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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蒼燁道:“在你們眼中,方白鳳是可愛的小師妹, 她入門晚, 長了一副好皮囊,又能言會道, 師尊偏袒她,我們也對她疼愛有加。她是不是也在很多場合說過她運氣很好,能入無涯宗是她的運氣?”
柳月白還在恍惚中, 聽了刀蒼燁的話, 他遲鈍的想了想, 是這樣的。小師妹經常在自己面前說自己的好話,說其他師兄弟的好話, 就算偶爾有抱怨,也都嬌嗔可愛,柳月白沒將那些抱怨當一回事。
刀蒼燁道:“方白鳳在入無涯宗之前,是玉女宗的門徒, 這事你可知?”柳月白點點頭:“有所耳聞。”玉女宗,是十八宗其中之一, 位於承恩界, 是一個女修眾多的宗門,說起來還比無涯宗地位要高。
刀蒼燁道:“方白鳳本名方璿,她入無涯宗的時候也不是師尊的親傳弟子, 她本是黃燁明的侍女之一。在玉女宗因為編排同門被趕了出來。她對我們說的時候,隻說是玉女宗的同門逼迫她,她無家可歸。師尊見她聰慧可愛, 就收作了我們的小師妹。”
柳月白點點頭:“是的。師尊在大殿上講道,問了一個問題,當時我們都沒能答上來,小師妹插話說了出來,因此得了師尊的肯定。”方白鳳的身份是黃燁明去核實的,最終得到的結論和方白鳳說的差不多。眾人對小師妹更加疼愛了。
刀蒼燁道:“事實上,黃燁明被小師妹迷的神魂顛倒,他根本沒有去求證。只是去玉女宗走了一圈,這事就不了了之了。”柳月白道:“可是,這不能說明什麽……”
刀蒼燁一字一頓:“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方白鳳是什麽心性的人,即便她掩飾的再好,也會露出破綻。她吸取了在玉女宗的教訓,到了我們無涯宗,將我們幾人表面哄的很好。當她想要什麽的時候,只要去其中某個人那裡嬌嗔一下,我們便不會懷疑什麽,就將她要的東西送給她。”
柳月白微微蹙眉,他記得是有那麽幾次,他從遺跡中得了好東西,方白鳳看到了喜歡異常,柳月白見她實在喜歡,就送給她了。這是他能記得的,還有不記得的時候,基本上清淡峰有什麽好東西,他都會自動的準備一份留給方白鳳。
刀蒼燁道:“一開始,我也喜歡她,她伶俐可愛活潑,到我洞府中來找我說話聊天。我真心待過她,將她看成自己的親人過。可是後來,不太對了,她開始在我面前說你們的不妥了。從什麽時候開始呢?我想想,小事記得不是太清楚了,應該是從我出手揍燁明那次開始的。
有一天她哭著過來說黃燁明侮辱了她,我知道燁明的秉性有點好色,當時以為他應該欺負了方白鳳。於是我衝到清涿峰上揍了他一頓,燁明被打的莫名其妙。我轉頭的時候無意中看到方白鳳在笑,那種笑容怎麽形容?就像,我成了她手中的槍。後來我私下問了燁明才問清楚了,他只是和方白鳳開了一句玩笑。
方白鳳要他的戮神鞭,黃燁明不願意。就開玩笑說:小師妹,你現在胃口不小啊。就這句話,她讓不明情況的我出手揍了自己的師弟。
