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3 八方客
雲清換毛用了半個月的時間,等他的絨毛掉光了之後,他變成了一隻體型巨大的油光閃亮的金烏。他的毛髮就像是日中的太陽一般,金燦燦得讓人無法直視。可能是因為吃了太史諫之送來的不外傳秘方的原因,雲清的毛髮是所有金烏里面最豐厚的一隻。
玄天宗的師兄們每人得了兩條新被子,雲清遺憾的告訴他們,以後羽絨被芯的被子沒有了。被子用一條少一條,且用且珍惜吧。不知為何,師兄們倒是傷感了一陣,那個毛茸茸暖噗噗的小師弟長大成人了,將來心情不好的時候沒有毛茸茸的小師弟可以揉了。
化成人形之後,雲清成了一個長身玉立的男人,他的髮色本該像他的家人一般金燦燦,可是他習慣了黑髮的模樣,於是還保持了以前的髮色。他劍眉星目,和所有的金烏一樣,他長得特別好看。
其實說句實話,雲清換毛之後和換毛之前變化並沒有太大,溫衡他們以前也見過雲清長大成人的樣子。如果沒有糟心事的話,這兩隻雞崽子幾千年前就該成婚了,因為各種磨難,兩人被迫做了三千年的孩童,這滋味,一般人體會不來。
溫衡上次大婚的時候,留給大家準備的時間很短,只有短短一兩個的功夫。弟子們忙的腳不沾地才在師尊大婚之前將所有的東西都送上了玄天艦,一直忙到師尊大婚結束,眾人才關上門來好好的睡了一覺。
而這次,他們有大半年的功夫能好好的準備。他的婚期定在了來年的正月初八,東皇太一他們又是掐指又是推斷的,算出了那一天是萬年難遇的好日子。於是大家一合計,就在那天,他們準備把他們的小師弟給嫁了!
修真界成婚和凡人成婚不一樣,凡人成婚,說的是女方進男方家門,為男方綿延子嗣開枝散葉。而修真界中結為道侶,則沒有這個說辭。尤其是同性的道侶,更沒有誰嫁誰娶的說法。更多的道侶成婚之後,他們會將洞府放在一處共同生活。若是覺得放在一處沒有神秘感,就還是維持原樣。
溫衡和蓮無殤就是後面那一種,雖然是在玄天宗擺的酒席,但是卻在青蓮洲結的婚契。成婚之後,他們也是到處溜躂,想住在哪裡就住在哪裡,只是雙方各自多了一層身份,紫府中多了對方的神魂,生活還是照舊。
商定日子之後,需要定下來的一件事就是:雲清出門的時候該從哪裡出門。他是金烏,按照金烏的傳統,他應該從金烏一族去迎接他的道侶鳳雲白,然而云清經歷太特殊。加上上界落到滄浪雲海上去之後,金烏的領地變成了兩個。
太淵境金烏一族算是金烏們最原始的居住地,而元靈界的桑梓島,又是雲清的爹娘居住的地方,雲清認祖歸宗之後一直將桑梓島當成自己另一個家。
另一方面,雲清在思歸山有個最初的家,他和雲白兩在思歸山相依為命十幾年,後來穩定了之後,兩人每年都會抽空回思歸山住一段時間。他在小白峰還有個家,比起思歸山的房子,小白峰上有云清這些年的心血。
有時候家多了就麻煩了,雲清想要從小白峰出發迎接雲白。可是被他的老祖和爹娘一票否決了,最終吵吵鬧鬧,雲清要回到桑梓島去迎接雲白。
雲清滿臉不樂意,不過他很快就想通了,反正都是自己的家,現在的傳送陣這麼方便,想回來隨時就回來了。
鳳淵那邊說,婚宴場地就在鳳族,他會讓鳳凰們準備好婚宴的東西,到時候大家直接來赴宴就好了。在長輩們的強勢安排下,雲清還能說什麼,他只能聽從長輩們的意見。這年頭得罪誰都不能得罪了道侶的親人啊,不就是個儀式麼,雲清可以的。
因為場地不在玄天宗,溫衡他們省了很多的事。他們只要準備禮物就行,不管怎麼說,小師弟大婚,宗門的賀禮一定要豐厚!
