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若珊說完這句話後,明顯感覺到電話那頭陷入了詭異的沉默。
所以即便是酒精熏壞了腦子,她還是很自覺地掛了電話。
忙音響起後,房間的空氣都仿佛停止了流動。
如果時間可以倒回十分鍾,鄭書意一定不接這個電話。
如果可以倒回七年,她一定跟輔導員申請換大學宿舍。
而此刻,鄭書意除了僵硬,做不出其他表情,看著身上的時宴,連眼睛都忘了眨一下。
滿懷都是鄭書意的身體乳味道,帶著一股玉蘭幽香,時宴也不說話,只是看著鄭書意,那眼神仿佛在說“你覺得你朋友說的那個提議怎麽樣?”
不怎麽樣。
鄭書意別開臉。
隨後,時宴的吻便落在她耳垂。
差點忘了,這人有親吻耳垂的癖好。
鄭書意半掙扎著伸手抵住他,“時宴,你好歹讓我把脾氣發完……”
這下不僅脾氣沒發完,連話都沒說完。
不過時宴今天好歹有點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是賠罪的那一方,吻得溫柔而繾綣。
連呼吸也纏綿,唇舌的交纏很快使鄭書意便潰不成軍,嗚咽著的拒絕變成了一種誘惑。
當她雙手忍不住勾住時宴的脖子,仰著下巴回應他時,這一天的博弈正式宣告結束。
等鄭書意有空間喘口氣時,睡裙已經不知道什麽時候被堆到了胸口。
臥室裡明明沒有風,鄭書意卻感覺吊燈都在晃動,十指扣著時宴的背,一點點陷入肉裡。
每一根神經都不再受自己的控制,雙眼漸漸迷離。
落入視線裡的只有時宴模糊的輪廓,和清晰而又充滿欲念的眼神。
她半張著口,全身的感官一次次充盈沸騰,像浸泡在翻湧的滾燙泉水裡,耳邊縈繞著不知道是自己還是時宴的低吟聲。
吊燈晃動得越來越厲害,鄭書意躺在時宴身下,雖然四肢都有著力點,卻感覺自己與吊燈一樣搖搖欲墜。
她羞於直面時宴眸子裡映出的自己,可每每閉上眼睛,便會被時宴刻意的行為刺激得猛睜開眼。
他似乎很喜歡在這種時候與她有眼神的額外交流,又或者只是想看著她為他沉淪的模樣。
不僅他想看,他也想鄭書意看見。
所以到深夜,衣帽間的全身鏡前也留下了鄭書意的手印。
——
時鍾的聲音在深夜總會變得格外清晰,混著浴室的水聲,把鄭書意的憤憤不平襯托到了極點。
她在被窩裡縮成一隻蝦,背對著浴室的方向,半天回不過神。
這到底是誰在給誰賠罪?!
時宴他真的有一點悔過之心嗎?!
可這話她不敢說。
害怕說了之後,夜裡不做人的時某人會陳懇地要求再給他一次機會。
這委屈只能自己受了。
——
但是決定原諒時宴刻意瞞著她的行為後,關於宋樂嵐這件事,鄭書意心裡便只剩做夢一般的開心。
第二天早上,從寫字樓電梯間到公司,幾乎所有人都在議論這件事。
鄭書意在心裡默默感慨著偶像實紅,面上卻很淡定地坐到了自己工位。
而孔楠雖然昨天已經得到了確切消息,但親眼看見與宋樂嵐有實際聯系的鄭書意,感覺就像自己見到了宋樂嵐本人一樣。
她抱著一杯咖啡叨叨叨地湊過來,“我說出去都沒人敢信,我居然跟宋樂嵐的女兒做了幾個月的同事!”
“嗯?”鄭書意驚詫地問,“你連這個都知道了?”