後來方白鳳找我來道歉,說她就是想要給三師兄一點教訓,沒想到我出手這麽狠。我從那時候就開始留意她,但是我沒有和她撕破臉面。
後來我發現,她難掩秉性,她會在我面前說你們的壞話。勁蒼沒能給她煉鐵,她說大師兄好小氣。燁明沒有讓她領到東西,她說三師兄摳門……這種事,太多太多了。想必你也應該聽到她說其他師兄的不好。”
柳月白認真的想了想:“確實是聽到一些,可是……”
刀蒼燁道:“可是你們都沒在意,想著她年紀小,嬌羞可愛,這沒有什麽。我一開始就是這麽想的,直到後來發現她越來越過分。你有沒有發現,她從我們這裡拿走東西,從來沒有主動將自己的東西拿出來分享過?”柳月白聞言不做聲了,是的,他隻記得方白鳳要走他的東西,他們做師兄的也不會主動要師妹的東西。
刀蒼燁說道這裡,終於歎了一口氣:“你知道,師尊信任我,有些事情不同你們商量卻會同我商量。”
柳月白點頭:“是的,師姐修行天機道,看事情比我們通透。”他和師兄們對此毫無意見,二師姐心性堅毅,從不做有損宗門的事,就算她做了宗門掌門,其他的師兄弟也是認同的。
刀蒼燁道:“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裡,方白鳳和我走的很近。我之前想著我是師門中和她一樣的女修,她親近我說點體己話也是應該的。後來我覺得她可能不是因為這個原因親近我,方白鳳覺得我會是下一任掌門,所以才靠近我。我將我的疑慮對師尊說了,師尊不太相信。因此,我和師尊打了個賭。”
柳月白攢著衣服,他聲音有點發抖:“什麽賭?”
刀蒼燁沉重的看了柳月白一眼:“若是我不是下一任掌門,方白鳳會親近誰。”柳月白面色一白:“所以……裴明月……”
刀蒼燁沉重的點點頭:“消息是我放出去的,我和師尊說好了,若是我賭贏了,師尊以後就要注意這點,不能被方白鳳利用了去。師尊他同意了。我,對她說,我修行天機道,對無涯宗的事情沒那麽熱心,師尊想要將掌門的位置傳給裴明月。”
柳月白面色終於變了,他難以置信的說道:“所以……她突然哭著喊著說,她喜歡裴明月?”
刀蒼燁的眼神閃了閃,最終她愧疚的看向柳月白:“對,從那時候開始,她就開始接近裴明月。可是你和裴明月的事,我和師尊一直都清楚。其實,我無心做無涯宗掌門的事,師尊一直清楚。也正是因為這樣,他才能如此信任我。師尊原本想要選定的繼承人,是你。”
柳月白雙眼猛地睜大:“我?”
刀蒼燁緩緩的點頭:“對,是你。可是你性子有點軟,太過溫柔,師尊覺得你需要鍛煉。他正好通過這事看看裴明月和你的感情。師兄弟成為道侶這事很普遍,師尊也不是食古不化的人,他想著,若是你們經受了考驗,就將掌門的位置傳給你。裴明月的性子太暴躁,沒有你這麽穩妥。”
柳月白都不知道說什麽話了,刀蒼燁歎了一聲:“你和裴明月都通過了師尊的考驗,在我們都覺得你們感情很好的時候,方白鳳作出了一個決定。她要殺了你。”
柳月白滿臉都是震驚,小師妹要殺他?!為什麽?!
