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巧。”顧青放下杯子，指著自己的鋼筆問，“你也是在墨寶街買的嗎？”

　他記得那家文具店的老板說，有位顧客訂製了兩支鋼筆，最後卻花雙倍的價錢買了一支，剩下另一支孤伶伶地躺在高檔精美的包裝盒裡，無人問津。

　畢竟兩個下品靈石的標價，讓很多人望而卻步。顧青要不是為了慶祝自己的生日，也舍不得花這個錢。

　現在，對面的少年手裡拿著一支一模一樣的鋼筆，顧青嚴重懷疑，蒼靳就是那個訂製的顧客。

　“是的。”蒼靳看了看手上的鋼筆，猶豫了下，套上筆帽，放在顧青的鋼筆旁邊。

　兩支鋼筆並排在一起，異常和諧，然而顧青還是敏銳地覺察到，筆身上的藍色星空有細微的區別。星星布局不一樣，單獨一支看不出來，兩支挨在一起，便形成了一個對稱的圖形。

　它們果然是一對。

　“你訂製的？”顧青揚眉問。

　“缺筆，訂了一套。”蒼靳沒有否認。

　“為什麽最後隻買了一支？”顧青好奇。既然訂一套，那就得成雙成對不是？

　蒼靳喝了幾口咖啡，舌尖在唇角舌忝了下。

　“突然不想要了。”他說，“我付了雙倍價錢。”

　言下之意就是，他付了兩支鋼筆的錢，文具店老板不虧還賺了。

　顧青失笑。真是有錢任性。

　“可能跟我有緣。”他說。

　“嗯。”蒼靳垂眼，長而翹的睫毛輕顫，拿起自己的鋼筆，翻開本子。

　他的仙界通用字寫得非常漂亮，行雲流水，落筆如雲煙，飄逸而灑脫，和顧青的字相比毫不遜色。

　顧青見他寫得認真，便也繼續摘抄重點，突然，筆尖一頓，他盯著紙上的“劍”字發呆。

　“劍”的最後一筆拉長帶勾，典型的毛筆字寫法，是他前世用了一千多年毛筆帶來的習慣，到現在還沒有糾正，剛才蒼靳寫的“劍”字，竟與自己的如出一轍。

　顧青可以確定，除了那天在街上與蒼靳相撞外，他們之前沒有任何交集。兩個完全陌生的人，為什麽會寫出相似的字跡？

　他下意識地抬眼偷瞄蒼靳，沉靜在學習中的銀發少年，坐姿端正，聚精會神，身上無形中散發出一股冰冷的氣息，拒人於千裡之外，與剛才和他交談的模樣，迥然不同。

　視線在蒼靳俊美無儔的臉上輕輕打轉，似曾相識的感覺再次撲面而來。

　突然，顧青腦中靈光一閃。

　他像少年版的師尊！

　顧青被自己的想法給嚇了一跳，鋼筆在紙上猛地劃出一條線，發出刺耳的聲音，扎破了紙張。蒼靳聞聲，疑惑地望他。

　“打滑了。”顧青鎮定地翻過一頁，在新的紙上寫字。

　他覺得自己想多了。按蕭諶的說法，師尊可能還困在封仙獄裡承受天罰，即使出獄，也不可能離開太初仙宗，離開太虛峰。畢竟他是管轄蒼天界的界主，日理萬機，沒那麽多美國時間到處溜達。

　何況，這少年的性格和師尊的，截然不同。以師尊那冷傲的性情，怎麽可能會紆尊降貴地偽裝仙胎參加試仙大會？

　貽笑大方啊！

　顧青很快把這個念頭拋出腦外。

　蒼靳的目光在他臉上逗留幾秒，沒再說話，從背包裡拿出一本練習冊，做了起來。

　顧青瞄到他練習冊上熟悉的封面，不禁問：“你也在長青書店買書？”

　“嗯，只有他家的試題靠譜。”蒼靳道。

　“我也買了，幾套試題做下來，確實受益非淺。”顧青說。

　“九套全做完了？”蒼靳問，臉上的表情豐富了一些。

　顧青道：“做完了。”

　都是些基礎試題，很簡單，九套試題用了三天就做完了。

　蒼靳的身體微微靠向桌子，把自己的試題朝顧青移了三寸，銀色的鋼筆筆尖點著一道題，聲音低沉地問：“這道題，能為我講講嗎？”

　“我看看。”顧青湊過去，輕念出聲，“以下四種草藥，哪種能增加壽元？A、九曲靈參，B、金陽芝，C、補天芝，D、天元果。”

　“是九曲靈參嗎？”蒼靳點著選項A。

　顧青搖頭：“九曲靈參雖然有個參字，卻不是人參，它是一種能幻化出形體的靈草。金陽芝是火屬性靈草，是煉製火屬性靈丹的頂階材料。補天芝為紫色靈芝，吃了它只能精進修為，剩下這個天元果，才是增加壽元的靈果。吃一顆延壽百年，每個仙胎一生只能吃一顆，多了沒有效果。”

　蒼靳茅塞頓開：“多謝講解。”

　顧青道：“不客氣。”

　蒼靳在括號裡填上D，接著他又指下一道題：“這個我寫得對嗎？”

　顧青瀏覽了下題目和選項，道：“這題選對了。”

　蒼靳嘴角微微上揚，似乎有些開心。

　“不過……”顧青修長的手指點著下面一道題，柔聲道，“這道錯了。”

　少年上揚的嘴角瞬間下垂，眉頭微蹙。“眾所周知，天陰之體是最佳的雙修之體。”

