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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衡看了看手中的血桐樹葉, 嫩綠的葉片油亮亮的, 看起來剛剛摘下來不久。萱鹿鹿已經拿起好幾片迫不及待的往嘴巴裡面塞了,惹得他的爹娘又無奈又好笑:“鹿鹿,當著客人的面你怎麽能這麽失禮?”溫衡笑道:“孩子還小哪。”
老族長和萱鹿鹿他們坐在溫衡的身邊大口大口的吃著葉片, 空氣中頓時彌漫出一股帶著苦味的植物清香。溫衡揪了一點葉子丟到口中, 還行,就是很普通的吃草的感覺。萱鹿鹿吃的香極了:“昨天我在麒麟崖看到好多又大又高的血桐樹啊, 還說今天好好的挑一挑,結果就糟了冰雹。那邊的血桐樹真好吃呀。”
老族長道:“麒麟崖附近樹林肥沃, 長出的樹葉也美味。就是那邊氣候太不穩定了, 你運氣好撿回一條小命, 以前族裡還有小年輕貪了幾口吃的就一去不回的。那邊的森林中還有可怕的凶獸, 你沒遇到已經是萬幸了。”
溫衡揪著葉片聽著族長說話,他問道:“氣候不穩定應當是森林中的禁製出了問題,族長為何不去麒麟一族找麒麟們幫忙?”老族長擺擺手:“可不成, 麒麟族長已經很忙了, 我們還能活下去,怎麽能用這種小事麻煩她。”好麽,從上到下從老到少都是同樣的說法,看來明萱……不,玄冥在山海境的聲譽挺好啊。
萱鹿鹿說道:“溫衡恩公要到麒麟一族去,他坐傳送陣的時候和朋友們失散啦,族長爺爺您這邊不是有寶貝能指路嗎?您能借給恩公用嗎?”溫衡想著,既然是寶貝, 族長必定很稀罕,他也不能奪人至寶。他說道:“其實沒有寶貝指路也是可以的,族長只要告訴我麒麟一族的位置大概在哪邊,我能走過去的。”
老族長慢吞吞的嚼著嫩葉,青色的汁液從他沒了兩顆大牙的口中溢出,他想了想說道:“森林中有禁製,沒有寶貝的指引你會迷路的。我去找找,上次不知被我放在哪裡了。”老族長摸摸頭站起來,他走向了臥室嘴裡還在哼哼唧唧:“放在哪裡了呢?放哪裡了呢?”
萱鹿鹿小聲的對溫衡說道:“族長爺爺的記性越來越差了。”萱鹿鹿的娘親輕輕的拍了鹿鹿的腦袋一下:“不可對族長不敬。”溫衡笑了:“鹿族的氛圍很好。”族人團結友愛,雖然族群小了點,但是很溫馨。
萱鹿鹿對著溫衡笑了:“恩公要是喜歡我們鹿族,就在這裡多住一段時間呀。”溫衡笑道:“不行啊,我必須要找到我的道侶和朋友,若是耽擱久了,他們會擔心的。”以他對蓮無殤的了解,蓮無殤指不定又要把自己劈成十八份滿世界去找他。
老族長很快就拿著一塊樹皮包裹的東西出來了:“找到了找到了,上次用這個寶貝的時候,我就比鹿鹿大了一點。這東西已經在床下躺了數千年啦,應該還能用吧。”老族長盤膝坐在了溫衡旁邊,他隨手將樹皮遞給了溫衡:“您看看。”
溫衡愣了一下:“就這麽給我了嗎?”老族長笑道:“先看看能不能用。”溫衡打開了樹皮包,裡麵包裹了三層,只見最裡面放著一粒普通的引路石。溫衡笑了:“原來至寶是這個呀。”溫衡取出了一塊引路石:“我能將引路石中的東西拓印出來嗎?”
