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自己的目標近在咫尺卻被阻攔,女仆自然不會甘心。
她用力一掙想要把自己的手腕從洛的手裡脫出來,卻不想這人居然在她用力的瞬間放了手,女仆頓時一個重心不穩向後倒去。
蕭嵐則趁機閃身進了旁邊的小號衣帽間,並對著洛招招手,洛瞬間領會他的意思,放出一點黑影融入女仆的影子暫時禁錮住她的動作,也趁機進了門。
女仆還想追,卻發現自己的身體就像被固定住了一樣完全動不了。她奮力掙扎,好不容易脫身後朝著更衣室的門猛撲過去,可惜差了一步,她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門板在她眼前關上。
衣帽間內,剛剛關上門的蕭嵐臉上有點懵。
最後的那個瞬間,女仆在撲過來的時候脖子上戴的蕾絲頸環松了,露出了粗壯並且布滿青筋的脖子,於是他明明白白地看見了——喉結。
說好的女仆呢?
這個貨不對板吧管家女士。
“先生,您想要哪一件?”
洛的聲音拉回了蕭嵐的思緒,他回頭看見洛正站在一排衣架前方對他微笑。
這時蕭嵐才轉移了注意力,開始打量著這個衣帽間。
兩邊的牆壁上都鑲嵌著有精致雕花的開放式衣櫃,其中掛著不少禮服,看上去無一不是材質極佳,剪裁精良,並且有各種尺寸供客人隨意挑選,甚至裡面還自帶了兩個試衣間。
不僅是衣服,從鞋子、帽子、領結到各種袖扣領針等等,禮服會用到的全套都在這裡了。甚至旁邊還有供人休息的沙發和椅子,整體都透露出一種貴族式的考究。
“嗯……”作為一個資深的窮光蛋,蕭嵐看著這一堆東西,陷入了沉思。
除了衣服褲子和鞋子,這裡還多出了好多他完全不認識的東西:這邊這個夾子是什麽?那邊那個帕子又是什麽?為什麽會有花?穿衣服難道不是一分鍾就能解決的問題嗎???
這個遊戲真是太難了,對貧民玩家一點都不友好。
蕭嵐陷入了進入降臨世界以來最大的難題。
“先生,我來為您安排吧。”
洛微笑上前,替蕭嵐解決了這個難題。
他從容地遊走於衣櫃之間,快速地挑選著。
甚至考慮到遊戲世界裡有不少動手的可能,並沒有選擇看上去更華麗的燕尾服,而是選了更容易活動的平口禮服。多余會影響活動的配飾也一概不要,畢竟他們並不是真的來跟貝拉夫人相親的,沒有必要打扮得過於優秀。
兩人各自換好衣服,蕭嵐坐在鏡子前任由洛幫忙打理頭髮。
洛的動作輕柔,小心地梳理著蕭嵐的頭髮,收拾髮型的動作卻熟練而利落。
蕭嵐想,洛以前一定是一個很注重儀表的家夥。明明連自己是誰都忘了,卻能如此清晰地記得這麽複雜的禮服搭配。
最終,蕭嵐穿著合身的黑色禮服,裡面是白色的禮服襯衫加上同色的馬甲背心,搭配一個黑色的領結,頭髮梳得整整齊齊。整個人看上去修長挺拔,仿佛一個貴族家的少爺。
他轉頭看向洛,換上禮服的洛,比穿普通三件套西裝的時候多了一份矜貴氣息,但說實話這人一直都這樣,其實差別並不大。
他抬起手,洛幫他整理著禮服的每一個細節。
看著鏡子裡的自己,蕭嵐感覺挺陌生的,哪怕洛已經精簡了很多的步驟,他也從未把自己打理得這麽精致過。
