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在列車裡繼續前進。
雖然看起來車廂裡還是空曠,但一路上時不時能看到一些會動的扶手,敲擊玻璃的聲音之類,顯示出這個空間裡並不只是他們兩人而已。
又進入一節新的車廂之後,前方出現了一排沾著血跡的腳印,那個腳印有些凌亂,一路往前放的車廂而去。
蕭嵐蹲下觀察了一下,血液有些凝固了,但還未乾透,顯然留下的時間並不長。
一點黑影在洛的驅使下覆蓋了一點血跡,片刻後洛說:“是一名男性,三十歲左右,身體條件大幅度優於普通人,應該是來自玩家的血跡。”
“跟上去看看。”蕭嵐說完,站起來朝著血跡延伸的方向走去。
——
沿著血跡,兩人一路來到了最後的一節車廂。
到了車廂門口,血跡就消失不見。
這一節車廂和之前所見的完全不一樣,純白的色彩搭配上金屬的座位和簡約的造型,不管是材料還是設計上都透出一種現代感。
蕭嵐很確信,這是一節之前沒有出現過的車廂。
這節車廂嶄新,和原本的車廂有著拚接的痕跡,應該是後來加上的車廂,而之前從外部並沒有見到這樣一節車廂。
“難道是……第二次上車才可以進入這裡?”蕭嵐猜測著,“還是說這個變化是根據時間出現的?又或者是……車票?”
變化出現的原因不得而知,不過很快蕭嵐就沒有余裕再思考這個問題了。
因為向前走了幾步之後,一具屍體出現了。
這是一名三十來歲的男子,他背靠著車門跌坐在地上,四肢的關節翻轉著,呈現出一種不自然的姿態,臉向上仰起,帶著一種讓人毛骨悚然的古怪笑意。
他的身上穿著的是降臨世界系統商店裡最常見的衣服,胸腹處被撕開,肚子已經被掏空了,裡面的內髒不翼而飛,地面上卻沒有任何的血跡。
“洛,之前的血跡是他的嗎?”蕭嵐問。
“是的。”洛點點頭,肯定了這個猜測。
蕭嵐上前檢查著這具屍體,在他四肢的關節處都看到了手印,這些手印大小不一,互相重疊著,看起來就像是有很多人同時出手折斷了他的關節一樣。
而他丟失的內髒並不在附近,地面上也沒有多少血跡。
可能襲擊他的東西帶走了內髒,也可能他並不是在這裡遭到的襲擊,至於更多的情況,恐怕就只有受害者自己知道了。
蕭嵐把這個玩家的眼睛合上,再將他的屍體放到一旁,避免列車到站開門的時候他直接跌落到下方的鐵軌上,最後可能會被碾碎的下場。
玩家的死亡都是倉促的,沒有人能夠預料自己最終會以怎樣的方式死去,也無法提前為自己準備後事。每一場遊戲,每一次危險都可能是他們生命的終結,最後能留下一具完整的屍體就已經是一種奢望了。
其實遊戲結束之後,玩家的屍體會被怎麽處理誰也不知道,蕭嵐也只是盡自己一點力所能及的力量,給死去的玩家留下一點生而為人的體面罷了。
蕭嵐從儲物空間裡翻出來一條洛準備的毛巾,蓋住了對方的臉,算是最後的收殮。
屍體移動之後,一個方形的東西從屍體原本的位置出現。
洛把它撿起來,擦拭了一下表面的灰塵後遞給了蕭嵐:“是個皮夾,先生。”
蕭嵐接過仔細看著,這是一個純黑色的皮夾,質地摸起來極好,設計也是低調簡約的路線,但嚴謹的做工和細致考究的五金件還是能看出這個皮夾絕對價值不菲。
玩家除非有特別愛好,一般都是沒有皮夾的。
原因也很簡單,因為降臨世界不需要用到錢。除非有什麽特別的紀念意義或者是道具,大部分玩家都是不會攜帶這種無用的東西進遊戲的。
蕭嵐看了看這個應該劃分到奢侈品范疇的皮夾,又看了一下旁邊穿著系統出品最常見衣服的玩家屍體,他的衣著都很普通,甚至有幾分不修邊幅的感覺,這看起來並不像是對方會擁有的東西。
那麽,這是在這場遊戲裡獲得的了?
蕭嵐打開了皮夾,裡面放了不少卡,除此之外只有幾張嶄新的鈔票沒有零錢,一看就是放進去備用,結果很久都沒有機會拿出來的,典型的現代人的皮夾。
隨著他的動作一枚黑色的東西從皮夾裡滾落下來,圓圓的、硬幣狀、上面有著浮雕的“13”。
蕭嵐讓洛拿出了之前找到的車票作對比,除了顏色之外,這個車票跟他們之前找到的一模一樣。
蕭嵐皺起眉:“竟然有兩種車票。”
這樣一來,二選一的感覺就更加明顯了,不僅是選列車還是站台,還有選黑色車票還是白色車票。
可是,哪一邊才算是正確的選項呢?
