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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文皓帶來的女人這麽一嚎,卿府門口頓時就熱鬧了。卿文皓接不住卿如許和卿如念的聯手攻擊, 他臉色刷白:“孽子, 竟然要弑父!”
卿如念冷聲道:“我可沒有你這樣的父親,年幼時候為了真愛不要妻兒和母親, 現在帶著外頭的野女人跑回來,你打的什麽主意?”卿如許這人平時風雅又嚴肅,可是他補刀的時候一點都不遜色, 他淡定的說道:“方才, 這女人說他是卿家當家。我們卿家的當家, 一直是老太君。”
卿如許這麽一說,卿如念就明白了。卿如念緩緩的收回靈劍:“我知道是什麽風把你吹回來了。原來是聽到風聲回來搶家主之位來了, 你對自己也太自信了吧?你覺得就算沒有我和大哥,家主之位就會落到你身上了嗎?”
卿如許正色道:“卿先生,即便你現在回來,卿家家主的位置也不會是你的。”卿如許對卿家的家主位置從來都沒放在心上, 要不然他也不會跑離恨界去做執界仙君。可是他這麽一說,卿文皓卻覺得卿如許對卿家勢在必得, 卿文皓高聲道:“自古長幼有序, 你父親還活著,卿家家主之位當然是我的。還輪不到你在這裡說話。”
這時旁邊傳來了一聲冷峻的女聲,來者是卿文皓的長姐卿文婉。卿文婉擲地有聲:“他當然有話語權, 如許是母親指定的卿家家主,誰都不能動搖。”
卿如許皺眉,他剛想說什麽, 就聽旁邊的卿如念說道:“卿家當家人除了老太君,只會是我大哥卿如許。卿先生,您還是從哪裡來,回哪裡去,免得惹了一身腥。”
卿如許無奈的看了看弟弟和姑姑,他不想做家主。卿文婉從台階上走下來:“卿文皓,當日母親在祠堂裡說的話,你莫非都忘記了?你發過的誓言,莫非也都不記得了?要不要我幫你回憶一下?”
卿文柔也從台階上走了下來,兩姐妹並肩而立氣勢驚人:“他不記得沒事,我們都幫著他記得。”
卿文柔目光轉向卿文皓身邊的女人:“素玲兒,只要你一日姓素,卿家就不可能讓你進門。”素玲兒正是卿文皓魂牽夢繞的女人,上界幾大世家之一的素家的弟子。順便說一句,素玲兒的堂姑婆,是天帝的未婚道侶,也是前太子的未婚道侶。
素玲兒眼中帶淚,看到她一哭,她身邊的兩個男人當場就怒了。大的那個吼道:“有什麽你們衝我來,不要欺負我的玲兒!”小的那個擋在素玲兒面前:“你們欺負我娘親,你們都是壞人!!”
卿如念陰冷的笑了:“壞人?你別忘了,你站著的可是卿家的地盤,你們一家都是不受歡迎的人。你們才是十惡不赦的人。”卿如許淡淡的說道:“老太君有令,卿家子弟不得與素家結親,如有違者,逐出卿家。”
卿文柔道:“當初卿文皓為了素玲兒可是當著列祖列宗的面發誓,此生不做卿家人。怎麽,現在反悔了?”
卿文皓態度有點軟了,他雖然惱怒卿家人在外人面前不給素玲兒臉面,可是他本質上還是慫的,他還記得當時他說了什麽話。他對著列祖列宗的面發誓,若是娶了素玲兒,這輩子就與卿家斷了關系,從此不是卿家人。
當時說話的時候鏗鏘有力,現在想起來他還是心虛的。不過他能站在這裡,靠的不止是他的厚臉皮,他自然有自己的依仗。他想著,他從家裡也走了幾千年,當時年輕氣盛,現在也知道生活有多艱難了。看在他這些年不容易的份上,他的母親自然不會坐視不管。
他看向素玲兒溫柔的說道:“大姐二姐,當年我年輕氣盛,做了不少糊塗事。這些年我和玲兒知錯了,今日母親大壽,你們能不能讓我進去對母親拜個壽?我好多年沒見母親,心中著實想念。”
素玲兒眼中帶淚,溫婉的看向卿文皓,那叫一個楚楚動人含情脈脈:“夫君,有你這句話,我和歸兒死而無憾。”一旁的少年悲憤的看著卿如許和卿如念:“你們兩個壞人,不讓我爹爹去看祖母!”
