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回憶著那時的場景,實在是太過久遠了,可是哪怕到現在,他都清楚的記得自己當時的心情。
那時什麽心情呢,感覺像是平時一直都被壓抑著的東西猛的爆發了一樣,所有的一切都雜糅到了一切,以至於讓他那個時候一句話都沒有對那人類青年說。
因為平時吃的都是苦,所以現在讓他嘗到哪怕只有一丁點的甘甜,他便幾乎要將那人看成是來拯救自己的神。
這個世界沒有神,青年離開了,那一切就像是一個夢一樣,深埋在他的心裡,往後也襯托得周圍一片灰寂,同樣讓當時的那個場景顯得越發的五彩斑斕。
仿佛所有的色彩都在那時於他的眼前呈現,是上天對他的唯一一次的憐憫。
他有了目標,然後漸漸成長起來,擁有了力量。
旁人依舊避他如蛇蠍,可他已經不會再理會,而是試圖去尋找青年。
找了好長好長的時間,等到終於找到的時候,卻聽聞對方犯下了滔天大罪。
墨的內心原本是欣喜的,可在遠遠的見到對方的時候,卻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
那個叫做“邊紹”人類青年太年輕了,這時間根本對不上。
他本來是想著哪怕這人與其他種族為敵也無所謂,因為他本身就站在這個世界的對立面,他可以跟他一起。
墨觀察了一段時間,又找機會接觸了一下,那種違和感越來越強,他越看,越覺得這個人類知識跟自己記憶中的那個人長得一樣,實際上根本就不同。
那麽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呢?他不知道。
就算是後代,長相相似成這個程度也說不過去。
不可否認,墨是失望的,然後聽見人類被判了死刑就決定將人救出來,而這之後對方會怎麽樣就與他無關了。
結果邊紹失憶了。
期間展現出來的一切,包括那顆問魂石,還有最後說出那句話時給他的感覺,讓他瞬間有了不可思議的想法。
其中的變化,具體原因是什麽都無所謂了,現在邊紹被惡魔帶走了。
其實墨是可以跟那名叫切爾森的惡魔對抗的,只是那樣的話或許會驚動菲茲,那是惡魔的領袖,會造成很多不必要的麻煩。
要做的話,還是一次性做完比較好。
墨的眸色轉深。
要與全種族進行對抗的話,他現在的力量還不夠,不過,應該也很快。
手中的問魂石被他直接拿在了手裡,瞬間便被直接染成了黑色。
仿佛吸收了所有的光線,純正的黑色,深淵的顏色。
下一刻則被人毫不憐惜的松手,掉到地上摔成粉碎,化作灰燼消失了。
……
……
邊紹此時已經坐在了前往惡魔領地的馬車上,對面坐著的則是切爾森。
切爾森還沒有等他開口就已經先將工資待遇之類的東西都給他講明了,甚至想到他有可能會覺得人類在滿是惡魔的地方會受到欺壓,又特地給他解釋了這方面的事情,讓他不用太過擔心。
這個惡魔明顯沒有考慮到邊紹會不會是別有心機的人,這完全是因為他的力量,乃至於惡魔領地裡其他的惡魔的力量都是絕對的,一個小小的人類就算真有心機也翻不起什麽浪。
不過邊紹的表現其實很讓切爾森滿意,想著如果對方之後能夠繼續保持這種樣子的話,他不介意在領地裡給邊紹一些特別的關照。
同時邊紹也從切爾森的口中聽到了許多東西,包括那位菲茲大人為了自己院子裡的花草所做的事情。
包括但不限於,為了得到羅尼城那部抽獎機器中可能會出現的水種,派屬下過去往裡頭砸錢,一連砸了半個月。
就算那機器一次也只能吞一個代幣,這麽積累起來也不是一個小數字。
邊紹一時間不知道是該覺得那位菲茲大人有錢任性好,還是覺得對方對花草十分珍愛好,還是心疼那些領命的屬下好。
這麽個賭法,實在是對心態毀滅性的打擊,知道那機器的實質還要繼續下去簡直是一種煎熬,就算真能無動於衷,羅尼城裡的其他人可能也會把這些惡魔當成傻子看。
邊紹甚至有些想笑,可偏偏切爾森也不覺得這是一個玩笑,只是將那位菲茨大人曾經下的命令說出來而已,所以他表面上一絲端倪也沒露。
到了地方,邊紹跟著切爾森下車,發現眼前是一個大莊園。
就是那種十分古典的歐式莊園,其他的暫且不說,他看著這一望無際的花園,沉默了一下。
……這麽大的莊園,園丁應該不只有他一個吧?
切爾森簡略的給他介紹了一下,還沒有說完,一名穿著女仆服的惡魔便跑了過來,略顯焦急的跟切爾森說了什麽。
切爾森眉頭微皺,隨後轉頭對邊紹道:“真是十分抱歉,我現在有一些急事要去處理一下,能請您在這裡稍等片刻嗎。”
“不會很久的,我馬上就會回來。”
其實讓別的惡魔帶路也可以,不過他考慮到這畢竟是個脆弱的人類,若不是自己親力親為的話,會起事端的可能性就不能根除,而且他說得也是實話,解決完事情之後很快就會回來了。
邊紹:“好的。”
他也沒有想象力豐富到覺得這是惡魔給自己的“下馬威”,那被害妄想也實在是過於嚴重了一點,沒必要,他清楚自己有幾斤幾兩,一個弱雞的吟遊詩人在惡魔眼裡真的算不得什麽。
切爾森跟那名惡魔女仆離開,邊紹就站在原地沒有動,開始打量起這個莊園。
從一些布置跟裝飾上就能看出這個莊園的主人很有品位,而且身份地位很高。
他粗略的掃了一圈,發現這莊園種著的大多都是玫瑰。
常見的顏色都有,也不知是不是因為環境原因,那些顏色都比尋常要沉上一些。
這下就讓他聯想到自己“犯過”的事了,好像是偷了惡魔的永夜玫瑰來著?名字聽著就覺得不是凡品,那跟這一片的玫瑰有什麽關系嗎?
