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將看守黎妙音的工作推脫出去, 注意到客房外有玩家蹲點的霍淮, 機智地選擇了跳窗這個隱蔽的方式。
但令他沒想到的是, 這才剛過酉時, 白衣青年便已早早地靠在塌上歇息,輕手輕腳地慢慢湊近對方,霍淮隻覺得那張姣好的側臉在燭光下格外漂亮。
相對鋒銳的眼部線條因主人熟睡而盡顯平和, 垂落在外的左手還虛虛握著一卷古籍, 此刻的畫面太過美好, 黑衣劍客小心翼翼地無聲蹲下, 伸手便想去碰青年那隨著呼吸微微顫動的羽睫。
好癢。
如同被收起指甲的貓爪撓過,心頭髮酥的霍淮無意識地用手摩挲,下一秒又得寸進尺地順勢向下, 翹挺的瓊鼻, 飽滿的唇珠,直到指尖似是被溫柔吻住般停在青年唇間,他才忽然明白自己想要什麽。
他想要舒雲。
要他變成自己的。
或許是青年這副任意施為的模樣太過難得,男人原本毫無欲念的動作倏地變了味道,明明那微張的唇瓣還是如同往日一樣軟糯溫涼,可霍淮就是覺得有一蓬烈火直接穿透指尖、順著血管燒到了他的心裡。
可還沒等躍躍欲試的黑衣劍客有下一步動作,斜倚在軟塌上的青年便不堪其擾地睜開雙眼, 嗓音裡還帶著點剛睡醒的沙啞,他蹙眉望著瞬間僵在原地的男人, 茫然而疑惑地開口:“做什麽?”
“酒……我剛剛得了一瓶好酒, ”臨時找到個還算靠譜的借口, 霍淮依依不舍地將手指從青年唇上挪開,生怕自己實話實說會嚇到生在古代的對方,他隻得收斂表情,盡量自然地轉移話題,“舒雲今日怎麽睡得這樣早?”
“月圓將至,身子便會有些乏。”作為紅葉山莊的貴客,池回所住的客房當然最為精巧舒適,起身半倚半坐地靠住軟塌,白衣青年抬手接過男人遞來的酒杯,面上倒是沒有任何被吵醒的惱怒。
月圓。
算算日子,離青年上次蠱毒發作確實快有一月之隔,趕早不如趕巧,終於找到可以合理賴在對方身邊的辦法,霍淮順理成章地坐上了床:“紅葉山莊是敵是友還未可知,這段時間我就陪你同住一室。”
未可知?
你對著紅葉山莊一片綠名說未可知?
沒有當面拆穿男人此刻略顯拙劣的謊言,白衣青年似笑非笑地晃著手裡的酒杯,正所謂江湖行囊方便非常,自打彼此坦誠把話說開之以後,霍淮也就不再掩飾玩家那種“憑空取物”的本事。
“夫君喜歡睡這兒?”
十分想與對方更加親近,黑衣劍客堅定點頭:“嗯。”
“也好,”出乎意料地頷首同意,白衣青年淡定坐直身體,拿過酒壺便想離開,“既然夫君如此喜愛這張軟塌,那舒雲便改去內間睡床。”
樂極生悲的霍淮:???
余光瞥見對方嘴角一絲藏不住的揶揄,黑衣劍客傾身向前,一把環住青年的腰:“你明知我不是這個意思。”
“松開。”
趨於平穩的好感再次發生動蕩,青年手中沒有扣緊的酒壺蓋兒也跟著發出道清脆的磕碰聲,不想引來外界關注,黑衣劍客抬手拿過那已經空掉的酒杯放好,而後又低頭將臉埋在對方頸側:“我不。”
明明是和今日下午一般無二的場景,可由於彼此身處臥房,男人那類似撒嬌耍賴的舉動反倒變得愈發曖昧,脊背不自然地繃直,白衣青年用力握著酒壺,顏色正常的耳垂也慢慢染上粉紅。
面無表情地喝酒壯勢,他一邊伸手推開那顆在自己頸邊作亂的混蛋腦袋,一邊聲線溫軟地喚道:“夫君。”
“同樣的招數哪裡還能用第二次?”一呼一吸間的鼻息噴灑在小巧鎖骨之上,男人低笑,自顧自將青年的衣領蹭得凌亂,“你夫君我又不是笨蛋。”
套路失敗的池回:……
為什麽這人總是在飆車方面開竅飛快?
“抱一會兒就好,”學著對方之前在馬車上的說辭,黑衣劍客以退為進,可憐兮兮地放低姿態,“舒雲就允了我這次吧?”
允什麽允?你又沒中噬心蠱!
