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跟著困龍印走到了記憶鏡中，周圍的水流變幻成了一條銀色長河，長河的另外一端正有無數的類似雪花的東西正簌簌往下墜落，一團團的，看上去像個球體，各種色彩都有。

　不過這裡面灰暗色彩的球團是最多的，困龍印伸出手，它輕輕一勾，就將灰圖勾來。

　“為什麽這些東西色彩都不一樣？”小色好奇的伸出蔓藤枝，結果卻被困龍印的手給拍打了回去，“這些就是藏匿在記憶鏡中的記憶光團，色彩代表了記憶中人所折射出來的心情。”

　千婉玉環顧四周，發現大部分記憶都呈現灰色，紅色最少，藍色也不多，“既然色彩代表了人心中的情緒，那麽糅合在一起的就是彩色的，為什麽還有彩色的存在？”

　“這個……”困龍印待在困龍谷很多年，無聊的時候就把這些有色彩的記憶拿出來翻閱一遍，“大概是那記憶中有苦澀有笑還畏懼還有其他的情緒，組合在一起就糅合成了記憶光團的色彩了。”

　“我想去看看那個。”

　在那條銀河的角落處，有一個很小的光團，大約也就巴掌大小，色彩不鮮明，卻是難得一見的彩色光團。

　“這些記憶能夠將人心中複雜的情緒刻畫出來，所經歷的事情肯定很精彩。”千婉玉不想看到灰色記憶圖，那種灰暗的氣息給人一種挫敗感，像是整個記憶中除了悲傷和死亡就再也沒有其他的了。

　“我好像沒見過這個記憶。”困龍印晃頭晃腦的走過去，將彩色光團捧在手心時還覺得莫名，難道是因為它離開了二十年，所以記憶鏡中產生了其他它所不知道的記憶？

　“看。”

　困龍印將光團揮灑到半空，那銀河緩慢的流動，一點點凝聚成了一道屏幕，屏幕正中央，正刻畫的是千婉玉和青墨在牆壁上刻畫的種種記憶。

　困龍印驚訝的下巴都快掉在地上了，它看看千婉玉又看看一旁的小色，“你們——你們什麽時候來過這困龍谷的？”

　千婉玉和小色心知肚明，之前所有的猜測都有了證實，但，顯然，這記憶只是一部分。

　千婉玉認真的將光團中的內容全部都看清楚了，一遍遍，隨後在魂海中問道，“青墨，你怎麽看？”

　青墨神色複雜，光團中的他算是獨立的個體，但現在他魂體不穩，想要離開千婉玉的魂海顯然是不可能的一件事，“這團記憶代表了過去。”

　而且這個‘過去’不能太久遠，太久遠他尚且在七彩石中。

　青墨將時間軸這東西和千婉玉說了一遍，“能夠讓我單獨出現，且不依靠你，大概就在最近幾年。”

　“可是。”千婉玉覺得還有另外的可行性，“我們暫且先看看這些記憶，再下定論。”

　“嗯。”

　困龍印只是一道靈體，它的思維決定了它不會考慮太多事情，即使發現在記憶鏡中居然有她們的記憶彩團，它也無所謂，“現在你們總該相信我了，我並沒有拿走你們的記憶，我也不知道你們的記憶為何在這裡。”

　小色嗤笑了聲，“就你知曉記憶鏡在這裡，而且恰好發現了我們一部分記憶，不是你還有誰？”

　困龍印有一種百口莫辯的感覺，“可，可我這還是二十年第一次回來，你們不是全程跟在明惠身邊嗎？”

　小色啞然，這個問題再次陷入一種死循環中。

　“有沒有什麽辦法讓我看完這裡所有的記憶？”

　“有。”

　千婉玉是認可困龍印剛才的辯解，她們一直跟在九妹身後，相當於一直跟在困龍印身後。就連困龍印都不清楚，答案可能還需要她們親自尋找。

　也不知道困龍印用了什麽辦法，最後將一彩團送進入了千婉玉的額心。

　青墨專心一志地守著魂海，看到那些過去的記憶如同放電影一般快速在她們眼前掠過。小色見千婉玉入定了似的，也不好打擾，只是惡狠狠地將困龍印再次捆綁了起來，“有我在，你別想著跑，這些是什麽，放給我看看。”

