影變成了一條金色的魚影，投入了湖中央。

　“好家夥，居然能夠幻化成人型。”千婉玉想起之前被這條魚戲弄了一番，思來想去，一動未動，在魂海中找到青墨了，“究竟是什麽？”

　“像是一條偽龍。”

　“偽龍？”千婉玉還是頭一次聽說這個詞，她還當昨日白天出現的金色虛影是真的，如此，豈不是白高興一場。

　“偽龍，其實就是一種幼年時期和龍族一種比較普通種龍有些類似，但越是長大，區別就會分開。這條小金魚一直以幼年形態出現在此地，恐怕真的如這裡的居民所說，是為了守護這個村莊。”

　“而且，剛才見它可以幻化成人型，偽龍如果沒有特別好的機遇一輩子都不可能幻化成人型的，它身上定有秘密可以挖掘，但……它不見得會配合你。”

　“不一定。”

　一覺睡到天亮，東方明惠是被濕漉漉的舌頭給舔醒來的，一睜開眼，就看到一雙黑黝黝的眼珠子靈動的轉動著，還有滿嘴的毛，她快速站起身來，就看到一個大腦袋撒嬌似的往她懷裡鑽，她被撞的一屁墩又坐下去了。

　“無牙？”

　“娘親。”

　無牙威風凜凜地站在原地，長大了不少，站好後的身高已經到了東方明惠的胸口處，身上的毛發油光滑面的，看上去長得比小白團還要結實。

　她茫然地看了四周，才辨識出她們昨日就在這湖邊篝火了一晚上，她連自己是怎麽下來的都不清楚，她隨意的揉了小無牙的大腦袋兩下，無牙突然變成這樣……她多少有些不習慣。

　“無牙，我不是睡在樹上的嗎，怎麽睡著睡著跑到下面來了？”

　千婉玉見她醒來，便隨口說道，“清晨的時候無牙突然出關，小白團囔囔著要出來，我就將你抱下來了。”

　東方明惠剛才沒注意，現在才發現小白團追著無牙的尾巴團團轉，她家無牙如果不是一隻小母龍，她都快覺得小白團這是在求偶呢，“七姐，小白團這樣子會不會是因為發情期來了？”

　千婉玉挨著湖邊灌了一點湖水，聽到九妹這麽一說，手一頓，瓷瓶中的湖水撒了一大半，她回過頭，看了看小白團殷勤地追著無牙屁股後面的樣子，有點恨鐵不成鋼，“小白團……”

　如果按照時間算，小白團應該算的上是成年，冬季過後，很快又到春季了，白虎發情似乎也算是合情合理。

　“小白團還是幼崽的時候就被我家無牙給騙回來了，按理說應該讓無牙負責它的後半輩子。”東方明惠喃喃自語，神色糾結，“可，七姐，小白團是一隻白虎。”

　而且還是暗系屬性的白虎。

　“無牙是一頭小龍。”

　大概是知道東方明惠在為它的事情煩惱，無牙體貼地就趴在一旁讓她當靠背的，一雙精神抖數的龍目正盯著湖邊遊來遊去的魚，它的爪子也一勾一勾的。

　那群魚被它身上天生的威壓給嚇得全都縮成了一團，撲棱撲棱地在水中逃命似的，結果大家你撞我，我撞你，撞暈了一大批。

　“龍和虎……”

　東方明惠聽過龍虎鬥，可沒見過龍虎配，小無牙和小白團的終身大事真的好燒腦。

　“別胡思亂想，今個白天，我們就多烤一些魚，權當是給花嫂子的住宿補貼。”

　“啊？”東方明惠倏地站起身來，“七姐，今天就打算走了？”

　“她們都不歡迎我們，不走，一直留在這裡也挺遭人嫌棄的。”

　躲藏在暗處的花家兩口子滿心愧疚，昨個睡覺前，她們也說了，抓住村裡的那隻吉祥物也算是個意外，更何況，外來人類也不知道村子的規矩，這事她們其實也有責任，如果不讓她們自己去撈魚就不會發生這種事。

