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娜忽然覺得自己的存在變的多余起來, 偌大的空間好像就沒有了她的容身之所。
她也識趣的不打算繼續待在這裡,提出了有事要離開。
“拜。”
闕以凝對她擺了擺手, 在她走之前還對她眨了眨眼。
“你們看起來好像已經蠻熟悉了。”
顧山雪狀似不經意的問, 看見闕以凝對昆娜眨眼,心裡想著今天就不該讓昆娜跟著來。
“因為你呀,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昆娜跟我說了好些你的事情,我覺得我好像更了解你了,很高興。”
闕以凝繼續打直球,話語裡不帶一點婉轉的意味, 情緒袒露的直接。
“除了那件事, 她還說些什麽了?”
顧山雪被直球弄得有些不知如何反應, 將話題轉到了闕以凝和昆娜的談話上,心裡也有一點好奇昆娜說了什麽。
闕以凝看見她越發充血的耳垂, 忍不住在心裡大笑。
顧山雪真的很不經撩, 一撩就耳朵紅, 但還努力保持若無其事的樣子真的又好笑又可愛。
“說了好多,說你很受歡迎, 有很多人追,但是你誰都沒看上。”
闕以凝昂著下巴看著顧山雪說, 眼裡的開心的光仿若是藏匿於糯軟湯圓裡的金粉夾心, 流淌到人的心裡。
她對著顧山雪張開了手,做出了一個求抱的姿勢。
“我想去床上,你能再抱我一次嗎?”
對於睡著的時候沒看見的公主抱, 闕以凝現在還惦記著呢。
“好。”
雖然心裡有些害羞,但顧山雪沒有推辭,彎下腰抱住了闕以凝。
闕以凝的腿不能動,顧山雪小心翼翼的先把她上半身放下,慢慢的擱著她的腿。
在俯身的那一瞬間,她們之間靠的極近,四目相對,呼吸相聞。
兩個人的心跳在漸漸加速,在這一瞬間似乎動作被放緩。
驟然響起的推開門的聲音讓顧山雪立刻抽身,幫闕以凝按了按被角,站在了床邊。
“凝凝,媽媽給你帶了晚飯過來,呀,小顧也在這兒呢,一起吃點嗎?”
尤蘭清一隻手提著保溫桶一隻手牽著笑笑走了進來,看見顧山雪的時候打了招呼。
“阿姨好,不用了,凝凝吃就好。”
顧山雪對著尤蘭清禮貌問好,眼神在她牽著的小姑娘身上打了個轉。
尤蘭清笑道:“好,笑笑,去你小姑姑那兒,她今天可想見你了。”
“小姑姑,笑笑來看你啦,今天有舒服一點嗎?”
笑笑身上還穿著校服,乖巧的坐在了闕以凝的身邊。
“有,看到笑笑我心情就更好了,”闕以凝摸了摸小姑娘的腦袋,想到了自己手機上看到的那些照片,心下複雜,抬頭看著尤蘭清,“媽,笑笑不是早就放學了嗎,怎麽才來啊?”
尤蘭清:“先接到我那裡做了作業呢,知道我要給你做晚飯,也非要參與一下,看見沒,你飯盒裡的那個愛心煎蛋,就是笑笑弄的。”
“笑笑真厲害。”
闕以凝誇著她,吃了一口煎蛋,對著笑笑豎起了大拇指。
笑笑有些羞澀的甜笑,眼神瞟了瞟對面的顧山雪,對她也露出個害羞的笑容來。
她記得的,這是小姑姑喜歡的人。
“顧小姑姑晚上好。”
她細聲細氣的打著招呼,顧山雪也對她露出了和善笑容,和她說晚上好。
“笑笑,應該叫阿姨才對,為什麽也叫她小姑姑啊?”
尤蘭清有些好奇的問。
顧山雪也不知道,也看向笑笑。
“因為她是小姑姑的好朋友呀,所以也是小姑姑。”
笑笑試圖用自己的一套邏輯說服奶奶,她總不能說因為顧小姑姑是小姑姑喜歡的人,她們以後肯定是一家人,所以都要叫小姑姑吧。
尤蘭清恍然大悟,然後說:“那豈不是你小姑姑所有的好朋友你都要叫小姑姑了?”
笑笑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搖頭說:“不行,只有顧小姑姑才可以。”
尤蘭清:“為什麽呀?”
