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3
貓不聞變成了妖形, 他的妖形能長大到十幾丈高, 但是他隻變成了和貓不見他們差不多大小。溫衡和蓮無殤坐在他身上, 一群人向著西方的獸族領地而去, 貓不聞的速度很快,比遊隼孫輝他們的速度還要快上數倍。溫衡他們只看到下方的森林咻咻咻的滑過。
天氣依然悶熱,溫衡將討飯棍橫放在腿上,雙手捧著一碗冰涼的蓮子羹在喝:“真熱啊。”貓不聞幽幽的說道:“你夠了啊, 還沒讓你飛。”溫衡摸摸貓不聞的毛:“辛苦我們小貓了, 加油!”
蓮無殤沉吟道:“我覺得你到了森林中變得異常敏感。”溫衡仔細的想了想:“好像是的。”他比別人都要覺得熱,這種燥熱讓他心神不寧, 焦恆賢他們頂多嘴上嚷嚷著熱,但是溫衡晚上睡覺的時候都覺得五髒像是有火焰在燃燒一般睡不安穩。
蓮無殤伸手摸了摸溫衡的皮膚,明明他的皮膚摸起來冰涼一片,可是汗珠依然順著溫衡的額頭往下滾落。蓮無殤斷定道:“不正常,溫衡, 森林裡面肯定有東西對你有很大的影響。”
溫衡笑道:“可是我除了覺得熱, 沒覺得哪裡不對啊。”蓮無殤盯著溫衡:“你感覺到熱就已經是很大的不對勁了。”
獸族的領地在貓頭鷹一族的西南方向三千多裡的地方, 按照遊隼們的速度,飛過去需要五六天的功夫,但是貓不聞速度快,飛行了一兩天之後,他們就看到了大片的平原。
說是平原,其實裡面還夾雜著和緩的小土丘,這裡水草豐美, 成群的牛羊在這裡飲水吃草。偶爾會看到成片的小灌木,灌木中會跳出一些小動物。天空中沒有大型的鳥類,貓不聞飛過的時候,下方的動物抬起頭來看了看,然後向征性的躲了躲。
貓不聞哼了一聲:“如此沒有警覺性,遇到敵人只有死路一條。”這個調調和孫輝簡直一模一樣,可能猛禽們都有同樣的想法。溫衡一直覺得他身邊的羽族都很警覺,比獸族警覺。
第二天下午時分,眼前出現了一片丘陵,秋林上植物繁茂,長著一叢叢毛茸茸的狐尾花。溫衡開心道:“無殤你看,下面有狐尾花,我一直以為狐尾花只能長在青丘。”
蓮無殤道:“可能下面有九尾居住,花花草草只要氣候和溫度適宜,它們就能生長。”
溫衡正悠悠的喝著冰涼的蓮子羹,猛然間貓不聞拔高了身形,他的速度極快,在瞬間身軀就從平行飛行狀態變成了向上飛行狀態。溫衡手中的一碗湯羹嘩的一聲都潑到他臉上去了,蓮無殤一手拽住了貓不聞的羽毛,一手握住了溫衡的手:“有敵襲。”
說話間溫衡看到身邊出現了很多尖利的鋼針,每一根針都有一丈長,上端細而白,下端略粗呈現黑灰色。一股滲人的靈壓傳來,溫衡和蓮無殤對視一眼,哦,對不住,溫衡沒辦法睜開眼睛,他左眼上粘著一朵銀耳呢。
貓不聞唾罵一聲:“狗賊竟敢偷襲!要你好看!”說著他在天空中變成了人形,蓮無殤他們懸在空中,只見貓不聞眯著眼睛一箭釘下去。只聽下面傳來一聲怒罵:“哪個龜孫偷襲我!!”
蓮無殤放出了一點靈壓,只見下方衝出一道淡紫色的靈光,靈光中體型巨大的虎形妖獸背後長著一雙矯健的翅膀,他全身的毛看著柔軟,可是仔細看去,這不就是剛才在溫衡他們身邊飛的鋼針嗎?妖獸背上扎著一支羽箭,這不是貓不聞剛才射出去的是什麽?