“先生,這是?”整理到了袖口,洛詢問起了蕭嵐手腕上的一塊傷疤。
“第一次做菜的時候燙的。”蕭嵐笑了笑,露出個懷念的神色,“以前從來不知道原來鍋燒久了會變得這麽燙。”
因為母親的突然倒下,還未長成的少年不得已負擔起了家裡的生活,第一次做的菜自然是非常的難吃,還搞得自己一身傷。那時候他才突然知道,原來家裡的每一個細節處理起來是那麽難。
洛靜靜地看著這個傷疤,狀似無意地用指腹輕輕摩挲了一下,隨即整理好了袖口,將它蓋上。
兩人換好衣服便離開了衣帽間。
走出門蕭嵐才發現洛給他搭配的一身堪稱高水平發揮,外面那群玩家簡直用靈魂展示了什麽叫做“直男審美”,讓人非常想要采訪他們搭配時的靈感。
王泰迪,上身穿著白色絲綢禮服,下面配了一條藍色條紋的長褲,肚子上是一塊豹紋的腰封,胸口還有一朵紅玫瑰。
王柯,從內到外全是一身黑色,像是準備出門刺殺貝拉夫人。
祁寧,搭配了一身優雅的燕尾服,但依然帶著他的寬簷禮帽和鳥嘴面具,讓人好奇他等下怎麽吃飯。
疑似祁寧目標的那位高大男子,明明就長得黑,還要選一身金色的衣服,乍一看就像個奧斯卡小金人。另外三人,跟他也沒有什麽太大的區別,都是大紅大綠愛好者,喜慶得像是準備要過年上台表演,他們顯然對禮服有什麽誤解。
只有唯一的女性表現得還算正常,穿了一身絲綢質地的香檳色長服,頭髮也梳成了優雅的發髻。
或許是這一屆玩家的表現實在是太騷,女管家進門的時候被幾人充滿新奇創意的打扮嚇得退了一步,連總是高高揚起的下巴都忘了抬起來。
她瞪圓了眼睛,看著這群五顏六色不知道禮儀是何物的家夥,伸出手指著他們,聲音都在抖:“你、你們竟然對夫人如此失禮!你們究竟知不知道自己是在哪裡!”
管家上前幾步,正待繼續說教。
一陣宏偉的鍾聲從不知名的地方傳來,打斷了她的計劃。她看了眼窗外的天色,把接下來準備說的話掐掉,轉而正色對玩家們說:“請跟我來吧,晚宴就要開始了。”
說罷頭也不回地快步離開了,像是多看這群人一眼會對眼睛造成什麽不可挽回的傷害一樣。
跟隨著管家的腳步,玩家離開衣帽間,進入了另一條長廊。
一路上管家一言不發,衣帽間的女仆門也並沒有跟上來。
也不知道貝拉夫人的莊園究竟有多大,這條長廊竟然走了好幾分鍾還沒有到達目的地。
途中,有幾個玩家想試探一些消息,向著管家提了幾個問題,可是管家只是一臉高傲的向前走著,連一個眼神也沒有分給這群被她帶領著的玩家。不知道是遊戲設置了不讓她解釋,還是單純地被這群辣眼睛的家夥氣到不想說話。
玩家們也隻好作罷,安靜地跟在她身後繼續前進。
終於,一扇比之前所見都要華麗的雕花大門出現在眾人眼前,管家輕輕扣門,大門從內部緩緩打開了。
與此同時,玩家們也聽到了系統提示:
“叮咚——”
妖嬈柔媚的女聲響起:“你可以來勾引我啊~”
這什麽鬼提示??
難道通關方法是成為最後那個被貝拉夫人選擇的丈夫?可是這樣的話這場遊戲豈不是只能通關一個人,當然,或許貝拉夫人會更喜歡多多益善也不一定……
又或許這個提示還有別的意思?