卿如念會給他騙過去?他掏掏耳朵:“方才,你可不是叫的祖母,讓我想想你叫的是什麽?哦,老虔婆。我可還記得呢。怎麽,這會兒開始走溫情戲了?”
少年漲紅了臉:“我,我那是被你們氣到了,口不擇言。”
卿文柔蹙眉:“我記得那年你帶著素玲兒大鬧卿府,素玲兒已經有孕,為何這個少年才這麽大。”若是當時的那個孩子生下來,也只會比卿如念他們小個三五百歲,不至於小這麽多啊。
卿文皓難堪的扭過頭:“要不就說我年少輕狂,那時不知天高地厚衝撞了家中列祖列宗,孩子沒保住。如歸是後來才有的。”
卿如念的表情猶如吃了屎,他念叨著:“卿如歸?嘿,卿如歸?”他和他哥,一個叫如許,一個叫如念。名字都是卿文皓取得,卿如許的名字,是用來紀念卿文皓和素玲兒之間的那些山盟海誓。到了他,卿如念,是卿文皓為了表達他對素玲兒的思念。
這兩個名字不知道的以為很風雅,可是知道內情的,都被惡心吐了。卿如許和卿如念一度要改名字,若不是被杜夫人勸住了,可能早就叫別的名字了。
現在卿文皓和素玲兒的孩子叫如歸?賓至如歸?還是想著早日歸家?膈應誰呢?
卿如念眼中泛起了紅光:“太惡心人了。”卿如許伸手在卿如念肩膀上拍拍:“如念,我們已經不是孩子了。”
卿文皓的那點小心思,他們已經不在意了。他們已經足夠強壯,能夠為卿家遮擋風雨。這種言語上面的小攻擊對他們沒有用 。
卿文柔面色依然冷峻:“當日逐你出府是母親的意思,現在也只有母親能決定你能不能回來。今天是母親壽誕,你明日再來吧。”卿文婉也說道:“這已經是我們最大的讓步,若是你還是堅持在這裡鬧事,休怪我們不顧情面。”
素玲兒和卿文皓對視一眼,開什麽玩笑,他們可是籌備了好久才決定今天回來。今天卿府人多,卿韻竹為了自己的臉面,必定也不想鬧得太難看,他們若是現在走了,豈不是錯失大好良機?他們還準備今天來一出母慈子孝,好得了卿家的家主之位哪。就算不能得家主之位,至少也能讓選舉家主的事情往後推呢。
卿府門口熱鬧非凡,卿府內的修士們神識都落在了府外,看著一個個的在聊天,其實早就默默的關注著府外的一舉一動。他們都想知道卿老太君今天準備怎麽做,是接納終於想通了要歸家的兒子呢?還是堅持己見從兩個孫兒中選一個出來做家主。
兩個選擇看起來都不錯,可實施起來都不太完美。
卿府和素家結仇許久,若是接納了這個兒子,就等於和素府握手言和了。這樣一來,卿韻竹堅持了萬年的信念就土崩瓦解。看似皆大歡喜,化乾戈為玉帛,可卿韻竹如何面對九泉下的列祖列宗?