眾所周知,溫衡能拿得出手的最昂貴的就是道果或者道木的樹葉,可是這對雲清而言都不算什麼。溫衡撓著頭髮看著他和無殤大婚時候的禮單:“我們兩成婚的時候寶貝太多了,弄得現在都不知道該送他們小兩隻什麼東西了。”蓮無殤道: “你便是什麼都不送,只要人去,他們也是高興的。”
蓮無殤說的話不假,雲清的性子確實這樣,哪怕溫衡空著手去,只要他人到了,雲清就開心了。
只是他真的好意思空著手去嗎?
反正離弟子成婚還有大半年的時間,溫衡有空可以慢慢想。
沒幾天溫衡收到了歸墟狐族傳來的符篆,五百年一次的鏟屎時間到了。溫衡和蓮無殤兩人就向雪玉狐族出發了,一路上說不定能找到什麼寶貝給小弟子做賀禮。
溫衡他們從以前蘊城的傳送陣出去之後,便坐上了改良後的雪中飛。無極冰川很大,雖然都屬於歸墟的範圍,但是從南端到北方,坐飛舟都要飛行數月哪。
溫衡和蓮無殤坐上了改良版的雪中飛,兩人裹著厚厚的狐裘頂著冷風喝著熱茶向著雪玉狐族的領地飛去。哪怕這些年到狐族領地鏟屎這麼多次,溫衡都覺得坐著雪中飛在雪上飛行是一件非常愜意的事情。
飛行了半日之後,他們就到了雪玉狐的領地。溫衡過去的時候,只見白芝麻正站在入口處等著他們。看到溫衡的時候,白芝麻連連拱手:“嗯公、妖神。”溫衡笑吟吟的打量著白芝麻:“芝麻最近的氣色不錯啊!”
白芝麻樂呵呵的:“這些年日子好過了,族中新添了好多小寶貝。”他這隻老狐狸天天帶孩子,看著孩子們,白芝麻覺得現在的生活太美好了,每天睡著了都能笑醒。
溫衡看向周圍:“怎麼只有你一人?棉花和雲朵他們呢?”白芝麻說道:“他們在店裡,不常回來。”
白棉花已經成婚了,她嫁給了雪玉狐族一個愛慕她許久的青年。這些年她都生了五個孩子了!只可惜她現在不在族中,自從歸墟開了能給妖修修毛的店之後,白棉花這些狐狸們就鎮守在店裡了。雪玉狐們在祖先們生活的冰原上開闢了屬於自己的精彩,就算在荒原上,他們的日子也照樣滋潤,不像以前那樣只能捕食荒原上的小動物為生。
溫衡笑著:“挺好,雪玉狐的領地也擴大了些。”狐族的領地比溫衡第一次來的時候大了十倍不止,這也意味著溫衡要鏟的屎更多了。寒暄了幾句之後,溫衡就準備開工了。白芝麻本來想陪溫衡一起去,可是溫衡謝絕了。他又不是第一次鏟屎,不需要有人圍觀。正好有幾隻小狐狸哭了起來,白芝麻趕緊去哄小狐狸去了。
他對蓮無殤說道:“你在族中等我?”蓮無殤笑道:“我陪你。”又不是沒陪溫衡鏟過屎,溫衡再落魄的時候他都見過。
走過狐狸們種植的脆脆果林時,溫衡摘下兩枚綠油油的脆脆果,他遞了一個給蓮無殤:“嚐嚐。”脆脆果的特性很奇怪,一開始結的果子又紅又大,成熟的果子反而變成了小而綠的顏色。不知情的吃了沒熟的果子,肯定要拉到虛脫。溫衡第一次來到雪玉狐族,他就知道了。
蓮無殤笑道:“當心狐狸們說你偷東西。”溫衡樂道:“不至於。”溫衡隨意的將果子才衣衫上擦了擦,然後咬了一口。嗯!又脆又甜,不愧是修真界的珍品靈果。只可惜這種果子嬌貴,能長的地方不多,要不然雲清早就種到小白峰去了。
話音剛落,他們就听到了小狐狸的抗議聲:“啊——小偷!!”“抓小偷!”溫衡定睛一看,只見果林深處跑出來十幾隻小狐狸,一隻隻的像雪白的絨球一般腦袋上頂著一戳鮮紅色的呆毛。他們七嘴八舌的控訴著:“小偷!”