貓不聞的長弓又拉滿了,眼看另一隻箭矢就要飛出去,溫衡連忙叫住了他:“小貓,這是自己人!”妖獸看到溫衡和蓮無殤就樂了:“哎嘿嘿嘿嘿,這不是散人和青帝嗎?嘿嘿嘿……”
眼前的妖獸正是上古凶獸窮奇,是和溫衡他們一起飛升的元靈界的小夥伴,也是荀康妖神麾下的將軍。窮奇以他的種族命名,他呲著兩隻大白牙眼睛都眯成了兩條縫,他抖抖身體,身上的毛像是雨一樣嘩嘩嘩的往下掉:“哎嘿嘿,最近正好在換毛 ,不好意思啊。”
溫衡笑道:“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你,好久不見。”窮奇化成人形,他成了一個皮膚古銅色的精裝的漢子,他露著一口白牙對著溫衡他們拱拱手:“好久不見。散人您幫個忙,我背上好像被戳了一箭,幫我拔一下。”
這一箭的位置非常巧妙,正好卡在窮奇的兩隻翅膀之間,他化成人形之後向後背過手,怎麽都夠不著箭矢。窮奇大咧咧的對著溫衡轉過身,溫衡也不和他客氣,他握住了箭矢隨手一拔,一道血飆了出來。
窮奇齜牙咧嘴對著貓不聞道:“好兄弟,身手不錯!”貓不聞有點不好意思了:“不知閣下是自己人,誤傷了您,抱歉了。”窮奇無所謂的擺擺手:“沒事啦,這叫不打不相識!回頭咱兩切磋切磋。”
溫衡笑問窮奇:“你知道這附近有個獸族嗎?獸族的前首領叫方淮,我們是來找方淮的。”窮奇揣著手道:“你們來找方淮啊?不巧了,方淮死了。”
溫衡又問道:“那獸族現在誰做主?”問完這句話之後,窮奇突然挑眉笑了:“你們猜?”溫衡他們齊齊看向了窮奇,以窮奇的修為,他想要統領獸族不是什麽難事。溫衡斟酌道:“獸族現在的首領,難道是你?”
窮奇搖搖頭:“我才懶得管這麽多破事,我帶你們去看你們就知道了。跟我來。”窮奇轉身就走,他身後的血還在滲出,蓮無殤隨手在他的傷口上撒了一把藥粉,窮奇被藥粉激得齜牙咧嘴:“哎呀青帝,這種小傷就讓他去吧,總會好的!”
貓不聞古怪的看著窮奇:“這種悍將實屬罕見。”貓不聞很快就想到了荒原上更加彪悍的澄櫻和雲錦他們,他也就覺得不奇怪了。溫衡好歹是前太子,能聚集在他身邊的人多半不是普通人。這麽一想,貓不聞眉頭一挑,他好像也是溫衡身邊的人之一啊。
溫衡微笑著看著貓不聞:“想什麽好事呢?笑的這麽開心。”貓不聞很快有變成了面無表情的樣子:“沒什麽。”
溫衡他們很快就落到了地上,微微起伏的丘陵中有茂密的灌木和稀疏的樹,一條條小道隱藏在灌木中通向灌木密集處。在灌木叢附近,有一座座圓形的小拱門,拱門的附近無一例外都種著一兩株狐尾花。
有不少小狐狸探頭探腦的從門中探出了腦袋,溫衡笑了:“窮奇,現在在狐族做主的,莫非是胡族長?”窮奇猛地一拍大腿:“哎,對了!就是老胡!”
