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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登上了去混沌海的舟, 這是合一界最大的蒼穹舟,能容納上萬人同時出遊。就算遇到大型海獸也不怕,蒼穹舟上裝備著目前仙界最強大的防禦和攻擊陣法。現在的蒼穹舟上只有數十人, 溫衡他們要先去第一界探探情況,若是有必要,剩下的人會緊隨其後向第一界出發。
白澤手中握著一卷書, 他對著溫衡簡潔明了的說道:“我知道你現在心亂如麻,我長話短說。第一界是什麽情況我們都不清楚。有很大的可能,在破碎虛空進入第一界之後我們就會被軒轅律困住,蓮無殤都無法掙脫的陣法,我們可能都沒辦法掙脫。”
溫衡說道:“我一人去就行了,你們不必去。”白澤笑了一聲:“你一人去?讓我們看著你送死?然後看著你被軒轅律奪舍?別傻了。”溫衡心不在焉, 他問道:“什麽時候才能破碎虛空?”白澤道:“帝俊他們正在確定第一界的位置,等我們到了最合適的位置就準備出發了。”溫衡點點頭:“多謝了。”
白澤看著溫衡的樣子, 他歎了一口氣站起身離開了甲板。溫衡看著浩渺的混沌海, 只有一雙眼睛紅得滲人。過了一會兒後邵寧和靈犀他們來了,邵寧給溫衡遞過去一瓶丹藥:“不知道去第一界會發生什麽事,丹藥你收好了有備無患。我們知道蓮先生對你有多重要,這個時候你千萬記得,不能亂。你一亂了, 大家就都會亂。”靈犀也在鼓勵道:“老溫你要相信蓮先生, 軒轅律想要對付他沒有這麽容易。”
溫衡微微頷首,他轉頭看向邵寧和靈犀:“我……給你們添麻煩了。”邵寧和靈犀一左一右的勾著溫衡的肩膀:“胡說什麽呢,我們是兄弟, 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面對邵寧和靈犀,溫衡實話實說:“其實我現在特別慌,可是我必須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你們能理解我的感受嗎?”
邵寧笑道:“當然能理解,你要是覺得實在難受,哭一場也可以,我們陪著你哭。”溫衡搖搖頭:“我不想哭,我的心頭像是有一團火焰在燃燒。”靈犀道:“等逮到軒轅律那孫子,我們幫你把他的腦袋拎下來,將他的腸子抽出來在脖子上打個結。”邵寧接口說道:“對,還要把他掛在樹上長蛆!”
這時候海面上有一葉小舟飛快的在靠近,溫衡他們聽到了雲清的大嗓門:“等等我們——師姐師兄!我來了!”溫衡探出神識一看,只見蒼穹舟下飄來一艘柳葉舟,柳葉舟上亮著一顆巨大的夜明珠。雲清和雲白站在了柳葉舟上,兩人身後還站著鳳淵和歸梧,四人正駕著小舟小心的靠近蒼穹舟。
雲清很快就爬上了蒼穹舟,他手裡握著小菜刀:“我要和大家一起去第一界!”在山海境麒麟泉得知師母出事的消息,雲清二話不說就和雲白出發了。雲清說道:“豹子師兄他們都來了,我離合一界近,我跑的最快。師尊您再等等,大家很快都到了。”
鳳淵揣著手:“發生這麽大的事我們怎麽坐得住?帝駿和荀康他們已經在路上了,船上現在誰管事?我去問問情況。”鳳淵拍拍溫衡的肩膀:“這個時候你要冷靜振作,你放心,只要有一線希望,我都會幫你爭取。”鳳淵說完這話就大步走向了船艙,他招呼道:“可有我能做的事?”白澤眉開眼笑:“鳳君來得正好,來,同我們一同研究陣法。”
靈犀嘴角抽抽:“鳳君還是一如既往的洞察先機。”一眼就看出現在船上能做主的不是溫衡。
