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浴著同學們的視線,蕭嵐感覺有些新奇。
他在學校一向都是作為一個學霸甚至學神存在的,雖然以前也經常受到同學們的注目,但那時候同學們的眼裡都是崇拜或者嫉妒的。
沒想到現在能體驗到叛逆學渣的待遇。
這個時候,同學們看他的眼神卻是好奇裡夾雜著一點羨慕,似乎人類天生就會對反叛者產生關注,並且產生某種隱約的期待。
別說,偶爾當一把壞學生還……挺爽的。
就這樣,蕭嵐再一次跟著洛到了他的辦公室。
這裡就像是兩個人的秘密基地一樣,蕭嵐對這裡已經很熟悉了。他隨意地靠在了桌子邊上,桌上還擺著教案,上面是洛筋骨分明的字跡,看起來洛作為老師可比他這個當學生的要盡責多了。
“有什麽收獲嗎?先生。”洛關上了門,轉頭問蕭嵐。
蕭嵐跟他說了自己在校長辦公室看到的東西,特別描述了一下韋爾德先生的情況,和校長手劄裡記載的內容。
“咒偶,這倒是有意思的東西。”洛坐在了椅子上,“之前我們明明近距離接觸了韋爾德先生,卻都沒有發現他居然不是活人。”
蕭嵐:“現在我打算等到天黑了再去一次北方塔樓,這次一定要見到阿德琳。”
雖然天黑了會有紅月夫人的危險,但是天不黑的話,學校裡的學生還是挺多的,青春期的少年也很喜歡往沒人的地方鑽,去塔樓的路上就很容易暴露蹤跡。
現在他們是兩個人一起行動,就算遇到紅月夫人,也有全身而退的把握。
“我會和你一起去的。”洛微笑著說。“不過現在距離天黑還有一段時間,要打發一下時間嗎?”
蕭嵐有些好奇:“你想做什麽?”
難道兩個人真的要在這裡打掃衛生嗎?
不需要這麽拚的吧?
只見洛伸手從桌面的一排書籍裡拿出了一本讓蕭嵐非常眼熟的書——
那本蕭嵐從中選擇了“洛”字給他取名的考古記錄。
洛對著蕭嵐示意了一下手中的書:“我找勞倫斯借了這本書,難得來到這裡,要一起看看嗎?”
蕭嵐:“……”
說實話,他對於洛陽鏟事件還是有點心虛的。
當年的蕭嵐少年真是膽子又大路子還野,要是面前的是個脾氣不好的,恐怕他早在十五歲那年就已經涼了。
沒想到洛真的接受了這個名字。
甚至連忘記了自己的一切之後,都還記得。
洛已經心情不錯地翻開了書,他看書的姿態很悠閑,仿佛裡面的內容都非常有趣一樣。
傍晚的陽光從窗外撒入,照在他輪廓完美的不似凡人的臉上,勾勒出好看的金色光線,就連鼻梁上架著的金邊眼鏡也在夕陽下閃爍著溫暖而又柔和的光。
見狀,蕭嵐也忍不住湊過去跟他一起看起來。
書的內容其實相當的無聊,全是專業性的記錄和分析,其中夾雜著不少拗口的專業術語。
但看書的兩人都沒有多話,他們看著書上的一個個文字,眼底都是淡淡地懷念神色。
一室寂靜,只有輕微的翻書聲響起。
一個悠然翻書,一個沉默觀看,仿佛有種某種難以言說的默契。
不久後,天終於黑了。
淡紅色的月光再一次籠罩了整個學院。
洛修長的手指翻書的動作停下。
他抬眸看著窗外的紅月,輕聲說:“先生,時候到了。”
蕭嵐也抬起頭,眼底是明亮的光:“走吧。”
兩人站起身,踏入沐浴著危險的紅色領域。
——