繞過兒子選擇孫子,兩個孫兒都很優秀不假。可是他們太年輕,而且都沒有接手卿府的意向。倒是分家有幾個弟子躍躍欲試,只怕他們上位之後還會受到分家人的刁難。
一群人嘰嘰喳喳的討論著,猶如一千隻麻雀。溫衡吃完了手裡最後一個堅果,他拍拍手握著討飯棍站起來。他要換個地方坐,這裡太鬧騰了。
溫衡走過雕花的行宮門檻,走向卿府的行宮內部。他穿過大廳中的酒席桌,趁著人多眼雜走向了後院。他想他應該來過這裡,他覺得這裡的風景很熟悉。
繞過前廳之後,後方就安靜下來了。畢竟後院是卿府女眷呆的地方,來參加宴席的人不會到這裡來。溫衡也沒打算在這裡逗留,他在後院的偏門處轉了出去,一出去就看到了一棟古色古香的建築,這裡是卿府的祠堂。
卿韻竹屏退了左右,正在給先祖上香。她已經滿頭華發,額頭上也爬起了皺紋。她虔誠的將三支香舉過頭頂:“先祖在上,卿家三十四代族長卿韻竹無能,生了不孝子帶回了仇家的人。先祖啊,韻竹無能,無顏見列祖列宗啊。”
卿韻竹舉著香對著先祖的牌位叩拜起來,在她對面,擺放著上百個靈牌,上面的人基本是卿家死去的先人。這些牌位高高在上,每個牌位前都有一個小香爐,裡面燃著小小的長明香。
在眾多的姓卿的人中,有一個牌位有些特殊,別的靈牌都是黑色的,只有這個靈牌是金色的。它擺在所有牌位的外側,上面蓋著紅色的綢緞,金色的靈牌上用朱砂寫著‘神威太子軒轅衡之靈位’。
卿韻竹頹喪的站起來將香插到前方的香爐中去:“先祖啊,我將卿文皓逐出卿府,本想此生不再相見。他又帶了素家人來,所圖什麽我很清楚。然而,他畢竟是我所生,我做不到要他性命,卻也不能任他胡鬧下去。我知卿文皓此人,卿家的臉面,今日要讓我和他丟盡了。”
說完這話,她全身的力氣像是散盡了:“冤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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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候,祠堂中傳來了腳步聲。卿韻竹轉頭看過去,看到自己的大媳婦杜夫人笑吟吟的站在後方。見卿韻竹回頭,杜夫人行了個禮:“母親,客人都到齊了,就等您了。”
卿韻竹苦笑一聲:“淳兒好定力。”杜夫人全名杜淳,她是卿韻竹為了她的不孝兒子千挑萬選出來的好姑娘。只可惜兒子混帳,誤了杜淳一生,卿韻竹這些年一直將杜淳當成自己的親女兒一般對待,甚至,她對杜淳比對卿文柔和卿文婉更好。她心中有愧,杜淳越是大方和善,她便越是覺得對不住她。
杜夫人上前取了三支香,她手中靈氣一揮點燃了香。給祖宗上完香之後,她彎下腰想要挽住卿韻竹:“母親,走吧。”
卿韻竹歎了一聲:“淳兒你不怪我嗎?他今日一鬧,打了我們整個卿家的臉面。若是當時我心狠些,直接抹殺了他就好了。”可是她下不了手,她可以殺敵一千,卻不想傷自己的孩子一根頭髮。正是因為太過驕縱,才導致卿文皓有恃無恐。
杜淳微微一笑:“事已至此母親就不要多想了,他因何而來,我們都清楚。當務之急是將如許和如念兩個孩子招進來,選一個當家主。”杜淳下定決心:“到了這個時候,也管不得他們樂意不樂意了,他們中必須要有一個人做卿家家主。”
卿韻竹定定的看著杜淳:“淳兒頗有我當年的風范,然而我卻沒有你這般通透。我養廢了孩子,誤了你一生。若是你能找到一個好夫婿,無論是在修為和生活上,你都會比現在好很多。”
杜淳只有卿如許一個兒子,她卻從不嬌慣他。卿如許和卿如念對她尊敬又愛戴,反觀卿文皓後來找的兩個女人,花輕語和素玲兒,哪個有杜淳十分之一的好?
