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晝壓下脊椎上漫來的陣陣疼痛,他不會讓自己倒下,倒下前也先把這個討厭的人收拾了再說。
管樹痛得慘叫連連,他厲聲道:“林晝,你這麽做是違法的,小心我……”
這時,林晝暴躁地抬眼:“吵死了。”
林晝瞥了一眼,拎起車後座不知是誰散落的領帶,直接勒住管樹的嘴巴,往後一扯,打了個結。
然後,他又極為嫌棄地扯下管樹的領帶,把管樹兩隻手覆在身後,把管樹結結實實地捆在了那裡。
管樹嘴巴被堵著,手也被捆著,林晝嗤地笑了:“知道我為什麽不想聽見你的聲音嗎?”
黑暗裡,少年的聲音一字字逼出:“因為髒。”
“叫我的名字,你也配?”他冷笑了一聲。
說完後,林晝就懶洋洋地靠在那裡。這時,車窗外忽然傳來幾聲極輕的敲擊聲,像是有人屈起指骨,很有耐心地一聲聲敲著。
林晝偏頭,望了過去,對上了那雙漆黑的眼。
寂靜的冬夜裡,寧縱的眼很深很黑,眉骨微微凸起,黑睫垂落時,眼底有著長夜裡冷冷的月。
不知道車外的Alpha站了多久,夜色虛化了他的輪廓,身形頎長,靜默,周身似是浸染了冬日不化的雪。
寧縱在林晝動手的時候,他就下了車。他一直在遠處靜靜地看著,卻從沒想過出手。
因為寧縱知道,林晝不喜歡別人幫他。
林晝打開車窗,探出半個身子,手懶懶地搭在邊上,單手撐著下巴,挑釁著笑:“喲,寧影帝在一旁看戲看了多久,我是不是該向您收個費?”
林晝剛才不小心打電話給寧縱,寧縱全程聽到了他和管樹的動靜,是他把寧縱拉入其中,寧縱被迫成了他的證人。
但話到他的嘴邊,倒成了寧縱是故意的。
寧縱先瞥了一眼林晝露出的纖瘦腕骨,冷清清的白,細致又帶著明晰的韌性。
然後他才重新看向林晝,把手機的頁面正對著林晝,淡聲道:“那是誰先打電話過來的?”
林晝重新靠了回去,打了個哈欠:“打錯了而已,免費讓你看了一出戲,你還不滿意?”
身後管樹看見了寧縱,他眼睛一亮,拚了命地叫著,但是他嘴被堵住,只能發出蚊子一樣的嗡嗡聲。
林晝不耐煩地扯下管樹嘴裡的領帶:“嚎什麽?”
管樹驚喜地看著寧縱:“寧影帝,林晝他瘋了,你看他把我打成這幅樣子,你做我的證人,我要告他。”
人人都知道,寧縱和林晝不和,現在寧縱就在現場,抓到了林晝的把柄,這回林晝死定了。
聽到管樹的話,林晝鼻尖哼出一聲笑,他這一笑,管樹又嚇得往裡躲了躲。
寧縱沒有直接回答,隻把手機的頁面朝著管樹:“林晝上了你的車以後,我和他全程都在通話中。”
手機在黑夜裡泛著瑩瑩的光,管樹看得很清楚,就連現在,手機也還在通話中,管樹心一沉,這麽說,寧縱知道自己為什麽帶林晝上車了。
黑夜中,Alpha不輕不重地開口:“如果你還不服,我再問你幾個問題。”
“林晝為什麽打你?”
管樹不敢說,還能為什麽,因為他想騷擾林晝。
Alpha的嗓音越加冷淡:“是你帶他上車的?”
管樹心虛,確實是他帶林晝上車的。
月光鍍上寧縱的眉角,依舊是寡冷的臉,像是冬夜覆蓋的清冷薄雪,他的嗓音又涼又緩。
“所以,他有什麽錯?”
林晝在一旁聽著,他打給寧縱只是無心之舉,他沒想到寧縱真的會幫他,而且直接讓管樹啞口無言。
寧縱這人平時話很少,一開口就會切入重點,怪不得之前他挑釁寧縱時,有時會處於下風。
林晝意識到寧縱可能嘴皮子比他利索後,忽然心裡有些不爽。他心裡一不舒坦,就想找人泄泄憤。
他看向管樹,頭往兩邊活動了一會:“你這麽一提,我的拳頭好像又癢了起來。”
林晝打量著管樹,仿佛真的在認真考慮:“這一次打哪裡比較好呢?”
管樹嚇得又縮到一邊,寧縱淡聲:“夠了。”
林晝也只是嚇嚇管樹,他忽然看見了一人,笑道:“喲,大半夜的你怎麽把這人帶來了?”
之前被趕走的保鏢站在他們身後,當他看見管樹被揍的慘樣時,也十分吃驚。管樹一看到保鏢就覺得希望又降臨了,他得意地看了林晝一眼。
“你威脅我沒用,保鏢是我的證人,我一定告倒你……”
寧縱呵了一聲,他把保鏢帶上車,就已經了解了一切,管樹平時對保鏢很差,保鏢敢怒不敢言,寧縱許了保鏢一點好處,保鏢就完全站在了他們這一邊。
寧縱慢悠悠地問保鏢:“你現在看到什麽了?”
