闕的以凝意識似乎還殘留在那場大火裡, 猛烈的濃煙,痛苦的窒息感, 但是視線卻觸及到了白色的天花板。
她的眼神慢慢清明起來, 留於意識裡的痛苦慢慢的退卻,眼睛動了動。
痛楚將她釘在床上,闕以凝躺著, 慢慢想起昏迷前的事。
毫無疑問她被人撞了,而且傷的還不清。
闕以凝感受著身體上的僵硬,眼裡滿是陰鬱。
她動了動自己的腦袋,將可視范圍內的東西看了清楚。
顧山雪正從衛生間走出來, 看見闕以凝睜開的眼連手上的水都顧不上, 快步的走了過來。
“凝凝, 你醒了?”
她的聲音裡帶著驚喜,仔細的觀察者闕以凝的反應。
“嗯。”
闕以凝吃力的應了聲, 看見顧山雪坐在了自己身前, 按了護士鈴。
“醒了就好, 醒了就好。”
顧山雪面上帶著些慶幸的輕聲地念著,專注的看著闕以凝的眼, 滿是藏不住的疼惜。
闕以凝看見她這麽失態不似希望的模樣,有些忍不住想笑。
她動了動自己的可以活動的手, 顧山雪連忙握住, 將額頭貼在闕以凝的手背上。
“我睡了多久?”
闕以凝試圖感受自己的身體,卻發現腰腹滿是疼痛,右腿甚至有些感受不到。
“三天……”
顧山雪心裡滿是後怕, 闕以凝從搶救出來被推出來之後,醫生說她不一定很快能醒。
車禍讓闕以凝的右腿骨折和左邊肋骨骨折,連大腦也有一定程度的損傷,有可能很快醒來,但也有可能就這麽睡下去了。
顧山雪知道按照闕以凝的性子,她不可能就這麽永遠睡下去的,她就這麽等了一天又一天,好在闕以凝醒了。
“居然這麽久。”
闕以凝喃喃,想要動一動,卻被頭部傳來的不適感弄得皺眉。
“山雪,我好痛啊。”
闕以凝看著顧山雪的臉小聲的說,話語裡混合著痛楚,聲音低低的,像是在撒嬌。
闕以凝真的很痛,渾身都痛。
“吹吹就不痛了。”
顧山雪看著心疼,恨不得以身受之,她聲音有些啞,心裡難過。
闕以凝被顧山雪這態度弄得有些懵,隨即就是無邊無際的喜悅,要不是現在她行動不方便,不然非得做點什麽。
顧山雪越是這麽依著她疼著她態度軟化,闕以凝就越委屈嬌氣起來。
“明明我都約好了和你去看煙花的,現在也去不了了。”
闕以凝委屈巴巴,傷心的不行。
她的煙花之旅,顧山雪答應了的一起出行的煙花展,就這麽泡湯了,她去不了了。
“沒事,我們還有很多機會,以後也可以去看。”
顧山雪哄著她,將她臉龐的碎發撩到而後,拭去她睫羽上的細碎水珠。
“這是你答應我的哦。”
“我答應你的。”
“那你要跟我拉勾,以後都要陪我去看。”
闕以凝動了動小指,她分不清顧山雪此刻的情感到底是朋友的關懷居多還是愛意居多,在這個關頭也不敢訴說什麽明白清楚的話語,但卻也仗著顧山雪這樣的態度為自己討要著好處。
不管是哪種情緒居多,都說明顧山雪也是對她有感覺的,她們之間的那一層薄冰似乎被這一場災難撞碎,消弭於無形之中。
“好,拉勾。”
顧山雪怎麽能不依著她呢,小心翼翼地勾著闕以凝的手指,生怕弄疼了她別的地方,在勾住的時候輕輕地晃動。
闕以凝笑了起來,但是這一笑,卻牽扯到了傷口。
面部有些不對勁的拉扯感讓闕以凝立刻意識到了什麽,她瞪大了眼看著顧山雪,有些不自覺的慌張。
“山雪………我的臉?”