溫衡低頭看著一臉認真的雲清,雲清氣呼呼的:“等我逮到欺負師母的人,我一定把他片成人乾!”雲白淡定的說道:“別在這裡說狠話了,有這個時間我們先去看看情況,頭腦發熱的人有一個就夠了,其他的人必須冷靜。”說完這話,小鳳君和他爹一樣揣著手就走到了船艙中去了,雲清撓撓頭髮:“是哦。那師尊我先進去問一問情況了啊,你別太難受了。”
雲清噸噸噸的就跑向了船艙,留下了溫靈邵三人面面相覷。邵寧看了看船艙:“他們好像在說重要的事情,靈犀,我們進去聽聽。老溫你要不要一起進去?”溫衡垂下了眼簾,靈犀道:“別為難老溫了,現在他什麽都聽不進去,就讓他在甲板上冷靜冷靜吧。”
溫衡再次盤膝坐在了甲板上,此時距離他得知蓮無殤出事已經過去了大半夜。蒼穹舟上的燈火點亮了周圍的海域,遠處的海面上一片混沌,黎明前的黑暗實在可怕,竟然一絲亮光都看不到。
溫衡周圍有腳步聲傳來,他連頭都沒有抬。素雪站在溫衡身邊,她行了個禮:“太子。”溫衡沒理她,素雪道:“原來太子也會為了一人兒焦慮心急,您和以前確實不一樣了。”
溫衡沒說話,他甚至連坐姿都沒動。素雪自言自語道:“蓮無殤真幸運,能得了您的真心。”聽到蓮無殤三個字,溫衡終於抬頭看了看素雪。素雪穿著一身素衣,她摘下了面紗神情落寞,夜風吹動著她空蕩蕩的袖管,讓她的身形看起來無比的蕭瑟。
見溫衡抬頭,素雪盤膝坐在了溫衡身邊:“您有什麽想問我的,我都告訴您。”溫衡轉過了頭:“我沒什麽想問的。”
素雪低聲笑了起來:“是的,神威太子即便換了個殼子,還是神威太子。您不在意的東西,從始至終都不會放在心上。比如天帝的位置,比如我,您從不曾將這一切放在眼中。”
素雪話語中有些許悲涼:“您就當聽我這個怨婦說個故事吧,這些話我在心裡憋了幾萬年。我原以為這些話會深埋在我的心底永不見光,但是現在,我想說一說。
我出生的時候,素家的實力就落到八大家族之末。八大家族中,龍族鳳族麒麟族和金烏族都是有妖修坐鎮的大家族,祖上出過仙帝,他們的族人走到哪裡都趾高氣昂尊貴非凡。剩下的四大家族,巫族傳承上古能斷生死卜凶吉,卿家有混元珠,鬼族太子蕭厲深得您的重用,前途不可限量。唯有素家,雖也是上古大家族,可是族中沒有強大的修士坐鎮,也沒有能讓天帝高看一眼的至寶。
素家的子嗣,從還是孩童開始就要面對殘酷的篩選。模樣不可愛的,連族譜都上不了。模樣可愛的孩童,會在幼時就經過嚴格的培訓和教育,要成長為深得主君喜愛的模樣,將來才能有個好的歸宿有個好的前途。
我是我們這批中模樣最好的,從小我就知道我和別人不同。家主說,我將來要做天后,所以對我格外寵愛。等我成年的時候,家主昭告仙界,說我身上出現了天后印記,那時我什麽都不知,只知道莫名其妙的,我就成了神威太子的未婚妻。
我進了天庭,看到了神威太子,他長得可真俊,我不敢抬頭看他,覺得看他一眼都是對他的褻瀆。若是別的女人有這樣的運氣,必定睡著了都會笑醒,我也是如此,只要一想到神威太子即將成為我的夫婿,我就臉紅心跳茶飯不思。
我漸漸的將自己當成了天后,經常出入太子行宮。屬於天后的東西,我都想要,當然只要我開口,太子就會給我。他從來不是吝嗇的人,他是個好人。
可是我發現不管我怎麽努力,有一樣東西,我始終無法得到。神威太子對我都相敬如賓,他對我很好,但是我知道,他對我的好和對別人的好沒有什麽兩樣。無論我穿什麽衣服做什麽事情,我是嬌蠻任性還是柔順體貼了,太子對我都客客氣氣。他的眼神從未在我身上停留,我知道,他不喜歡我。
我很挫敗,我在素家順風順水的長大,從小學了最好的禦夫之術,然而我的未來夫婿卻對我無動於衷。他對自己的鳥,對太子行宮的蓮花的關注都比對我的關注強。我很憤怒,覺得自己受到了輕視。
為了得到軒轅衡的關注,我甚至拔了他的鳥的毛,砸了他池塘中的青蓮蓮葉。即便我做成了這樣,太子還是對我無動於衷,他甚至連苛責的話都沒對我說一句。