溫衡口中的老胡,是下界九尾一族的族長胡斐斐。說起胡斐斐,他是一個傷心人。他原本不是族長,他的夫人景檀是族長,可是因為檮杌暗墮,景檀被虐待致死,九尾一族元氣大傷。胡斐斐家破人亡,傷心絕望之際他成了九尾一族的族長,帶領著九尾一族重整旗鼓。
遠遠的,溫衡看到了一座熟悉的小屋,小屋一半鑲嵌在秋林中,木質的門敞開著。門口有個身量修長的白衣男人正背對著他們給狐尾草澆水。
他像是感應到了什麽,轉過了頭。此人眉眼如畫,哪怕手裡提著個水壺,都像是貴公子在握筆作畫。他周身縈繞著一股憂鬱的氣息,不過這不妨礙迷戀他的人排著隊。
溫衡一眼就看到胡斐斐家附近有不少狐狸正捧著臉死死的盯著他看。
溫衡舉手招呼著胡斐斐:“老胡!!”胡斐斐笑了,就像是寒冰乍破春暖花開,不等胡斐斐說話,他周圍就傳來了噗噗倒地的聲音,那些迷戀他的小狐狸們鼻血長流幸福的暈死在地上了。
胡斐斐將溫衡和蓮無殤他們迎到了府邸中,他給溫衡他們倒了一杯清茶:“沒想到是散人和青帝大人來了。”溫衡笑道:“別客氣了,快坐下聊聊天。我們本來是找方淮和談的,沒想到會遇到你。你怎麽會在這裡?”
胡斐斐笑道:“說來話長,我們飛升之後就到了祁陽治下的太虛境。”溫衡道:“嗯嗯,然後呢?”
胡斐斐笑道:“散人的性子一點都沒變。”溫衡樂了:“我們難道飛升很久了嗎?不是才一年多沒見麽?”胡斐斐道:“也是,飛升到太虛境之後,我便投奔了鳳君,不知你可記得已經飛升的鳳君鳳淵。”
溫衡道:“當然記得,我們這次就是來找他的。”胡斐斐道:“在鳳君手下的日子太悠閑,數月前鳳君對我說,雪霧森林中居住著文壇巨匠焦恆賢,如果我實在無聊,可以來找他交流交流,我便收拾出發了。
我入森林是冬天,大雪封路寸步難行,我便在山中住了下來,等著春天到了再出發。等到春暖花開之後,我便沿著標記好的路出發了。沒多久我就遇到了窮奇,窮奇和獸族的一隻虎妖有了過節,弄死了虎妖之後,獸族一直糾纏不放。我們因此耽擱了很久。
獸族首領方淮見窮奇勇猛,便招攬他做部下。窮奇不答應,就來問我該如何推辭。我便帶著窮奇來找方淮,希望這事能和平解決。
沒想到到了獸族,我們竟然看到了方淮被他的部下蛇妖暗算,然後我和窮奇就出手解決了蛇妖。再然後我們就莫名其妙的成了獸族的首領了。”
胡斐斐苦惱的皺眉:“說真的,九尾一族天性愛好和平,不喜歡爭鬥,成為首領之後我不想和羽族發生衝突。飛升至上界之後,我一直得到鳳君的庇護,我對羽族很有好感。”
以胡斐斐的計謀要是想對付羽族,他早就趁著羽族繁衍生息的時候帶著窮奇把這群羽族一鍋端了,可是他沒有出手,羽族才能夠孕育出後代。往年春季和夏季是森林中獸族和羽族衝突最多的季節,今年的春季和夏季分外的安穩。羽族那邊隻當獸族沒了首領群龍無首,還想著趁著獸族大亂將獸族一網打盡。
只能說幸虧孫輝他們沒做這種蠢事,要不然對上九尾胡斐斐,他們連怎麽死的都不知道。貓不聞坐在旁邊冷汗潺潺,幸虧來的是溫衡他們,若是換了貓不見他們,這次的戰鬥一定會比往年都要慘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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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衡給焦恆賢發了符篆:“老焦,我已經到了獸族領地,並且和獸族的首領談了。獸族首領同意和談,但是需要雙方首領找個地方坐下來細聊,孫輝和貓不見他們在旁邊嗎?”
