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一鏡終了，顧淮深把蘇呦呦平穩地放到地上，非常紳士地對他說道，“不好意思，冒犯了。”

　蘇呦呦的臉早已紅到了耳根，小心地往旁邊挪了一步，恭敬地回道，“哪裡哪裡，全靠您帶著我。”

　李導繃著臉，沉思。

　大概過了二十秒，李導忽然爆起，臉色有點不太好，“蘇呦呦，你剛剛是拿手肘去擊打男朋友的臉嗎？”

　蘇呦呦：“……”

　沒有擊打…T﹏T…

　就是用手肘輕輕地薅了一下。

　擊打這個詞，感覺太誇張了。

　他也不敢反駁。

　隻得雙腿並攏，挺直脊背，睜大眼睛，緩緩地點了點頭。

　“我怎麽覺得，你有點不待見你男朋友呢？”李導冷著臉，“眼神裡全是嫌棄，完全沒有熱戀的感覺。”

　李導說完，看了一眼顧淮深，“他那張皮相還是不錯啊，方方正正的，不知道多少粉絲嚷著要睡他，你看看他的臉，摸一下他的身體，有沒有撲倒他的想法……”

　“唉，怎麽扯到我身上來了。”顧淮深噗呲一笑，揶揄道，“你好好說行不行？”

　每個導演說戲都有各自的風格，李導偏愛激發演員的內心，讓演員主動帶入角色思考。

　他認為，把角色演活的關鍵是把角色內心的欲/望表達出來。

　比如一個癌症病人，當他面對醫生的時候，眼神反應的是渴切被治愈的期盼。

　當著醫生的面，會把自己的病□□無巨細地交待出來，語氣急切，生怕遺漏了關鍵信息影響了醫生的診斷。

　李導這樣說算是比較委婉了，當然也有簡單粗暴型的導演。

　蘇呦呦曾經在片場看到過其他導演講戲，到悲傷戲份的時候，導演直接對演員說，“你媽死了。”

　蘇呦呦也理解到李導的意思，這是要他對顧淮深產生欲/望，在入戲的時候，內心深處把顧淮深當成熱戀中的男朋友。

　不能流於表面，因為一個微小的動作都會出賣內心的想法。

　他轉過頭，看著神情自若的顧淮深。

　顧淮深五官精致立體，眼窩深邃，瞳仁帶了點很淡的琥珀色，嘴唇很薄。

　不笑的時候，好似一座潔白的雪山，聖神又高冷。

　一旦笑起來，眉眼彎起，嘴角上勾，好似撞散了一汪春水，讓人心裡也跟著蕩漾。

　這樣的樣貌，非常容易讓人喜歡。

　花也喜歡。

　“給你五分鍾仔細想一想，想好之後我們再來。”李導拿著本子，看了一眼蘇呦呦，轉頭對另外的演員說戲去了。

　蘇呦呦趕緊收回視線，攥緊手裡的本子，尷尬地點點頭，“好的，我知道了。”

　蘇呦呦開始想象，把顧淮深當成男朋友。

　和男朋友擁抱的時候應該是什麽表情，親吻的時候又應該有什麽表現？

　妖族本來就比人類長得好看，顧淮深的樣貌，與以長相聞名的花妖比較，也算是佼佼者。

　蘇呦呦正是想象力豐富的年紀，乾脆把他想象成自己的授粉對象。

　顧淮深要是花妖的話，應該是一株什麽花呢，朱頂紅太奔放，白玉蘭太含蓄。

　硬要把他比作花的話，花姿優雅的白玉蘭比較符合顧影帝的氣質。

　晶瑩如玉、清香如蘭、潔白如雪……

　蘇呦呦一邊幻想，時不時偷偷眯著眼去瞧顧淮深，好幾次被顧淮深抓個正著。

　“要看就正大光明地看，你這樣偷偷摸摸的幹什麽？”顧淮深展顏一笑，伸手板正他的頭，“你轉過來，堂堂正正地看個夠。”

　“我……我看好了。”蘇呦呦的臉騰得全紅了。

　“不用和我客氣，你再多看一會兒。”顧淮深忍著笑，看著蘇呦呦，故意小聲說道，“你看清楚點，自己的男朋友長什麽樣子。”

　“哦哦……好的……”蘇呦呦嘴上答應著，更不敢抬頭，低頭摳著自己的指甲，喃喃低語，“我真的看好了。”