小心地隱藏著行蹤,兩人再一次來到了北方塔樓。
今天的塔樓依然是那副荒蕪的樣子。
蕭嵐仔細地聽著裡面的動靜,但奇怪的是,今天並沒有聽到鱗片摩擦地面聲音,也沒有聽到類似孩童聲音的呢喃。
一切都非常安靜,安靜得就像是裡面什麽也沒有。
兩人找到了塔樓下方的大門。
不出意外地,大門已經被一副沉重的大鎖鎖住了。
和整個塔樓的荒蕪不同,這把鎖上並沒有多少鏽跡,就連蕭嵐開鎖的時候都感覺到了鎖芯的順暢,就像是這把鎖經常會被人打開一樣。
進入塔樓。
一股潮濕發霉的氣息傳來,周圍的牆壁上都出現了水漬和青苔。
整個塔樓裡非常空曠,雖然建築依然是哥特風的華麗感覺,但內部幾乎看不到什麽家具,散發著一股空曠又破敗的味道。
蕭嵐打開【核能手電筒】觀察著周圍。
前方有兩條樓梯,越往上,周圍的環境就越乾燥。
而往下的那條樓梯上,潮濕的感覺很重,周圍的青苔也比其他的地方更多,就像是下面有什麽水源一樣。
“先生。”洛指著兩人腳下長著不少青苔的地面,“這裡有被反覆踩過的痕跡,都是向下之後又返回的,應該有人經常從這裡向下走。”
蕭嵐順著洛的指引看過去,地面上確實有著不少腳印,但因為青苔的快速生長,大部分都被遮住了。
看來,塔樓裡傳聞中的怪物不僅不是兩條蛇,它還有可能並不住在塔樓內部。
校園傳說果然充滿了不確定性。
兩人沿著漆黑潮濕的階梯向下走,越走,空氣中的水汽就越重,鼻尖也漸漸聞到了帶著腥氣的水的味道。
偶爾還能聽到滴水和水流動的聲音。
走了一會,終於到達了階梯的盡頭。
但奇怪的是這裡只是一個空曠的空間,看起來什麽也沒有,卻彌漫著不知來處的水汽。
“難道還有機關?”蕭嵐推測著。
這裡的水汽濃鬱到幾乎就是在河邊了,但視線范圍裡卻看不到任何水源,顯得很怪異。
“交給我吧。”洛將手指點在牆壁上,瞬間,漆黑的影子擴散出去,在整個房間裡搜尋著。
很快地,他收回了手,走向房間角落一塊看上去和周圍沒有什麽區別的磚石。
他伸出手,用力對準了那塊磚石的邊緣按了下去,伴隨著他的動作,整塊磚石旋轉起來,露出了後面的一個石質開關。
洛擰動開關,下一瞬,原本空蕩的地面出現了一條向下的通道。
這個效率讓蕭嵐忍不住給他點了個讚:“每一次看你找線索都覺得很神奇。”
洛只是微笑:“我的榮幸。”
隨後,兩人進入了這條新出現的通道。
通道狹窄而逼仄,僅能容納一個人通過,表面還很濕滑,並不好走,並且這條通道很長,仿佛要一路走到地獄一般。
走了好一陣,兩人才又一次來到了開闊的區域。
這裡是一個巨大而空曠的空間,四周都是石質的牆壁,地面上有著一層積水,內部幾乎沒有裝飾,看起來陰森可怖。
原來這裡居然藏得這麽深。
怪不著之前在外面只能聽到一點隱隱約約的聲音,可能那還是因為裡面被關押的怪物正好在距離樓梯比較近的地方活動,要是再遠一點,外面根本不會聽到任何的聲音。
蕭嵐的手電筒在牆壁上尋找著線索。
忽然,在牆上很高的地方他看到了一些塗鴉,塗鴉的筆法稚嫩,像是小孩子的作品。
但是這個高度就連一般的成年人都無法達到,蕭嵐的視線掃過周圍,也沒有看到什麽可以攀爬的工具。
這些塗鴉是怎麽畫上去的?