我聽說他的侍讀忘了喂鳥就受到了他的斥責,我身為他的未婚道侶,竟然連他的侍讀都不如。他對我的客氣讓我毛骨悚然,我開始抗拒去太子行宮,我不想喜歡他了。
然後家中的長老告訴我,我不是真正的天后,素家沒有什麽能與其他家族抗衡的東西,他們只能人為的製造出下一任天后。我必須要成為天后,這是我的使命,是我活著的唯一任務。太子不喜歡我沒關系,只要他還承認我是他的未婚道侶,素家的地位就能保證了。但是萬一他發現我是假冒的,將來不只是我,整個素家都要遭殃。
我開始惶恐,並且病倒了。太子送來的那些靈丹妙藥就像是我的催命符一般,我看到就驚恐萬狀無法抵擋。
在我病的昏昏沉沉之際,軒轅律來看了我。他是那樣的深情,他的容貌和太子是如此的相似,重要的是,他對我說話的時候,眼中全是我。他了解我的惶恐不安,理解我的痛苦憂慮。
我們像是普通道侶一樣能暢談風月,有了他,我重新振作了起來。然後在某一天,我將能給他的都給了他。這是能讓我和他都萬劫不複的大錯,他對我說,若是我和太子成婚,我的情況就會暴露。他知道我為了保護他什麽都不會說,但是他不想看到我神魂消散。
他說,他要為我去爭天帝之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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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雪平靜的說著話,好似說的不是自己的事情一般,她的語調都沒出現什麽波動。她說道:“當時的我被情愛衝昏了頭腦,哪裡還想得了那麽多,我隻想讓他平安無事。我對他說,不行我就去求太子,太子溫和,一定會成全我們。
軒轅律卻說,沒有哪個男人能承受這樣的侮辱,他讓我相信他,他願意為了我拚盡一切。我感動極了,怕他出事也怕我和他的事情敗露,於是我又重新鼓起了勇氣去了太子行宮。太子待我依然很好,但是我卻成為了軒轅律的眼線,太子的一切動向我都會匯報給他。
軒轅律兵變那一日,我借機拖住了玄冥,軒轅律最終成功上位。他答應過我說不傷太子性命,可是承瀾拿來了留影石,清楚的記錄了他的所作所為,太子被虐殺了。
等軒轅律上位之後,我本幻想著他來娶我,可是他卻遲遲不提。那時候我才明白,原來從一開始,他就在騙我。是他給素家出點子讓他們製造出一個天后,也是他和他背後的勢力將我推上了位置。
我雖然心涼,但是心中還存著幻想,覺得我和他有情,他現在位置不穩暫時不能娶我。於是我就一直在等著他,他給了我未婚妻的頭銜,卻讓我等了他一萬多年。
這些年我也看明白了,他是個對誰都能說出綿綿情話的人,對當年的我也只是玩玩。我早就不奢求他的真愛了,只求他能給我天后該有的尊嚴。可是這點尊嚴,他都要奪去。
先前我不知情的時候,只聽說他在追求剛飛升的蓮無殤。我怒火中燒怒不可遏,因此我對蓮無殤出手了好幾次。然而蓮無殤根本不將我放在心上,我就將蓮無殤看成了眼中釘肉中刺。直到我生辰宴我才明白,軒轅律早就對我和素家不耐煩了,他只是想借蓮無殤的名義除掉我和素家。
太子,我做的錯事我認了,您要怎麽懲罰我,我都認。但是我只有一個要求,請您讓我手刃了軒轅律,他和素家之間雖然是一筆交易,但是他欠我的是真真實實的。我恨他,等事情了結之後,素雪的這條命就交由太子,您想怎麽處理我都行。”
溫衡側目看了看素雪,他冷冷的說道:“不行,軒轅律我要留著自己打,不過等我打完了,我可以留給你。”素雪聽完這話心裡五味陳雜,她以頭搶地:“是,太子。”
見溫衡沒說話,素雪抬起了身子,她看著混沌海的方向歎了一口氣:“可笑我一生都活在謊言中,我給別人編造謊言,也被別人欺騙,這算不算一報還一報?”