想到這裡卿韻竹就恨的捶胸頓足,她恨不得掀開卿文皓的頭蓋骨看看裡面到底裝了什麽。為什麽放著這麽好的夫人不要,卻去外面招惹那些個爛花野草。
杜淳攙扶著卿韻竹輕聲道:“母親你年事已高,近些年為了卿家心力交瘁。為了您的身體著想,您今日還是將卿家家主給定了,也好斷了卿文皓和素玲兒的念頭。”
卿韻竹拍著杜淳的手:“我又何嘗不知道,只是啊,如許如念兩個孩子心不在此,強迫他們只怕會耽誤他們的前程。文柔溫婉雖然是我的女兒,可是心性和天賦上面不行,卿家交到她們手中不妥。分家的那幾個……呵,更別說了,空有野心,實力不濟。”
卿韻竹的目光落在杜淳身上:“若是淳兒是我兒就好了,有勇有謀中正堅毅,對卿家的大小事務也了解。最合適不過了……”只可惜,杜淳不姓卿。哪怕她嫁到卿家這些年,全府上下都對她讚譽有加,可她是兒媳。
杜淳不在意的說道:“母親,天下不如意之事常八九。您往常總說您虧欠我,其實我不覺得。我到府中,雖然沒能嫁的如意郎君,可是有您將我當成女兒,有如許和如念兩個乖孩子陪我,有文柔和文婉兩個姑子照顧我。我很自在,比起那些和離的,隕落的,我過的挺好的。”
杜淳眯著眼睛輕松的說道:“人啊,要多想想自己有的,不能去想自己沒有的。會越想越多,心就會越來越亂。我都想好了,您從如許和如念中挑一個當家主,然後就能頤養天年。到時候,媳婦兒我陪您去遊山玩水,看看這仙界的大好風光。
我都想好了,若是您挑選的是如念,我們就帶著如許保駕護航,我們可以去如許執界的離恨界去看看。經常聽如念傳來追魂香說離恨界的風景好,我們也去領略一番。
若是您挑選的是如許,我們就帶著如念出去走走。如念那孩子,您別看他平時在我們面前悶聲不語的,其實心思可活絡,他會去的地方一定是好地方,我們都沒見過。
其實怎麽選擇,都挺好的。母親不要困擾,萬事自有定數。”杜淳的聲音溫和,雖然不像普通女子那麽柔美,卻給人一種信服的感覺。
卿韻竹道:“就怕兩個孩子又要苦著臉說我霸道,我年輕的時候卿府歷經風浪,等我掌權之後,我就想給我的孩子最好的。可是卻養出了卿文皓這樣的白眼狼。後面我吸取教訓又對如許和如念兩個孩子嚴格,我知道,他們嘴上不說,心裡還是怨我的。
年輕時候我不覺得,只知道雷厲風行。到了年紀大了,現在竟然開始心軟了。我在想,萬一如許或者如念實在不喜歡做家主,我這麽做,不是害了他們嗎?可是……”
“可是交給不合適的人,不是害了卿家嗎?”杜淳笑道,“母親別傷懷了,再不出去,事情就鬧得更難看了。這樣吧,我先幫您將信物取出來,等我取出來,我們一起交給下一任家主可好?”
卿韻竹信任的拍拍杜淳的手:“好閨女,信物放在哪裡你清楚的吧?”杜淳笑著點頭:“母親不是早就告訴我了麽?母親在此稍事等待,我去去就來。”
說著杜淳就優雅的走掉了,她或許不漂亮,可是那份氣度,在整個卿府確實無人能及。卿韻竹看著杜淳的背影擦擦眼角:“可歎我生了個狼心狗肺的東西,卻得了個知冷知暖的閨女……”
“嗯,確實不錯。”祠堂中突然冒出了男人的聲音,卿韻竹嚇得靈魂都飄飄悠悠的飛出來了:“誰?!是誰?!快出來!!”這可是卿家祠堂,這裡有最森嚴的結界,除了卿家人,沒有人能進來。
這時候,溫衡從房梁上跳了下來落在了卿韻竹面前:“卿老太君莫慌,在下溫衡。算是老太君曾經的……”卿韻竹眼眶紅了,眼淚在眼中打轉轉:“小衡哥哥!”