溫衡樂了:“哎喲,沒想到果林裡面還有小守衛哪。真是失禮啦,你們是誰家的孩子啊?”為首的小狐狸嗅了嗅溫衡的味道,他短促的啊了一聲,好似想起了什麼事。他說道:“我嗅過這個味道,你是我們雪玉狐一族的恩公!”
溫衡眨眨眼:“你這麼小,你在哪裡嗅到過我的味道的?”溫衡沒忍住,他彎腰挨個兒摸了摸小狐狸們的腦袋。狐狸們瞇著眼睛擠到溫衡的腳邊:“還要還要~”確定了溫衡的身份之後,小狐狸們馬上就放下了警戒心,一個個的開始賣萌了起來。
領頭的小狐狸說道:“我叫白年糕,我娘是白棉花,我爹是白米粒。我們祠堂供著恩公的東西,娘親說,恩公就是這個味道的。聞到這個味道就知道是恩公來了!”原來是棉花的孩子們,溫衡快笑出聲來了,雪玉狐一族取的名字真是太可愛了,都是能吃的。就是溫衡想知道他們祠堂裡面到底供奉著他的什麼東西,以他對狐族的瞭解,可能不是什麼正經的東西吧?
溫衡還記得自己的正經事,他笑問白年糕:“年糕,你們怎麼在這裡?”白年糕說道:“娘親說,玄天宗的雲長老明年要成婚了,我們雪玉狐族要上去獻出賀禮哪。我們小狐狸要帶頭表演歌舞,恩公成婚的時候,我們雪玉狐族也帶頭表演了。娘親說,這是榮耀,一定要做好!我們在果林裡面排練哪! ”
排練?溫衡和蓮無殤對視一眼眉頭一挑,好像很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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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林深處有一片青草地,草地上十六個小狐狸們化成了人形。他們的化形不完全,還沒能隱去他們的狐狸耳朵和尾巴。他們身高也就三尺,一個個的伸著小短手踢著小短腿。他們賣力的喊著號子:“一二三~扭屁股~二二三搖尾巴~三二三晃脖子~”
但是他們中總會有一兩個掐不准,明明屁股要向左邊扭的扭向了右邊。還有一個動作要慢半拍,別人都在晃脖子了,他還在搖尾巴。不過小狐狸們都長得可愛,同樣的動作,白棉花他們做起來就撩人又嫵媚,他們做起來就只剩下了可愛。
溫衡萌的一臉血,他對蓮無殤說道:“這……也太可愛了吧?”他以前就發現他特別喜歡看玄天宗和上清宗的小道童。小道童們梳著圓揪揪背著小木劍,一個個的排著隊從眼前走過的時候,溫衡就忍不住開始發糖了。
蓮無殤眉眼含笑的坐在草地上:“這樣的舞,我能看一天。”溫衡在蓮無殤臉頰上親了一下:“那你在這裡看著,我先去做正事。”蓮無殤笑道:“行,你去吧。”
小狐狸們還在賣力的扭屁股晃脖子,溫衡招招手:“來,吃糖。”隊形頓時亂了,白年糕掙扎了一下就奔著糖來了。溫衡將一袋子糖果都交給了白年糕他們:“我就在附近做事,你們好好排練,累了就休息哦。”
白年糕提著糖袋子:“好的,謝謝恩公。”恩公果然像娘親說的那樣好啊!白年糕第一眼看到他的時候就喜歡他啦!