　和千婉玉不一樣，小色選的都是一些灰暗的彩團，它看完一段記憶後才恍然大悟，這是困龍谷中發生過的事情。

　一人一魔植專心一致地將記憶鏡中的記憶消化的乾乾淨淨。

　千婉玉看完後整個人陷入了沉思中，“那棵樹。”

　拜九妹所賜，她這個從來不關心植物是死是活的人，在那麽多記憶從她腦海中消失後，唯一記住的就是那一株綠植，“如果百年一個輪回，從樹苗慢慢茁壯成長，在枯敗，那顆大樹似乎一直都在那個位置。”

　輪回？

　千婉玉說完這句話後，覺得腦海中莫名就閃過了輪回兩個字。

　“周而複始，算一個輪回。”

　“那棵樹有點問題。”

　“去看看。”

　千婉玉從深潭中上來後，就開始拿出一顆小石頭，將那些記憶中刻畫在牆壁上的東西全部都重複寫了一遍，寫完後還自問自道，“我為何要記這些東西？”

　她第一眼看到記憶光團內的東西時，就發現牆壁和地面上那些字全部都是她的，她只有在推算一件東西時才會有這種習慣。

　“也許你在推算的正是我們消失的那段記憶，可，所有時間都對的上。”青墨甚至懷疑她們從黃沙土中摔下的時間不對，可推算來推算去，沒有不對的地方。

　“時間——”千婉玉席地而坐，“記憶——”

　莫策就坐在她旁邊，見她一上來就瘋了似的將石門內所有空間都畫滿了這些他看不懂的東西，他向來沉默習慣了，所以沒有好奇的湊過去打擾她。

　小色看東西沒有她快，千婉玉花了兩天時間消化掉了所有的記憶，它才暗搓搓的翻看到一小截一小截的，跟著千婉玉上來後，它忍不住抱怨了聲，“為什麽這些記憶都是一段一段的，一點都不連貫，你不說，我都不知道這是多少年前發生的事情。”

　地點是相同的，人物不一樣。

　但有些誤闖進困龍谷遺留下來的人還會和新的人一起出現，小色腦海中的時間就開始紊亂，尤其是看完二十年前千倚靈進入困龍谷和她們進入困龍谷後的樣子，它整個都不好了，差點沒分清楚二十年前和今天。

　困龍印的脖子被小色捏著，它不高興道，“說明你笨，我就可以很清楚的分清那個片段是多少年前的。”

　小色炸毛了，“我笨？小爺怎麽會笨，你老實交代，是不是因為你生來就在這谷中，所以才可以那麽清楚的分清。不過，你好像也離開了二十年，你如何知道這二十年來沒人進來了？”

　困龍印被它堵得脖子都伸長了，當然，是氣的，“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千婉玉怔楞地看著它們……發呆。

　時間，記憶，輪回。

　有什麽東西從她腦海中一閃而過，快到她沒來得及抓住，她仔細回味著剛剛小色和困龍印的談話，“青墨，會不會我和九妹兩人，不，是我和九妹，你和小色還有困龍印我們，我們去了其他地方，在那個地方留下來了這個記憶光團，就為了能夠讓我繼續將一個東西推算出來？”

　經歷了那麽多稀奇古怪的事後，千婉玉覺得這假設也不是沒可能。

　但，這次和她們之前所遭遇的都不太一樣，因為每個人都沒有那段消失的記憶，同樣的，無牙和莫策被排出在外，莫策能夠說得過去，無牙怎麽會突然不見了呢？

　“暫時別想，你且看看這些東西，我發現它好像和時間軸論有關系。”青墨辨識了一番後，勉強可以看出時間標志，百年、二十年、三年等等這些關鍵詞，好像無不像她們昭示一件事，“婉玉，是輪回！”

　“是啊，這座困龍谷居然有輪回再生的法則，太不可思議了。”百年不死不滅，百年再生再滅。

　“不，不是困龍谷有這種法則，而是困龍谷中藏著的寶具備了讓它再生的法則。”青墨輕易點出了問題所在，“除非困龍谷是活的。”

　“可，那棵樹一直都是屹立不倒的，它從最初樹苗慢慢長大，變成了一株參天大樹，慢慢枯萎。如果是輪回，為何百年後它沒有從小樹苗慢慢長大，而是枯木逢春了！！！”

　“去看看。”

　“不——”千婉玉搖頭否定，她站起身來，在台階上來來回回的走動著，“困龍印。”