謝天謝地,溫衡能用的術法真的不多,除了禁言術之外,拓印術算是他用的比較流利的術法了。老族長笑呵呵的:“恩公自便就是。我已經許久沒見過能飛天遁地的大能了,在山溝溝裡面住久了,都快忘了我們也是能化形的妖修了,哈哈哈~”
溫衡笑著拱拱手,他很快就將引路石中的內容拓印到另一塊引路石中去,只要手中靈光一現,引路石上就會出現一條金色的小箭頭指著南方,轉動引路石的時候小箭頭依然堅定的指著南方。溫衡將原來的引路石又還給了老族長:“多謝族長。”
溫衡對萱鹿鹿說道:“鹿鹿,多謝你帶我回鹿族,我就不在這裡多留了。諸位,後會有期。”他站起來對老族長他們行了個禮,族長他們驚了:“哎?這就要走嗎?不住幾天嗎?你救了鹿鹿,我們鹿族要好好的感謝你哪!”
溫衡握著手中的留影石:“我已經得到了重要的東西,就不打擾啦。”萱鹿鹿站起來,他面色漲紅:“怎麽說走就走呢?我還沒好好感謝你呢!”
溫衡靈機一動:“要不累你送我到南邊你們的邊界處?”萱鹿鹿對鹿族領地應該很熟了,有他在溫衡能省下很多時間。
萱鹿鹿委屈的撇撇嘴:“我還沒感謝你呢……”溫衡笑道:“把我送到你們南邊的邊界處就已經幫了我大忙了。”萱鹿鹿想了想:“好吧!”
溫衡要從鹿族離開,鹿們都吃驚了:“哎?這就走了?”“我們正在準備晚宴的食材呢!!”“吃了晚飯再走嘛!”溫衡瞅著這群人背後綠油油的葉片,他只能笑吟吟的表達自己的謝意:“多謝各位的好意,我和我的朋友們失散了,必須要去找他們。以後若有機會必定回來拜訪大家!”
聽溫衡這麽一說,這群妖修也就不多說什麽了。他們逮著萱鹿鹿在說:“鹿鹿,你要跟著你恩公走嗎?”萱鹿鹿說道:“我送恩公去南邊的邊界,然後就回來。恩公腿短跑的沒我快。”鹿們紛紛點頭:“對的對的,論在森林中跑路,沒有妖修比我們鹿族更厲害的啦。”
出了鹿族的村子的時候,溫衡一回頭還看到萱鹿鹿的族人們對著他們在揮手,溫衡揮揮手:“都回去吧,謝謝諸位道友!”
萱鹿鹿身上靈光一現,他變成了一頭皮毛雪亮的鹿來。溫衡繼續笨拙的上了鹿身,他感激的對萱鹿鹿說道:“鹿鹿,多謝你啊。”萱鹿鹿邁開四蹄:“該感謝的是我呀,要不是恩公我小命都沒了。爹娘從小教導我,誰對我們有恩,我們要好好感激人家。”
溫衡眯著眼睛:“等將來有空,我一定會再來拜訪鹿族,到時候我帶著我的道侶來。”萱鹿鹿跑了起來:“好呀,溫衡恩公的道友一定和你一樣長得很好看。”溫衡哈哈的笑了:“他確實很美麗,比我好上千萬倍。”
萱鹿鹿呦呦的叫喚了兩聲,他抬頭看了看天色:“現在已經下午啦,在天黑前我們到前面的斷腿嶺上過夜,那邊有幾個山洞,以前爹爹和娘親帶我來過。我們鹿族的領地挺安全的,但是我們晚上的視力不太好,我就不帶你走夜路了,明天天亮了我們繼續前進。恩公你覺得怎樣?”
溫衡疑惑了:“嗯?你們鹿族的領地有這麽大嗎?”記得萱鹿鹿帶溫衡到鹿族來的時候從北邊的邊界進入,萱鹿鹿隻跑了一小會就到了鹿族,溫衡本來想著南邊的邊界應該也不大,結果……要到前面那麽高的山上?明天還要繼續走?