溫衡小聲的對狐狸們說道:“看到坐在旁邊的人了嗎?他是我的道侶,我不在的時候,你們能幫我好好照顧他嗎?”小狐狸們齊刷刷的扭頭看向蓮無殤,蓮無殤笑吟吟的看向溫衡,溫衡對他眨眨眼。
小狐狸們肯定的點頭:“好!”得到了狐狸們的肯定回答之後,溫衡就放心大膽的去鏟屎去了。
現在的千層錦質量不如以前了,狐狸們走出了冰原,他們品嚐到修真界更多美味,不再執著的追求冰原上的小鼠,所以藥效有所下降。不過也不會浪費,所有的千層錦使用之前都要提煉的,提煉之後問題就不大了。
溫衡一邊鏟屎,一邊聽小狐狸們喊著號子,不知不覺天色就黑了。等他從坑里爬上來的時候,蓮無殤已經站在坑邊等他了。溫衡笑道:“快幫我施一層清潔術。”雖然千層錦已經在地下埋了幾百年,但是想到它們的出處,溫衡還是怕蓮無殤膈應。
蓮無殤給溫衡疊了好幾層清潔術,他伸出手拉溫衡出了坑:“你現在的速度比以前快了很多。”溫衡笑了:“一回生二回熟,這種事情都是越做越熟練的。”溫衡都有經驗了,最難鏟的是九尾一族的屎,其他種族的都很好處理。
溫衡看了看:“小狐狸們呢?”蓮無殤道:“蹦蹦跳跳的,最後都累的睡著了,我把他們都送回去了。”
雪玉狐們都住在地下,他們的身形不大,打的洞也不大,溫衡他們也沒法到他們的洞中居住。所以在雪玉狐族留宿的時候,溫衡他們就住在了小板車上。
溫衡升起了一堆火,他和蓮無殤還有白芝麻圍著火堆坐著,火上炙烤著幾隻醃製好的兔子。白芝麻說道:“我從沒想過有一天我能還能過上現在的日子。”溫衡笑了:“現在不就過上了麼,日子會越過越好的。”
白芝麻道:“在上界散修盟的時候,整天刀頭舔血和人修打仗。現在想起來,以前的那些日子就像是在做夢。”溫衡第一次遇到白芝麻的時候,就在九浩界的戰場上。他差點被貓不聞一箭射穿,幸虧遇到了蒙猛和白芝麻,溫衡才能見到太史諫之他們。
說起了蒙猛,溫衡問道:“芝麻,你現在和萌萌將軍還有聯繫嗎?”白芝麻笑道:“有啊,他前幾天剛離開,他在這裡住了好幾天哪,現在他在九浩界過得挺好的,現在在九浩界的飛仙樓做管事。你都不知道,他那腰身又圓了兩圈!”
溫衡哈哈哈的笑了出來,蒙猛將軍是野豬妖,有了好吃的發胖很正常啊。
白芝麻又問道:“嗯公最近看到我們老大了嗎?他還是像以前那樣能睡嗎?”溫衡想了想:“沒啊,我昨天還見到他了。”
太史諫之自從和溫衡認識之後,連睡懶覺的時間都沒了。他也不找道侶,應龍一族的事情也不管,整天就往小白峰跑。說來也怪,雲樂樂那孩子看到太史諫之就像老鼠見了貓,但是雲清見到他卻能談笑風生,不知情的還以為雲清是他的孩子哪!
白芝麻道:“近日我夢中會夢到在上界那段時間遇到的人和事,雖說經歷過的事情多半已經模糊,但是心中還是有些想念。等過了這段時間,我要去上界走一走。之前還答應譚長老做飛仙樓的掌櫃,結果我最近懈怠了。”
溫衡笑道:“這有什麼?你想去便去,不想去就不去。天地這麼大,總要做點自己想做的事情。”世上諸事,計劃趕不上變化,想要做什麼放心大膽的去做就是,瞻前顧後反而什麼事都做不好。
白芝麻樂了:“聽恩公的。對了恩公,我想問一句,恩公現在還喝酒嗎?”溫衡愣了一下:“什麼?”喝酒?白芝麻不會是想和他喝幾杯吧?
白芝麻道:“雪玉狐中至今還流傳著恩公的傳說,恩公大婚的時候,我見您和妖神一路敬酒,也沒見醉。想來您的酒量應該長了吧?”溫衡連連擺手:“不不不,酒量還是以前的酒量,從沒好過。偷偷告訴你,我和無殤大婚的時候,我們兩喝的是果子茶。”
要是換成了果酒,溫衡當場就能醉倒,那還做什麼事?白芝麻擦擦汗:“哦哦,我知道了。那我就不勸恩公喝酒了。來來,恩公您嚐嚐我們冰原上的兔子!”
白芝麻烤的兔子味道確實不錯,溫衡和蓮無殤吃得很仔細。吃著兔肉溫衡突然想起了一件事:“白年糕他們說雪玉狐族有祠堂?祠堂裡面放了我的東西?我能問一問是什麼東西嗎?”可千萬不要是什麼亂七八糟的玩意,將來小狐狸們還如何正視他?