刀蒼燁道:“因為除掉你,她就能名正言順的和裴明月在一起了。她去你的靈寶閣拿走了你一把靈劍,想要在靈劍上施加術法,等你不查的時候,靈劍就會在你背後戳穿你的紫府。你可能不信,你十把靈劍,有六把已經被她動過手腳。”
柳月白腦袋轟的一聲,他腦海一片空白,他顫抖著問:“為什麽?我對她不夠好嗎?”刀蒼燁道:“你對她再好,有直接做掌門來的好嗎?她從沒將我們當成同門,我們只是她腳下的踏板,是她手中的旗子罷了。在她利用我收拾了黃燁明的時候,她就知道我們五人利用得當,有多大的力量。”
柳月白看到他腦海中的方白鳳褪去了嬌俏可愛的樣子變得面目猙獰,他不認識這樣的小師妹了。
刀蒼燁道:“事情變得嚴重了,在第一次我破壞了她留在你劍上的術法的時候,我告訴了師尊。在第五次我破壞的時候,師尊終於承認了這個事實。他對我說,方白鳳外表單純,內心卻狠毒狡詐,這種人不能留著。但是他下不了手,於是就變成我下手了。
十六年前那天晚上,我去了她的洞府。她正在你的劍上設置術法,之前的術法被破壞,她覺得是她的術法有問題。她用的術法一次比一次狠毒。我問她,她為何要對你下手,她驚慌失措忙著否認。我沒聽她狡辯,我握著劍在她身後捅了她。那一劍我捅的是她的心臟,可是她的紫府和元魂卻在陣法的作用下裂了。你看,她根本沒想過給你留一條活路。
這是她試驗了六次的陣法,萬無一失。被刺中的人不會有活口,也尋不到任何蛛絲馬跡。方白鳳沒想過,最後要她命的,是自己耗費心思做出來的陣法。何等諷刺。”
柳月白根本不知道刀蒼燁和方白鳳之間發生了這些事,更不知道他已經好幾次從方白鳳的算計下平安脫身。
刀蒼燁滄桑的說道:“本以為,這是師尊、我的賭約,卻沒想到,最終成了五個人都繞不出的結。刺死方白鳳的劍是你的,你百口莫辯,和裴明月的關系也受到了影響。我殺了方白鳳之後道心不穩,便閉關去了。等再出來的時候,得到的就是你受傷的消息。
師尊讓你們去靈虛境,是為了給你和裴明月製造和好的機會,卻沒想到因此害了你。師尊懊惱自責慚愧,種種情緒交加下,他恨自己識人不清,害了自己的弟子,最終他道心崩潰隕落了。而你,也在清淡峰鬱鬱寡歡,裴明月遠走他鄉……而我,一直在想,我這麽做是不是害了四人。”
刀蒼燁道:“或許不該有那個賭約,我偷偷的處理了方白鳳。這樣知道內情的只有我一人,師尊只會以為她隕落了,師兄們眼中的她依然純潔無瑕,你和明月現在依然親親熱熱,說不定已經結為道侶,師尊也能好好的活著……這一切讓我一個人知道就行了。”
刀蒼燁眼中流露出了悲傷:“事到如今,就算真相大白又能如何呢?師尊不在了,你和明月歷經磨難再也不是曾經的模樣,就連勁蒼、燁明他們也變了樣。”
柳月白跪在蒲團上,他的淚滾滾而下,他沒想到真相竟然是這樣!柳月白哽咽著:“師姐,為什麽不告訴我,為什麽不告訴我?”刀蒼燁看著痛苦的柳月白,她愧疚的低下了頭:“對不起。”
她用自己的方法護了柳月白六次,卻從沒想過告訴柳月白,或許在她的心中,她愛的一直是那個溫柔的師弟吧。刀蒼燁看著洞府外的天空幽幽的說道:“之前我覺得方白鳳自私狠毒,或許,我和她是同一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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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候,刀蒼燁洞府中傳來了雷勁蒼渾厚的嗓音:“怎會是同一類人?”刀蒼燁猛地看向門口,門口她的三個師弟一個個的從黑暗中走了出來。
裴明月眼眶發紅,雷勁蒼和黃燁明倒是神色如常。雷勁蒼邁著大步走了進來,他徑直坐在柳月白身邊。他看了看柳月白黑著臉道:“別哭了,身體好不容易恢復,要好好的養著。”黃燁明露出一貫色眯眯的笑容:“是啊是啊,別哭了。”
裴明月啞著嗓子問刀蒼燁:“師姐,這麽大的事,為什麽不告訴我。”刀蒼燁歎了一聲:“一開始,只是一個小小的懷疑,後來,變成了我和師尊的賭局。再然後,就失控了。告訴你們又能怎樣?”
