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一時凝住。
沈貝和製片人緊緊貼著房門。
“你聽見什麽了嗎?”
“好像是魏病衣在喊。”
“喊啥?”
“聽不清。”
他們悄悄的將門打開了一條小縫,這下子總算是能夠聽清楚了。
魏病衣義正言辭高聲:“不要感謝我,這一切的苦難,為了帝國都值得!”
話語中的拳拳真心感天動地,嚇得製片人手掌一個猛顫,將門又給重新帶起來了 。
媽也,不愧是元帥與少將軍搶媳婦兒,跟普通人就是不一樣。這還沒幾分鍾呢,‘媳婦兒’就已經被折磨到想要忠貞報國英勇犧牲了。
另一邊。
肖琅還在愣神的時候,沈奉灼卻早已經看出魏病衣又在滿嘴跑火車。
“既然他想要,那就給他吧。”
說完,沈奉灼就要轉身回房。
肖琅步子一動,剛要追上去阻攔,一直躺在樓梯邊緣的皮卡球忽然竄了出來。
“汪汪汪……汪汪!!!”
齜牙咧嘴,吼叫聲夾雜著濃濃的威脅。
肖琅皺眉站住,眼睜睜看著沈奉灼關上門。
“……該死!”
他恨恨罵著,眼神略向已經拍拍屁股站起身的魏病衣,神色僵硬:“還不還給我?”
魏病衣裝傻:“還什麽?”
肖琅咧嘴露出尖尖的虎牙,顯然已經怒到極致,他一字一頓說:“把兵令還給我。”
魏病衣還是知道分寸的。
指尖不舍的摸了摸兵令,感受了一下觸感之後,他嬉笑著故作不在意將兵令擲了出去。
“沈元帥要是真不想要這兵令,你就算是天天登門拜訪都沒有用。不如你找我試試看唄,我有辦法讓他收下兵令。”
肖琅懷疑的看了魏病衣一眼,說:“我為什麽要相信你?”
“飯菜都吃了,你還不明白嗎?”魏病衣指著桌子,故意把話說的十分曖昧:“這說明我對沈元帥來說,是不一樣的存在。”
肖琅的人生很單純,他沒聽懂,立即搖頭說:“這不可能,你看起來很弱。”
換言之,沈奉灼的目光只會停留在強者身上,這也是肖琅明明天資不足,卻一直駐扎在練武場勤能補拙的緣故。
現在忽然告訴他,一個他眼中的‘弱者’竟然不費吹灰之力就能做到他怎麽也做不到的事情,肖琅本能的反應就是質疑。
然而事實就擺在眼前,飯菜確實被動過,並且剛剛沈奉灼也沒有反駁‘一起吃飯’這句話。
肖琅的眼神開始搖擺不定。
魏病衣笑的意有所指:“肖小將軍,你要知道這個世界上,人和人之間的聯系可不僅僅只有強弱之分。還有……哎呀,說多了怪不好意思的。”
多虧了堅實的台詞功底,魏病衣很順利的就讓肖琅想歪了。
幾乎是瞬間,他的耳廓就染上一抹紅,視線在魏病衣臉上頓了好一陣:“你和沈奉灼是那種關系?不對,我之前明明在魏家看見你……”
魏病衣一愣。
他忽然想起之前買松下攝影機的時候,還是肖琅替他出頭,給他坐實了魏家人的身份。所以當時不僅僅是隨口搭救,而是確實見過面麽。
魏病衣謹慎開口:“你在魏家看見我什麽?”
肖琅回憶起某個人,神情帶上一絲嫌惡說:“以前去過一次你家的老宅子,當時見到你和顧棠戈在一起,看上去十分親近。”
魏病衣:“……”
之前查過帝國各大勢力的資料,顧棠戈這個臭名昭著的名字他印象還是蠻深刻的。
帝國首輔,坐鎮京都。他是帝國五大勢力頭領裡頭家庭背景最樸素的,同時也是真真切切踩著敵人的鮮血一步一步爬上高位的。
旁人提及他一般只會用四個字來形容,那就是暴虐殘忍。別的不提,光他當上首輔之後做的第一件事就足夠駭人聽聞,那就是滅門屠村。
滅的是他自家的門,屠的也是他自家的村。
……這樣恐怖凶殘的狠辣角色,怎麽會和原身扯上關系?