　正在互噴的小色和困龍印齊齊地望著她。

　“能否告訴我記憶中時間和相對應的事情。”就像小色說得那樣，她腦海中雖有記憶，可完全無法分辨出時間順序來，而且有一大部分空白期。

　也就是困龍印處於一個無人狀態。

　“你快放開我。”困龍印用唯一的一條腿狠狠踹小色，但，夠不著。

　“小色，你先放開它。”

　“哼，算你好運。”

　千婉玉拿著一枚小石頭，在她就坐的台階上開始將時間排列了一遍，完全沒有顧忌旁邊的莫策，小色好奇，想擠開困龍印，結果不小心一腳踩在了之前她複製的內容上。

　千婉玉頭也不回道，“小色，你和莫策兩人都進深潭，別打擾到我。”

　莫策看了看滿地密密麻麻的字跡，很自覺地踏進了深潭中，他是受不住下面那恐怖的威壓感，不得不先上來喘口氣，不過他沒料到她們能在下面待那麽長時間。

　小色變成了一株蔓藤枝，浮在水面上，正暗搓搓的用蔓藤去碰觸九龍的龍眼，龍嘴，還試圖逆流從清水中探到龍的口中，它探著探著，突然從龍嘴中掏出了一顆拳頭大小的光潔石頭，石頭上還散發著柔和的光暈，像是長期滋養的寶石。

　轟的一聲。

　千婉玉蹲在石階上毫無防備，整個人朝著左側傾斜了下，她往左便宜了一米之遠，困龍印更是直接飛貼在了牆壁上，像是被狠狠摔出去一樣。

　在深潭中的漂浮的莫策也從右邊移到了左側，狠狠地撞在了龍頭上。

　“剛剛發生了什麽？”

　千婉玉眉頭微蹙，明亮的眼睛微微一掃，就掃到了蔓藤枝條上捆綁住的那顆晶瑩剔透的玉石，給人一種非常柔和的光芒，“小色，這是什麽東西。”

　小色嚇了一跳，在震動的同時，更是沒能來得及將這塊東西藏起來，“不知道，是從這龍嘴裡面掏出來的。”

　千婉玉的目光看向了離它最近的龍頭，那本來涓涓細流的水越來越緩慢，到最後龍嘴中只剩下幾滴水在滴答滴答的往下流，“放回去。”

　小色有些不願意，但到底還是聽話的將石頭又塞了回去。

　她們足足等了一炷香的時間，那龍頭才開始緩緩地又吐露出水來。

　傾斜的石門就像是天秤一樣又緩緩的回到了原位，千婉玉思路被打斷，看著台階上對應好的時間，好一會才反應過來，“困龍印，我們繼續。”

　經此一遭，小色的蔓藤慢慢地探入到另外八個龍頭的嘴裡，枝條輕觸後很快又縮了回來，這九顆龍頭嘴裡都塞了這麽一塊石頭，而這些石頭似乎和整個困龍印有關系。如果不是剛才那突然的一幕駭人，它真是很想將這九顆石頭全部都掏出來把玩一下。

　小色不知道她們在研究什麽，無聊地待了一會後，又潛入到了深潭下面去和小夥伴相親相愛了。

　東方明惠狀態著實不太好，被虐太慘，身上毛細孔都出血，偏偏每次她的血剛流出來又全部都縮了回去，奇怪的緊，小色來的時候正看到小夥伴在打坐，遠處那道虛幻的影子還在。

　“輪到我了。”

　它被東方明惠魂海驅趕之後，一直以本體示人，約莫十五六歲小蘿莉，長相也相當精致，大約是和東方明惠混的時間比較久，有三層她的影子。

　“你是誰？”

　那道虛幻的影子二話不說直接出手，早有防備的小色一個躲閃，倒是也閃過了那人的一隻手，小色有幾分躍躍欲試，心中還有幾分僥幸和得意。

　不過很快就樂極生悲了，那隻手在慢慢縮回去的同時不知怎麽的抓住了它的蔓藤，揮舞了一圈後，它整個人呈現三百六十度大旋轉，嗖的一下飛了出去。

　剛好跌到了東方明惠的眼前。

　東方明惠眼眸睜開後，眼中很是冷靜，她看了小色一樣，又平靜地站起身來，繼續走向那道虛影。

　一而再，再而三，小色被虐的毫無還手能力，到最後氣的全身都發顫，偏偏一邊氣還要一邊找虐，它隱隱有一種快要晉級的感覺，“再來。”