溫衡不想說話,素雪歎道:“我原以為神威太子清風明月一樣的人物,他永遠都不會愛上別人。現在我才知道,我錯的有多離譜。原來您也能如此深情也能為了一個人奮不顧身。是我錯看了您,現在想來,以神威太子的為人,就算我和他大婚之後,他都不會揭穿我的身份。他是個……多溫柔的人呢。”
東皇太一的聲音飄來:“怎麽了?溫柔的人就該死嗎?看看你們做的事情,我都懶得說你們。當日我就對你說過,你會後悔。如今落到這個田地,素雪你活該,你要是做個貌美的花瓶一心隻討人歡心也就罷了,可是你偏偏要去奢求不屬於你的東西。”
東皇太一那張嘴面對不喜歡的人從來不留情,他張口就將素雪噴了個遍:“人蠢就算了,別人挖了坑你還往裡面跳得歡,你不倒霉誰倒霉?你這種人失身失心都是輕的,在我看你就是太順心了,才會自我膨脹。”
東皇太一對溫衡說道:“別靜坐了,第一界到了,我們準備出發了,你進來準備準備。”溫衡聞言趕緊站起來:“來了。”
溫衡握著討飯棍走向船艙,東皇太一殘忍的看了看素雪:“就憑你現在去了第一界能做什麽?我若是你稍後就打道回府,奮勇殺敵你不行,到時候打起來可沒人幫你。”素雪咬著牙坐在地上一言不發,她承認東皇太一說的都是對的,他無法反駁。
溫衡走到船艙的時候,眾人都準備好了。溫衡環視一圈,只見白澤站在前面:“第一界和我們所知的所有世界都不一樣,它已經成為了軒轅律的私人領域,在第一界軒轅律就是神。我們進入之後會受到他的影響,運氣不好的話,他只要動動手指頭,我們就會飛灰湮滅。
根據我和景檀東皇太一的推演,他的世界也不是全無破綻的。只要我們能繞過他的禁製,就能避開魂飛魄散的下場。所以,我們需要運氣特別好的金烏老祖來打頭陣!”
聽到白澤說自己的名字,帝俊和東皇太一大步上前對著眾人拱手:“沒想到巫妖大戰之後還有能用得上我們兩把老骨頭的地方,稍後你們跟著我們兄弟下去就行。”
太史諫之他們不樂意了:“白澤大人,您這是搞偏見,我和玄冥也是瑞獸,論運氣我們也查不到哪裡去。”鳳淵哼了一聲:“鳳凰的氣運也不差。”
帝俊還沒說話,就見東皇太一陰惻惻的笑了:“怎麽?需要我們兩兄弟在出發之前聯手先把你們揍一頓嗎?”雖然不太想承認,在座的這群人中,這兩隻老雞打的架確實比較多。
雲清驕傲的給兩位老祖鼓掌:“老祖你們好厲害,你們先跳,然後我就跟著你們一起跳!”
白澤輕輕喉嚨:“然後這是要說的第二點,孩子們不能去。”雲清和雲白都愣了:“什麽意思?”白澤道:“知道你們都不怕死,但是你們是希望,你們太小了只有好好活著才能將今日的事情傳下去。而且雲清,溫衡的道木只有你能接手。我們去了第一界,新木就交給你照顧了。”
雲清剛想說什麽,沈柔就笑吟吟的伸出手揉了揉雲清的頭髮:“小師弟,聽話。”雲清抬頭看了看沈柔,半晌之後他終於點頭了。
白澤道:“第三點也是最重要的一點,如果我們僥幸避開軒轅律的禁製成功進入了第一界,我們也有可能會收到第一界的規則影響,力量、記憶……都有可能會被壓製,所以我們要對抗的就是第一界的天道。你們知道第一界叫什麽名字嗎?”