雷勁蒼道:“其實這事,我有所察覺。”刀蒼燁盯著雷勁蒼,雷勁蒼道:“師妹性子雖冷淡,可是對我們師兄弟一視同仁。一開始你對方白鳳態度與對我們一樣,後來我發現你並不待見她。結合她的言行,我就發現了一點端倪。師妹,我們在一起數千年,彼此對對方的為人都清楚。”
雷勁蒼道:“那段時間你和師尊兩個經常關上門說什麽,我無法得知,可是方白鳳哭著喊著要嫁給明月的之前,方白鳳曾經來找我過我,問我知不知道師尊意圖將掌門之位交給誰。我當時說,師尊要交給誰我都沒有意見。那時候我就在想,這事情有問題。”
黃燁明嘿嘿笑了笑:“相處數千年,師兄弟們誰能做些什麽事,大家都心知肚明。當時我也聽到了一點風言風語,說師尊要將掌門之位傳給明月,說真,我不信。明月這人不是說他不好,只是做掌門,他不夠穩妥。後來看到方白鳳哭著喊著要嫁給明月,我就覺得這裡面可能另有隱情。”
雷勁蒼道:“師妹的性子一貫如此,我們不問,你也不說。當然,這事我們也不會向你求證。月白的事情發生之後,他一蹶不振,明月遠走他鄉,你閉關不出,師尊隕落……我不得已臨時挑起了無涯宗的大梁。這些年我也用事實證明了,我不是做掌門的料子。”
黃燁明拍拍柳月白的後背:“我也用事實證明了,我就是個俗人。貪財好色,宗門在我手裡好不了。自從方白鳳成為我們小師妹之後,我們師兄妹之間就壞掉了。再這樣下去,無涯宗就毀了。”
裴明月紅著眼:“你們之前為什麽什麽都不告訴我們?”雷勁蒼奇怪的看了一眼裴明月:“這種事情用眼睛看就能知道,為什麽要說出來?”
裴明月啞語了,回頭想想,他難道沒有錯嗎?就算方白鳳的事情他是無辜的,可後來他無顏面對柳月白,將他一個人丟在宗門自己遠走他鄉,這難道就是對的嗎?
雷勁蒼悶著聲音問師弟師妹們:“今天大夥兒都在這裡,該說的話也都說開了。我就想問大夥兒一句,咱無涯宗還能繼續下去嗎?我們五個人,還能將無涯宗撐下去嗎”
五人中已經有了嫌隙,之前的那些年互相之間的不理解和傷害已經無法消除。雷勁蒼問出這個問題,也是在拷問他自己。他太累了,他真的不是做掌門的料子。無涯宗在他手中,這十幾年來已經淪為十八島最次的宗門,再這樣下去,可能就要被別的宗門吞噬了。
刀蒼燁難得迷茫,她也不知道該看向誰,她希望有個人能站出來成為師兄弟之間的頂梁柱。可她只能無奈的說道:“我不知。”
黃燁明露出一貫無所謂的笑,他的笑容很猥瑣就對了:“怎會撐不下去呢,就現在這樣也能撐下去啊。只是不久之後世上再無無涯宗,我們幾個人死後無顏面對師尊就是了。”
柳月白終於止住了淚,他紅著眼睛一字一頓道:“一定能撐下去,只要師兄弟們還在,只要我們不散,無涯宗就還在。”雷勁蒼對柳月白說道:“師弟這麽說了,那師兄就相信你。”
因為一個後來加入的方白鳳,他們五人生了嫌隙,差點分崩離析。已經發生的事情無法更改,他們還要繼續下去,眼前這種局面必須要打破。
師兄弟五人互相看看,柳月白打破了沉默,他說道:“師尊先前選擇我做掌門,那我就試試吧。過往的一切,我們一笑泯之可好?師姐師兄,你們還願意給師弟撘一把手嗎?”