卿韻竹顫抖的伸出手走向溫衡,她的手摸到了溫衡的胸口:“小衡哥哥,是你嗎?我今日大限將至,你來接我了嗎?”溫衡撓撓臉頰:“老太君,在下溫衡,不是軒轅衡。”
卿韻竹揉揉眼睛,她定定神又看看溫衡,然後再也繃不住自己的淚:“這不是小衡哥哥是誰?!你就是我的小衡哥哥啊!”卿韻竹老淚縱橫,溫衡連忙從儲物袋裡面掏出帕子遞給卿韻竹:“別哭別哭,姑娘家一哭就不好看了。”
卿韻竹噗呲一下笑了,眼淚流的更歡了:“你還當我是小姑娘,還這麽逗我。”
卿韻竹擦擦淚,她抬頭認真看著溫衡的眉眼,她伸手摸摸溫衡的眉眼:“這麽多年,一點都沒變呢。你還是和以前一樣好看,小衡哥哥,你等我,我先將家主的位置傳下去給如許或者是如念,然後我就跟你走。這些年,我太累了,我就想著,你哪天來接我。”
溫衡笑道:“老太君,你誤會了。”他雖然是個旱魃,可是也是活生生的魃啊!他又不負責引渡靈魂,這是幽冥界鬼帝和無常做的事,哦,他曾經做過幾天的兼職鬼帝來著。
卿韻竹上前一步顫巍巍的抱住了溫衡:“錯不了,是小衡哥哥。”溫衡張開手手足無措的看著懷裡的老婦人。最終他松開了討飯棍,溫柔的抱住卿韻竹,然後拍拍她的後背:“好啦,我真的不是死人。我也不是來接你上路的靈魂,我是來卿家蹭飯吃的溫衡,你看,我這不是活生生的麽。”
卿韻竹松開溫衡,她難以置信的看看溫衡,她還伸出手去摸摸溫衡的脖子。觸手溫熱,皮膚光滑,下方還有跳動的脈搏。卿韻竹犯迷糊了:“是啊,你是活人,你是誰呀?你怎麽和神威太子軒轅衡長一模一樣?”
溫衡道:“此事呢說來話長,要是和你解釋,一時半會說不完了。詳細的事情,你可以問問如許和如念他們,這兩孩子我都認識。現在卿文皓在外面鬧騰的有點厲害,你要是再不出去啊,如許如念可撐不住了。”
卿韻竹猛地驚醒:“對,不孝子還在外面。我不能讓他得逞了。可是如許和如念,選哪個都不行啊,我那些年對他們太嚴格了,要是不顧他們的意願,他們會怨我的。”
溫衡道:“除了如許和如念,你難道沒有別的選擇了嗎?我是個算命的,要不要幫你算一卦?”卿韻竹一愣:“算命?”