　東方明惠覺得很奇怪，她身體內有一股不屬於她的靈力正四處亂竄，她靜下心來後查看了一下自己丹田的情況，後來才觸碰到了一點封印之力。

　是封印之力在外溢。

　那是一種極其純粹的淡綠色靈力，和她所散發出的靈力有少許的區別。

　“小色，我身體內的封印似乎打開了。”

　正被那道虛影虐的小色一聽到這話，一個失神，整個都被揍得飛了出去，飛出去十米之遠才停下來。

　東方明惠微楞，她覺得剛剛那道虛影下手有點狠了，她和對方交手了這麽多次，雖被虐，但對方一直都很有分寸，難道是因為剛剛小色在和他比鬥時在走神嗎？

　她早先就聽聞級別越高的靈師脾氣越是古怪，像這道虛影前輩恐怕正是因為這點才伸出手來教訓小色的，她略同情地看了小色一眼。

　小色爬了半天沒能爬起來，感覺自己變成了一株廢植，在被雷劈的時候它都沒覺得如此難受。

　但，看著小夥伴身上散發出來的靈力，小色咬緊牙口，一步步爬了回去。

　“小色。”

　“準備好了。”

　一人一魔植面對面坐下，慢慢地竟有一道無形的靈體在兩人身邊蕩漾著，東方明惠身體內的封印之力傾巢而出，這是她第一次清醒的直面小色的靈力，那股龐大的靈力令人心顫。

　整個深潭輕輕蕩漾了一番，一直在深潭中的莫策先感受了一番，楞了半響，“有人晉級了？”

　千婉玉再次被打斷，靈力撲面而來，有一部分還自動地竄入進她的身體內，帶著一股熟悉的味道，“是九妹。”

　“好快的速度。”青墨對千婉玉的判斷深信不疑，“不過她最近晉級頻率會不會太多了？”

　“是有點快。”但其中夾雜著她們丟失的一部分記憶，如果九妹是在那段時間內晉級，和如今晉級就完全沒有衝突了，千婉玉快速寫完最後一整年的記事後，還是決定先解開輪回秘密，到時候她們此刻所有的困惑都會迎刃而解，“我找到規律了。”

　——

　等到東方明惠從修煉中清醒過來時，感覺自己又莫名晉級了，一躍成了九級靈王，她楞了一下，結果發現小色正帶著幽怨的眼神看著她。

　“怎麽了？”

　小色不作聲，幽怨的小眼神一直都在。

　東方明惠感受了下，對方身體內靈力也非常充沛，而且她發現小色似乎長大了，下巴變尖，衣服短了一截，“恭喜你，小色，你總算拿回了屬於你自己的封印。”

　小色悶悶不樂，她擄起袖子，二話不說就衝到了那道虛影面前，發泄似的和對方打了一架，又是一招，小色也狼狽地從東方明惠面前劃過，重重地摔了出去。

　小色氣惱地在半天都沒爬起來。

　“小色。”

　東方明惠覺得對方的情緒有些奇怪，不像是剛晉級後的欣喜樣，而且晉級後的小色應該很厲害才是，怎麽會被那道虛影一招就打回來了，難道是那道虛影一直隱藏了實力？

　想到這一層，東方明惠再次看那虛影前輩的眼神都變了，變得炙熱無比，小無牙跟著這樣高深莫測的前輩，應該很有前途的。

　小色一骨碌爬起來，就這麽靜靜地注視著她。

　東方明惠懷疑自己是不是不小心做了對不起小色的事情，因為對方的眼神有幾分滲人，她試探性道，“小色，你怎麽了？”

　“東方明惠你老實告訴我，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小色難得一見的嚴肅臉，而且還連名帶姓一起喊。

　咯噔一下，東方明惠有幾分心虛，“我怎麽可能有什麽事情瞞著你，我們同進同出，你一直跟在我身邊，我們從未分開過，你怎麽會突然這麽問？”

　“真的？”小色有些遲疑，但不得不說東方明惠剛才說得對，它們同進同出，除非連小夥伴自己都不清楚，“算了，讓我試試看，能否進入你的魂海。”