雷勁蒼低下頭抽抽鼻子,他悶聲悶氣的說道:“無涯宗是我家,除了這裡我哪裡都不去。你需要我,就對我說一聲。師兄會在你身邊。”困難時期,是不善言辭的雷勁蒼挑起了大梁,現在師弟歸來,他又毫無芥蒂的將自己的位置交了出去。大師兄做成他這樣,已經可以了。
柳月白站起來對雷勁蒼行了個大禮:“多謝大師兄。”雷勁蒼站起來回禮:“掌門。”
刀蒼燁站起來,她眼神複雜:“我,還能被你原諒嗎?”柳月白應該要恨她,若不是她和師尊的一個賭注,他不會受那麽多年的苦。從決定殺了方白鳳開始,她就沒在意過方白鳳。她在意的至始至終只有無涯宗和她的師兄弟們。
柳月白行了個大禮:“若不是師姐,無涯宗此刻是什麽樣子誰都不可知。”有方白鳳這根攪屎棍在,無涯宗好不了。刀蒼燁是出手殺人了,接連著引發了一系列的事情。不過這些事情不是她能控制的,她已經盡力了。柳月白已經想通了,他應該感謝刀蒼燁:“師姐救我六次,是我該謝你。”
刀蒼燁眼中終於有水光閃動,她回了個禮:“往後需要刀蒼燁的地方,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辭。”柳月白正式的回禮:“多謝師姐。”
黃燁明猥瑣的笑著:“哎嘿嘿,我就不多說什麽了。掌門師弟懂我的。”柳月白正色的行禮:“多謝三師兄。”
他怎會不懂黃燁明,黃燁明算不上君子,身上一堆毛病。但是危難時期,他從沒有想過離開無涯宗,無涯宗風雨飄搖的時候,是他和雷勁蒼挑起了大梁,其他的人都做了逃兵。
柳月白最終對上了裴明月的雙眼。裴明月神色複雜,他欲言又止:“月白,我……”柳月白正色道:“從此之後,我與四師兄只是師兄弟關系,前塵過往一筆勾銷,以後一起將無涯宗建好,可行?”
裴明月的表情像是要哭出來。然而他也知道自己沒有哭的資本,他當年當了逃兵,在師門需要他的時候,在柳月白需要他的時候,他自己過不去心裡的坎,他逃了。現在柳月白能說出這樣的話已經很好了,他還能奢望什麽?
裴明月眼中的希望落空,他閉上眼睛狠狠的深吸了幾口氣。等再睜開雙眼之後,他拱拱手:“一切聽從掌門吩咐。”
溫衡悠哉悠哉的躺在躺椅上,他在竹製的涼亭間放上了搖搖椅。薑牧在旁邊拽著他滿頭霧水:“溫仙長,你同我說說呀,我到現在都沒明白呢。我師尊怎麽會變成無涯宗的掌門了?這幾天好消息一個接一個的,我都快被砸暈了。”
溫衡笑而不語,他伸手結過薑牧遞給他的葡萄。單純的薑牧怎會了解成年人之間複雜的感情?無涯宗的這五個師兄弟在接下來很長的一段時間內會有很多掙扎和糾結,他們之間需要重新磨合。
不過溫衡相信,這五個師兄弟經歷過那些磨難,最終都能涅槃重生。
溫衡噗噗吐出兩個葡萄籽,小日子真悠閑啊。趁著這幾天還能清閑一些,他就好好歇歇。
這時候溫衡身邊突然燃起了符篆,溫衡點開一看,是狗子和天笑發來的。天笑笑著說道:“師尊,你去了上界,怎一個符篆都不發過來?”狗子責怪道:“不知道我們會擔心你嗎?”
薑牧在旁邊驚歎不已:“哇,這是什麽陣法,好厲害,竟然能看到人。原來溫仙師也有弟子啊!!”溫衡在他手裡丟了一掛葡萄:“去玩吧,我和我弟子說說話。”
薑牧得了葡萄就痛快的跑了,他現在可威風了,他是掌門的親傳弟子,有好多人巴結他!