貓不見的聲音傳來:“我怎麽知道你不是誑我們?”貓不聞道:“我在這裡親眼所見不會有假,獸族換了新的首領,非常強大。”
貓不語道:“大哥,你不能滅自己志氣漲別人威風啊。”貓不聞道:“這次獸族的首領是九尾狐。”對面的羽族都安靜了,九尾的傳言他們聽過,傳說中的九尾是祥瑞之獸,不會主動挑起戰鬥,但是若是要戰,九尾一族會讓對手哭都沒地方哭去。
對面的羽族們安靜下來了,過了一會兒後貓不見問道:“獸族準備在哪裡和我們和談?”這時候羽族們聽到了一道溫潤的聲音:“羽族們做決定就行了,我都可以。”
貓不見哼了一聲:“你們狐狸最狡猾不過,我信不過你們,要我說,和談的地方就在我們羽族領地,你敢不敢來?知道羽族領地中有個斷翅嶺嗎?就在那裡和談。”以前和談的時候,獸族將和談的地方放在了兩族交界處,那一次貓不語付出了慘重的代價。獸族的狡猾他們早就清楚,想要和談?敢不敢來羽族?不敢來就是沒誠意。
胡斐斐淡淡的笑了:“好啊。明日我會和散人青帝他們一起去羽族。”胡斐斐答應的太快,羽族們反而愣了,他們甚至在懷疑獸族是不是又有陰謀了。
不得不說,論搞陰謀這方面,直來直去的羽族確實不是九曲十八彎的獸族的對手。在羽族們懵逼中,胡斐斐已經敲定了接下來的議程,貓不見他們一愣一愣的。
溫衡他們心安理得的在胡斐斐家住下了,胡斐斐的宅子是他在下界的洞府,他飛升的時候把宅子也一起打包帶上來了。這不是溫衡他們第一次到胡斐斐家,九尾一族的人性子溫和,他們的洞府布置得溫馨又肅靜。
胡斐斐的家裡缺了女主人,但是家裡的布置卻還是和在下界時一模一樣。溫衡站在客廳中有了片刻恍惚,他覺得數千年的時光在這裡停滯了,這座宅子還在等待著它的女主人歸來。
溫衡給景檀上了一炷香,青煙嫋嫋中,檀香幽幽。溫衡盯著牌位上面景檀兩個字陷入了回憶。
他先認識的景檀,然後才認識的胡斐斐。蓮無殤那時候捉到了被殘魂控制的人,他召喚了景檀。高貴優雅的景檀破空而來,她一出現的時候,世界都安靜了。景檀對敵人絕不手軟,但是對自己人有求必應。她溫柔端莊,優雅賢淑,溫衡一直覺得他的大弟子沈柔將來會成為景檀這樣的人。
可是這麽好的景檀沒了,留下了她的愛侶胡斐斐孤零零一個人留在世上。
溫衡蹲在門口的花壇邊,他出神的看著狐尾草,狐尾草的葉子像是大號的狗尾巴草,可是開出的花卻非常美麗。在下界的那些年,狐尾花開的時候,他經常和蓮無殤去看花。
胡斐斐很快也蹲在了溫衡身邊,他手中拿著一把小鋤頭給狐尾花松土:“這是今年春天才種下去的狐尾花,已經長這麽大了。這段時間的氣候好像很適合它們生長,只是我擔心它們挺不過雪霧森林的冬季。”
溫衡微笑道:“已經不錯了,雲清從青丘移回去的狐尾花就沒有一株長到這麽大的。說不定這裡能成為狐尾花第二個故鄉呢。”胡斐斐聞言笑了:“要是這樣也挺好的。”
說話間,一隻紅毛的小狐狸嘴裡叼了一枝花快速衝到了胡斐斐腳邊,它放下花抬頭看了看胡斐斐,然後頭也不回的跑掉了。溫衡打趣道:“你在這裡很受歡迎啊。”
胡斐斐道:“九尾化形之後會比普通的狐狸好看一點,他們只是被我的皮囊迷惑罷了。”溫衡眨眨眼:“我覺得我長得也不差,為什麽他們不給我送花?”
