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霍易斯基本沒用什麽力, 但池回還是廢了好大的勁才從魔爪中掙脫, 完全不害怕對方凶巴巴的模樣,白發少年捂住臉蛋, 吐出些帶著奶味的反駁:“本來就很好笑。”
“膽子還挺大。”
發出一聲意味不明的冷哼, 捏到軟肉的霍上將沒有再和對方計較, 而是再次低頭去和那些針線布料鬥爭,話已出口,半途而廢可不是他的性格。
這裡是霍易斯在軍艦上的專屬休息室, 除非有涉及戰爭的緊急情報, 否則誰也不會無故過來打擾,考慮到現在是相對和平的休戰期,池回覺得對方很可能會縫一整天的衣服。
事實證明,“老夫老妻”間的默契果然準確, 直到白發少年困得揉眼, 額帶薄汗的男人也沒有停下手中的繡活, 知道對方不會讓自己出事, 巴掌大的小人乖乖在軟墊上趴好, 沐浴著午後溫暖的陽光進入夢鄉。
或許是因為本體沒在附近的緣故,池回總覺得這具身體比昨天更容易感到疲倦, 有霍易斯和0527做雙重保險, 哪怕間或聽到幾聲開關門的響動,他也沒有強迫自己睜眼。
【池回, 池回。】
類似關鍵詞的真名被熟悉的機械音念出, 陷在被褥中的少年瞬間清醒:【0527?】
【沒有危險, 別慌別慌,】早就清楚自家宿主會做何反應,0527輕車熟路地安撫,【感覺這具身體好像又要在睡夢中長大,所以我就想著應該把你叫醒。】
已經快零點了嗎?
沒想到自己居然會昏昏沉沉地睡這麽久,池回下意識地偏頭看向窗外的月亮,略微熟悉的氣息環繞四周,少年緊繃的身體也逐漸放松。
線條簡潔的單人床上鋪著薄被,因為多次折疊才顯得軟和,完全按照主人喜好設計的純黑窗簾垂在兩側,任由房間內灑進銀白的月光。
而在離臥床不遠的地方,側身背對少年的男人正伏案而坐,休息室內的壁燈沒有開啟,隻留下一盞台燈用作照明。
【要不要這麽認真。】
盡管知道每一世的對方都很執拗,可池回也沒想到這人能和幾件衣服杠到這種地步,又是心疼又是好笑,白發少年正想借用藤蔓下床,就被腦中的系統高聲喚住——
【被子!被子!】
0527的話音剛落,扒在床邊的池回便感到體內有一股龐大的能量湧出,仿佛先前漫長的沉睡都是為了此刻,隨著手帕和棉線的崩落,少年原本袖珍的身形飛速拔高。
“怎……”
縱然只是棉線斷裂的細微聲響,可這卻還是瞞不過霍易斯的耳朵,警覺地轉身回頭,男人還沒來得及質問出聲,便因眼前的景象而啞然。
零點已至,清澈如水的月光映在床上,白發少年的表情慌張而又無措,哪怕及時扯過被子遮住重點,對方那雪白的肩背和修長的小腿依然光裸,憑借著百步穿楊的極佳視力,霍上將甚至能看清那似要振翅欲飛的蝴蝶骨。
這顯然要比昨夜驚鴻一瞥來得震撼,趁著男人愣神的功夫,池回手忙腳亂地將疊起的薄被抖落,沒能阻止對方躲回被窩,霍易斯的心底不知為何有些失落。
“又是零點,”偏頭看了眼光腦上的時間,男人起身朝少年所在的方向走去,“今天怎麽醒著?”
不能暴露快穿局和0527的存在,只露出顆小腦袋的池回輕輕搖頭:“我不知道。”
“有沒有哪裡難受?你之前睡了很久。”落入耳中的聲線微微顫抖,霍易斯發覺對方此刻很像一隻受了驚的小獸,保持著安全距離坐在床邊,深諳狩獵法則的男人沒有再給少年施壓。
大抵是由於縫衣的進展不順,沒穿外套的霍上將領口大敞,看樣子是直接將附近的兩顆紐扣扯掉,隨意抬眼便能看到那布滿傷疤的蜜色皮膚,白發少年鴉睫低垂,稍顯尷尬地側頭:“我沒事。”
擁有人類社會的基本常識,袖珍體型改變之後,自己當然不能再像先前那樣沒心沒肺地肆意玩鬧。
他是在害羞嗎?
敏銳地注意到少年臉上暈起的紅霞,霍易斯不著痕跡地打量著對方,直到這時,男人才對所謂“伴侶”的存在有了些實感。
“那個……能不能借我一件衣服。”因為眼下過於安靜的氛圍而神經緊繃,白發少年咬住下唇,聲如蚊呐地請求。
從善如流地走向衣櫃,霍上將意有所指地笑道:“不應該啊小玫瑰,我明明記得你的膽子很大。”
畢竟原主最初只是朵月季,變成常人後的一切都會讓他陌生。
“世界很奇怪,”盡量用簡潔的語句解釋原因,池回低頭盯住地上的手帕,“……我真的變大了?”