狗子看到溫衡這個架勢就笑了:“我和天笑還在擔心,師尊會不會上去就被關在黑牢裡面,不過看到您這樣,我們就放心了。挺滋潤的麽。”
溫衡笑了:“我哪裡會有這麽慘。”溫衡將他到承恩界來遇到的事情大概說了一下,天笑和狗子認真的聽著,聽完了之後還發表了評論:“看看,這就是師尊你平時對我們說的,溝通和交流很重要。有什麽心結一定要說出來,有什麽問題一定要提出來大家一起解決,絕對不能一個人憋著。”
譚天笑就事論事:“若是方白鳳一開始有這個苗頭,她的師兄弟們及時掐住了,或許事態不會變成這樣。”譚天笑對這個可有經驗了,想當初道和混蛋成什麽樣,還不是在師兄弟的教育下長得根正苗紅屁事沒有?
這點狗子也讚同:“就是就是,道和那樣的都能改好,何況一個姑娘家?該打的時候不能手軟。”譚天笑感歎道:“雖說人的本性難改,但是有些東西可以避免,我若是無涯宗的掌門,我都不會收一個小了那麽多的弟子。”
狗子在旁邊哼哼:“就是,相差這麽大,還這麽嬌慣,無涯宗變成現在這樣,和他們的師尊有很大的關系。”
溫衡幽幽的說道:“其實,雲清比你們也小了很多,你們平時比我還要嬌慣他。”仔細想想,方白鳳和雲清真的在表象上面很像,雲清經常哄得大家很開心,大家都很寵著他。
譚天笑笑道:“師尊說笑了,方白鳳那種滿身都是心眼的女人怎麽能和小師弟相提並論。”溫衡想了想:“也是,雲清是實心的。”
狗子和譚天笑在符篆那邊嘴角直抽抽:“這話不能讓小師弟聽到,師尊你也真是沒譜,為什麽要拿小師弟和那種女人比?沒有可比性。師尊果然傻,您沒事的時候就不能吃吃東西睡睡覺嗎?非要亂想。”兩個徒兒揪著溫衡開了一會兒批鬥會之後,符篆滅了。
溫衡舒了一口氣:“孽徒。”他明白了,他的宗門師兄弟之間如此和諧,是因為他們有空的時候就在編排自己說自己的壞話去了。溫衡這麽一想頓時哭笑不得,他這算是無意中成了弟子們的集火對象了嗎?
也罷,被集火總比他們之間有矛盾好。溫衡捏了個葡萄:“幸虧我們宗門都是一群小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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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月白再度回到清淡峰已經是幾天后了,他面容有些憔悴,不過神情倒是不錯。經歷了那些風浪之後,他的心態也明顯的平和了。等他回到清淡峰上看到溫衡時,他慚愧的對溫衡行了個禮:“溫道友,這幾天委屈你了。”
他這幾天太忙了,沒空管溫衡,隻將他和小牧留在清淡峰。溫衡倒是沒什麽,他笑呵呵的說道:“這有什麽,我倒是覺得挺自在的,事情忙的怎麽樣了?”
柳月白笑道:“這些年無涯宗有好多有資質的弟子投奔其他宗門,無涯宗虧損很大,總之不太好處理。不過師兄師姐他們都提起了乾勁,這一點我覺得比什麽都好。”
溫衡頷首:“是的,兄弟齊心合力斷金。一個宗門的人就應該團結在一起。”柳月白又歎了一聲:“現在我們無涯宗的排名在十八島中排名最後了。”溫衡笑了:“這有什麽好歎氣的,排在最後證明你們前面有很大的進步空間哪。”
柳月白笑道:“溫道友的樂觀讓我羨慕。我今日接到了宗門大比的通知,溫道友有興趣去看看嗎?”