胡斐斐聞言將手裡的花遞給了溫衡:“我送你。”溫衡接過花笑吟吟的:“我等下送給無殤。”說完這話之後溫衡小心翼翼的看了胡斐斐一眼,他好像不小心戳到胡斐斐的傷心事了。
胡斐斐倒是坦然:“我真羨慕散人和青帝啊,這麽多年過去了,你們還是這麽恩愛。要是我的壇壇還活著,我們也會這樣好。”溫衡轉過頭去,只見胡斐斐眼中一片深情,他看向狐尾花的眼神,讓溫衡眼眶酸澀。
溫衡肯定的對他說道:“是的,若是景檀族長還在,你們會是最恩愛的夫妻。”胡斐斐驕傲的點頭:“對,我也是這麽想的。”
不能讓胡斐斐再沉浸在無窮無盡的思念中,溫衡果斷的轉移了一個話題:“對了,你之前說方淮被蛇妖暗算了?怎麽回事?”
胡斐斐道:“具體的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和窮奇來找方淮的時候,方淮已經被蛇妖咬的半身都失去知覺了。那隻蛇妖是方淮的部下,方淮說這條蛇害死了他的孫兒,他到死都恨那條蛇。獸族這邊種族很多,不像羽族那麽單純,很多種族都存了異心。我和窮奇上位之後就端了三個種族的族長,要不是他們,我都忘記殺戮的感覺了。”
溫衡點點頭:“對了,方淮的兩個孫子沒死,現在被扣押在羽族呢。還有你想見的焦恆賢,也跟他們一起被扣押在羽族,我跟你說,焦恆賢的本體是負鼠哦,特膽小,一受到驚嚇就會裝死。”胡斐斐膈應的說道:“……我突然不想和他交流了。”
溫衡還在繼續補刀:“你找他還不如找白澤啊,焦恆賢是白澤的半個弟子。”胡斐斐驚了:“還有這事!”
溫衡和胡斐斐兩蹲在花壇邊嘰嘰咕咕了大半夜,溫衡將他一路走來遇到的事情都對胡斐斐說了,聽得胡斐斐雙眼都是亮光。
最後兩個腳蹲麻了的人是被蓮無殤和窮奇抱回房間的,兩沒出息的都忘了換個姿勢聊天。
溫衡揉著腿:“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我覺得在森林中,我的靈氣消耗的特別快。”蓮無殤給他揉腿:“你分明是聊得太開心了,要是我不出去找你,你和胡斐斐還不知道要說到什麽時候。”
第二天貓不聞他們坐在了窮奇的背上向著羽族而去,在窮奇之後,獸族具有代表性的幾大種族都出現了,裡面甚至還有羽族。
溫衡剛看到那一隻羽族的時候還吃了一驚,為何羽族會出現在獸族的麾下?胡斐斐解釋道,這是一種專門吃羽族和小動物的鳥,名為伯勞,身形雖小但是無比凶悍。因為吃的羽族比獸族多,伯勞已經被羽族踢出了大部隊啦。
溫衡悄悄的看了看跟在大部隊中的小少年,明眸皓齒的少年見溫衡看他,還對著溫衡友善的笑一笑。溫衡腦海中卻浮現出這貨揪著別的鳥拔毛的凶殘場面,他冷汗潺潺的轉過頭。
蓮無殤納悶的問他:“怎麽這個表情?”溫衡指給蓮無殤:“那是伯勞鳥,很凶悍的一種鳥,看著可愛其實專門吃羽族。”蓮無殤古怪的看著溫衡:“雲清不是比他可愛?死在雲清手裡的雞那麽多,你怎麽不說?”
溫衡想了想,好像是這個理啊。他又回頭對著伯勞鳥笑了笑,伯勞鳥黑亮的眼中滿是疑惑,不過他依然友好的笑了笑。溫衡樂呵呵:“看到沒,我就是這麽受羽族的歡迎。”蓮無殤犀利的說道:“這難道不是因為你和羽族一樣傻嗎?”