　更何況，昨晚上，花嫂子又偷吃了對方的烤魚，今個聽到這兩小姑娘還打算再送一點烤魚給她們……

　頓時就心軟的不行了。

　兩夫妻悄悄地來，又躡手躡腳地準備回去。

　“吼——”

　無牙感覺到有人，倏然間站起身來，抖動了一下身上的毛發，一個飛身撲了過去，將兩個看上去蛇頭鼠尾的給撲倒在地上，咧嘴，還向花家夫妻兩展示了一下它兩顆鋒利無比地獠牙。

　“無牙。”

　東方明惠忙跑過去，看到花嫂子和花大哥時，她眼珠子都瞪圓了，“花嫂子，花大哥，你們怎麽在這裡？”

　“啊，那個，我們是想來撈魚，沒想到看到你們在——”

　“不好意思，花嫂子，我們會離開這裡的。”東方明惠忙將無牙的大腦袋拽了回來，“抱歉，無牙嚇到你們了吧，它，它不知道是你們，不然不會這樣的。”

　“沒、沒有。”

　花嫂子連連擺手，她悄悄地拉扯了下花大哥的手臂，手臂沒拉住，倒是掐了他一把肉，疼得花大哥吃呀咧嘴的。

　東方明惠見兩口子臉色平靜，完全沒看出被無牙嚇得驚慌失措，不由納悶。她瞥了一眼搖頭晃腦的無牙，“無牙，你這閉關一段時間後好像魅力大減啊。”

　無牙哀怨地看了她一眼，似在無聲地抗議。

　花嫂子和花大哥就在東方明惠身後悄聲地咬耳朵，

　“你有沒有覺得它看上去有點眼熟啊？”

　“沒。”花大哥愣愣地直搖頭。

　兩個都是大嗓門，她們談論的話題一字不落地落進了千婉玉的耳中，千婉玉瞥了一眼對著湖裡那條小金魚虎視眈眈的小無牙，她手中的水雷鞭甩向湖水中，總是能帶上來一兩條魚，有時候還能一串三，腳邊上很快多了一大堆的魚。

　東方明惠專門負責生火。

　無牙和小白團就負責將魚咬了轉交給東方明惠，一夥人分工有致，很快就將整條流水線給串起來了，速度很快，看得旁邊花嫂子和花大哥目不暇接。

　“小妹子，要不要我來幫忙？”花嫂子的目光一直盯著無牙一個勁兒的猛瞧，她越瞧越像，可惜旁邊有一個木納的花亦，她恨鐵不成鋼，“啊哈，它們看上去非常聰明。”

　“花嫂子是說無牙和小白團吧，它們都是靈獸，自然聰明。”

　“無牙，原來它叫無牙。不過這名字好像聽起來有點……”花嫂子拐著彎兒的想說這個名字一點氣勢都沒有，半天沒能說出個所以然來。

　東方明惠哪能聽不出來，她又不是真的傻，她揉了揉無牙的大腦袋，“無牙剛出生那會一顆牙齒都沒有，所以我就給它取了這個名字。當時它可是同意了的，無牙，對不對？”

　無牙幽怨地瞄了她一眼，還是親昵的拿大腦袋蹭了蹭她，誰讓這是它娘親呢？

　火很旺，東方明惠烤了一會功夫，一條魚的香味就散發出來了。無牙圍繞著篝火轉悠了兩圈，那眼神就像是盯著獵物的獵人一樣。

　東方明惠猜測如果她將這一串烤魚先遞給花嫂子她們，不知道無牙會不會因此去搶食，猶豫再三，她還是說道，“花嫂子，這一串就暫時先給無牙和小白團了。”

　東方明惠也很心疼無牙，無牙閉關那麽久，應該是好久沒吃過她做的東西了，還有小白團，上次喂了靈液後就再也沒吃過其它東西。

　“無牙，過來。”

　無牙昂首挺胸地走到東方明惠面前，匍匐在地上，等待喂食，龍目炯炯有神地盯著她手中的那串吃的。

　“沒關系，讓無牙先吃吧。”

　花嫂子連連擺手，頭一次在魚上讓步，這讓一旁的花亦覺得不可思議，還特意湊到她面前，問道，“怎麽了呀，你今個看上去有點奇怪。”