聽到這話眾人面面相覷,到現在為止他們都稱呼它為第一界,它的名字還真不清楚。
白澤道:“據我了解,第一界的名字名為——人間界。”
眾人砸吧著這個名字,心中升起了一種荒誕的感覺,人間界?仙界第一層竟然是普通人的世界?這是不是太荒謬了。但是反過來想想就明白了,若是軒轅律的子民都是在場的這群大能一般,他哪裡會有做神祇的快樂。要知道在場的大能中,有好幾個能拍軒轅律一臉。
要去凡人的世界去做一個凡人,還有可能能力和記憶全部都消失,天道也有可能會給他們安排新的身份。他們會在其中輾轉反側被天道折騰得要死要活,當然,也有可能會大放異彩,是福是禍就看造化了。這麽一說,眾人竟然還被挑起了興趣,聽著挺好玩的啊。
白澤認真的說道:“我會留在外面接應大家,若是後續有人還要進去,我就會將大家送進去。到了第一界大家要照顧好自己,希望大家都能平安歸來。”
聽白澤說完話,眾人紛紛拱手行禮,這一去可能再也回不來了,他們想要記住身邊的小夥伴的模樣。
溫衡看向了雲清:“雲清。”雲清上前一步,他仰頭看著溫衡,大眼睛中有水光流轉。溫衡摸了摸雲清的腦袋,他對雲清說道:“跪下。”雲清看著溫衡,雙腿卻老實的跪下了。
溫衡雙手捧起了討飯棍,他對雲清說道:“這根討飯棍,曾經刺入軒轅衡的胸膛,跟著他的肉身深埋地下萬年,它成就我,也成就了我們玄天宗。師尊這一去禍福難料,今日將討飯棍傳給你,現在開始,道木交給你守護。切不可粗心大意,你可清楚了?”
雲清眼中有水光轉動,他抽抽鼻子將雙手舉過了頭頂:“弟子知道了!”溫衡放心的將長了兩片小葉子的討飯棍交到了雲清雙手中,雲清穩穩的接住了討飯棍,能將大能壓在地上動彈不得的討飯棍在雲清手中卻像一根普通棍子一樣。
溫衡環顧一圈道:“我親愛的同伴們,今日一別之後,不知我們還能否相遇,溫衡在此謝過大家,若是還能從第一界回來,溫衡將在玄天宗道木下大擺十日酒宴,到時都來自己家喝酒!”
溫衡手一揮:“出發吧!”白澤他們緊跟著溫衡的腳步走向了甲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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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板上燈火通明,而混沌海面上依然看不清東西。漸漸的海面上出現了一條閃著光芒的縫兒,白澤一手呈現手掌的模樣,另一隻手在快速的結印,玄冥站在他旁邊也在結印。
海上的縫越來越亮,高度有三丈,它就像是貓的瞳孔一般從一條縫兒慢慢的撐大,等中間的縫有一丈左右時,白澤道:“好了!”
縫中依稀能看到第一界的風景,從他們的角度可以看到下方有無數的星火在閃耀。帝俊和東皇太一大笑三聲:“哈哈哈!夥伴們,第一界見!”兩人身形如同閃電一前一後的從蒼穹舟甲板上起飛衝到了海上的裂縫中去了。
帝駿之後出去的是溫衡,溫衡回頭看了看握著討飯棍的雲清,他對著雲清微微一笑,然後轉頭便離開了。雲清一步上前,被雲白摁住了:“別衝動!”
溫衡之後衝進去的是邵寧和姬無雙以及靈犀和玄策,再接下來是沈柔和楚越,然後是太史諫之和玄冥,再接下來是申屠漸和葛純風……蒼穹舟甲板上的數十人像是流行一般義無反顧的衝到了第一界去了。
直到最後景檀對白澤說道:“勞煩白澤大人守護,我去了。”白澤面色有些發白,他笑道:“去吧,我已經摸清了陣法。”景檀對著白澤點點頭,她牽著胡斐斐的手縱身一躍就飛向了第一界。
當景檀他們進去之後,裂縫就又慢慢合上了,白澤喘著氣坐在了甲板上:“比想象的要困難,希望他們都能一帆風順吧。”
——我是敷衍的分割線——
“叮鈴鈴——懶蟲起床懶蟲起床——”房中響起了刺耳的鬧鈴聲,溫衡眯著眼睛從被窩裡面鑽出來,床頭櫃上的小鴨子鬧鈴正在拚了命的叫著。現在是清晨六點整,溫衡每日都會在這個點起床去上班。他從被窩中伸出胳膊殘忍的摁掉了小鴨子腦袋上的開關,小鴨子機械的問候著:“早上好!”