白芝麻說道:“是道花花瓣。”溫衡愣了一下:“嗯?”白芝麻說道:“嗯公大婚那一日,天道降下了道花。很多花瓣不等落地就化成了靈氣,而我們那桌上落下了幾片花瓣沒有化開,景檀族長幫忙留住了那幾片花瓣,後來每個狐族分了一片。要我拿出來給恩公看看嗎?”
原來是道花啊,溫衡笑著擺擺手:“不用了,我就是問問。”謝天謝地,狐狸們這次正常了,萬一祠堂裡面擺著的是他的褲衩子,以後讓他怎麼見狐狸?只要不是奇怪的東西就好。
在雪玉狐族呆了一晚,第二天天不亮,他們就出發去了幻天狐族。接下來的一個月中,他要連續在各個狐族穿梭。作為一個合格的鏟屎官,溫衡能怎麼辦,誰讓他深得狐狸們的喜愛啊。
時光飛速流過,溫衡很快就到了鏟屎的最後一站——九尾站。
出了傳送陣之後,溫衡吃了一驚。傳送陣外面站著的竟然不是景檀和胡斐斐,而是卿文淳!溫衡看到卿文淳的時候還有點恍惚:“哎?”卿文淳行了個禮:“散人,好久不見。”溫衡回禮:“族長怎會在此?”
卿文淳笑道:“我收到了景檀仙尊的邀請,說九尾一族的狐尾花即將綻放,於是就帶著母親大人和孩子們來賞花了。”溫衡笑了:“對哦,無殤我們來的真巧,狐尾花開了!”
狐尾花每隔五百年就會有一次盛花期,上次盛花期的時候溫衡他們正好去了上界沒能看成,沒想到這次竟然能歪打正著!
溫衡左右看看:“景檀呢?她和老胡去看花了嗎?”卿文淳微微一笑:“景檀仙尊有喜了,胡族長正陪著她。”溫衡聞言笑的眼睛都瞇成了兩條縫:“真的?景檀怎麼都不告訴我們?老胡也太不夠意思了!有這種喜事竟然不告訴我們。”
卿文淳領著溫衡他們向景檀他們的小屋走去。此時狐尾花剛剛綻放,還沒有到燦若云霞的地步,但是星星點點的花朵已經開始綻放,隨風帶來一陣陣甜甜的芳香。
嗅到這香味,溫衡覺得身心都舒暢了,他握住了蓮無殤的手在小道上慢悠悠的走著。沒一會兒他們就在灌木間看到了背著小籮筐,在笨手笨腳摘茶葉的卿如許和卿如念兩兄弟。
溫衡抬起手:“如許,如念!”兩個孩子飛快的丟下了手裡的茶葉,一個個的如臨大赦:“舅公!”溫衡笑道:“這是在做什麼呢?”卿如許無奈的說道:“慚愧,侄兒四體不勤五穀不分,母親讓我們跟著九尾一族的姑娘們好好學著做農活。”
溫衡看了看卿文淳,卿文淳淡定的說道:“若是不能體察人間疾苦,就不會感同身受。如許如念還有如歸從小錦衣玉食,怕他們生出驕奢淫逸之心,我覺得適當的修行很重要。”溫衡點頭:“對,你們母親說得對。”
卿如許和卿如念哭笑不得:“母親說的當然對。”溫衡看向兄弟兩身後,只見他們身後還跟著一個青年,眉眼間有些像卿如念。溫衡恍然大悟:“是如歸吧?好久不見,已經長這麼大了啊。”
卿如歸對著溫衡行了個禮:“舅公。”溫衡上前拍拍他的肩膀:“好孩子!”卿文淳將他教得很好,溫衡原本覺得卿如歸看到他會有瑟縮的感覺,現在看來,他和卿如許他們的關係倒是親近,言行之間也頗有大家風範,一眼看去就是個知書達理的好孩子。
三個青年行了個禮:“舅公,我們繼續採茶去了。”平時他們喝茶倒是不覺得,現在讓他們自己摘,還真不容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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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衡他們繼續在山間行走,他輕聲問卿文淳:“家主,素玲兒怎麼樣了?”卿文淳遺憾的說道:“自從將她母子二人帶回卿家,素玲兒的病情就加重了,雖然請了醫修。醫修說她思慮過重,已經無力回天,沒兩年就過世了。我怕如歸有陰影,那些年一直養在身邊。