溫衡高深莫測的說道:“卿家的下任當家,方才就在祠堂中。”卿韻竹愣了:“你是說……你是說淳兒?”說完之後,卿韻竹頭搖成了撥浪鼓,“不不不,這哪裡行呢?淳兒她不姓卿啊。”
溫衡說道:“姓名只是個代號罷了,難道不姓卿,就不是卿家人了嗎?相反的,難道姓卿的,心裡都向著卿家嗎?我倒是覺得杜淳挺合適的,心性過人性格穩妥,卿家交到她手中,要比交給姓卿的強。”
卿韻竹想了想:“是這個理,不過淳兒她未必願意做卿家的家主。”溫衡笑道:“這個你可以問問她的意思。她能教出如念如許兩個好孩子,心中自然有丘壑。卿家她最信服的一個人是你,若是你讓她做,她一定會做到最好。”
卿韻竹點頭:“淳兒是這樣的心性,平日裡至純至孝,我交代她做什麽,她都滴水不漏的做好,就算我沒考慮到的,她都幫忙善後。心智和能力上,做家主綽綽有余,只是我想,她從來沒想過做卿家家主。若是我將卿家交給她,會不會有些太為難她了。”
溫衡笑而不語,卿韻竹卻在認真的思考這件事的可行性:“卿家從來沒有外姓女掌權的事,嗯……不過在我之前,卿家還沒有女性家主呢。這個不算什麽,若是介意淳兒的姓氏,我直接收她做女兒就行了!”
卿韻竹不愧是經過風浪的,這事要是擱在其他老太身上,必定要哭天喊地糾結到黃花菜都涼了。而到了卿韻竹這裡……她確實因為年紀大了有些優柔寡斷,可是一旦想通了,她就以最快的速度下了決定並且想好了對策。
卿韻竹雙眼冒出了驚喜的光芒,她伸出雙手握住了溫衡的手:“小衡哥哥,我知道你一定不會害我,我相信你。你一來就幫我解決了這麽大的麻煩,我感謝你。”溫衡笑眯眯的說道:“不用感謝我。”畢竟他等一會兒還要混在廣大修士中吃他愛吃的菜來著。
這時候,杜淳手中捧著一個紅盒子從祠堂外走了進來。看到卿韻竹之後,她詫異道:“母親方才與何人在說話?”
卿韻竹看看周圍,周圍空空蕩蕩,只有她一人。不過她聞到了一股清雅的芳香,像是一道亮光射入了她陰霾的內心中。卿韻竹笑著上前握住了杜淳的手:“方才,母親見到了一個不可能出現的人。淳兒,母親有話要對你說。”杜淳笑道:“母親隻管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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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如許和卿如念必須承認,論臉皮,他們兩個加起來都不如他們的父親厚。就算是卿如許這樣品性的人都氣的漲紅了臉,何況卿如念這種暴躁的脾氣?
卿文柔和卿文婉無奈的看著門前抱頭痛哭的三人。聽聽這三人是怎麽說的。“我們萬裡迢迢趕來給母親祝壽,卻被自己的親兒子攔在了家門口進不去。”“就算當時我做錯了,可是我現在也知錯了,求求你們看到如歸是卿家血脈的份上,讓他進去給母親磕個頭。”“我素玲兒做的最大的錯事,便是我姓素。可是這不是我能選擇的啊,若是可以選擇,我也想做個普通人家的女兒。”
還有卿如歸呢,人雖然小,嗓門不小。他嚎啕大哭:“父親母親不要悲傷,既然祖母不要我們,我們就回去吧!”素玲兒一聽悲傷不已:“來來,如歸,你跪下,在門口給你祖母磕個頭。”
說著三人就在卿府門前跪下,一個個的情真意切。卿文皓涕淚交加:“母親!!孩兒這次離開,以後想要再見您就難了。孩兒在此遙祝您身體安康福壽萬年。”素玲兒將頭抵在地上:“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我不該姓素,不該愛上夫君。老婦人您氣我就行了,我以後再也不會出現在您面前了。”卿如歸抹著淚:“我以後會乖的,不要趕走我。”