他掀開被子腳在地上胡亂的晃了兩下就找到了昨夜被他丟得亂七八糟的拖鞋,他撓撓頭髮站起來拉開了床頭櫃旁邊的窗簾。熹微的晨光從不太乾淨的窗戶射入,溫衡打了個哈欠將窗戶推開了一條縫。窗戶不能開得太大,聽說開大了會有租客想不通從窗戶上跳下去。雖然他住的樓層是三層,但是窗戶下面就是貼牆的圍欄,圍欄上有鋼鐵尖刺,跳下去落到尖刺上非死即傷。
一陣陣煤煙的氣息從窗戶中湧入,溫衡轉過了身從床對面的簡易的辦公桌上拿起了他的茶缸牙膏牙刷,他需要搶在其他租戶起床之前去洗漱。
這是一間只有八平米的房間,原來是小客廳,現在隔出來做了房間。即便是這樣的房間,一個月的租金也要八百。隔壁的小夫妻租的房子只要六百,可是他們的房子裡面沒有窗戶。溫衡覺得還是要有個窗戶的,哪怕是對著北邊的窗戶也挺好的啊,至少能看到後面的鐵柵欄哪。
溫衡細心的擠著牙膏的尾部,牙膏快沒了,他要去買牙膏了。他刷著牙刷的滿口都是泡沫,腦子裡面卻想著昨晚的夢。夢中他飛天遁地無所不能,他晃晃腦袋將夢從腦子裡面搖出去,然後盤算著今天早餐吃什麽。他速度很快,幾分鍾之後就洗漱完畢了。他對著粘著牙膏沫的鏡子呲牙,嗯,今天又是活力滿滿的一天。
洗漱完畢之後他回到了他的房中,他看了看天空,今天天氣不太好,還是關著窗戶吧,萬一下雨房子裡面又要打濕了。他套上了工作服,工作服後面寫著四個字——四海物流。
他細心的鎖好了房門,還拉扯了一下房門確認自己關好了門。然後他將鑰匙放進了褲兜中,褲兜裡面有一個二手手機,他前兩天剛花了三百大洋買來的。這年頭活著不容易,靠他五千五還不交社保的工資想要在大城市活下來真的太難了。
他租的房子在老小區中,走過狹窄昏暗的樓梯,就能看到過道口正在燒煤爐的一個老婦人。溫衡對著老婦人笑了笑:“阿姨早上好。”老婦人露出了笑容:“小溫呀,上班啦?”溫衡笑道:“是啊。”這個老婦人是溫衡在整個小區認識的一隻手能數過來的人中的一人,若不是有一天溫衡看她提東西上樓很辛苦幫了她一把,可能到現在溫衡和她也說不上話。
出了樓梯包右拐就是主乾道,沿著主乾道走上兩百多米就能走到小區的側門,側門外有一條小巷子,小巷子中有賣早飯的小攤販。溫衡走到一家賣千層餅的店前:“十塊錢的千層餅分兩個袋子裝,一份不要刷醬。一份多刷點醬。”他喜歡餅脆脆的鹹鮮的口感,刷了醬之後會有辣味,他不太喜歡吃辣。
店主早已熟悉了溫衡,他切了十塊錢的餅後還多給了溫衡一片餅:“當心燙,剛出爐的。”溫衡笑著掏出手機掃碼,現在有手機方便多了,以前都是用錢包,他的錢包被摸走過好幾次。溫衡接過了餅:“謝了啊。”
早餐要吃好,五塊錢的餅又美味分量又足,溫衡沿著小巷子向著外面的街道走去。走了沒一會兒就聽到了後面傳來了呼喚聲:“老溫,上來我帶你。”溫衡回頭一看就笑了:“老邵?來的正好,給你帶早飯了。”
溫衡身後有個俊秀的青年正帶著頭盔騎在一輛小毛驢上,青年名為邵寧,是溫衡的死黨。邵寧住在一條街外的新小區中,也是租的房子,他和人合住。原本邵寧想要和溫衡住在一起的,可是在溫衡的小區裡面找了一圈硬是沒找到合適的,於是就放棄了。
溫衡熟練的跨在了邵寧的小電驢上,邵寧張張嘴:“快喂我一口,刷醬了嗎?”溫衡打開了另一份刷醬的千層餅:“刷了多多的醬。”邵寧嚼著千層餅發動了小毛驢:“我嘴巴裡面要淡出鳥來了,姬無雙那家夥做菜恨不得用水煮,實在吃不下去。喏,我口袋裡面還有他做的飯團和雞蛋,賞你了。”
小毛驢支撐兩個大男人有點慢,溫衡笑道:“你知足吧,好歹遇到個能給你做飯的,好好珍惜吧。”邵寧哼哼道:“你知道個屁。哦,對了,你現在這份工作做得怎麽樣?”