魏病衣心中翻江倒海,表面上依然不動聲色的一張笑臉:“舊事不提,反正現在我和沈元帥好著呢。”
肖琅一噎:“魏……”
魏病衣友好提醒:“我叫魏病衣。”
肖琅皺眉:“雖然不知道你來這裡是什麽目的,但你最好不要對元帥動不該動的心思。”
魏病衣眉毛一揚,反客為主:“不對元帥動心思,這話的意思是要我對你動心思?你要是有這個想法,那我當然是沒有問題的。”
他當即向前邁步靠近肖琅,踮起腳尖湊近他的臉。後者過往的生活除了打架還是打架,哪裡見過這種陣仗,當即急步向後退。
好好的一個男子漢大丈夫被逼的滿臉通紅,後腳跟一踩空差點翻下樓梯去。
魏病衣見好就收,就著台階所帶來的身高差距,故意笑的滿滿惡意。
“想知道我這個魏家的人究竟有什麽陰謀,這很簡單。”
他忽然動作輕柔的牽住肖琅的手,將其按在了自己的心臟上方。
咚咚、咚咚——
心跳聲平緩而又穩健,這代表心臟主人目前心緒平穩,一點兒也不動容。
肖琅的臉色卻逐漸難看起來。
因為他發現除了手下能觸摸到的這個心跳律動,他還能感受到一個心跳聲,正在砰砰砰的加速跳動,宛如擂鼓一般響在耳邊。
那是他自己的心跳聲。
與此同時,魏病衣沙啞低沉的輕笑聲傳來。
“要麽殺了我一了百了。要麽……你就來親自拆穿我的陰謀。”
“……”肖琅轉身就走。
“如果改變了想法決定求助,我這裡隨時歡迎哦。”
‘啪’的一聲,別墅大門合上,肖琅幾乎是落荒而逃,看的魏病衣啼笑皆非。
回房以後,魏病衣盯著兩人充滿求知欲的眼神接過電影合同,粗略看一眼覺得沒什麽問題,很快就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宿主,不是要從肖琅這裡攻略到兵令麽。你怎麽忽然跑去影視基地拍戲,一去還是整整十天呀?】
【聲望不需要賺?而且也得給肖琅十天時間緩衝,等他發現沈奉灼鐵了心不要兵令,那個時候就是他警戒最低的時候。到時候忽然回歸的我,可不就是他所能看見的唯一希望麽。】
【……】
【怎麽了?】
【宿主,我覺得咱們業務好像有點不對口,我有一個同事貌似更適合你,他叫反派渣受虐攻系統。】
魏病衣:“……”
第二天一大早,他就坐上了前往影視基地的出租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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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你說人已經上車了?!”
山上臨時搭建的涼亭裡,副導演拿著手機滿臉驚悚。
電話裡傳來製片人的聲音,他有些茫然:“是啊。沈家小少爺早上還特地拜托我跟您說一聲,新人身體不好,動作大的戲都必須讓替身上。”
副導演毫無靈魂的‘嗯’了兩聲,掛斷電話後急得來來回回焦躁踱步,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
“誒誒,副導這是怎麽了?”
“你還不知道吧,咱們劇組要完蛋了。故容這個角色前幾天不是空缺下來了麽,沈貝就托關系往劇組裡塞了一個新人。結果誰知道,顧子驍一聽這個消息,趕著趟非要來咱們這裡客串,他肯定是想給新人使絆子!”
一聽這個解釋,劇組不少人臉色煞白。
沈貝和顧子驍?這兩人可是從小到大都水火不容的!
一個是元帥沈奉灼的親弟弟,一個是首輔顧棠戈收養來的乾弟弟。兩邊都是他們得罪不起的存在,萬一顧子驍和新人起了衝突,他們幫誰都是錯啊。
很快,焦躁踱步的群體又多了好幾人。
最後還是副導演一拍手,當機立斷說:“現在就調整未來十天的拍攝計劃!反正他們沒有對手戲,務必保證兩人同時間段永遠不同場!”
眾人猛烈點頭,神情裡是滿滿的求生欲。
計劃很美好,然而現實很骨感。
山路上。
司機講話帶著方言口音:“山上好幾個劇組在拍戲,這個山路孬難走了,要不是看小夥子你長得漂漂亮亮,這一點錢我是不會帶你上來的哈。”
魏病衣乖巧:“謝謝師傅。”
司機又絮絮叨叨一陣,忽然‘咦’了一聲:“前面恁是有一輛車拋錨咯?”