萱鹿鹿驕傲的抬起頭:“那當然啦,我們鹿妖可會跑啦,我們一天一夜能行千裡哪。住在現在的地方主要是那邊的血桐樹最多長的最好,其實過了斷腿嶺還有好大一片土地都是我們鹿族的領地哪。你放心,我一定將你平安帶到南邊的邊界。”
溫衡笑道:“那麻煩你了。”萱鹿鹿道:“不麻煩,我跟你說,幸虧你找對了人。你要是一個人想要翻越斷腿嶺,說不定腿都要摔斷呢。”溫衡應了一聲,他抬頭看了看眼前連綿的高聳入雲的山峰:“可能真的要摔斷腿呢。”
萱鹿鹿帶著溫衡千辛萬苦爬上斷腿嶺的時候,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他帶著溫衡熟練的找到了接近山頂處的一個山洞:“恩公,今天我們就在這裡過夜。”溫衡從萱鹿鹿身上滑下來:“好高的山哪,要是沒有你帶路,我可能已經迷路了。”萱鹿鹿身上靈光一現,他從身邊的挎包裡掏出一把樹葉嚼了起來,他環顧四周:“那當然,要不是遇到了冰雹,我一定成了……嗯?”
萱鹿鹿的聲音突然停住了,他的動作也停住了,溫衡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只見遠處的深林中有一片土地冒出了火光。黑色的濃霧直衝天際,是森林失火了嗎?溫衡遲疑道:“失火了嗎?”
萱鹿鹿的聲音有點發抖:“那是我們村子!!我記得那個位置是我們村子!恩公,我們家著火了!”萱鹿鹿眼淚在眼眶中滾動,他嚇得腿腳都開始發軟身軀都在顫抖。溫衡二話不說:“走,我們回去!”
萱鹿鹿剛想要變成妖形,溫衡一把夾住了他:“飛過去!”禁製只是威力比較大,溫衡飛行的時候會覺得身軀笨重靈氣受阻。可是現在情況這麽緊急,他便什麽都顧不上了!
事實證明人在危急時刻會爆發出比平時更加可怕的力量,溫衡化作流光直線向著鹿族的領地而去。萱鹿鹿跑了一下午才到了斷腿嶺,而溫衡用飛的,一炷香之後就到了鹿族。鹿族火焰衝天,那些精致的木屋子在烈火中轟然倒塌。在鹿族村子中間的廣場上,一隻隻被五花大綁的鹿妖驚慌失措,萱鹿鹿的娘親就在其中。
在他們身邊有數十個手握狼牙棒的壯漢在獰笑著走動,年幼的小鹿嚇得哭都哭不出來,他們的娘親卻沒辦法將他們擁入懷中安慰。
婦孺們被綁在了廣場中央,而青壯年則被壯漢們提到了廣場邊緣。他們有的倒在地上昏迷不醒全身染血,有的還在輕微的抽抽發出痛苦的呻吟聲。
溫衡看到架勢不對,他在萱鹿鹿和自己身上貼了隱身符篆,他們縮在廣場旁邊的林子中看著廣場。萱鹿鹿的身體抖得像篩糠一樣,他的眼淚嘩啦啦的滑下:“是族長和爹爹大伯他們,他們怎麽了?恩公,他們怎麽了?”
廣場邊緣升起了一堆火堆,火堆旁有個身著黑衣眉眼陰鷙的男人,他看著自己的手漫不經心的問跪在他面前的鹿妖:“你若是老實交代,還能少吃點苦頭。說,人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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萱鹿鹿看到跪著的鹿妖後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掉:“是爹爹,是我爹爹!”萱鹿鹿想要向前衝,溫衡抬手就將萱鹿鹿給敲暈了。現在情況不明,萱鹿鹿衝出去就是找死。溫衡將萱鹿鹿平放在林中,他還用簡易的陣法護住了萱鹿鹿,萬一到時候打起來 ,萱鹿鹿不至於被卷入混戰中。
溫衡看向為首的男人,男人眉眼上挑,面容看起來無比凌厲。溫衡沒見過此人,此人是來找人的?溫衡心中生出了一個想法,這群人該不是來找他的吧?他飛升上界之後和誰結仇了嗎?不,飛升之後,他就和仙界最大的領導結仇了。溫衡斷定了,眼前的男人是來找他的!