很想就這樣不給面子地回懟,但感覺到男人聲線裡某種暗藏的激動,腦中警鈴大作的池回還是垂眸選擇了妥協。
“一炷香,”沒有拿酒壺的手握拳貼在腿上,白衣青年強行忍住想要逃離的念頭,“抱夠了自己回房。”
成功取得階段性勝利,端坐塌上的霍淮調整姿勢將對方徹底摟進懷中,而後貼著青年耳側低低地應了聲好。
與捅破窗戶紙前的溫情窘迫不同,認清心意的男人渾身都散發著無法忽略的侵略氣息,縱然被對方抱住的青年已經本能地察覺到危險,可礙於那一炷香的承諾,他也只能繃緊腰背坐在原地。
轉移注意力般地就著壺嘴喝酒,白衣青年一口接一口,很快就把那清醇微甜卻後勁綿長的竹葉青喝了個乾淨,這酒是由梔子、竹葉、砂仁等十余種藥材輔助釀製,盡數飲下後,他連呼吸都帶著股植物的清香。
顧及著男人在此不能用內力驅散酒氣,饒是青年酒量絕佳,也不由微微有了點醉意,如常的面色本該是最好的偽裝,但專心抵製腰間異樣的池回卻忘了,自己現在還是《俠客江湖》裡的一組數據。
敏銳注意到白衣青年身側漂浮的微醺buff,霍淮不僅沒有阻攔,反而還壞心眼地重新遞上一壺新酒:“這家羅浮春的味道最為正宗,舒雲不是一直都想再喝幾次?”
羅浮春,傳言是蘇東坡當年在惠州自釀的糯米黃酒,它芬芳醇厚,入口甜蜜,按理來說的確不是什麽能把人灌醉的佳釀。
然而深受現代酒桌文化影響的玩家都知道,想要在舉杯暢飲時保持清醒,最忌諱的就是混著去喝,忘了自己還有九成內力在壓製蠱蟲,素來偏愛杯中物的白衣青年沒能抵住誘惑,很快便掉進了男人挖好的陷阱。
一巴掌拍掉對方在自己鎖骨亂碰的左手,他皺眉抗議:“癢。”
“有嗎?”被白衣青年那一本正經的表情逗樂,霍淮輕笑收手,轉而又去抱緊懷中一動不動的乖巧美人。
本就敏感的位置被更加用力地磨蹭,青年握著酒壺的手指微顫,緊繃到酸痛的腰背也跟著無法控制地柔軟下來,思緒飄忽間亦能察覺情況不妙,他條件反射地想躲,卻又像想起什麽似的強迫自己呆在原處——
“到一炷香了嗎?”
“噗。”悶悶地抵在青年肩頭笑出聲來,霍淮簡直要被對方此刻的可愛清空血條,默默瞥了眼信息面板上的時間,他眼都不眨地撒謊:“還沒。”
“哦,”看似清醒地窩在男人懷中眨了眨眼,白衣青年孩子氣地晃著手裡空掉的酒壺,“那你快點。”
稍稍偏頭就能碰到對方那被酒液浸透的唇瓣,黑衣劍客從喉嚨裡發出聲含糊的回應,接著又試探性地在那自己肖想許久的柔軟上吻了一吻:“喜歡嗎?”
“不喜歡。”
【系統:叮!寧舒雲對您的好感+1。】
可以改換遊戲數據的0527正在小黑屋裡念經,哪怕池回仍敬業地遵循原主人設嘴硬,直白的遊戲主腦卻還是將他賣了個徹底。
“不喜歡啊……”拚命忍住欲要脫口而出的笑聲,霍淮完全沒想到微醺buff加成下的青年會這樣實在,調動自己有限的理論經驗,他似模似樣地垂頭,用實際操作從對方嘴裡搶回了些殘存的酒液,“那這樣呢?”
“也不喜歡。”
【系統:叮!寧舒雲對您的好感+2。】
覺得青年口是心非的逞強十分有趣,進步神速的黑衣劍客身體力行,沒過多久便把懷中人最偏愛的親法試了出來。
“霍淮!”許是下唇微微的刺痛讓人回神,白衣青年茫茫然的鳳眸終於露出點清明來,輕飄飄地像踩著朵雲,他覺得自己有些難受,卻說不出那是因為酒勁兒還是其他什麽。
乍然聽到這麽一句,剛剛還牢牢佔據上風的男人心下一驚,生怕自己來之不易的好感就這樣瞬息跌至負數,幸而整整喝掉兩壺佳釀的青年還沒有清醒到如此地步,他仰著頭,稍顯渙散的目光漸漸匯聚在對方身上:“……霍淮。”
“嗯?”任由青年抓緊自己的衣袖,黑衣劍客眼疾手快地接住那個差點被對方砸在地上的酒壺。
定定地望著男人日漸熟悉的英俊側臉,白衣青年忽地抬起另一隻手,意味難辨地碰了碰自己眉心那點鮮妍的紅痣:“霍淮。”
“嗯。”
“我討厭你。”
信息面板上飆升至45好感毫無波動,霍淮當然知道對方會這樣說的理由,和那寧死不嫁的楊婉一樣,無論是男是女有無真情,沒誰會喜歡讓一條蠱蟲控制自己。
然而還沒等到他將心底的承諾保證說出口,白衣青年便自覺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在他懷裡閉眼:“不過……”
“也幸好是你。”
這最後五個字的音量極輕,若非黑衣劍客耳力過人,他幾乎就要因此遺憾錯過,暖色的燭光映在青年如羊脂玉般白皙的側臉,無端讓他眉眼柔和,顯出些許無措脆弱。
旁的心思盡數收斂,霍淮歎了口氣,誘哄般地在對方背上溫柔輕拍:“別想太多,萬事有我。”
“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