溫衡雙眼一下就亮了:“哎嘿,求之不得啊!!”他正想著怎麽看看其他懸空島的風光呢,這不,機會就上門了。
柳月白道:“今年有六個宗門換了掌門,這次宗門大賽必定龍爭虎鬥非常精彩。雖然無涯宗過去也只能墊個底,不過看看其他宗門的力量,我們會對自己的實力有個更加清醒的認知。”
溫衡怎舌:“六個宗門換掌門呢?這也太多了。”柳月白道:“往年沒有的,不知道為何,今年特別多。”都換了三分之一的宗門老大了,看來承瀾治下的十八島競爭很大啊。
時光過的飛快,溫衡覺得自己沒在躺椅上呆上幾天,就到了出發的日子。柳月白今年帶了雷勁蒼和刀蒼燁,以及包括溫衡在內的十個核心弟子準備出發。至於黃燁明和裴明月?乖乖在家看家吧。
出發的傳送陣在無涯峰前,溫衡對無涯宗的兩個長老點點頭。刀蒼燁眉頭微皺盯著溫衡看了看,溫衡笑道:“刀長老為何這麽看著我?”刀蒼燁道:“你身上,有一股很神奇的力量。”
溫衡撓撓臉頰:“神奇?”刀蒼燁道:“我窺探天機,多少能窺探別人的一點過去,你的過去,我一無所知。”溫衡想了想:“嗯……那大概是刀長老你修為不夠吧。”
溫衡這麽說了之後,眾人都傻眼了,溫衡應該是第一個當著刀蒼燁說她修為不夠的人。你當心被刀長老一劍捅腎啊!刀長老生氣起來很可怕!
溫衡和刀蒼燁倒是沒什麽反應,刀蒼燁甚至還認同的點點頭:“有道理。”柳月白擋在溫衡身後,萬一師姐生氣起來來這麽一下,他好歹能幫忙擋一擋不是?
當然,刀蒼燁沒動手。溫衡問柳月白道:“我們現在要去哪裡?是去二號島嗎?”柳月白愣了一下:“二號島?你說的是我們附近的懸空島嗎?不,我們不去那裡。”
宗門大賽的地方在十八島之外的靈虛境,靈虛境前有一棟靈虛樓,歷年宗門大賽的時候都是在靈虛樓舉行。因為懸空島不太穩定,大家怕搞出的動靜太大弄塌了懸空島,靈虛境在混沌海上,沒有這個擔憂。而且靈虛樓後方就是靈虛境,獲勝者能早點去靈虛境尋找想要的靈寶,一舉兩得。
溫衡摸摸自己的下巴,莫不成他一過去就會看到承瀾?
傳送陣中靈光一現,溫衡他們的身影已經消失在無涯峰前。再度睜開雙眼的時候,他已經來到了一個海島上,對,就是海島!椰林樹影藍天白雲的海島!
溫衡站在沙灘上,放眼一看,能看到蔚藍色的混沌海,在他周圍,有不少修士從傳送陣中來來回回。海島四周低中間高,像個龜殼一樣。在最高處椰林掩映中,有一棟巍峨的宮殿。若是能站在宮殿的最高處,神識一掃便能看到承瀾治下十八座浮空島。
神識一掃,宮殿前至少有上千的修士。溫衡感歎了一聲:“真熱鬧啊。”說著他手一伸從一邊的樹上摘了個椰子下來,他在椰子上用手指頭戳了個洞洞,喝了幾口椰子汁感歎道:“看到這麽多人,還沒開始我已經感覺到火熱的氣氛了。”
柳月白說道:“這裡確實熱。”不過很多修士都會用靈氣來控制自己的體溫,就算溫度高一點,也不怕。
溫衡看了看周圍,修士們一個個穿著嚴嚴實實的道袍,沒有一個穿著花褲衩子和花背心的。他其實挺懷念在九坤界和邵寧兩個曬過的日光浴來著,他要是在這裡換上九坤界的裝束,會不會有修士追殺他?