萱鹿鹿的爹爹吐出了一口血沫,他哼了一聲:“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男人慢條斯理的說道:“我勸你還是老實交代,救了你兒子的那個人修在哪裡?”萱爹堅持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男人示意了一下,旁邊的壯漢握著狼牙棒便走來過來:“敬酒不吃吃罰酒!”狼牙棒向著萱爹的後背砸去,若是被這種力道砸一下,萱爹必定要受重傷!
眼看狼牙棒要落到萱爹後背,溫衡的身形猛的出現在壯漢身邊,他手中的討飯棍一揮。壯漢慘嚎了一聲就飛了出去,他重重的摔在了正在燃燒的房屋中,只見房屋轟然倒塌,壯漢再無生息。
溫衡收回了棍子看向男人:“找我?”那男人瞳孔一縮,隨機身形向後猛地竄了出去。溫衡手中的樹根瘋長,男人還沒能反應過來他就被樹根五花大綁了!
溫衡眯著眼睛站在廣場上:“看到我激動的說不出話來了?跑什麽跑,回來再說。”樹根卷著男人向著地上狠狠的砸去,頓時地面就被砸出了深深淺淺的凹坑。挨砸的不只是男人,還有他的部下,那群彪悍的部下被砸得口鼻出血,沒幾下就動彈不得了。
廣場上哭聲一片,劫後余生的鹿妖們抱頭痛哭,一個個的哭得撕心裂肺的。萱鹿鹿一手抱著爹一手摟著娘哭得最慘:“爹爹,娘親!”
溫衡從儲物袋中取出了不少丹藥,讓鹿族的人服下去,這才救回了那些奄奄一息的妖修們。只可惜他術法不行,被火燒壞的木屋卻無法複原了。
恢復過來的鹿妖們掌握了主動權,萱爹他們握住了狼牙棒。鹿妖們圍住了男人和他的部下們,他們眼中都是痛恨,若不是這群強盜,他們怎會遭此無妄之災。
溫衡站在男人面前:“叫什麽名字?哪個種族的?為什麽要找我?”男人還想嘴硬,溫衡心中正在冒火,他涼颼颼的說道:“你若是老實點,還能少吃點苦頭。”這話明明是男人先前對鹿妖說的話。
男人看了看他的部下,他垂頭喪氣的說道:“我是草原鬣狗一族的首領阿達。”溫衡上下打量了一下阿達:“因為我打了你的族人,你來尋仇的?”
阿達點點頭又搖搖頭:“一開始確實是想尋仇,你打了我兄弟就要付出代價。後來發現你是麒麟族長要的男人,我們就組建了最精銳的獵殺小組來找你。沒想到你這麽厲害,我們都不是對手,早知道我們就和其他種族聯手了。”
溫衡眉頭一挑:“麒麟族長?”玄冥在自己的領地裡面找還在下界的溫衡?哪裡不對呢?
阿達說道:“是的,數月前麒麟一族發出了追殺令,若是見到這樣的男人活要見人死要見屍。”阿達從袖中丟出了一副畫卷,畫卷中的溫衡杵著個討飯棍棍笑容滿面。這麽一看溫衡確實長得不錯,在畫卷上看著挺尊貴的。
溫衡剛剛放飛的思緒被麒麟兩個字拽了回來:“麒麟一族?你說,追殺我的命令是從麒麟一族傳出來的?”阿達道:“那還能有假?麒麟一族的使者專門到草原上找的各族。原本我們覺得和我們沒什麽關系,沒想到最先發現你的竟然是我族。”
溫衡沉默了,玄冥竟然對他發了追殺令?不應該啊。他想了想問道:“追殺令什麽時候發的?數月前是什麽時候?”
阿達想了想:“好像是……去年?不,前年的事情了。”溫衡扒著指頭算了算,前年就發追殺令了?那豈不是玄冥遇到溫衡之後就對自己的子民下了命令了?為什麽啊?溫衡想不通,明明玄冥走的時候還好好的啊。
阿達道:“您看,我也認錯了……能不能放過我們?”溫衡平靜的看了看阿達:“若是我沒有及時回來,你們會如何處理鹿族?”