　小色嗖的一下，竄入進了對方的魂海，這次沒有任何阻攔。

　“難道是因為封印之力，才使得我沒辦法回到魂海中？”小色喃喃道。

　“也許就是。”她們本就是簽訂契約的夥伴，她的魂海怎麽可能莫名其妙地禁止小色入內呢？

　小色還在思索剛才的事情，封印之力能否打開是看宿主的靈力，若不達到開啟的要求，封印將會一直待在小夥伴的體內，原先它該是欣喜若狂的，自從那道雷將它給劈了後，它借助血契，讓自己又重活，就為了這一天。

　可是，它的封印怎麽會更偏向於小夥伴呢？

　小色還悶悶不樂，東方明惠有幾分心虛，兩人都沒再說話。

　東方明惠站在原地看了片刻，有那位虛影前輩在，她若想見無牙，就必須先打敗對方，“無牙，你好好修煉，我會再下來的。”

　“莫策。”

　莫策純淨的目光在她身上打量一番，“恭喜你晉級了。”

　東方明惠坐在水罩中飄上來，再次看到莫策，那種痛哭流涕的莫名感覺已消失不見了，她眼睛一瞄，看到七姐正彎腰趴在石階上寫著什麽，這畫面似曾相識，她們當初在隴縣村的時候，為了解開星辰之力，七姐曾不眠不休的在研究推算星辰變動方位。

　她曾花一個時辰試圖看清楚七姐在做什麽，結果她整個思路一團麻線，非但沒看明白，還把自己繞進去差點沒能走出來。

　“七姐是不是上來後一直都在做這些？”

　“是。”

　莫策在深潭中泡了好一會，但對方對地上那些東西都非常珍視，這石門之地也就巴掌大，能用的地方全被對方用上了，連站腳的地方都沒有。

　東方明惠看了一眼後又收回了目光，看向莫策，“莫策，你想找到你娘親嗎？”

　莫策輕不可聞的點了點頭，他從小生活在程鳳身邊，據程鳳說他是個沒人要的孤兒，被爹娘拋棄的種，還是個被整個七色大陸遺棄的不祥之人，他們是同一類人，被遺棄的異族人。

　他從小被程鳳教導如何殺人，他如果不做亦或者做的不好，就會受到她時不時的鞭刑。他當時就想，為何別人都有娘疼爹愛，他卻什麽都沒有。

　當然，自看到程松的手劄，他就明白，程鳳是個大騙子，徹頭徹尾的大騙子。

　東方明惠見他有時會拿出那本手劄，琢磨七姐已經把莫策的身世都告訴他了，七姐這般做，倒是有些出乎她的意料之外，“莫策，你想去精靈族嗎？”

　莫策漂亮的眼輕輕一挑，“想去，但傳聞精靈族已與世隔絕，想要找到它的具體位置很難。”

　“我以為你已經去過精靈族了，難道你不知道抑製你暗系靈師身份的渾天丹，它的藥方中有一味藥必須是精靈族才有。”東方明惠不覺得莫策在騙她，但，莫策和程鳳之間的交情肯定很深，七姐沒來得及做的事情她來做。

　莫策身形一怔，深潭的水流輕輕的晃動，還蕩起了一圈漣漪。

　“怎麽，難道你不知道？”東方明惠壞意的提醒，“程鳳一直用渾天丹控制你們，其實這種丹藥有很大的副作用，服用多了，會產生心魔。”

　她一直關注莫策的神色，知他定是被程鳳瞞著，她又加一劑猛藥，“程鳳從什麽地方拿到了精靈族的聖泉水，你只需要跟著她，說不定就能找出當年她何故將你從程松手中搶走的真相了。”

　身為女人的直覺，東方明惠聽到程松程鳳的名字就覺得這兩人定是有什麽關系，說不定十幾年前的舊事還能牽扯出一段故事出來。

　莫策沒有說話，他遲疑了片刻，“你看上去似乎知道很多。”

　連程鳳藏匿了十幾年的渾天丹和丹方中的配方聖泉都清楚的人，似乎也是深藏不露，莫策對東方明惠有好感度，畢竟當年是她先入了他的眼，“你知曉精靈族在什麽地方，是不是？”

　“對。”

　“那我跟著你，不是一樣可以找到我想要的答案嗎？”

　東方明惠一時語噎，還未來得及回答，就聽到七姐先一步的聲音，“之前說好，程松手劄給你，出了困龍谷你我就要分道揚鑣，莫策，難道你連這個都不記得了？”