如歸是個好孩子,如今和如許如念的關係都不錯。我已經試著將卿家的一些事情分擔給他了,卿家的將來是他們三兄弟的,我不能一直把持著。”
溫衡覺得一個女修能做到卿文淳這樣,真的不容易了。他嘆道:“辛苦你了。”
卿文淳笑著搖搖頭:“我倒不覺得辛苦,剛入卿家門的時候,我就知道卿文皓是個風流子。我從一開始就知道他不是良人,索性母親待我極好,我也有瞭如許,也就覺得不難熬了。後來母親又將如念抱給我養,我就多了一個兒子。現在我已經有三個兒子了,我已經很知足了。母親身體健康,孩子們出息懂事,我圓滿了。”
溫衡真的佩服卿文淳,她的心胸寬廣,若不是被宅子中的事情牽絆住了,說不定仙界又要多一個大能。卿文淳嘆道:“說起來,我原本是看不上素玲兒和卿文皓的,可是她瘋了之後,我倒是對他們多了幾分同情。”
卿文淳說道:“素玲兒瘋了的那兩年,清醒的時候就默默的落淚,瘋癲的時候就到處找卿文皓。我想他們是真心愛過吧,可惜最後還是敗給了慘淡的現實。我想如果素玲兒不是素家人,他們應該會成為幸福的一對。”可是沒有如果,卿文皓一生辜負了四個女人,他的母親,他的三個妻子,他這樣的人要是能有善終,對其他人的傷害該有多大呢?
沒一會兒他們就看到了景檀的小屋。小屋前胡斐斐正扶著景檀站在門口,看到溫衡他們過來,景檀想要揮手致意,結果被胡斐斐摁住了。
溫衡他們到小屋的時候,景檀正在發脾氣:“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煩不煩?”胡斐斐小心翼翼的說道:“壇壇,你別動怒,當心我們的孩子。”景檀有些暴躁:“你一天要對我說幾百次,到底能不能讓我耳根清淨了?”
胡斐斐一臉堅毅:“在孩子沒出生之前,我會陪在你身邊,讓你遠離一切危險。”景檀握緊了拳頭:“對於現在的我而言,你就是最大的危險。”胡斐斐一臉受傷,他竟然被壇壇嫌棄了。
溫衡他們笑了:“老胡你也有今天!”胡斐斐嘆著氣幸福又無奈:“我第一次做爹爹,壇壇第一次做娘親,小心謹慎些總是好的。”
溫衡問景檀道:“幾個月啦?什麼時候生呀?”景檀道:“因為我的身體已經不是九尾了,我會像人修一樣孕育子嗣。”溫衡轉頭問蓮無殤:“人修孕育子嗣要幾個月?”
蓮無殤道:“若是仙胎的話,懷上幾百年也是有的。”溫衡看向景檀:“所以景檀族長要懷幾百年嗎?不容易啊。”景檀又要爆炸了:“怎麼可能?!別說幾百年,我連九個月都不想忍受!”胡斐斐連忙在旁邊順氣:“壇壇,你別激動,別激動。”
景檀大口喘了兩下,她歉意的說道:“對不住啊散人,我懷孕之後情緒有點不太穩。”溫衡理解的說道:“我知道的,他們說孕婦都是善變的。 ”蓮無殤分析道:“我聽王家主說,孕期的反應都不一樣,景檀族長若是反常得厲害,不妨找醫修看一看。”
景檀看了看伏低做小的胡斐斐:“我最近就是看到胡斐斐有點煩,他要是不對我說注意事項,我覺得我的脾氣能好一點。”胡斐斐委屈的眼淚都快下來了:“壇壇都開始叫我全名了。”
景檀道:“我問過醫修了,臘月的預產期,應該能趕上雲清的婚禮。”溫衡笑吟吟的:“不錯不錯,景檀族長,孩子的名字可曾取了?要不……溫某代勞?”