卿如念一直記得這三人一開始的嘴臉,卿如歸還罵卿老太君老虔婆。他們三人現在這麽低聲下氣真心悔過的樣子,無非是為了讓周圍的人為他們說話。
這不,周圍有不少修士已經為這三人發聲了:“有多少深仇大恨啊,母子沒有隔夜仇,讓他們進去吧。”“是啊是啊,這大喜的日子裡哭哭啼啼母子分離的,多不好啊。”“就是,他們都這麽有悔過之意了,也該給個機會了吧。”
卿文柔和卿文婉對視一眼,雙方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無奈。卿如許沉著臉一言不發,卿如念的靈氣湧動,看起來快要氣的爆炸了。
這時候旁邊一直沒說話的卿家旁系人開口了:“如許,你們父親以前確實錯了,得饒人處且饒人,你們畢竟是他的孩子,讓他們進來吧。”卿如念沒好氣的說道:“我倒是不知道這種父親有什麽值得我們饒的,你們收了他們多少好處,要這麽為他們說話?若是覺得他好,你們盡管把他們帶回去,我卿如念二話不說。”
花輕語不知何時也站在了分家的那群人中,花輕語踟躕著:“如念哪,要不先讓你父親他們進來吧……”花輕語這人又蠢又毒,聽分家人這麽說,她竟然覺得卿文皓回來對她應該更有好處。反正兒子都不和她一條心了,她不如靠丈夫。
在花輕語看來,卿文皓畢竟是卿老太君的親兒子,卿老太君最後還會心軟。卿文皓若是進了卿府,說不定會看在自己幫他說了幾句好話的份上善待她。
卿如念氣的直哆嗦,他咬牙切齒的看著花輕語,眼中都是血絲。卿如許拍拍卿如念的肩膀:“我們沒有辦法選擇父母。”卿如念難堪的轉過頭,他為自己有這樣的父母羞愧。
這時候,卿府門內走出了兩個人,在兩人身後,跟著睜大光明看熱鬧的修士們。這兩人便是卿韻竹和杜淳,卿韻竹一手拿著鳳頭拐杖,一手扶在杜淳手上。這對婆媳兩人都身著大紅色的袍子,尊貴不凡氣勢驚人。
卿韻竹手中的鳳頭拐杖猛地向下一砸:“卿文皓!”
卿文皓看到卿韻竹之後涕淚交加,他膝行著向著卿韻竹的方向爬去:“母親大人!母親大人!文皓錯了,文皓真的錯了!文皓以後再也不惹您生氣了!求您,讓文皓在您身邊盡孝!”眼看著卿文皓要爬到台階上,他的手都快觸摸到卿韻竹的裙角了。
這時候卿韻竹的聲音傳來:“盡孝?你確定?那行,我給你一個機會,想回卿家門,你必須離開這個女人,至於她生的孩子,卿家不認。要回,只能你一個人回來。”
卿文皓猛地抬頭爆發了一陣嘶嚎:“母親!!你這是要我的命啊!我愛素玲兒啊!如歸,如歸他是您的親孫兒啊,您怎麽能忍心讓我們父子分離夫妻不想見啊!!”
周圍的人開始指指點點,卿韻竹歎了一口氣:“我的親孫兒,還有卿如許和卿如念。你的夫人,不止素玲兒,還有杜淳和花輕語。你都忘了嗎?”
卿韻竹半點不想給卿文皓留情面:“你是我生的不假,可是我一直在疑惑,我為何會生了你這麽個玩意。”卿韻竹握住杜淳的手:“作為我的兒子,你在卿家需要你的時候,和素家的女人私奔了。在卿家最困難的時候,最需要你的時候,你躲得遠遠的,若不是淳兒和文柔文婉,我這把老骨頭,早就被你斷送了。
你今日來說要盡孝?你盡的什麽孝?你身邊帶著的女人姓素,不要我告訴你當年卿家血流成河的罪魁禍首是誰吧?你竟然還能和姓素的結為夫婦,卿家那麽多列祖列宗都看著你哪!你日日安寢的時候,不覺得害怕嗎?!你不怕他們到你的夢裡來,對你說他們的絕望和憤怒嗎?!
還有你,素玲兒。我知道你是個什麽樣的人。你喜歡卿文皓,卿文皓也在祖宗面前發下毒誓,他要同你比翼雙飛,他不要卿家,只要你。你奪走了我的孩子,奪走了卿家的頂梁柱,你還有什麽可委屈的?