邊紹只是看,沒有動手,他曉得那純粹是作死行為,誰知道這裡的玫瑰是活的死的?
而且……他越看越覺得這莊園很眼熟,好像在哪裡見到過,可是又像是卡住了那樣死活想不起來。是在[星羅界]嗎?[星羅界]有這個地方並且他來過的話那也不奇怪。
想得腦殼疼,想不起來也就不想了。
下一刻他聽見從玫瑰叢裡傳來細微的枝葉摩擦的聲響,隨後有人從裡面走了出來。
不可否認,邊紹見到這人的時候腦子裡閃過的第一個念頭就是,這人真好看。
不,應該說是這惡魔真好看。
似乎除了人類以外的種族裡的大多數人外表都是極為靚麗,可不知是因為身旁玫瑰花的襯托還是因為其他,這惡魔簡直好看到了另外的一種境界。
黑色的短發,赤色的眸子就像是上好的紅寶石,也許是沒有想到這裡會有人,他在看見邊紹的時候露出了些微的驚訝之色。
“……人類?”
他說著,隨後目光落在了邊紹的臉上,眼神裡的驚訝之色似乎是加深了一些。
“你……?”
邊紹想著切爾森才把自己帶回來,應該還沒有跟莊園裡的其他人說起自己,所以現在在其他的惡魔看來,自己這麽一個人類出現在這裡的確是不合理的。
為了避免被人誤會或者是直接被當成口糧吃掉,他開口解釋道:“你好,我是是切爾森帶回來的,嗯……新的園丁。”
說完,在走出先前對惡魔容貌的讚賞之後,他開始通過惡魔的外表猜測對方的身份。
然而惡魔穿得很簡單,一件白襯衫搭配著一條黑褲子,這種衣服在邊紹看來簡直千篇一律,就算是用了什麽上好的料子在他眼裡也跟路邊攤的沒有什麽區別。
“你也是這裡的……園丁嗎?”
邊紹試探著問道。
會從玫瑰花叢裡出來,手裡還拿著一把小巧的鉗子,這除了是自己之後的同事好像也沒有其他可能了。
他第一個想法是自己這個同事真帥,第二個想法是原來在這裡當園丁也沒有什麽特定的工作服,像這樣隨意的話也還好。
惡魔似乎是楞了一下,發覺邊紹竟然認不出自己,他頓了頓,隨後輕笑一聲,回道:“嗯,也……算是吧。”
不等邊紹疑惑說什麽叫“算是”,他又開口問道:“你在這裡幹什麽?”
於是邊紹便回道:“切爾森說讓我在這裡稍等一下。”
“是這樣啊,”惡魔說著,又道:“切爾森怎麽會把你帶回來?人類在這裡可不常見,你是有什麽特長嗎?”
邊紹:“因為我身上有他要找的水種。”
想著應該沒什麽,反正綁定了別人也搶不走,這又是自己之後的同事,他就把自己手腕上的紋路給對方看了。
“就是,被逮過來澆花。”
似乎是被邊紹話裡的那個動詞給逗樂了,惡魔又笑了起來,他說:“那你覺得,這裡的花怎麽樣?”
邊紹思索著這可都算是對方的勞動成果了,便道:“很好看。”
其實也算不上是特意說好話,這裡的玫瑰的確都很好看,讓他也想看看“自己”偷的那所謂的永夜玫瑰到底是什麽樣的,應該是要比這裡的玫瑰都好看吧。
“色澤不錯,養得很好。”
說著,他想著有同事在旁邊自己應該沒事,便伸手試探著碰了碰一邊的花朵。
“還是不要……”
惡魔出言提醒,可是在說完之前邊紹已經碰到了。
他到底沒有聽清惡魔講的這句話,問道:“你剛才說什麽?”
惡魔見他沒有事,臉上有意外之色閃過,隨後又恢復成了原本的樣子,輕聲道:“我說,還是不要碰比較好。”
一聽惡魔這麽說,邊紹火速收回了手。
他倒是沒想著碰了會死那麽嚴重的事情,畢竟他剛才碰了也沒事,他想著的只是說,這裡的花應該極為昂貴,不小心碰掉一朵那他可能真就要“死”了。
然而事實跟他的想的恰好相反。
惡魔站在一邊看著,但笑不語。
實際上是,這些小東西對於外來人不太友好,比如說,若是有人活夠了想要潛入這個莊園的話,用不著負責守衛的惡魔,那人會先葬身在這片美麗的玫瑰花海裡。
所以邊紹剛才碰了沒事他才覺得意外。
並且他還注意到了其他的,十分奇異的東西。
他看見這個人類在碰到那玫瑰的時候,那花不僅沒有攻擊,反正還貌似開得更加嬌豔了一些。
就仿佛是在努力的在展示著自己的美麗,一側甚至還有細小的藤蔓悄悄伸了過來,似乎是想要纏繞住人類的指尖。
這找不到合理的解釋。
是因為感受了人類身上的水種,還是因為其他?
惡魔可是記得人類曾被這片玫瑰花海折騰得夠慘。
現在的話……
到底是什麽東西改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