阿達眼神遊離語速卻極快:“當然是放了他們。”溫衡輕笑了一聲:“這話你說了自己都不信吧?”鬣狗一族聲名狼藉,溫衡他們發現不對勁趕緊回來還有這麽多青年鹿族倒下了,若是他來晚了,鹿族應該已經沒了。
阿達心虛的看了看圍著他們的鹿族,他見鹿族眼神不善:“你們不都好好的嗎?都沒死,我還死了一個兄弟!”溫衡站起來對鹿族的青年說道:“交給你們處理了。”鹿族是放了他們還是殺了他們,溫衡都不會插手。溫衡轉身後沒多久,他就聽到了鬣狗一族的狂笑聲,最後笑聲越來越弱,只剩下了木屋燃燒的劈啪聲。
好多鹿族的婦人跪坐在曾經的家門口:“房子沒了。”老族長安慰他們:“人沒事就好,房子還能蓋。只是這地方不能繼續住了,被鬣狗一族盯上我們只能撤到斷腿嶺後的禁地中了。”溫衡聽了覺得特別對不住鹿族,他愧疚的說道:“都是我的錯,鹿族遭受此等橫禍都是因為溫衡,給大家道歉了。”
溫衡對著族長行了個禮,老族長上前一步扶起了溫衡:“使不得,使不得呀!要不是您,我們全族今夜都危險了。鬣狗一族早就盯上了我們,就算沒有今日的劫難,他日他們也會找其他的理由侵犯我族。和恩公沒什麽關系,您千萬不要自責。”
萱爹他們走了過來:“族長,已經把他們都處理了。”萱爹他們身上還沾著鬣狗一族的鮮血,高大的妖修們在火光中面容堅毅,他們絲毫沒有責怪溫衡的意思。看到溫衡,萱爹他們甚至行了大禮:“多謝溫衡恩公救了我族。”
溫衡扶起了萱爹:“為什麽不把我的行蹤告訴給鬣狗一族呢?”是因為萱鹿鹿的關系嗎?萱爹坦然的笑了:“鹿族恩怨分明,溫衡恩公救了我兒在先,我們無論如何都不能險恩公於危難中。”溫衡更愧疚了:“讓你們遭罪了。”
萱爹哈哈笑了:“我們皮糙肉厚,鬣狗一族也就只有那點伎倆。”現在嘴上說得輕松,這些年喪命在鬣狗一族口中的鹿族太多了。
老族長看了看燃燒的木屋:“大夥兒把火滅了吧,等火滅了,我們連夜撤走。就是可惜了這裡的血桐樹,帶不走了。”聞言溫衡看了看四周的林子,這裡的血桐樹確實比較多,周圍最大的血桐樹一人都抱不過來。他手中靈氣一揮,或許他能幫上一點忙。
確認木屋不會複燃之後,妖修們再一次集中在了廣場上,廣場上的血跡還沒乾涸。老族長站在了眾人之前:“同族們,今夜我們遭遇了鬣狗一族的圍攻,能活下一條命已經是道祖眷顧。感謝溫衡溫道友救我們於危難!”