暫時放下疑惑,他打量起這些塗鴉。
水平比洛好多了,至少都能看出來是人。
最左邊的是一個穿著紅色衣服的女人。
孩子的筆觸無法表達出衣服的細節,只能看到一個又長又蓬松的裙子,和腦袋上一大坨似乎是在表達頭髮的黑色。
這個女人的周圍都是一片紅色,畫面顯得很是詭異。
另一邊,距離女人不遠的地方躺著一個人影。
從衣著上看是一名男性,他有著亞麻色略長的頭髮,胸口是一大團的紅色,象征著這個人已經重傷甚至身亡。
旁邊還有著孩子稚嫩的字跡:
【媽媽瘋了……】
【媽媽好可怕】
蕭嵐用手電光示意著左邊的女人:“這個看起來像不像紅月夫人?”
他又把手電光移向旁邊:“這個很像是韋爾德先生,我見到他的胸口也是差不多的位置有傷口。”
“所以這些塗鴉是想說,殺了韋爾德先生的,其實是紅月夫人。”洛說。
蕭嵐說:“紅月夫人其實就是韋爾德夫人吧,只是不知為什麽,她自己並不知道這件事,甚至連自己殺掉了自己的丈夫也不記得了。”
“如果是這樣的話,阿德琳又是怎麽死的?”蕭嵐看著牆壁上的塗鴉,忍不住皺眉,“難道也是被化身紅月夫人的校長殺掉的?”
洛知道,蕭嵐只是在思考而已,並不是在尋求他的解答。他站在原地,靜靜地注視著蕭嵐的一舉一動,仿佛不願意忽略掉每一個細節。
蕭嵐想到了在手劄裡記錄了自己痛苦掙扎的校長,要是韋爾德夫人知道,她所有悲傷和痛苦的來源都是她自己,也不知道會作何感想。
不過……畫了這些的人是誰?
復活後的阿德琳嗎?
要是阿德琳的話,她現在到底是個什麽體型?
加上之前不論是傳聞還是校長的手劄裡都說了她會攻擊人。
感覺不好辦啊。
蕭嵐輕聲說:“看來,還是要找到阿德琳才行。”
他觀察起周圍來。
當他的手電光在周圍掃過的時候,卻並沒有看到什麽雙尾蛇女的蹤跡。
兩人向前走著,前方出現了裝滿了水的地洞。
地洞的面積很大,容納好幾個成年人都不會有問題。
但是洞裡黑漆漆的,手電光也照不透,讓人猜不到它到底是通向哪裡的。
蕭嵐收回手電光:“看起來誰進誰死的樣子啊……”
雖然玩家的身體經過了強化,生命力很頑強,但並不代表他們可以在水裡生存。
這種黑漆漆的水道,誰知道會通向哪裡,又有多長,甚至還可能有未知的危險隱匿在其中。
萬一遇到了戰鬥,卻又來不及換氣,那就可以安詳的去世了。
洛說:“需要我來探路嗎,先生?”
作為一個不需要呼吸的非人類,這樣的工作他是可以勝任的。
雖然這個水質看起來比較抱歉,但如果有蕭嵐希望的話,他也完全不會有什麽心理障礙。
蕭嵐搖了搖頭:“水裡有什麽還是未知的。”
他不能讓洛一個人去面對這些危險,然後心安理得地享受對方的付出。
他走上前輕輕沾了一點水放在鼻尖嗅了嗅:“這個味道,跟每天早上出現在天花板上提示的水漬很像。”
那麽,給玩家留下提示的應該就是阿德琳了。
她現在到底去哪裡了呢?
這時洛指著水面上的藻類說:“這種藻類據學校的老師們說,是一種很特殊的品種,生長在在學院森林的湖泊裡的。”
蕭嵐轉頭問:“森林裡還有湖?”
洛微笑:“作為老師,自然是可以多知道一點的。”
“按照老師們的說法,學院外的森林裡似乎有很多肉食的野生動物。曾經有不信邪的老師夜裡跑去散步的時候被攻擊過,逃回來之後沒多久就辭職了。”
“按照這位老師的敘述,森林裡是有一個面積不小的湖泊的,他的身上也沾到過這種藻類。”
蕭嵐:“……”
真是一名充滿探索精神的人民教師啊。
他一時間竟然不知道是該感慨這位老師心大到敢去這種黑漆漆的森林裡散步,還是該感慨頭鐵的人居然命也這麽硬。
這麽作死居然還能活下來,這位老師也是很厲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