“啊?”孔楠回她一個不可置信的眼神,“姐,你以為現在還是全民2G網的時代嗎,那些八卦論壇日活量都創新高了,宋樂嵐身後什麽親戚關系全都被扒出來了,現在誰不知道秦時月就是她女兒啊。”
之前公司裡的人不知道秦時月的家庭關系,是因為大家都不太在乎。
誰閑的沒事去扒一個同事的身份。
可一旦聯系到宋樂嵐這種娛樂明星,人們的八卦欲瞬間翻了幾個數量級,短短兩三個小時,宋樂嵐、秦孝明、時文光、時宴、以及秦時月的人物關系圖都做出來了。
鄭書意一時不知該做什麽回應,隻“哦”了兩聲。
對鄭書意而言,身邊知道她和時宴關系的人並不多,所以她覺得關於宋樂嵐的全民吃瓜事件與她的關系並不大。
然而這個想法僅僅維持了一個上午。
午飯後,鄭書意和孔楠下樓買咖啡,回來時,一路上都感覺有同時在看她。
“怎麽了?”
鄭書意停在一個女同事工位旁邊,問道,“我臉上有東西?”
這位女同事其實不想八卦別人的私生活,但是鄭書意主動問她了,她便沒忍住。
“你男朋友是時宴啊?宋樂嵐的親弟弟?”
鄭書意:?
她倏地回頭去看孔楠,孔楠立刻擺手,示意她什麽都沒說過。
不過既然有同事問了,鄭書意也沒打算刻意隱瞞。
“你怎麽知道的呀?”
女同事環顧四周,確認許雨靈沒來之後,把鄭書意拉到一邊,小聲說:“就是許雨靈之前說你跟秦時月的小舅舅在一起了,秦時月的小舅舅不就是時宴嗎?”
鄭書意:“……”她沒想到,許雨靈給她造的謠,竟然以這樣的方式不攻自破。
想必許雨靈本尊昨晚也在熬夜吃瓜,所以今天沒好意思來公司,直接請了幾天年假。
托許雨靈的福,短短一個下午時間,鄭書意就在各個社交軟件上有了一個新身份――“我有個同事,是宋樂嵐的弟妹。”
但是當同事們過來好奇地詢問鄭書意有關宋樂嵐的各種八卦時,大家發現這個人只是一如既往地守口如瓶,什麽都是一問三不知。
這大概就是明星家屬的自我修養。
只有鄭書意自己知道,她是真的什麽都不知道。
真正和宋樂嵐再一次有近距離的接觸,是四天后的周末,時家例行這一天全家都要回老宅陪時文光吃飯。
於時宴而言,這是生活中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一天。
於鄭書意而言,這卻是她第一次正式見時宴的家人。
“好了嗎?”
在鄭書意換了第六套衣服後,時宴終是沒沉住氣,走進了衣帽間。
他打量著面前的女人,忍俊不禁,“其實你也不用穿得這麽素。”
鄭書意低頭看自己的米色修身毛衣裙,有些不確定。
“太素了嗎?會不會覺得我很老成?”
沒等時宴回答,她立刻去翻其他衣服,“那我再看看其他的。”
時宴:“……”
他伸手拉住鄭書意,“我覺得很好看。”
“你覺得好不好看不重要。”
鄭書意甩開他的手,嘟囔道,“天知道我在你姐姐心裡是個什麽印象,不能再給你爸留下不好的印象了。”
時宴有些無奈,看著鄭書意忙碌的樣子,卻也想笑。
“你這麽隆重,讓我壓力很大,等我見到你爸媽的時候要怎麽辦?”
鄭書意在衣架前頓了一下,沒理他,繼續挑選衣服。
當她重新拿起一套淺色套裙時,時宴冷不丁說道:“我喜歡你,他們肯定也喜歡你,所以你放松一點,別緊張。”
話音落下,鄭書意停下了挑選衣服的手。
片刻後,她才緩緩轉身。
“你說什麽?”
時宴簡單地重複重點:“你放松一點,只是吃個飯而已,別緊張。”
鄭書意搖頭:“不是這句。”
時宴抬了抬眉梢,和鄭書意對視片刻,看著她亮晶晶的雙眼,突然明白了她的意思。
但他靠著領結櫃,像是沒聽見她的話,只是抬了抬下巴,輕聲道:“快去換鞋。”
“快,說!”鄭書意上前抱著他的手臂,仰頭看著他,“上一句!”