鹿族們齊刷刷的對溫衡跪下了,溫衡心中生出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他對著妖修們拱拱手:“請起,這是我應該做的。”老族長說道:“將來若是溫衡恩公有需要,對我們鹿族說一聲就好。”方才老族長明明聽到了溫衡是麒麟一族族長需要的人,他們竟然願意相信溫衡違背麒麟一族族長的命令。要知道在他們心中,麒麟一族的族長地位比天帝還要高啊。
老族長顫巍巍的伸出手:“出發!”頓時眼前靈光四現,一匹匹身姿矯健的鹿出現在眼前。老族長也變成了一頭老鹿,他的鹿角比其他的鹿都要大,像樹枝一樣在腦袋兩邊戳著。他脖子上的毛發也已經發白,行走的時候有一條腿有些跛。
他走到溫衡面前低下頭:“恩公,坐在我的背上吧,這是我族對恩公的最高禮儀。”溫衡瞅著老族長的背,他生怕自己爬上去之後把族長的背給壓斷了。但是在周圍一圈堅定的目光注視下,他還是厚著臉皮爬上了老族長的後背。
老族長轉頭看了看溫衡,確認溫衡坐穩了之後,他低聲的呦了一聲,然後邁出了步子。和萱鹿鹿跳脫的腳步不一樣,老族長的身體很穩,明明有一條腿不太行,坐在他的背上卻感覺不到搖晃。
他們穿過了茂密的樹叢,向著斷腿嶺而去。老族長還說起了冷笑話:“又要走斷腿嶺了,我的這條腿就是在斷腿嶺斷掉的。我們鹿族很厲害,就算斷了兩條腿,也能走完斷腿嶺!謔謔謔~”溫衡嘴角抽抽,這個笑話一點都不好笑行麽?
走了一會兒後萱鹿鹿湊了過來:“恩公,你困嗎?要不要我給你唱一首歌?”溫衡笑道:“不困,但是想聽你唱歌。”
萱鹿鹿蹦躂了一下:“行呀!”少年的嗓音在夜色中蕩開:“喲謔,我們是林中鹿,身體壯腳步輕,林間自由行;喲謔,我們是林間鹿,走荒蠻行山川,天地任我行……”一開始歌唱的只有萱鹿鹿一頭鹿,後來老族長加入了,萱爹他們加入了,到最後整個種族都加入了。
溫衡也跟在後面哼了起來,鹿族的曲調不同的人唱起來有不同的感覺。萱鹿鹿唱起來靈動活潑滿是朝氣,萱爹他們唱起來成熟穩重聲音堅定,萱娘她們唱起來溫柔慈祥柔情似水,老族長唱起來卻蒼涼悲壯聽得想要落淚……不同的歌聲匯和在一起,在寂靜的夜空中回蕩。溫衡想,他不會忘記這一夜在鹿群中聽到的這首歌,他看到了一個種族遭遇困難之後的絕望和新生。
老族長他們的腳程不快,就連小鹿都能跟上。溫衡坐了一會兒後不好意思了,他堅定的從老族長身上滑了下來:“我同大家一起走。”
萱鹿鹿擠到了溫衡身邊:“恩公,你是不是覺得族長爺爺的背太硬了?你坐在我身上吧,你腿短,走到斷腿嶺會跟不上的。”溫衡嘴角抽抽,他的腿哪裡短了?!老族長他們也說道:“斷然沒有讓恩公在林間行走的道理。”溫衡還能說什麽,他只能再一次爬上了萱鹿鹿的背,萱鹿鹿像是得到了什麽嘉獎一樣,頭顱昂得高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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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衡忍不住摸了萱鹿鹿的脖子一把:“多謝了。”萱鹿鹿說道:“恩公你先救了我,又救了我們全族,我們要感謝您才對。您知道嗎?鬣狗一族可壞了,他們經常趁著族人不注意跨過邊界偷襲落單的鹿妖,今天我們可報仇了呢。”鬣狗一族的族長都被鹿妖們錘死了,更別談裡面還有那麽多鬣狗一族的精壯。
溫衡道:“他們說麒麟族長下了命令要追我,活要見人死要見屍,你們沒收到這樣的通知嗎?”老族長想了想:“嗯……族長才不會做這種事,一定是其他人冒用族長的名義傳假消息。麒麟族長我見過,特別溫柔,她才不是殺人不眨眼的魔頭。”
溫衡笑了:“玄冥在你們口中的評價真好。”老族長樂了:“恩公還知道麒麟族長的名字哪?您真是學識淵博。”突如其來的高帽子讓溫衡都不好意思了,他連忙轉移話題:“族長您是說其他人冒用族長的名義發布假消息?什麽情況?”