你不是說愛卿文皓嗎?你盡管把他帶會你們素家。你們的孩子姓素也好姓卿也罷,我們卿家不在意。你們現在回來是什麽意思?讓我猜猜,你們在素家過的不好吧?
原本以為榜上的是卿家大少爺,卻不料大少爺被逐出卿家,卿家的東西一點都沒沾上。你不甘心了吧?
卿文皓,你又蠢又瞎,放著家中珠玉不要,偏偏要外面的野花雜草。你眼中只有卿如歸,可曾想到,你離家的時候,如許和如念都只是孩子?他們出生至今,你可曾抱過他們一次?
現在到我面前來說盡孝,你不配!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打的是什麽主意。你就是為了家主而來!你以為離了你卿文皓的卿家,想找出個合適的家主不容易?”
卿文皓被母親這麽聲色俱厲的訓了一頓,他反而冷靜下來了,他說道:“母親,母子沒有隔夜仇,我知道你恨我為了玲兒和您鬧掰。可是我是您的骨肉,從此往後,我會乖乖的呆在卿家,玲兒也不再去素家,這樣可好?”
卿文皓過來的時候做好了功課,他早就打探出,卿家最合適的兩個繼承人是他的兒子。他這個老子回來了,沒理由會繞過他選擇孫子,他只要伏低做小讓他的母親消氣,家主的位置還是他的。
坦白的說,這些年在外頭,他過的不好。風花雪月過了之後,他們還要面對生活。素玲兒帶著他去了素家,一開始素家人對他還好,可是後來素家聽說他已經被卿家逐出家門,一個個的就變了臉色。這些年他也學到了不少,生活不止風花雪月,還有更加現實的,他們要做人上人,除了要有過人的資質之外,還要有權勢。
資質?卿文皓和素玲兒都不怎地,雖然都是上界出生的人,但是他們的品階只是天仙。在天仙一大把的仙界,這個身份不能給他們帶來什麽。權勢?他親口放棄了卿家,素玲兒也只是素家一個旁支,他們能有的只有邊角料。
若不是生活逼迫,他們三人也不會專程回到這裡利用眾人給卿老太君施壓。他想著,這麽多年過去了,孩子都這麽大了,母親應該想他了吧?
卿韻竹的面色倒是平靜下來了:“哦?不去素家?素玲兒改名?以後留在卿家?也可以。”聞言卿文皓大喜:“謝謝母親謝謝母親!母親慈悲!”
卿韻竹平靜的說道:“先別急著謝我,你要問過卿家新主人才能進門,我現在已經不是卿家家主了。”聞言卿如許和卿如念互相看了看,他們兩個一直在當迎客松,沒見祖母派人送信物來啊。卿文柔和卿文婉也是一臉蒙圈,什麽?卿家家主?是誰?
卿韻竹牽起杜淳的手:“今日,我接收到列祖列宗的指示,收下杜淳為我的親生女兒,改命為卿文淳。卿文淳感應天道,成為卿府下任家主。”
眾人皆驚,倒是杜淳面色平靜,只是她緊緊握住的手還是暴露了她的緊張。任誰突然變成家主心裡都慌啊,可是這份信任,杜淳不忍辜負。
卿韻竹能夠放棄兒女,放棄孫兒,選擇她一個嫁過來的女修做卿府的家主,這要什麽樣的信任才能做出這樣的決定!
卿如許和卿如念先反應過來,兩人眉開眼笑,他們挽了個劍花雙雙跪倒在卿文淳面前:“恭賀母親!”卿文淳有點緊張有點恍惚,她求助的看了看卿韻竹,卿韻竹對著她鼓勵一笑;她又看了看兩個大姑子,兩個女修對著她行禮恭祝;她又看了看下面的一對孩子,兩個孩子滿眼都是喜悅。
卿文淳彎腰伸出手托著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