　李導對著另一邊說完，轉過頭看著蘇呦呦，問他準備得怎麽樣了。

　“差不多了。”蘇呦呦深呼吸之後，又悄悄地看了顧淮深一眼。

　開始循環洗腦，男朋友，男朋友，男朋友……

　顧影帝……哦，不對，顧淮深是我男朋友。

　“你坐著。”李導對著顧淮深示意，緊接著對蘇呦呦說道，“你站起來，從背後抱他。”

　這回李聞沒要求按劇本來，給了蘇呦呦極大的發揮空間，隻對他有個小要求，“你喜歡他，他也喜歡你，情人之間的那種互動，你們在熱戀期，每天什麽事都不做，就想粘在一起的那種狀態，懂嗎？”

　蘇呦呦點點頭。

　還是有點似懂非懂。

　他站起來，搓了搓臉，轉到顧淮深身後，退後幾步。

　手掌拖著下巴，顧淮深非常悠閑地倚靠在桌子上，等著男朋友一個愛的抱抱。

　蘇呦呦咬了咬牙關。

　一步，

　一步地靠近。

　快要走近的時候……

　“唉，等等，讓你去抱他，怎麽搞得像是去暗殺他一樣？”

　李導說完，自己也忍不住笑了，“你邁著大義滅親的步伐，好像是要去炸碉堡，顧淮深究竟和你有什麽深仇大恨！”

　周圍的演員跟著發出隱忍的笑聲。

　顧淮深憋笑憋得很難受。

　蘇呦呦也忍不住笑場了。

　“對不起李導，我再來一次，這次真的可以了。”

　緊張的氣氛被這一場笑衝淡了不少，蘇呦呦輕松了些許。

　蘇呦呦穩定心神：還是把顧影帝當成雞腿兒吧，冰淇淋也行，巧克力蛋糕也不錯。

　他現在要去吃下午茶，桌上全是他喜歡又買不起的高檔零食，隨便吃，敞開吃。

　他最喜歡的一款巧克力的廣告也是將愛情比喻成絲滑細膩的口感。

　想著想著，蘇呦呦臉上露出癡迷的神色，一下子就找到了感覺。

　他歡快跳躍地來到顧淮深身後，雙手自然地垂到他的胸前，彎腰把頭靠到他的肩上。

　顧淮深伸手摸上他的臉，他用鼻尖去嗅他的手指。

　一股淡淡的香味兒，很好聞。

　蘇呦呦閉上眼，愛戀地咬了上去，銜在嘴裡，來回研磨。

　迷醉的表情配上青澀的面孔，有種致命的吸引力。

　顧淮深覺得心跳漏了一拍，不由自主地將臉頰湊到他的嘴邊，抽出手指。

　兩人接了一個淺淺的吻。

　柔情像粉色的絲帶，繾綣地纏繞在身畔......

　“嗯嗯，不錯。”蘇呦呦這回的表演讓李導很滿意。

　李導喊停之後，蘇呦呦沒有立刻抽離出來，有片刻怔忪。

　緩了幾秒，他才伸手擦拭嘴角的濕潤，順帶吞了吞口水。

　“又在惦記著吃的？”顧淮深小聲打趣道。

　“啊，沒有……怎麽會……”

　蘇呦呦心中咆哮：真是什麽都逃不過顧影帝的火眼金睛。

　“你今天中午吃了……草莓冰淇淋？”顧淮深回味著唇上的滋味，摸了摸嘴角，笑道，“有點甜。”

　蘇呦呦一下子被點燃，全身紅透了。

　劇本讀完，李導看著顧淮深蘇呦呦二人沉思。

　顧淮深瀟灑自如，對付蘇呦呦遊刃有余，完全沒有可以點評的地方。

　反觀蘇呦呦，是顆好苗子，但是在顧淮深面前表現得太拘束，入戲太慢，就怕後期全程被顧淮深壓住。

　他的演技在同齡人中算不錯，就是缺少經驗。

　“你和顧淮深下來多交流，不懂的問問他。”李導對著蘇呦呦說道，“他的經驗比較豐富。”

　顧淮深平時對人愛答不理，蘇呦呦是他選出來，讓他指導一下，他應該不會拒絕。

　感覺蘇呦呦有點怕顧淮深，李導也有意讓二人私下多接觸，消除搭戲時那種陌生感。

　“知道了。”

　蘇呦呦也知道今天自己發揮地不夠好，李導這是在委婉地提醒他。

　他坐回去，在本子上端端正正地寫下：請教顧老師。

　當天晚上，蘇呦呦吃完飯，揣著小本本，敲響了顧影帝的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