溫衡想了想還是決定隨大流,萬一他太招搖了碰到了承瀾,那豈不是太慘了?這麽多人都是承瀾的手下,承瀾一聲令下,他就立刻被捅成了篩子。溫衡想到了這個可能,頓時覺得椰子汁都酸唧唧的。
雷勁蒼帶著柳月白他們向著靈虛樓走去:“四界中承恩界有五宗,月白你之前和他們的掌門打過交道嗎?”柳月白搖搖頭:“師兄說笑了,師尊之前帶我來只是讓我見見世面認得幾個核心弟子,至於宗門掌門,我沒有機會結識。”
雷勁蒼苦著臉:“我也沒見過,師尊去世之後,我就那一年走了一趟。”那一次來靈虛境,雷勁蒼全身都不得勁,他覺得他就像是猴一樣被下面的掌門圍觀。好在向征性的比劃了幾下後,那些掌門就松了口。反正在他們看來,無涯宗是墊底的宗門,掌門怎麽換都那樣。
一行人很快就穿過椰林中的小徑走到了靈虛樓前,溫衡抬頭一看吃了一驚。這靈虛樓遠看就覺得氣勢凜然,近看更是不得了。靈虛樓前有兩座麒麟銅像,這兩尊銅像可不比卿家大門口搖頭擺尾的麒麟。銅像身上傳來的威壓甚是嚇人,很多來參加宗門大比的修士都不敢與之對視。
溫衡和其中一隻麒麟對視了一眼,那隻麒麟竟然站起來了!他竟然站起來向著溫衡走過來了!柳月白他們一愣:“麒麟尊者怎麽站起來了?!”
溫衡看了看麒麟,這麒麟蹲著的時候就有兩人高,站起來的時候像是小山一樣,走一步廣場都在震動。麒麟尊者走到溫衡面前,它低下頭看著溫衡,因為它太過巨大,兩隻眼睛都成了鬥雞眼兒。
強大的氣流從麒麟鼻腔中呼出,炙熱的,仿佛它是活物一般。麒麟的下巴抵到了地上,溫衡才堪堪齊到他的鼻尖。溫衡拱拱手:“有何貴乾?”麒麟呼哧呼哧的噴了溫衡幾口呼吸,然後用鼻尖輕輕的蹭了一下溫衡。可是……在麒麟看來輕輕的一蹭,落在別人眼中就成了狠狠的一砸。因為鼻子太大,溫衡整張臉都猝不及防的懟到了麒麟的鼻子上。
溫衡捂著鼻子:……這是什麽意思?撞的很疼啊!麒麟又站起來,噸噸噸的走到原來的位置趴著了。旁邊有修士哈哈哈的笑起來:“有個傻子和麒麟尊者對視了!”
柳月白他們連忙問道:“溫道友,你沒事吧?”溫衡擺擺手樂觀的說道:“沒事,估計是這麒麟覺得我身上有好吃的東西,來討食吃的吧。”在無涯宗的時候,溫衡已經充分顯示了他的特殊之處,他躺下的時候,經常會有鳥獸跑來蹭蹭他。好幾次柳月白看到怕人的小鳥就站在溫衡的手上。柳月白覺得溫衡是個太溫柔的人,連麒麟尊者都發現了他的不同。
這時候身邊傳來了一聲寒暄聲:“這不是無涯宗的雷掌門嗎?幸會幸會。”眾人轉頭一看,只見領頭的是一個長著山羊胡子的老道。老道名為安奎,是承恩界十絕宗的掌門。
雖然溫衡在心裡給承恩界的五座懸空島命名為一號島到五號島,可是每座島嶼都有名字。比如無涯宗所在的無涯島、十絕宗所在的十絕島、此外承恩界還有玉女島、水月島、明月島。
雷勁蒼拱拱手:“安掌門。我已經不是無涯宗的掌門了,現在的掌門是我的師弟。”柳月白行了個禮:“見過安掌門。”安奎吹捧著:“柳掌門龍章鳳姿,年輕有為啊。”
溫衡輕輕的問刀蒼燁:“無涯宗和十絕宗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