　莫策微微一笑，露出一個比陽光還燦然的笑容，這是東方明惠第一次看到他笑，美男子笑起來的殺傷力也相當巨大。“我可以拿一條有用的信息和你們交換。”

　“也得看這條信息有沒有價值。”

　“這是自然，若是這信息對你們有用，你們必須允許我跟在你們身後，倘若有一日你們去精靈族時必須捎上我。”

　東方明惠本能地看向七姐，對方如此信誓旦旦，說不定真的有什麽對七姐有用的信息。

　千婉玉不知何時放下手上的事情，“說來聽聽。”

　“你們都清楚程鳳手中有一批暗系靈師，這些暗系靈師全是被家族遺棄之人，他們對七色大陸的靈師們恨之又恨。”包括他，他被程鳳那個瘋女人從小灌輸的概念就是別人對你不仁，你必須對別人不義，“實話和你們說，我潛入血煞盟也是程鳳故意安排的，血煞盟不止我一個。”

　東方明惠倒抽了一口氣，一批暗系靈師，“她想做什麽？”

　千婉玉已經明白對方的意思了，“你籌碼是什麽？”

　“我從小跟在程鳳身邊，她雖對我時常打罵，但很多事都經由我之手，我知曉潛入各帝國的人名單。”莫策就為了留一手，沒想到居然真的有用。

　千婉玉輕笑了聲，搖了搖頭，“潛入進三大帝國甚至於各大部落中的人數不勝數，不光是程鳳手中的人，我們不需要名單，你還有什麽籌碼，如果沒有，這筆交易就到此為止，其實莫策你應該仔細考慮一番，畢竟，你可以跟在程鳳身後發現去精靈族之地的路，何必跟著我們，一路危險重重。”

　東方明惠若有所思地看著七姐，總覺得七姐還有後招。

　莫策騎虎難下，如果能跟在程鳳身邊，他自然會跟，但程鳳此人小心謹慎，疑心病重，不輕易信任，想從對方口中套出當年事情，難，更何況，有一條更為走捷徑的路，就是跟著她們。

　“程鳳這麽多年來一直在找一個人，對方是一位可以控屍的高級死亡靈師，在她年輕時幫過她一次，她想將她手中的暗系靈師們成功變成死亡靈師。”莫策說得過程非常冷靜，仿佛就在訴說一件很簡單的事情，“你們從密室中偷走的那張丹方正是那位高級死亡靈師給的。”

　“瘋子。”東方明惠暗罵了聲，上次她去偷丹方時並未遇到程鳳，但從玄珠的為難之色中可以看出，對方是一個狠人，連莫策都忌憚三分，“七姐。”

　“她找到了嗎？”

　“不清楚。”莫策當時只是在外偷聽到她和旁人的對話，自後他就被派遣到了血煞盟中，剛好又被蔚君藍挑中，從七色大陸一路來到了獸族。

　幾個月過去了，也許程鳳已經找到。

　“我只知道那麽多。”莫策下意識的摩挲自己的劍柄。

　“好，你將那份名單寫下來給我。”千婉玉從不做虧本交易，尤其是她本就想從莫策口中套出點什麽來，“既然要跟著我們，就要做好隨時冒險的準備。”

　莫策只是輕聲應了下。

　東方明惠心情複雜，將自己的畫本遞給了莫策，“你還是先將名單先寫出來，放心，七姐一言九鼎，她既答應了，肯定會讓你跟著我們的。”

　“多謝。”莫策正因為知道她們是什麽樣的人才寧可出賣程鳳也要和她們一道，他唰唰的快速在上面寫著。

　東方明惠在一旁看得暗暗心驚，滿滿的一大頁，這程鳳好大的野心，居然想集所有人的仇恨值和七色大陸開戰？不對，她還想利用死亡靈師，簡直就是個瘋子。

　“七姐，你在推算什麽？”

　“輪回。”千婉玉阻攔她從深潭中下來，“時間輪回和生死輪回。”

　東方明惠黑白分明的眼睛轉悠了一圈，“這和你時常修煉的輪回決有關系嗎？”

　“自然是——”千婉玉腦海中快速閃現的一根線莫名和她的話碰撞在了一起，還劇烈地碰出了火花，她一個人喃喃自語，在地上走來走去，有很多痕跡都被她給抹掉。

　東方明惠想提醒她，可一看七姐正在想事情，整個人魂都出竅了似的。

　“青墨，我怎麽就沒想到呢？”千婉玉說著說著不由自主的笑起來，她立即盤腿而坐，隨意坐在了那一堆她畫出來的符號上，“輪回輪回，生即是死，死即是生。青墨，我知道了，我們所謂的記憶肯定是還在輪回中，是在時間輪回中丟失了。”