老族長歎了一口氣:“我們這裡雖然屬於麒麟一族管轄,可是已經很遠很遠了。在這裡生活的妖修挺多的,麒麟一族甚少到這裡來,有事情的時候只會讓使者來傳達消息。可是使者有時候不是麒麟一族的人,他們很多時候說出來的命令並不是麒麟一族發出來的。想要確認他們說的話是真是假,看來傳達消息的使者是不是麒麟使就行了。上次來傳達消息的不是麒麟族的人,麒麟啊,上古瑞獸,出行的時候霞光四射好看極了。上次那使者估計就是普通的妖修吧。”
原來如此啊,溫衡松了一口氣,不過他還是奇怪。麒麟一族誰和他不對付要捉他?還不論生死。溫衡想來想去覺得麒麟一族中可能混了上界的眼線,玄冥上次和他接觸了之後上界人就察覺了。然後他們才會冒用玄冥的名義發布消息!溫衡越想越覺得正確,就是這麽一想他開始為玄冥緊張了,玄冥不會出什麽事了吧?要不她和溫衡他們見面的消息為何會泄露出去?
他一到山海境就被丟到了麒麟一族的邊緣,鬣狗一族窮追猛打的……若是說這裡面沒陰謀,打死溫衡都不信的。
老族長一邊走一邊在回想什麽,他還時不時的轉過頭去看溫衡:“嗯……”溫衡頭上垂下冷汗:“族長為何這麽看著我?”族長猛地停住了:“對了!我想起來了,我就說我在哪裡看到過你的臉。”
族長篤定的說道:“你的臉和神威太子的臉一模一樣啊!”溫衡嘴角抽抽:“好多人都說我和太子長得像。”老族長謔謔謔的笑了:“恩公你可真會長啊,長得真好看。”溫衡哭笑不得的說道:“謝謝。”
天色大亮的時候,他們才走到了斷腿嶺的山頂。老族長他們在地上趴下了:“休息休息再趕路吧。”一夜沒休息,他們都累壞了。他們化作了人形坐在了地上,年幼的孩子們不經餓:“爹爹娘親,我餓了。”一把火將鹿妖的東西燒了個精光,他們離開家的時候連一把樹葉子都沒帶出來,現在爬到了高山上,周圍只有矮小的灌木,哪裡有鮮嫩的樹葉給他們吃呢?
年長的妖修便安慰孩子:“等翻過了山,到了禁地中,我們就有鮮嫩的樹葉啦。好孩子,再忍忍。”有的孩子能忍住,可是有的忍不住,他們委屈的哭了。
溫衡眨眨眼,他掏出了儲物袋:“我這裡有吃的。”說著儲物袋中露出了很多鮮嫩的樹葉,其實不止是樹葉,溫衡還趁著眾人不注意,將最大的幾顆血桐樹給轉移到了儲物袋中。他想鹿群們轉移到禁地中可能會暫時找不到吃的,於是趁著夜色,他將鹿族周圍的血桐樹都給薅禿了。
溫衡在玄天宗也不是毫無作用的,偶爾他也會被弟子拎過去幫忙的,移栽樹木和摘花摘果他做的還是挺不錯的。
看到鮮嫩的葉片,鹿群都沸騰了:“血桐樹葉!!”“好嫩!”溫衡扯開了儲物袋:“我摘了很多,我還將血桐樹給大家帶來了,等大家定居的時候我再幫大家栽好。”
萱鹿鹿吃的眼淚都出來了:“好吃,這是我吃過的最好吃的樹葉。”老族長則拉著溫衡左看右看:“恩公,您真是不得了啊!”
溫衡將儲物袋遞給老族長:“昨天薅的葉子都在這裡,交給族長保存吧,路上餓了也好分給大家。”老族長感激不已:“恩公,您不來點嗎?”溫衡笑而不語,他不想吃葉子,一點都不想吃。
太陽初升的時候,他們終於翻過了斷腿嶺。溫衡看到了斷腿嶺另一方的風景,神識一掃,他看到八百多裡外有城鎮。老族長指著溫衡遠眺的方向說道:“麒麟一族便在那個位置。”溫衡拿出引路石看了看,只見小箭頭堅定的指著八百多裡外的城鎮,看來老族長說的沒錯。
斷腿嶺上來的時候容易,下去的時候就難了。不知禁製是不是圍繞斷腿嶺展開的,站在山頂溫衡覺得身體笨重得厲害。溫衡向下一看,只見南邊的山坡像是刀削了一般筆直筆直的,哪裡有路。這簡直和雪舞森林中羽族們害怕的斷翅嶺一樣麽……等等?斷翅嶺?斷腿嶺?這都是誰起的名字?