胡斐斐和景檀堅定的拒絕道:“多謝散人,還是算了吧。”鳳族小鳳君的名字到現在都會被人拎出來說一說,溫衡功不可沒,景檀可不想她的孩子成為下一個鳳雲白。
溫衡遺憾道:“我這次取了不少好聽的名字哪,真的不聽一聽?”蓮無殤對他說道:“你還是去做正事吧?”別忘了,他是來鏟屎的。
等溫衡將九尾一族的正事處理好,時間已經過去了兩天了。此時青丘的狐尾花開始大面積的綻放,空氣中飄著一股甜膩的氣息。來到青丘的人修和妖修多得不得了,上界下界的人都快擠爆了藏輝閣。
溫衡一手杵著討飯棍,一手拉著蓮無殤,他們正在藏輝閣前面的小攤子上買小點心的時候。蓮無殤的肩膀被人拍了拍,他回頭一看:“鳳淵?”溫衡回頭一看樂了:“哎嘿?老鳳?”
鳳淵對著溫衡揮揮拳頭:“別逼著我在大庭廣眾之下對你動手。”溫衡笑著揉揉鼻子,他還記得上次被鳳淵一拳錘斷了鼻樑的事情呢。他賤兮兮的改口道:“鳳君,你怎麼有空來青丘賞花?這個時候你不是應該在鳳族忙雲白的婚禮嗎?”
鳳淵道:“那種事情交給下面的人就行,再說了,緩個三五日也不成問題。狐尾花五百年才綻放一次,錯過了多可惜。這次我帶著鳳凰一族的人專程來賞花,你看……”
鳳淵隨手一指,溫衡他們隨著指引看去,只見花叢中,穿的花枝招展的濯焰他們正搔首弄姿,圍觀的人里三圈外三圈。溫衡嘴角抽抽:“你這是……讓他們來賞花,還是讓他們被人賞?”
鳳淵瀟灑的展開了摺扇,上面寫了四個大字'天命風流',騷包的扇子帶起一片香風。鳳淵道:“美麗的東西就值得被欣賞,人也好花也好,好看就完了。”
溫衡嘀嘀咕咕的對蓮無殤說道:“我以為老鳳會躲在家裡哭。”蓮無殤問:“為什麼要哭?”溫衡說道:“他的君清不是要成婚了麼?他該多捨不得啊。”
鳳淵沒忍住,他合上摺扇對著溫衡的腦袋就敲下來了:“說什麼呢?我是那種人嗎?昂?”溫衡笑道:“我以為你會跳出來反對那兩個孩子的婚事。”鳳淵道:“我反對作甚?他們兩人的事情早就自己定下了,我這個做爹的還能說什麼?”
鳳淵瞇著眼睛說道:“而且云清確實是個值得託付終身的人,我家君清的眼光不差。”溫衡揶揄道:“怎麼突然表揚上了?以前你不是使勁折騰雲清的嗎? ”
鳳淵道:“我和孩子計較什麼?那孩子細心又會照顧人,君清得他照顧,以後會幸福的。”蓮無殤道:“你能想通就好了。”
鳳淵輕笑道:“我早就想通了,還記得你們在太虛境的時候嗎?在君清和我急眼之前,其實我和兩個孩子一起睡過。半夜的時候雲清睡得迷迷糊糊的還會爬起來給君清蓋被子,還會拍拍他的胸口哄他。那時候我就在想,這孩子不會差的。為人父母,正常人都希望自己的孩子過得幸福。”
蓮無殤輕笑道:“那你還和金烏一族搶著辦婚宴?我以為你是想向金烏一族示威。”鳳淵展開扇子遮住口:“我和金烏們示威作甚?我只是想要向妖族展示展示鳳族罷了。”
溫衡對蓮無殤說道:“鳳君其實就是想湊熱鬧,如果去了別的地方他放不開,不好意思。”鳳淵聽到了,他點點頭:“對,這是一方面的原因,還有一方面,你看濯焰他們。”
溫衡看向那群還在風騷的展示自己的鳳凰:“嗯?他們怎麼了?”鳳淵嫌棄的說道:“這麼大的人了,連個道侶都找不到,還要我這個族長為他們操心。趁著這次君清大婚,展示展示我們鳳族的實力,再把他們幾個拉出來溜溜,有看中的趕緊下手。免得鳳族都凋零成這樣了,連個蛋都下不出來。”
溫衡和蓮無殤齊刷刷的黑線:“還真是……難為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