　“輪回中。”青墨喃喃念叨，她們居然遭遇了一次輪回，只是那些記憶在輪回中流逝了，“應該是找不回來了。”或者說，其實早就回來了。

　一切冥冥之中都注定了的。

　千婉玉坐在一旁閉上眼竟開始煉化起靈力來，靈體幻化的箭長短剛好。

　東方明惠有些看不懂七姐在做什麽了，因為七姐一會握著那隻靈力幻化的箭，一會又讓它消失，反反覆複，不知道多少次，她看了一會又湊到莫策旁邊去了。

　莫策還在畫本上唰唰的寫著，約莫一炷香後才將畫本交給了她，“這是名冊，程鳳有時候會離開小鎮，而且煉製的渾天丹總體數量比較多，所以我也不太清楚她究竟控制了多少像我這樣沒爹沒娘的暗系靈師。”

　從小在他們心中埋下一顆仇恨的種子，等到種子成長長大，等著它發酵，最後再給它狠狠一擊，這就是程鳳慣用的手段。

　東方明惠掀開那些密密麻麻的名單看了，有些是被莫策特意圈畫出來，後面還做了補充，三大帝國的皇室中都安插了人手，她總算知曉玄珠當時畏懼程鳳的緣由了，“我會把這些東西給七姐的，多謝。”

　她們在石門內又過了一夜，這一夜中，她就看著七姐翻來覆去的折騰，不過每次折騰完了後，新凝聚而成的靈力幻箭就越發凝固，看上去就像是真的一樣。

　“是生的希望。”

　東方明惠和莫策都靜靜趴在龍頭上，結果就聽到千婉玉突然來了這麽一句。

　“七姐，你發現什麽了？”

　“我知道了。”千婉玉站起身來，“困龍印，把石門打開。”

　困龍印並未像之前那般聽話，反倒是搖頭退後，表現的十分抗拒，“不，我不出去。”

　它感受到有人試圖從外面進來，如果這時候出去，會直面遇上，到時候深潭暴露，它就要負責任，不知道為什麽，大大的圓腦袋上就突然冒出了這兩個字，所以堅定的困龍印表示，“不出去，外面有人。”

　“嗯？”東方明惠疑惑道，“有人，你如何知道有人？”

　“我，我，自然知道。”困龍印理所當然道，其實它也不知道為什麽，就是一種感覺，那感覺十分的危險，它縮瑟地伸出兩隻手纏住了東方明惠的脖子，像個掛件一樣掛在了對方背後。

　做完這個動作它自己都有些懵，但很熟練就是了，“不出去，危險。”

　千婉玉並未勉強，她知曉這到石門外那九條龍代表了什麽，是守護，如果外面的人真的能踏足到這一步，說明他們做了很多嘗試。她看了一眼被她寫的滿是符咒的地方，對著莫策和九妹道，“來，幫忙，將這些東西全部銷毀。”

　“七姐，全部……都要？”

　“嗯。”

　東西已記在她的腦海中，除非她再次陷入輪回中，不然會一直記掛在她腦海中，她還特意叮囑了聲，“不要留下任何印記。”

　三人合力，很快將牆壁上印記全部抹掉，就像來時一樣乾淨。

　“唔——”東方明惠差點被後面的困龍印給勒斷了脖子。

　轟隆隆。

　石門晃動了一下，接著她們聽到了龍吟聲，那熟悉的聲音穿透石門，穿透她們的耳膜，像一種信號一樣，千婉玉皺眉，總覺得這聲音格外的熟悉，仿佛，好像她——

　“七姐，這石門不會塌方吧。”

　“肯定不會。”困龍印異常堅定，說完這句話後又躲在了東方明惠的背後。

　東方明惠總覺得困龍印在瑟瑟發抖，如果不勒著她的話會更好。

　石門晃動了幾下後，龍吟聲也逐漸小了下去，一切仿佛恢復到正常情況。

　就在她們暗松一口氣時，困龍印卻放開東方明惠，自主投入進深潭中，火紅的身影很快沒入，消失的無影無蹤。

　“快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