保鏢看了一眼被打得鼻青臉腫的管樹,垂眼:“管樹好好地坐在車裡,準備回家。”
管樹震驚。
寧縱似是輕笑了一聲:“剛才有人被打了嗎?”
保鏢低聲:“沒有,管樹只是不小心自己摔了。”
最後一個問題。
寧縱睨了林晝一眼:“林晝今晚來過這裡嗎?”
保鏢又說:“沒有。”
三句話,一錘定音,管樹徹底絕望了。
林晝也忍不住笑了,從不誇人的他難得對寧縱展現了他一點點的誇獎。
“我就知道你心機夠深,手段夠硬,表面看不出什麽,心裡其實憋著一肚子貨,算盤打得比誰都響。”
寧縱挑眉,這話怎麽聽怎麽覺得不對。
林晝很困,他轉身往後走:“交給你了,我先回車上。”
林晝坐到寧縱的車上,寧縱卻沒離開,他俯下身,漠然看著管樹:“以後見到林晝繞道走。”
經過晚上的事情,管樹哪敢反駁,他連連點頭:“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他忽然覺得,這個人人稱羨的影帝其實很可怕,甚至比林晝還可怕。
如果林晝是鋒利的劍,那寧縱就是藏在雪裡的刃,他會一點一點慢慢地磨平對方所有的棱角,最後對方還要笑著說聲,做得好。
寧縱忽然輕笑了一聲,聲音有些冷:“你該慶幸你是一個Beta……”
他轉身離開,面上沒有一絲表情。
如果管樹能感覺到信息素,他見到管樹的第一面,就會把攻擊性的信息素全部壓在管樹的脊椎上。
那樣,他會一點一點感覺到從骨骸裡傳來撕裂的痛苦,過程緩慢又清晰,這種刮骨入髓的劇痛,會讓他永遠記得做了錯事後被碾壓成粉碎的恐懼。
寧縱回到車上後,林晝眼睛都沒睜開,使喚他:“今晚寧影帝就當回司機吧,把我送回家前,先把我送到便利店,我買個宵夜。”
寧縱沒理他,車子安靜地行駛在黑夜裡。
林晝回到家後就睡了,第二天,他是被婁恆的電話打醒的,婁恆焦急的聲音傳來:“阿晝,昨晚你和寧縱在一起嗎?”
他抓了抓頭髮:“是啊。”
婁恆爆發出一聲慘叫:“祖宗啊,你又去找寧縱幹什麽?現在全網都在討論你找他打架的事情!”
林晝徹底清醒:“昨晚我沒有找他打架,只是……”
他耐著性子,講了昨晚他打管樹,寧縱幫他的事情,婁恆聽得一愣一愣的,他忍不住大罵:“這天殺的管樹,竟然還敢找你,打他一頓還算輕的。”
林晝止住了婁恆的聲音:“我先看看網上的新聞。”
林晝掛了手機,現在網上鋪天蓋地全在討論這件事情,幾個通稿標題格外顯眼。
【林晝深夜找寧縱打架,劣性不改】
【林晝碰瓷寧神成癮,深夜約架!】
下面還附上了幾張深夜林晝從寧縱車上下來的照片,照片上林晝黑著一張臉,領口很亂。
林晝笑了,他確實打架了,不過他打的是管樹。他確實黑臉了,那是因為他困的,那些狗仔真會斷章取義。
下面評論更全是一水的罵聲。
“林晝想紅想瘋了吧,又找寧神打架,就不能好好做個安靜的Beta。”
“看林晝那副叼樣,我都懷疑他因為嫉妒寧神成狂,隨時會揣著一把大刀捅人。”
“姐妹們現在還有林晝的粉絲嗎?奉勸你們一句,這個愛豆不配你們喜歡。”
哪怕林晝粉絲有心幫林晝說話,剛冒泡就會被無數討伐大軍淹沒在唾沫星子裡。
林晝自己看著沒什麽感覺,但是,微信群【最A男團】卻一直在call他。
“阿晝,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一定有誤會,你去澄清一下,不要任由別人潑髒水。”
林晝知道他們關心自己,心裡有些暖,他把昨晚的事情簡略說了一遍。
剛說完,那個脾氣最軟的Omega就連發了一大串髒話:“我xx那個生下來xxx的東西,就該被扔在xx裡蹂躪一百萬遍!”
“阿晝,你太衝動了,幸好昨晚有寧神在。”辛深倒是很理智。
這時,宋晴遠忽然激動地發了一句:“啊啊啊快點看電視,寧神現在在接受采訪!”
林晝怔住,他點開宋晴遠說的電視台,看了過去。
那個矜冷禁欲的Alpha被眾人包圍著,他站在人群中,卻耀眼得獨獨成了一派風景。
無數個記者爭先恐後向寧縱發問,希望掌握第一手消息。
“寧神你今天突然接受采訪,是因為林晝那件事嗎?”
“昨晚林晝真的和你打架了嗎?林晝一而再再而三碰瓷你,你有什麽要說的?”
“……”
林晝視線落在屏幕上,他看見,即便面對這麽多提問,寧縱神情依舊很淡。
這時,寧縱微微傾身,薄唇靠近話筒:“我和林晝沒有打架。”
黑眸卻盯著鏡頭,散冷的嗓音一字一句在空氣中響起。
“但昨晚我們確實在一起。”
作者有話要說:
晚上、衣衫不整、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