獸族大軍飛行了四五日之後,終於到了傳說中的斷翅嶺,片山嶺像是刀削斧鑿一般筆直衝向天空。別說獸族了,就連羽族翻越的時候不小心也會弄斷翅膀,斷翅嶺這個名字就是從這裡來的。
斷翅嶺半山腰有一塊不大的平地,因為下方都是石頭,上面寸草不生。獸族們爬上來都廢了千辛萬苦,更別說提前在這裡設伏了。
貓不見他們早就在這裡等著了,孫輝老遠就看到獸族過來了,他連忙叫醒打盹的貓不見和貓不語:“貓將軍,他們來了!”正在努力克服睡意的兩隻貓頭鷹艱難的睜開了眼睛:“忘了對他們說,讓他們晚上來了……”孫輝無奈的扶額:“將軍你們振作啊!”
在場的除了羽族,還有焦恆賢和兩隻小狐狸,焦恆賢看到這麽盛大的場面早就兩眼一翻暈過去了。這位文壇巨匠果然只能面對人修,面對妖修,他無法承受他們可怕的靈壓。
兩隻小狐狸可憐兮兮的縮在眾人身後,溫衡他們出去的這段時間,兩隻狐狸覺得每天都生不如死。只要一想到已經死去的爺爺,他們兩就忍不住想要哭。
窮奇帶著溫衡他們猛地衝了上來,他利落的停在了平台上對著羽族們打了個招呼:“哎喲,大家好啊。”貓不見他們一看到窮奇面色就變了,獸族什麽時候多了這麽可怕的戰鬥力?明明是獸族卻能翱翔在天空,看這矯健的翅膀,看這鋒利的爪子,若是敵對,羽族會慘敗!
溫衡他們從窮奇背上下來,胡斐斐一落地,貓不見他們就不由自主的放松了下來,不知道的還以為誰把悠哉靈獸帶來了呢。
胡斐斐對著羽族們行了個禮:“羽族的道友們,我是獸族臨時首領胡斐斐。有幸參加今日的和談,希望雙方能達成愉快的共識。”貓不見他們回了禮,不知道為什麽,總覺得這次和談會非常愉快。
事實上和談確實談的很愉快,羽族和獸族本來生活的領地就沒有什麽衝突,羽族屬於天空,獸族屬於大地。雙方從白天談到黑夜,等到午夜時分,終於握手言和了,
蓮無殤偷偷的給溫衡傳音:“要是被羽族和獸族發現你帶了悠哉靈獸,他們會打死你。”溫衡笑嘻嘻的將靈獸袋封好:“他們這不是沒發現麽?”
沒錯,現場之所以會這麽輕松愉快,有一部分原因是因為悠哉靈獸的關系,溫衡從飛上了斷翅嶺之後就解開了另一個靈獸袋的束口。幸虧這兩人沒在一進入森林之後就將悠哉靈獸給放了,不然這次和談可能還要扯皮一段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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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之後,羽族將會飛到西方的平原上狩獵,獸族也會到東方的樹林中繁衍生息。雙方約定,將會對各自轄區內的妖修登記,到時候會統一發放身份靈牌。捕獵的時候只能捕食不能化形的妖獸,若是不小心捕捉到妖修,要主動放行。
以前發的事情既往不咎,從今日起羽族獸族共同生活在雪霧森林。推選孫輝和胡斐斐為雙方的首領,平時各自管理本族的事情,若是遇到需要協商的事情,首領互相協商。
大體上討論出了幾條,以後若是有更好的建議或者是意見,再增加到雪霧森林規定中去。等大家商談到尾聲的時候,焦恆賢終於醒過來了,他本來就希望雪霧森林的環境變得和諧,聽到這樣的結果,老負鼠喜極而泣。
唯一不高興的應該是兩隻小狐狸了,他們離家出走了一番,結果家都沒了。等到和談結束時,方笛和方箏被羽族還給了獸族,兩隻小狐狸抱成了一團哇哇大哭。
溫衡看了看天上的圓月:“覺得這次和談出乎意料的順利。”蓮無殤握住了溫衡的手:“是啊。”
時間太晚了,獸族們便在斷翅嶺這邊趴下休憩了起來,溫衡他們也不例外。板車外燃起了幾堆火堆,獸族的修士們趴在火堆旁邊淺眠。方箏和方笛兩兄弟圍著胡斐斐在說方淮的事,能聽到他們隱忍又壓抑的哭聲。