溫衡道:“挺好的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一身死力氣,做物流挺不錯的。你怎麽突然問這個?”邵寧道:“我聽靈犀說,他們園區新建了一個廠房,叫什麽……軒轅科技?挺大的公司,裡面要招好多人。我準備去試試,想問你去不去。”
溫衡想了想:“你可以的,你學歷高,專業也好,他們一定會要你的。我就不行了,我只有高中學歷,能混一口飯吃就不錯了。再說了,靈犀說的園區在城東,要是過去的話又要重新租房子搬家,太麻煩了。”邵寧想了想:“也是哦……那算了。”
快要到大馬路的時候,邵寧突然拐了彎走了一條小路,溫衡詫異的問道:“怎麽了?”邵寧抱怨道:“聽說最近這邊交警查的嚴,電瓶車不給帶人,要是被捉到了要罰款。”溫衡道:“這才幾點啊,交警叔叔沒這麽快上班吧?”
邵寧道:“反正把你送到你們廠門口就行了。”溫衡看了看手機:“才六點四十,我七點半才上班,時間還早呢。”邵寧歎道:“住得近就是好,你看我到我上班的地方,公交要轉車,轉三趟車就接近兩個小時了,說是八點半上班,遇到堵車九點都到不了。還不如騎毛驢,一個多小時就到了。”
溫衡道:“沒辦法,看在工資的份上,你就忍了吧。”邵寧抱怨著:“靠著這點死工資,什麽時候才能在這裡買房買車?”
說話間溫衡他們穿過了小巷子來到了一條僻靜的馬路上,路上只有環衛工人在掃垃圾。溫衡給邵寧豎起了大拇指:“行啊老邵,這麽僻靜的路都被你發現了?”邵寧得意的說道:“這條路剛建,周圍都沒攝像頭,也沒有交警叔叔查崗。放心大膽的開就是了。再拐兩條街就到你的廠了……哎喲,什麽情況?”
溫衡從後座探出頭來,只見前面的非機動車道上有個老頭子倒在了地上。邵寧停下了車,兩人跑到了老人面前,老人雙眼緊閉趴在地上,腦袋上磕破了。溫衡掏出了手機:“快報警,老邵你別亂動!”
過了一會兒後,救護車嗚哇嗚哇的開來了。溫衡和邵寧對警察說道:“情況就是這樣的,警察同志,我們還急著要去上班,我們可以走了嗎?”交警說道:“謝謝二位配合,你們先去上班吧。”
邵寧便招呼溫衡上車:“來,上來吧,不然要遲到了。”溫衡剛爬上了小毛驢,就見剛才給他們做筆錄的交警叔叔一臉嚴肅的站在了兩人身邊:“不帶頭盔,還違規帶人。罰款二十。”
作者有話要說: 老溫:我是一只有尊嚴的魃,我已經飛升了!!
警察叔叔:你沒戴頭盔。罰款。
邵寧:我是劍仙,劍仙!!
警察叔叔:你違規帶人。罰款。
溫衡&邵寧:本就不富裕的生活雪上加霜。
所以接下來的題材就是——論仙界大佬如何在人類世界生存。
有沒有哪位親親發現,老溫和老邵做了一件非常危險的事?
我的捉蟲蟲大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