魏病衣跟著往外看。
有一輛看上去極其拉風的跑車停在路邊,低底盤上全是泥巴。旁邊還站著一個豎著大拇指攔車的少年,牛仔褲腳和鞋子上同樣是滿滿的泥巴,看上去簡直淒慘至極。
當然,更多的是傻,現在這個時代帝國誰還用大拇指攔車,簡直low爆了。
“明明曉得是山路還開跑車上來,不是憨批就是想死。”
司機吐槽了一句,停下車子。
少年高興的跑過來:“司機,還能再帶我一個不?”
司機恪守職業守則:“你問一下後座位的客人,他同意我就帶。”
少年瞬間扭頭,瞄上了後座那個即使不說話也極其吸引人目光的人。他早就想光明正大的看帥哥了,剛剛一直顧著臉面憋著呢。
一眼看去,心中更加滿意。
此時青年正微微後仰靠在座位上,五官精致到圈子裡都少見,氣質更是難尋。抬眸的瞬間簡直能讓人心臟都靜止掉,渾身上下無一例外的都精確長在顧子驍的審美點,讓他忍不住一看再看,顏狗性質暴露無遺。
娛樂圈美人多,他進這個圈子果然沒錯!
顧子驍一雙好看的狐狸眼眯成一條縫,歡喜道:“帥哥長得這麽好看,心地肯定也是一等一的好,就帶我一個嘛。”
魏病衣失笑:“好啊,你上車吧。”
出租車繼續走山路。
顧子驍一上車,話癆的司機都找不到縫隙插話了,一路上這人都想方設法和魏病衣搭話。
“你也喜歡穿xxx牌子的衣服?品味真好!”
“你喜歡玩什麽遊戲,我們可以一起玩啊。”
“你在哪個劇組啊?誒,真巧,我也在這個劇組!”
“……”
魏病衣一路敷衍,沒有斂財任務限制,他對‘路人’一般興致都不高。
“……上個月和個傻逼打架,被家裡人凍結了一切資金,現在只能吃劇組的盒飯過日子。聽人說他往這個劇組塞人了,我心裡頭當然不服啊,這次非得要好好的報復回來,最好是把沈貝塞進來的那個關系戶給折騰死……”
魏病衣忽然扭頭:“你剛剛說什麽?”
顧子驍面上一喜,終於有話題是大美人感興趣的了!
他眉飛色舞道:“我說上個月和一個傻逼打架……”
魏病衣說:“後面的話。”
顧子驍說:“凍結資金吃盒飯,我心裡不服?”
魏病衣:“再後面一點。”
顧子驍說:“把沈貝送進來的那個關系戶折騰到死?”
魏病衣點頭:“就是這個。”
顧子驍心說原來魏病衣好這一口,他眼睛珠子一轉,小嘴叭叭叭的開始說自己的大計。
小伎倆諸如假發片裡放毛毛蟲、服裝裡頭蹭一些讓人皮膚發癢的東西、水裡下瀉藥、卸妝水裡摻502強力膠。這些都不值一提,最恐怖的是到後來,在高空打戲的威亞上頭動手腳、□□圍毆毀容等等都出來了。
滿清十大酷刑也不過如此。
魏病衣一直微笑點頭附和,時不時發出驚歎聲來刺激少年的講述欲。
這個對話搞得司機毛骨悚然,一到目的地,他立即將兩人放下,‘呲溜’一下就開車跑了。
看著一騎絕塵的出租車,有一隻手在後頭小心翼翼戳了戳魏病衣的肩膀。
回頭看,是一張笑的討好的臉。
“這山路不好走,帥哥你把手給我,待會我扶你上去吧。”
魏病衣挑眉,把手放在他手裡。
摸著手心裡略冰涼的手,顧子驍心裡跟淌了蜜一樣,心情更像是坐了個雲霄飛車,直接一飛衝天。
兩人就這樣手拉著手,走到了涼亭裡一窩子目瞪口呆的工作人員面前。
顧子驍一手拉著魏病衣不肯放手,一邊還心心念念此次的復仇大計。
他四處張望,疑惑的看向副導演:“沈貝塞進來的那個小白臉還沒到嗎?”
副導演乾咳一聲:“到了到了。”
顧子驍更疑惑了:“哪兒呢?”
副導演:“……”
沒有人開口說話,所有人都是一臉菜色。
這個反應弄得顧子驍更加莫名其妙,他放大了聲音:“我說那個小白臉在哪兒啊!”
“在這兒呢。”
一雙素白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顧子驍一愣,懵逼的扭頭看去,手心裡牽著的大美人正笑的滿臉和善:“不好意思,我就是那個你想弄死的小白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