“就是不行嘛,奶奶你不要再問啦。”
笑笑把腦袋埋到闕以凝手邊,把尤蘭清逗笑。
“好好好,不問了,這孩子啊喜歡你,挺難得的,她性格比較內斂,很少這樣的。”
尤蘭清後半句話是和顧山雪說的,顧山雪心情有些誠惶誠恐的點頭,對上闕以凝媽媽的視線,她不知道為什麽總心裡有點發虛。
“那阿姨我先去工作了,凝凝,我晚些再來看你。”
闕以凝點頭道:“好。”
“晚上還來啊,小顧你真是有心了。”
尤蘭清笑眯眯的說,闕以凝和顧山雪對視了一眼,看出了顧山雪不自覺的緊張闕以凝心裡發笑。
明明都不回應她的心意,幹嘛還這麽一副心虛的感覺,分明就是有鬼,就是喜歡她。
她開口幫顧山雪解圍,說:“那可不是麽,山雪對我可好了,山雪你去吧,拜拜。”
顧山雪走了,闕以凝在床上小桌上自得的吃著飯。
尤蘭清張了張嘴想問什麽,但還是什麽也沒問。
闕以凝吃完了飯,視線落在了笑笑身上。笑笑坐在了沙發那邊戴著耳機聽英語,安安靜靜的不打擾人,看起來就乖巧可人,闕以凝覺得闕林洋和侯曼妮兩人能養出這麽個可愛的女兒來,也是他們的福分。
不過她想想,如果不是闕林洋和侯曼妮之間的問題沒處理好影響到了孩子,笑笑也不至於有自閉傾向了。
闕以凝斂下心裡的複雜思緒,和尤蘭清閑談似的聊起來,先說了些日常的雜七雜八的,而後問了問闕爸爸的近況。
“你爸這些天不知道怎麽的,總是往公司跑,人也不年輕了,還總是要攬活呢,之前說了要交給你哥哥的,又忽然說不放心,擔心你哥抗不了,你哥都四十多的人了,又不是二十多的毛頭小子,他這心操的。”
尤蘭清嘟囔著,闕以凝心裡了然。
闕爸爸應該是發現了什麽異樣,現在正在補救或者是找證據,可能沒有直接查到闕林洋的身上,什麽都沒告訴妻子。
闕以凝看著尤蘭清對於暗流湧動一無所知的模樣,心裡有些複雜。
她順勢將話題引到了闕林洋的身上,打聽著自己想知道的消息。
她其實也讓林真動用關系去查過闕林洋的身世,但是很難查,畢竟是三十多年前的事了,她又沒什麽可知道的線索,想要找到無疑大海撈針,幾乎不可能。
“又問你哥是怎麽來我們家的呀,很久之前你不就問過了嗎?”
闕以凝撒嬌似的回應:“我忘了嘛,媽媽你就說說,說詳細點,我想好好的了解一下大哥嘛。”
“行,好,遇見你哥那天啊,是個冬天……”
尤蘭清回憶似的說,人老了,很多事情都該記不清了,但是奇怪的,對於某些往事又記得很清,如數家珍,恍若昨日。
尤蘭清遇到闕林洋的時候,是個冬天,那時候闕林洋不過才是個半大孩子,流落在街頭,吃不飽穿不暖,暈在了尤蘭清他們的車前。
那是二十多年前,那時候闕爸爸的飯館就已經有些成績了,在盧蘇開了好幾家飯店,生意很不錯。那時候闕爸爸四十多,闕媽媽三十多,兩個人都記著想要孩子,可什麽方法都試過了,求神拜佛打針吃藥,都沒用。
他們心灰意冷,想著收養個孩子也好,闕林洋就這麽出現在他們面前,尤蘭清動了惻隱之心,把孩子帶回了家。
“最開始的時候,也有人勸我,說收養孩子,幹嘛要收養已經長的挺大的會記事的,我倒覺得無所謂,你哥哥那時候真的很可憐,瘦瘦小小的,我沒後悔把他帶回家,看他長大成人,結婚生子,也挺好的,你看笑笑多可愛呀。”
尤蘭清笑了起來,看見坐在那裡的笑笑,眼角的細紋越發溫柔。
闕以凝在她這種笑容裡越發沉默,不僅僅是氣憤,而是一種更為複雜的悲哀感,尤蘭清這麽說,她甚至都要揣測當初的闕林洋是不是算準了闕家很有錢,才倒在闕家的車前的。
人心難測,闕林洋做了這麽多壞事在前,她實在很難把他往好人的地方想。
或許這樣的天生就自私,也許他從沒覺得自己是闕家的一份子,所以才這麽處心積慮的做這一切。
闕以凝忍不住輕歎,想到之後被展現出來的事實如果擺在這位慈眉善目的母親面前,打破她對幸福的認知,她就有些不忍。
“怎麽了,怎麽忽然歎氣了?”
尤蘭清聽到了那聲輕歎,關切的問。
“我只是……”
闕以凝有些遲疑,她並不打算現在說出來,還是等等再說吧。
“嗯?”
尤蘭清側耳聽著,有些疑惑。
“我是想說,你和爸有什麽事的話,一定要記得跟我說,我現在已經有能力幫你們解決問題了。”
“知道了,我們家凝凝特別棒的。”
尤蘭清笑了,但是看見闕以凝躺在病床上的時候,又有些感傷。
“我們女兒就長大啦,我還記得你還那麽小小一個呢,轉眼就長這麽大了,能自己做事情了,”尤蘭清摸了摸闕以凝的頭髮,眼神溫柔,“但你要記得,你永遠是爸爸媽媽的心肝寶貝,永遠的公主,遇到什麽不高興的事,也要記得跟媽媽說。”
親昵慈愛的話語,讓闕以凝想到了往日,眼眸微濕。
那座大大的明亮的房子,屋外的繁茂的枝葉,晃動著的玩具,母親的臂彎。
——我的凝凝啊,媽媽的永遠小公主
可惜,隨著一場大火,什麽都沒有了。
“怎麽了寶貝,怎麽還哭了。”
尤蘭清趕緊拿紙巾給闕以凝擦眼淚,聲音緊張。
闕以凝搖搖頭,對著尤蘭清笑了笑。
她只是有些想家了,可她再也回不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顧小姐:莫名心虛.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