溫衡歎了一聲躺下了:“這兩隻狐狸要是知道離開家的後果會這麽慘烈,他們一定會提前回來吧?”蓮無殤依偎在溫衡懷中:“是的。”
這段時間為了趕路,溫衡沒能好好休息過,兩人說了幾句閑話之後,溫衡就呼嚕嚕的睡著了。蓮無殤摸摸溫衡的額頭,溫衡的額頭火熱,蓮無殤給他傳了一點靈氣後也睡下了。
溫衡睡得不安穩,他覺得他的神識飄出了身軀,他能看到蓮無殤給他傳靈氣,能看到斷翅嶺上正在軟言安慰方笛方箏的胡斐斐,能聽到妖修們的呼吸聲,也能看到斷翅嶺上正在望風的貓不聞。
溫衡的視線和神識探得越來越多,他的神識從斷翅嶺開始向著周圍擴散開來。
“嘩啦啦——”獸族們猛然驚醒,他們看到月色下周圍的森林中驚起了無數的鳥兒,森林中的小動物無論是夜行的還是日行的都探出了腦袋。大地開始震動起來,胡斐斐和孫輝告訴大家不要亂跑,用靈氣護體。
蓮無殤也驚醒了,他推推溫衡:“溫衡,地震了!!”他一連推了溫衡幾下,溫衡卻陷入了沉睡中沒有醒來。這不是蓮無殤第一次見到溫衡這樣,以前溫衡也有過這種時刻,每一次溫衡都會醒來,但是每一次蓮無殤都覺得他的心被人狠狠的挖走了。
蓮無殤依偎在溫衡旁邊,他低聲說道:“沒事的,我在你身邊哪裡都不去,你一定能醒過來的。”
漸漸的,溫衡看到了雪霧森林的全部,他的視線從天空浸入了地下。這一次,他看到了漆黑的道木枝條。
先前在和安界,他跟著秦初晴看到了四界的道木,當時他覺得平安界的土地特別大,只是因為高度和能力的關系,他只看到了支撐著平安界的那根道木枝條,那根枝條細細的,和和安界的道木枝條幾乎平行。
在那根枝條之上,還有一根更大更粗的枝條。嚴格上說,這已經不是枝條了,這是道木的主乾。道木的主乾在平安界這裡轉了個彎,它不再筆直的向上,而是和支撐平安界的道木枝條一起彎向了雪霧森林的方向。
難怪雪霧森林會這麽大,原來這片土地的下方有道木主乾。
溫衡覺得道木主乾可能快要到盡頭了,和下方的主乾相比,它已經很細了,細到能被雪霧森林和後面的土地壓彎了。東方的情況一目了然,但是溫衡的神識向著西方而去,卻看到了一道金燦燦的靈光擋住了他的神識,他看不到後面的情況了。
難怪他到了雪霧森林就覺得燥熱靈氣消耗得極快,原來他走到了主乾上,他從沒這麽親密的接觸過主乾。舊木已經不堪重負,埋藏在深深土壤中的主乾雖然沒有腐朽,但是看起來特別脆弱。
溫衡不免有些心疼這樣的道木,道木只是一棵樹,卻承載了這麽多東西。它若是有神識,該多疲憊多絕望?
溫衡耳邊響起了一聲悲鳴,他曾經聽過這個聲音。當時他在離陌仙尊治下的離傷界,為了看道木,他潛入了水下,當時他聽到了水中傳來了悲鳴聲,他被震得七竅流血差點就上不來了。那是道木的聲音,溫衡再一次聽到了這聲悲鳴,這一次,聲音更加清晰,就像在耳邊發出的。
蓮無殤發現他們床邊的討飯棍正散發著一陣陣的靈光,然後懸在了兩人的床邊。討飯棍上面的小葉子扇扇,一股浩大的靈氣傳播開來,讓人忍不住想要跪下臣服。
溫衡聽到了一陣稚嫩的回應,這是新木的聲音,他也聽到過。在新木呼應了之後,雪霧森林下方的泥土中出現了快速生長的樹根,東起平安界,西至金色的牆,道木的根系快速的蔓延開來。
溫衡覺得他的體內的燥熱漸漸的消散開來,他再一次聽到了舊木的聲音,這次的聲音像是鑽到他的耳中歎了一聲一般。溫衡感覺到舊木很滿足。在此之後,舊木再也沒有聲響了。
討飯棍慢慢的落到了溫衡的床邊,溫衡長長的歎了一口氣,他睜開了雙眼對上了蓮無殤擔憂的雙眼。溫衡笑了笑:“剛剛舊木和我說話了。”蓮無殤明明很緊張,卻要表現出雲淡風輕的樣子來:“說什麽了?”