她艱難的抬著手去觸碰自己的臉,摸到的並不是光滑的皮膚。
“沒事的,你的臉沒事的,只是不小心擦到了而已,還是很好看的。”
顧山雪安慰著她,心裡卻又難過又憤怒。
在闕以凝被推出來的時候,她就看到了她臉上的傷口,醫生說可能是車子撞碎了玻璃,玻璃飛濺劃破了她的臉,醫生說的時候還有些惋惜,畢竟是那麽好看的一張臉。
顧山雪那時便呆愣了一瞬,並非是她在意闕以凝的臉,她只是在想,闕以凝那麽在乎自己模樣的人,要是知道了該有多受打擊,上面要是有一點細小劃痕顧山雪都心疼,何況是現在這樣。
“鏡子呢?給我鏡子。”
闕以凝的語氣平靜,但是起伏的胸膛卻說明了她此刻的心情並不如表面上看到的那麽冷靜。
闕以凝雖然不能說愛美如命,但是也是寶貝著自己這張臉了,要是出了點什麽差錯,她非要把背後的人千刀萬剮不可。
“現在的醫療技術很發達,我問過醫生了,這個是可以消掉的,等到你痊愈了,我們就去消掉就可以了,而且你這樣也沒有不好看的。”
顧山雪找了病房裡的鏡子給她,遞過去的時候依舊輕聲的安撫著。
闕以凝看著鏡子裡自己的臉,左臉正常,但右臉自眼角下方起,卻有一道斜線傷疤,幾乎抵達唇角,看起來異常滲人。
那道疤已經結痂,看起來異常猙獰。
闕以凝忍住了摔掉鏡子的衝動,但握著鏡子的手指還是用力到泛白,恨不得將鏡子直接捏碎了。
“我好醜。”
闕以凝悶悶不樂的說。
外貌不是闕以凝最在意的事情,但是在顧山雪面前,她真的很在意。
“你不醜,你最好看。”
顧山雪一點不避諱的觸碰著闕以凝的臉頰,讓她看著她的眼睛。
“在我心裡你最好看。”
她的眼眸沉靜,帶著種神奇的讓人信服的魔力。
“可我還是覺得我這樣好難看。”
要是闕以凝能動,估計就鑽到被子裡去了。
她不為這個傷疤在顧山雪面前自卑,她只是覺得頂著這半邊臉對顧山雪撒嬌都不太能施展自己的魅力。
護士敲了門,顧山雪讓她稍等,摸了摸闕以凝的臉。
“你在我眼裡是最好看的。”
是最獨一無二的那束玫瑰。
顧山雪開了門,護士推著推車過來換藥。
她詢問著闕以凝的傷勢和情況,顧山雪站在一邊,給闕以凝的父母打了電話。
在開始的兩天,闕爸爸和闕媽媽非要守在病房裡,但是他們自己的身體並不是很好,有些吃不消,顧山雪就提出了自己來照顧,闕爸爸和闕媽媽並不是很信任她,還是喬雨初極力替她說話,她才有留在這裡照顧的機會。
闕爸爸闕媽媽收到消息就立刻趕過來了,尤蘭清還沒到病房前聲音就先到了,不停地催著丈夫走快點。
“我的凝凝啊!你可算醒了,嚇死媽媽了。”
尤蘭清看見闕以凝坐在病床上,眼淚就上來了。
“醒了就好,還有哪兒不舒服嗎?”
闕漢義也走上前關懷,眼裡也帶著紅。
夫婦倆一言一語的關懷,濃濃的親情愛意讓闕以凝有些心裡無措,以至於面上都有些不知道擺出什麽表情。
尤蘭清隻當她是嚇壞了,溫聲細語的安慰著她。
“沒事,媽,沒事,我這不是醒了嗎,你別哭。”
闕以凝想要抬手去幫尤蘭清擦眼淚,尤蘭清趕緊按住,點了點頭。
“好,媽媽不哭,不哭,你醒了這是喜事,是喜事。”
尤蘭清說了不哭,但是看見闕以凝的臉還有她反過來安慰她的樣子,又有些忍不住了。
夫婦倆又拉著闕以凝說了好一會兒,闕漢義才按住了妻子的肩膀,讓她先讓孩子好好休息。
“對,凝凝剛醒,是要好好休息,媽媽去給你做點吃的帶過來給你吃,小雪啊,寧寧這兒就勞煩你多看一會兒了,等會我拿著吃的過來,你就去歇著啊。”
“不用阿姨,我陪著凝凝沒問題的。”
顧山雪搖頭,坐在了闕以凝病床旁。
尤蘭清點頭,心裡想著這真是個好孩子。
她先前還有些就驚訝女兒是從哪兒交了這麽一個朋友,她都毫不知情,但是小喬保證說這是凝凝最特別的朋友,尤蘭清也就放心了點,之後來看凝凝,看著顧山雪衣不解帶的照顧,關心都是實打實的,也讓尤蘭清對她的好感突飛猛進。
走出病房的時候,尤蘭清仍然傷感。
“漢義啊,你說咱們閨女是不是還是長大了,她都不跟我哭,還反過來跟我說沒事讓我別擔心,我這心裡揪的疼。”
從前女兒要是受了什麽氣一定是跟她哭的,她都想著凝凝抱著她哭她怎麽安慰了,但是現在出了這麽大的事,她反而那麽堅強。
“她是長大了,唉……這事兒我一定會查清楚的,不管怎麽樣也得給凝凝一個交代。”
闕漢義沉著臉,心思百轉千回,看著仍舊在傷心的妻子,還是什麽都沒說。
闕以凝在闕爸爸闕媽媽走了之後,躺在床上腦子開始運轉。
“詩雨呢,她跟我在同一輛車裡,她應該沒事吧?”
顧山雪:“她傷得不重,在當天就已經醒了,她家人也在照顧她。”
闕以凝微微放心,想著那輛車如果是正面相撞的,那麽凶多吉少的那個大概就是章詩雨,好在不是。
顧山雪:“這場車禍一定是人為,司機是酒駕,之前有酒駕殺人入獄前科,可在你出事的十幾分鍾後,就有人打算大肆報道你出車禍的事。”
“有關報道我已經幫你壓下來了,你別擔心,發布會那天你的下屬在場主持大局,一切很平穩,遊戲也很受歡迎。”
像是知道闕以凝在想什麽,顧山雪將她擔憂的事一件件說出來。
“我知道了。”
闕以凝眼裡墨色湧動,眼裡滿是冷意。
這些傷,她一定會加倍奉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