“那要看和誰比,”右手拎著乾淨的衣物,男人難掩得意地抬起下巴,“雖然說比原來長大不少,但很明顯,你依然沒有本將軍高。”
仍處於成長期的池回:……要點臉喂!
“很好,就是這個眼神才對,”滿意地發現少年翠色的雙眸重新盈滿活力,霍易斯將手裡的衣服遞給對方,“軍艦上的配備只有這些,你先暫且委屈一下。”
“放心,最重要的那個我絕對沒有穿過。”
混蛋!流氓!
目光憤憤地瞪向對方,裹有薄被的少年赤著腳跑進浴室,本還想將拖鞋遞上,可隨著哢噠一聲脆響,霍上將便被自家伴侶關在了門外。
“真是……”
抬手摸了摸鼻子,衣衫不整的男人無奈聳肩,盡管自己有一萬種方式能打開浴室,但考慮到小玫瑰過激的反應,他還是先老實等在外面比較好。
而躲在浴室中的池回,也正默默對著地磚發愁。
——尺碼太大,包括所有的衣褲。
【連條腰帶都沒有,這人絕對故意的吧?!】暗中抓狂,白發少年嫌棄地戳著那堆布料,【同為男性,他沒事長那麽大幹嘛……】
【停停停停!】
愈發覺得自己處境危險,0527唰地跳出:【少年你的腦補有點危險,我可不想被罰去抄和諧條令。】
【反正罰不著我。】故意衝自家系統做了個鬼臉,池回取下那件唯一能看的白襯衫換上,至於其他兩件,他還是選擇不要勉強。
“哢噠。”
反鎖的房門從內打開,霍易斯看到少年又羞又惱地探出頭來:“皮帶。”
“這種東西可不算標配,”隱約猜到對方在懊惱什麽,男人壓住笑意,故意將手伸向腰間,“不過如果你真的想要,我可以把我的……”
“不用了!”有關無恥的定義被再次刷新,耳邊傳來搭扣解開的輕響,白發少年立即出聲製止,“我不需要。”
“真是朵出爾反爾的花。”適時停下手中的動作,霍易斯貼心地按亮壁燈。
暖橘色的光芒將休息室籠罩,池回也借此看清了男人指尖幾個不明顯的紅點,瞳孔微縮,松開懷裡的薄被,少年神色焦急地走出浴室:“你受傷了?”
……
樂極生悲,沒成想會被對方察覺到自己縫衣服時的糗態,曾經誇下海口的霍上將立刻將手藏在身後:“你看錯了。”
“怎麽可能?”想起自己剛剛睡醒時的場景,猜到真相的池回哭笑不得地反駁,“那就是被針……唔!”
用生平最快的速度單手打開糖盒,男人如法炮製地將牛奶球塞進對方的嘴巴,然而情急之下的他卻忘了,此刻的少年早已完成體型的轉變。
柔軟的唇瓣被帶著薄繭的粗礪指腹重重抵住,白發少年因錯愕而微微仰頭,乍然看去竟好似在主動迎合親吻一般,再加上方才推糖豆的動作,霍易斯甚至能感受到指尖那一點點曖昧的濕熱。
“咕嘟。”
喉結微動,男人不自覺地放輕手下的力道,由於少年的體型相對嬌小,哪怕對方規規矩矩地將扣子系到最頂端,他也能看到那一小截形狀漂亮的鎖骨。
“我就說你有受傷。”
似乎沒有讀懂此刻的氣氛,白發少年自顧自地捉住對方的手,孩子氣地吐了吐舌頭,他皺著張小臉抱怨:“血的味道好苦。”
???
莫名體會到一種會錯意的憋屈,霍易斯也說不清對方到底是天真純然還是故意撩撥,任由少年拉著自己在桌前坐好,他繃緊臉道:“都是小傷。”
台燈熄滅,本該用來安放重要文件的書桌上,此刻正零零散散地擺著幾件衣服,縱然針腳和走線都很粗糙,但任誰都能看出它們是超小號的T恤和牛仔褲。
小心翼翼地將對方的勞動成果拿起,池回忽然有些說不出話。
誤以為少年是在嫌棄設計改版後的簡陋,男人嘴硬地冷哼:“都怪康妮的草圖不好,害得本將軍要親自改稿。”
——那樣複雜的設計,根本就不適合新手。
“我很喜歡,非常喜歡,”將小小的衣物一件件收好,白發少年表情真摯地看向對方,“只是再有下次,你完全可以交給專業的裁縫來做。”
堂堂帝國上將,何苦為這種小事傷了重要的手。
“不行。”
一把將隻穿著襯衫的少年拉到自己腿上坐好,霍易斯滿意地碰了碰對方突然泛紅的耳垂:“作為合法伴侶,你只能穿我給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