溫衡笑道:“他在我耳中歎了一聲,很滿足。”蓮無殤笑了笑:“那就好,你有沒有不舒服?”溫衡道:“從來沒覺得這麽舒服過。”他伸手攬住了蓮無殤的肩膀:“我覺得一點都不熱了。”
不止溫衡有這個感覺,羽族和獸族的修士們也感覺到了,他們覺得長久以來的壓抑和苦難就像是被什麽吹走了一般。以前糾結的東西就這樣輕飄飄的散了,這種感覺很玄妙,玄妙到有好幾個修士趴在火堆旁邊就頓悟了。等他們清醒過來的時候,他們的修為會更加高深。
森林中震動漸漸的平靜下來,胡斐斐站在斷翅嶺上看著地面,他看到腳下的頑石上冒出了細細的草。他看向停在身邊的小板車,看來這一切和溫衡脫不開關系。
當第一縷太陽照在雪霧森林的時候,眾人眼前豁然開朗。整片森林像是一夜之間進入了秋天一般,入眼的是五顏六色的樹,陽光落在身上也不再燙的受不了。
孫輝他們納悶道:“奇怪了,現在是盛夏,怎麽弄得像秋天一樣?不過秋天好啊,秋天最舒服了。”疑惑了一會兒之後,這群羽族以最快的速度接受了森林的變化。
溫衡出了小板車看天的時候,他看到先前的藍天白雲之外出現了一個龐大的影子。溫衡笑道:“無殤,你看天上。”蓮無殤看過去,卻什麽都沒看到。蓮無殤好奇的問道:“看到什麽了?”
溫衡握住了蓮無殤的手,蓮無殤雙瞳一縮,他看到了玄天宗的道木!!
玄天宗的道木已經到了舊木沒辦法到達的高度,它是那麽繁盛那麽高大,鬱鬱蔥蔥,頂天立地。
森林中的溫度變得舒適了之後,新一輪的煩惱就來了。沒等溫衡他們到焦恆賢的府邸,彈彈花們的果莢熟了,果莢中的種子到處亂飛。窮奇不信邪的飛上天體會了一把,結果被種子打得嗷嗷叫。
能把窮奇打成狗的種子可不敢小覷,溫衡不由得感歎道:“彈彈花也太霸道了,這麽多的種子要是落在地上都發芽,森林中早晚都成了彈彈花的天下。”
焦恆賢笑道:“並不是,彈彈花的種子是不少食草類小動物的糧食。每年果莢成熟的季節,便是林中的鼠兔蟲子繁衍生息的季節。這種種子養活了林中大半的食草動物,小動物們巴不得彈彈花能開遍森林。”
溫衡若有所思,也是,森林存在這麽多年,若是彈彈花能佔據森林,早就佔據了。他在這裡瞎操心什麽呢?新道木之下,萬事萬物都會有自己的作用。
溫衡撓撓頭:“對了老焦,秋天你要開講壇的吧?”焦恆賢道:“是啊,很快就會有不少修士從上下界來到雪霧森林,太子,你們要聽我講課嗎?”
溫衡頭搖成了撥浪鼓:“不了不了。或許無殤願意聽課?無殤,你要留下來聽老焦講課不?”蓮無殤的聲音傳來:“我為什麽不找白澤去?”焦恆賢飽受打擊:“我在太子和太子妃心中如此的不堪嗎?”
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