　顧青道：“天陰之體和通玉鳳髓體都是雙修的最佳體質，但天陰之體只會出現在女子身上，通玉鳳髓體卻男女不限，所以這道題應該選C。這年頭，同=性雙修早就司空見慣了吧？”

　蒼靳用鋼筆在通玉鳳髓體上畫了個圈，聲音有些低啞：“同=性……雙修……”

　顧青輕咳一聲，稍微往後挪了挪，用客觀的語氣說：“兩個相互吸引的人之間產生愛情和性谷欠，與性別無關，只要認可彼此的神魂就能結成道侶。”

　蒼靳把括號裡的B打個叉，在旁邊寫上正確的答案。

　“假如你是通玉鳳髓體……會找什麽樣的道侶？”他隨口問道。

　顧青眼眸微轉，燦若星辰，陽光從玻璃窗外斜射進來，在他細膩白嫩的臉上蒙了一層柔和的光，使他整個人看起來像一幅唯美的CG畫。

　蒼靳望著被陽光眷顧的少年，專注地移不開眼。

　“假如是通玉鳳髓體，就一定要找道侶嗎？”顧青淡然地問。

　前世他沉醉在復仇中，完全沒有想過道侶的事，這一世才十八歲，還年少，暫時不考慮伴侶的事。

　沒想到他會反問，蒼靳默默地移開眼，然而顧青下一句話，令他心頭一顫。

　“如果要找道侶，那一定要找個顏值高的人，比如你。”

　少年臉上的笑容太乾淨了，宛如一股清泉，不摻雜半點雜質，如果他的眼睛裡不閃過一絲頑皮，蒼靳還真信了。

　“我的榮幸。”他從容不迫地回答，“你的顏，也是我喜歡的類型。”

　顧青本來想開個玩笑，哪知被對方反將他一軍，拿話堵了回來。

　“噗嗤——”他笑出聲，擺了擺手，搖頭道，“還沒通過試仙大會呢，現在就考慮道侶的事，好像太早了。”

　“嗯。”蒼靳輕應了，臉上閃過一絲遺憾。

　“要繼續講題嗎？”顧青問。

　蒼靳主動翻過卷子，指著一道空著的應用題。

　“何為陣法的十三本源？以及陣法有哪些屬性？唔……這些都是陣法的基礎理論，需要背。”

　顧青拿了張空白的紙，在上面寫出答案，蒼靳為了看清楚，和他越靠越近，兩人的腦袋幾乎貼在一起了。

　當張岩拿著一套試題，打算過來找請教顧青時，看到的就這樣一幅畫面。

　這個與顧哥親&密貼在一起的銀發少年是誰？

　為什麽顧哥那麽有耐心地為他講解試題？

　張岩歪著小腦袋，一臉嚴肅。

　顧青講到一半，突然覺察到一道強烈的視線，不禁轉頭，只見張岩小朋友正懷裡抱著幾本書站在不遠處，他招了招手，張岩這才走過去，站在桌前。

　“顧哥。”他喚了一聲。

　顧青指著旁邊的空位，道：“坐。”

　張岩拉開椅子坐下，書卻還拿在手上，他面前的桌上擺了咖啡杯子和一盤小蛋糕，沒有多余的地方擺書。他沒有動杯子和盤，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對面的銀發少年。

　半個身體都靠在桌上的蒼靳冷淡地迎上小朋友探究的目光。

　顧青問張岩：“要吃小蛋糕嗎？”

　雖說是蒼靳請客，但他不是很喜歡吃甜食，小朋友來了，正好給他分享。

　“不用了，顧哥。”張岩不像徐易那麽貪吃，禁住了誘惑，把蛋糕盤子往蒼靳的方向挪了挪，給桌面騰出一點空間，放上自己的書，翻開練習本，指著圈了紅線的題。

　“顧哥，這些題我都不懂。”

　上了飛艇後，他找了個位置自己複習，複習完後再拿出練習冊寫題，遇到不會的先用紅筆圈起來，再一起請教顧哥。

　“我先幫下我家小朋友。”顧青笑著對蒼靳道。

　“——嗯。”蒼靳抿了下唇，翻開書本，自己查答案。

　顧青開始給張岩講題，張岩一臉認真，時不時地在筆記本上記要點。

　聽著顧青溫潤如玉的聲音，蒼靳把身體往椅背上靠，舉著陣法基礎書翻閱，舒展長腿，卻不小心碰到了顧青的膝蓋。

　顧青的聲音停頓了下，縮回自己的月退，然而蒼靳似乎發現桌下空間充足，長腿繼續前伸，不偏不移，再次貼住顧青。

　顧青退無可退，一邊緩慢地講解一邊偷瞄蒼靳，只見對方全神貫注地看書，絲毫不知自己的大長月退給別人造成了什麽樣的困擾。

　“顧哥？”感到顧青有點心不在焉，張岩奇怪地瞅他。

　“沒事。”顧青暗自輕歎，由著蒼靳的月退在桌下擴張勢力，詳細地為張岩講解。“畫符的材料以朱砂為主，沒有朱砂，可以用墨或人的精血代替。之所以多用朱砂，則是因為朱砂有鎮邪作用……”

　隨著題目的深入，顧青逐漸忽略了月退上的觸&感。

　被書本擋了半張臉的蒼靳，似有若無地勾了下嘴角。

　作者有話要說： 顧青：總覺得對面好像坐了隻開屏的孔雀？

　蒼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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