把車票放到一邊,蕭嵐繼續檢查起錢包裡的東西。
皮夾的一側放著一張合照,是一對男女。
他們的動作很親密地靠在一起,應該是情侶或者夫妻,照片上兩個人的臉卻是模糊的,就像是被處理過一樣無法看清,只能看得出照片裡的男人個子很高,而女人皮膚白皙身材纖細。
毫無疑問的是,這兩人的衣著都很現代,照片也並未泛黃,顯然這是一張近段時間拍的照片。
蕭嵐將照片取出,想檢查一下背面,卻收到了系統提示:
【那一天,我媽媽親手將她最愛的胸針給了你,你戴著它對我微笑的樣子很美】
【觸發劇情任務:逝去的思念】
【任務說明:找到胸針】
【任務獎勵:隨機稀有道具*1】
【提示:劇情任務不可放棄,對遊戲進度有關鍵作用,請謹慎對待】
見到了系統提示,蕭嵐把視線轉回到照片的正面,那個女人胸口上確實有著一個胸針。胸針的款式已經很老了,但做工非常精美,帶著一種不會被歲月淘汰的美麗。
劇情任務啊,看起來他們是發現了很關鍵的東西,但是任務並沒有說找到胸針之後要交給誰,也不知道怎麽樣才能算完成。
他看著照片裡那個個子很高的男人,又想到了之前上車時見到的那個帶著強烈壓迫感的黑衣男人,會是他嗎?
不過……蕭嵐想到那個隨機稀有道具,心裡就涼涼的,畢竟【張冬的親筆簽名】也是稀有道具啊。
他看了看這個價值不菲的錢包,喜歡這個發布任務的家夥能夠大方一點吧。不過人家大方好像也沒什麽用,畢竟隨機這兩個字對非酋來說可太萬惡了。
總之,先找到胸針再說吧。
目前來看,他們還是要再次回到站台上去的,不光是為了找到胸針,也是為了找到更多的線索,讓他們判斷究竟是選擇列車還是站台,又或者是兩邊都不選。
蕭嵐站在原地正在思考著目前的情況,洛在一旁安靜地看著他,並不出聲打算蕭嵐的思考。
忽然,一陣指甲用力刮過玻璃的刺耳聲音從旁邊傳過來。
那聲音刺耳得很,還帶著一種讓人心煩的頻率,連列車的轟鳴都壓不住。
蕭嵐轉頭看去,看到了一隻慘白浮腫還沾著血跡的手正在玻璃上抓撓著,這隻手很髒,像是剛剛撿了煤一樣,有不少黑色的汙漬。
刺耳的聲音過後,這隻手換了種方式,它拍打著車門,似乎是想從外面進入車廂裡。
拍打的聲音僵硬而緩慢,一直保持著一種刻板的頻率。
隨著蕭嵐兩人的目光朝它所在的方向轉移,這隻手的拍打范圍也從門上換成了窗戶,但不管它換了多少位置出現,都一直保持手肘以上的位置,從來沒有露出過其他的部位。
這玩意竟然還挺嘚瑟,不過看起來好像很弱的樣子。
雖然這個副本沒有說出聲就會引來危險之類的,但是這玩意一直這麽吵下去也難保不會引來什麽其他東西的注意。比如讓地上那名玩家死亡的危險,又或者之前見過的那個高個子黑衣男人,那個男人散發的威脅感,讓蕭嵐除非萬不得已並不想和對方對上。
放任這隻手再這麽下去總歸是一個麻煩。
蕭嵐朝著這隻手所在的位置走過去,見到他靠近,這隻手也不拍玻璃了,安安份份地趴在窗戶上,指尖輕輕敲擊著玻璃,似乎是在暗示他過來陪自己玩。
也不看看自己那個粗短又浮腫還髒兮兮的樣子,一點都不可愛。
只見蕭嵐面無表情地走上前,朝著窗外那隻手的方向伸出了自己的手。
然後——豎起了中指。
可能是被這個操作騷到,窗外的手敲玻璃的動作頓住了。
接著蕭嵐對著那隻手比了一個剁手的動作,向對方示意:再吵,做掉你。
那隻手顯然沒有想到會收獲這樣的反應,玩家見了它誰不是恐懼地後退,或者是謹慎地離開,誰敢威脅他?
手頓時有些憤怒地拍打起了窗戶,將玻璃拍的砰砰直響,有種要將玻璃拍穿的架勢。
“呵。”蕭嵐給了它一個“你真是不知好歹”的嗤笑。
隨即,蕭嵐一把拽住了車上的欄杆,然後當著對方的面直接扯了下來,並在幾秒鍾內扭成了一個麻花扔在了窗戶面前。
接著,他指了指列車的門,比了一個“3”的手勢,然後捏了捏自己的拳頭,又指了下地上的金屬麻花。
意思很明確:到時間開門之後,你就是下一根麻花。
那隻手拍打窗戶的動作僵住了,它朝下挪了挪,又挪了挪,好像是對比了一下自己和列車欄杆的硬度,最後果斷地——溜了。
不玩了不玩了,這個人好凶嚶嚶嚶嚶嚶……
蕭嵐露出了心滿意足的微笑。
洛看著蕭嵐繼續研究起手上照片的背影,總覺得自家先生在威脅鬼怪的方面越來越熟練了,大有一種人間惡霸的氣場。
而自己,就是那個惡霸背後的走狗。
嗯,想想還挺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