　花嫂子將自家那口子的大臉給推遠了一些，見無牙優雅地連吃了兩條烤魚，好奇問道，“無牙也喜歡吃烤魚嗎？”

　東方明惠笑，喂了兩條後，剩下的都給了小白團。

　“無牙嘴巴比較挑，除了我做的食物它吃，其他人的東西它碰都不碰。”說起這個，她還是將無牙當成是犬類來訓練的。不過她做的食物，最多的還是各種燒烤。

　“小妹子你怎麽可以把魚弄得這麽好吃。”花嫂子想到等到她們走了後，就再也沒人做出這麽好吃的烤魚和小魚幹了，頓時有些沮喪，“其實村子裡的人記憶都很差，昨天發生的事情過幾天就全都忘記了，你們可以在村莊多住一段時間。反正村長還沒醒來，他不知道的。”

　東方明惠真是佩服村長的睡功，這都睡了差不多三天了吧……

　“多謝花嫂子的一番好意，這事還得問七姐。”東方明惠聰明地將話題又丟回給千婉玉，她專心地烤魚，喂小無牙和小白團，一頓飯吃的也算是主客皆宜。

　花嫂子吃了一頓烤魚，就急衝衝地拉著毫無眼色的花大哥走人了。

　“我還沒吃——”完。花亦十分沮喪。

　“笨死你算了。”花嫂子壓低了嗓音，可她們的聲音本身就不低。

　東方明惠和千婉玉兩兩相視，“七姐，花嫂子有點奇怪，她怎麽總盯著無牙瞧。”

　“大概是去確認無牙的身份。”

　無牙的耳朵抖動了兩下，吃飽後它將自己的大腦袋就趴俯在自己的前肢上，有時候嫌吵，還會捂住自己的耳朵。

　“無牙的身份……她們怎麽會認出無牙來？”東方明惠還是花費了好長時間，翻閱古書籍，從各方面來揣測無牙，才將無牙可能是一條龍的結論給定下來。

　對方一個照面，怎麽可能將無牙認出來。

　千婉玉輕拍了拍她的手背，“別擔心，我想她們對無牙並無什麽惡意。”

　東方明惠為此一個晚上沒能睡著，翻來覆去，夢中都不能安歇，等到了半夜時分，四周變得非常安靜。湖水中突然折射出一道金色的光彩，和月光投射的銀色光輝相互交錯，看上去美麗至極。

　她就靠坐在樹上睡覺，樹葉將她整張臉完好的遮擋住了，她一動不動。

　看到湖中有一隻手伸了出來，在籃子中偷拿了一條烤魚。

　就趴在烤魚旁邊的無牙一動不動，就輕輕地朝著空氣中的味道嗅了嗅，先半睜開了一隻眼，看到那隻濕漉漉地手又探入到籃子中摸走了一條烤魚。

　無牙的大腦袋輕輕地將籃子頂開。

　那隻手在無牙的大腦袋上摸了半天，沒摸到烤魚，就摸到軟軟的毛，於是慢慢地探出了個腦袋。

　無牙在這個空檔還將腦袋埋進了籃子裡，將剩余的烤魚一口全部都含進了嘴裡，在那位中年男子探出腦袋時，對他露出了塞滿了烤魚的大口。

　小金魚一個照面，嚇得又潛入進了湖面。

　無牙吱嘎吱嘎口嚼了兩下，一個飛身，跟著那條小金魚躍進了湖中。

　“我滴天呐，無牙跳到水裡去了。”

　“九妹，別著急，無牙會游水，而且它這是去抓賊了。”千婉玉壓根就沒睡，早之前她就將烤魚放在無牙旁邊，依照無牙護食的小心眼來看，這次十拿九穩可以逮住那隻小金魚。

　東方明惠一副，原來如此。

　湖水中翻騰，就像是開水煮沸了一樣，很快，無牙就濕漉漉地爬上岸邊，先甩了甩水珠，然後從它嘴裡吐出來一隻奄奄一息的小金魚。

　金魚一個打滾，就被無牙的大爪子給按住了，動彈不得。

　小金魚淚牛滿面，不就是吃了你一條烤魚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