這次的boss看起來完全不像終點超市的張冬或者六道溫泉的顧墨一樣直接,要是猜錯了她的用意那可就慘了。
眾玩家此刻的表情都很精彩,有思索的,有不安的,甚至還有興奮的,不知道他們腦補了什麽少兒不宜的東西。
隨著大門打開,堪稱金碧輝煌的宴會廳出現在眾人眼前。
雕刻精致的天花板,閃爍著璀璨光芒的水晶吊燈,看上去就價值不菲的實木家具,牆壁上掛著看上去就技藝超凡的名家畫作,還有各處陳列著的精致擺設,就連地毯也根據宴會廳的主題更換了花紋。
在管家的指引下,眾人在長餐桌上落座。
蕭嵐選擇了離主位較遠的位置,一來是出於安全考慮不想離boss太近,二來是經歷了女仆的事件,他對於貝拉的夫人的審美保持一種懷疑的態度。
他的左邊是王泰迪,右邊是洛。
之前對著唯一女玩家獻殷勤的幾人,現在卻搶著坐到了前面的位置,眼裡都是期盼的神色,不知道該說他們是色膽包天還是無知者無畏。
沒有讓玩家等待太久,宴會廳另一側的大門緩緩開啟,一陣腳步聲從門內傳來,玩家們紛紛抬頭看去。
腳步聲越來越近,蕭嵐卻聽出了一點不對勁來,一位養尊處優的貴族夫人,會有這麽沉重的腳步聲嗎?
龐大的陰影籠罩了門口的位置,露出一點精致華麗的裙擺,一個巨大的人影從門框裡鑽入。是的,鑽入。這座莊園的門原本都已經非常高了,可是這位進來的夫人卻需要低著頭,弓著背才能進來。
貝拉夫人的真容終於出現在了玩家眼前。
她高大健碩,估計已經接近了三米,臉上的五官分布地特別開,兩隻眼睛像是勉強拚湊在一起的,眼睛的形狀和顏色都完全不一樣。
可這並不是重點,她的下半張臉上有個高高翻卷出來的鼻子,巨大的嘴裡還有隱約可見的獠牙,這明明就是一張人與野豬組合起來的臉。
她還化著濃豔的妝容,深紫色的眼影搭配上紫黑色的口紅,將五官的怪異感推向了極致。頭上還梳著華麗繁複將近半米高的發髻,顯得她更為高大了。
這明顯不可能是個人類。
貝拉夫人邁著沉重的腳步進了宴會廳,隨著她的每一步,玩家都能感覺到地面輕微的震動。在眾人的注視中,她坐上了餐廳的主座。
那幾位搶佔前排位置的男玩家現在臉上的表情就像生吃了十斤蒼蠅一樣,他們狀似不禁意地把屁股往後挪了挪,盡量讓自己離這位夫人遠一點,哪怕一厘米也好。
如果時間能倒流,他們一定動手打死那個膽大包天的自己。
這是在遊戲裡,遊戲裡能有什麽好事發生嗎?跟被選擇成為她的丈夫相比,或許遊戲失敗也沒那麽可怕了。
貝拉夫人坐下後,環視了在場的諸位玩家一眼,對他們充滿奇思妙想的辣眼搭配視而不見,她笑著,伸出一隻手輕點著自己的下巴說:“讓我好好看看,甜心們,你們都是來向我求婚的對嗎?”
聲音倒是嬌媚動人,跟她狂野的外表完全不一樣。
但配上這樣的外表便顯得更為怪異了。
玩家頓時靜默,真的好不想承認啊,可是按照遊戲設定的話,他們確實就是一群這樣的猛士,一時間他們的理智在尊嚴和生命之間不斷徘徊。
見無人回答,貝拉夫人眉頭一皺,眼睛盯向了坐在自己右邊第一位的男玩家:“你呢?可愛的小甜心?”