時宴無奈,隻好低下頭,盯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喜歡你。”
“我也喜歡你。”
鄭書意滿意了,開心了,梳妝打扮的速度瞬間提高了好幾倍。
真到了時家,鄭書意才後知後覺,她確實沒必要緊張。
秦時月與她的關系就不必說了,秦孝明和她也算得上有幾分熟悉,而時文光去年和她也在一個論壇上說過幾句話。
全桌上,真正算得上陌生人的,大概只有宋樂嵐。
可仔細算下來,鄭書意在各種演唱會以及電視節目裡見她的次數僅次於秦時月和時宴。
於是,在這頓晚飯中,時宴眼睜睜看著自己女朋友一點點往宋樂嵐身旁挪。
不知不覺間,鄭書意竟然神不知鬼不覺地越過了一個空座位,坐到了宋樂嵐身邊,全程星星眼看著她,不知男友為何物。
“……”
時宴無話可說。
晚飯後,宋樂嵐啟程飛往另一個城市工作。
時宴和鄭書意沒急著走,和時文光還有秦孝明閑聊著。
秦時月聽不懂他們的話題,也坐不住,走到落地窗邊看了看,突然想到了什麽,回頭喊道:“小舅媽。”
鄭書意:“……”
突然當著時家人的面這麽叫她,真的有點不好意思。
半晌,鄭書意才訕訕地回頭,問道:“怎麽了?”
秦時月絲毫沒有察覺她的尷尬,望著窗外說道:“櫻桃結果了,要不要去摘點?”
桌上其他人似乎並沒有注意到秦時月的話,甚至連看都沒有往她那邊看一眼。
鄭書意松了口氣,不急不緩地說道:“我去陪小月摘櫻桃。”
“嗯。”飯桌下,時宴捏了一下鄭書意的手,“多摘點,帶回家吃。”
然後扭頭看著她,無聲地說了三個字。
鄭書意清晰地認出了他的口型。
――“小舅媽”。
——
院子裡開了兩盞探照燈,將兩人的身影照得如畫般朦朧。
兩顆櫻桃樹並不高,她們伸手便能摘到。
“你是不是要回來上班啊?”鄭書意拿著籃子,一邊挑選顆粒飽滿的櫻桃,一邊和秦時月閑聊,“現在全公司都知道你是誰了,你要是去了就要做好每天被圍觀的準備。”
秦時月歎了一口氣,“唉,我能不去嗎?上次車禍雖然不是我的錯,可我爸和小舅舅都覺得是我太閑了才會這麽多事。”
其實鄭書意也這麽覺得。
秦時月墊腳扯了一下樹枝,老神在在地說:“反正他們自己忙,眼裡就見不得人家閑唄。”
鄭書意幫她接了一籃子櫻桃,說道:“其實你要是真不想去,那就別勉強自己,做自己喜歡的比較重要。”
“去還是要去的。”秦時月說,“人總不能一輩子遊手好閑吧,而且我也不知道自己喜歡什麽。”
鄭書意挑了挑眉,笑道:“我不敢相信這話居然是你說出來的。”
“確實不是我說的。”
這是她出車禍那天,喻遊說的。
不過想起那天和喻遊的對話,秦時月心情有點沉重,不想再提,於是問道:“你說,一個男人要是弱點都沒有,到底要怎麽攻略呢?”
“誰啊?”鄭書意問,“喻遊嗎?”
秦時月撇著嘴點頭。
“我真的摸不透這個男人,像個迷一樣。”
“你為什麽要摸透男人?”
鄭書意回頭看了一眼客廳裡的時宴,輕哼了聲,“你有這個能力還不如去考清華。”
“那怎麽辦?”秦時月立刻虛心求教,“完全就沒有地方可攻破,感覺在他面前,我就像個小學生。”
對此自認為很有經驗的鄭書意比出四根手指,“四個字,死纏爛打。”
“啊?”
秦時月沒想到鄭書意居然這麽簡單粗暴,“能行嗎?你覺得這招對喻遊會有用?”
“為什麽沒用,他有你小舅舅難纏嗎?我就是這麽追到你小舅舅的。”
說完的那一刻,兩人同時僵住。
鄭書意仿佛肉眼看見秦時月的腦袋上長出了一個問號。
“你追的小舅舅,是,我的,小舅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