老族長有經驗:“都帶好孩子啊,跟著我走,一步都不能走錯啊。”老族長率先走到了小道上,他的一隻前蹄落在了一處凸起的山崖上,他身軀前傾,很快另一隻前提又落在了另一處凸起上。溫衡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他竟然眼睜睜的看著老族長在山崖上找出了一條能讓鹿族行走的路!
半個時辰之後,老族長終於落到了地上,身後的懸崖上一隻隻鹿妖小心翼翼的向下一步步的行走。溫衡看著都為他們捏了一把汗,萱鹿鹿要帶溫衡下去的時候,溫衡堅定的拒絕了。他能飛,堅決不冒這個險。
最後留在上面的只剩下了幾隻母鹿和小鹿,小鹿太小了還沒能化成人形,他們的腳夠不著,一不小心摔下去就會成了一灘肉泥。母鹿們若是變成人形抱著小鹿,她們的靈活性又會大大的降低。
溫衡對母鹿說道:“你們先下去吧,我帶孩子們下去。”母鹿們不敢相信:“恩公如何帶孩子們下去。”溫衡笑了笑,他伸出樹根,樹根卷住了幾頭小鹿。他身形猛的鄉下躍去,母鹿們驚叫一聲生怕溫衡和孩子們同歸於盡了。將結果溫衡卻帶著孩子們緩緩的落到了地上,頓時周圍響起了一片鹿鳴聲,群鹿們對著溫衡忙不迭的點頭,弄得溫衡都不好意思了。
鹿群的禁地在斷腿嶺南方二十裡左右,那邊的植被非常茂盛,就是太茂盛了,鹿群在樹林中走得異常艱難。最終他們到了鹿族的禁地,那是一片群山環繞的盆地,盆地中有一窪清澈的湖泊。一到禁地鹿群們就去盆地周圍找地方去了。他們要重新修建房子,還要找地方種下最愛的血桐樹。
最終他們在湖泊南邊的山頭上找到了一塊空地,那裡曾經長著不少血桐樹,可是後來樹被雷劈死了。溫衡小心翼翼的將血桐樹種到了挖出來的坑中,等種好了之後他還給血桐樹施了點靈氣。有靈氣滋潤的血桐樹長出了柔韌的葉片,鹿群們決定就在血桐樹下建房子了。
老族長握著溫衡的手:“等恩公下次來鹿族,就能住在我們的新房子裡面了。”溫衡笑道:“挺好的。”斷腿嶺很難翻越,鬣狗們想要追到這裡尋仇不是一般的艱難。
萱鹿鹿鬱悶的對溫衡說道:“本來我想送恩公去山海城的,可是我爹爹說我沒去過,不讓我去了。”萱爹白了萱鹿鹿一眼:“人生地不熟的,你迷路了怎麽辦?你爹我代替你去你還有這麽多話。”萱鹿鹿委屈的都快哭了:“你就是想送恩公,我知道的!”
萱爹才不管萱鹿鹿說什麽呢,他愉快的對族長說道:“族長您放心,我一定將恩公送到麒麟一族。”老族長點點頭:“去吧,注意安全。恩公再見。”溫衡拱拱手:“後會有期。”
萱爹的身軀要比萱鹿鹿強壯多了,溫衡坐上了他的背才明白為什麽族長他們要摁著萱鹿鹿讓萱爹去送溫衡。成年的雄鹿實在太威猛了,林中草木深,萱爹在樹林中跑動的時候依然快成了風,難怪萱鹿鹿說鹿族走得快,說是能日行一千。看這個速度,今天傍晚他就能到麒麟一族。
果然如同溫衡預料的那般,夕陽西下的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