那語氣肉麻又粘膩地讓人雞皮疙瘩直冒。
男玩家一抖,求生欲佔據了上風,他看著眼前高大的怪物說道:“當、當然了……”
貝拉夫人盯著他好幾秒,在看得他抖得越來越厲害之後,終於露出一個滿意的笑容。她對著管家點點頭,管家立刻搖鈴讓女仆們開始上菜。
隨即,她又轉向了唯一的女玩家,聲音帶著戲謔:“看來是一位難得的女性客人呢,必須要好好招待才行。”
女玩家頓時一驚。
說罷貝拉夫人輕輕揮手,旁邊便有女仆上來要將那位唯一的女玩家請去了別的地方。女玩家想要掙扎,卻不想她剛剛有所動作就被女仆以一種不容反抗的力度壓製住了。
“你們救救我!救我啊!”她向著幾個之前對她獻殷勤的男玩家伸出手。
那幾人猶豫了一下,互相使了個眼色,卻沒有動。
在場唯一的女玩家便被直接被帶出了宴會廳。
見到玩家們驚疑不定的目光,貝拉夫人解釋到:“女性賓客的接待和諸位是不一樣的。”
態度敷衍,也並不說明具體的內容。
看來在場遊戲裡,男女玩家的任務是不一樣的,或許女玩家的通關難度還有更高一點。那個女玩家一開始就計劃著讓男玩家保護自己的打算現在完全落空了,祝她好運吧。
之後貝拉夫人和玩家們相談甚歡,或者說是單方面的相談甚歡。
她特別介紹了擺放在餐廳正中的花瓶,這是她最喜歡的珍藏,有著數百年的歷史,並且由當時的著名工匠製作。關於花瓶的介紹蕭嵐到是沒有聽進去多少,但是他已經明白,這就是貧窮值,大額的貧窮值。
但是看目前的情況,如果有人打壞這個花瓶,貝拉夫人可能會暴怒,不想在遊戲一開始就被boss追著逃生的蕭嵐隻好將心理的渴望暫且壓下。
貧窮險中求,他總會找到機會的。
不久後,前菜上桌,放在雕花精美的餐盤裡。
可這些前菜樣子看上去卻很抱歉,一些材料不明的白色塊狀物躺在綠糊糊的湯底上,既沒有食物應該有的色香味也沒有考究的擺盤,跟這個精致的宴會廳顯得格外地不搭。
蕭嵐疑惑地用杓子戳了一下盤子裡的不明物體,這玩意腦子正常的人恐怕都不會想吃吧?
這時,洛向著他靠近,壓低了聲音說:“先生,這些食物讓我有一種不妙的感覺。”
蕭嵐:“是什麽東西?”
洛:“不能分辨出來,裡面似乎有什麽不屬於正常范圍的東西,給我一種很不祥的感覺。”
蕭嵐皺眉盯著盤子裡的前菜,這個看上去是黑暗料理的東西,實際上還真是各種意義上的黑暗料理啊?
“小甜心~”貝拉夫人的聲音再次響起。
蕭嵐轉頭看去,就見她盛了一杓前菜送到了坐在她右邊的那個倒霉蛋面前,帶著笑意:“來,嘗嘗我的手藝,這可是我親手為你們做的。”
大家看過去的眼神都不禁帶上了同情。
那個男玩家面對送到自家嘴邊的杓子,只能硬著頭皮喝下,還要擠出一個比哭喪還要難看的笑容對著貝拉夫人說:“謝謝,夫人……您的手藝真是……非常好。”
語氣沉重地像是在上墳。
接著,貝拉夫人又如法炮製,給坐在她左邊的那位倒霉蛋也喂了一口。
就在第二個人咽下嘴裡那一口食物的時候,這兩人卻在眾目睽睽之下起了變化。
他們看向貝拉夫人的眼裡再也沒有了之前的糾結和恐懼,反而是突然演變成了一種仿佛發自內心的愛慕和欣喜,似乎他們就是兩個不遠萬裡也要來到這個莊園向心上人求婚的愛慕者。
他們紛紛向著貝拉夫人表達起了自己的愛慕:
“夫人,這是我吃過的世界上最好吃的食物!”
“夫人,您的手藝簡直是這個世界上難以尋覓到的絕美藝術品!”
“您是我見過的女人裡,最美麗的一個!”
“世界上竟然有如此出色的美人!”
……
他們神色癲狂,瘋狂地向著坐在主位的怪物表達著自己的愛慕。恨不得將心掏出來放在貝拉夫人面前顯示自己愛的熱烈和忠誠。
這個變故看得旁邊在座的玩家都驚呆了,幾個還拿著杓子研究食物的玩家立馬丟掉了手裡的杓子。
王泰迪慘白著臉對著蕭嵐低聲說:“某種程度上來說,這是我遇過最可怕的boss,你可以殺了我但你不能侮辱我的審美。”
蕭嵐點點頭:“士可殺不可辱。”
想象了一下自己中招後對著這個豬頭瘋狂表白的樣子,蕭嵐堅定了決心,這場遊戲絕對不能失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