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之後的兩日, 鬱綿的情緒都有些低落。
裴松溪臨時出差幾天,在忙碌間隙也會給她發來消息,親昵的叫她小橙子, 問她在家做什麽,睡前把鬧鍾截圖給她看, 證明自己作息很規律健康,讓她放心。
鬱綿在奶茶店看到她發來的消息,咬著吸管發呆,回復她:“在跟知意一起逛街。”
“好好逛,玩的開心。”
“我知道啦, 你好好工作。”
景知意看著她柔和的眉眼, 調侃她:“瞧瞧你這神情……這戀愛的酸臭味。”
鬱綿臉紅:“你還說我,你跟梁知行都要結婚了。”
景知意眉眼飛揚:“可是我們在一起很多年啦, 跟你不一樣。瞧瞧你這純情的樣子, 讓我猜猜, 該不會還——”
鬱綿:“噓!”
景知意哈哈大笑:“看來我猜對了。你怎麽回事啊, 年紀輕輕的,這不就是一抱二推三睡倒的事情嗎, 到現在還沒做呢?”
鬱綿示意她小聲,有點挫敗的:“……就是, 我感覺我對裴姨沒有什麽吸引力。”
這讓她很沒有安全感……她有時候在想, 戀人之間會是這樣的嗎?
景知意嫌棄她:“沒出息。那你不能主動嗎?”
鬱綿抿了下唇:“我當然可以主動, 裴姨不會拒絕的。但是我更想……”
景知意無奈的搖頭, 給出評價:“受裡受氣。”
鬱綿:“……我不是!”
“噗, 最起碼現在你是。”
景知意沉思了一會,拉著她起來:“走吧。你得采取行動了,誘受也要先誘再受哦,你都不誘怎麽受。“
鬱綿揉了揉耳朵:“知意……你怎麽很懂的樣子。”
景知意認真思考:“畢竟大家都是被許小妍荼毒過的,等她回國了,看你沒出息這樣子,怕不是要給你下藥。”
鬱綿被她說的一愣,仔細想了想……忽然覺得好像真的會這樣。
景知意拉著她進了一家情·趣內·衣店。
鬱綿耳尖一紅,下意識想拒絕,可是景知意涼涼的瞥了她一眼,未完的話還是沒再說了。
她一口氣給鬱綿選了五六件,滿滿一包:“你回家去慢慢挑吧。”
鬱綿提著手提袋,感覺手心被燙了一下,坐出租車回去的路上把袋子緊緊的抱在懷裡,像是怕被別人看到了一樣。
等到了家,她先把衣服送上樓,再到廚房裡做飯。
她的廚藝其實算不上好,一直都只是勉強能吃的水準。不過她不挑食,裴松溪也不挑食,兩個人吃飯吃的一向很簡單。
前幾天丁玫拿過來幾份鹵牛肉,說是簡單熱一下就能吃。鬱綿有些心不在焉的,拿鍋鏟隨意炒了幾下,有好幾次聽到門外傳來汽車發動的聲音,她跑出去看,才發現不過是路過的車輛而已。
她把第一鍋牛肉炒糊掉了,沒敢再出去了,不得不再炒了一份。
她看著食譜,念念有詞:
“醋放一點。”
“加點蔥。”
“鹽半杓。”
“還有……”
這次的成果還不錯,勉強可以看。
起鍋的時候她自言自語:“裴姨應該不會太嫌棄吧。”
身後忽然傳來一陣輕輕的笑聲:“我什麽時候嫌棄過?”
鬱綿一怔,轉過頭看著她,連身上的貓咪小圍裙都來不及解開,就往她那邊跑,手上還拿著鍋鏟就親昵的抱住她:“你什麽時候回來的呀!我都沒聽見!”
裴松溪低下頭,輕輕聞著她發絲的清香……自從綿綿這次回來,她們好像基本都沒分開過,這次她甚至有些不習慣。不過是短短幾天而已,卻像是過了很久。
“沒多久,就站了一會兒。”
站在這裡看她專心炒菜,還一直念念有詞的樣子,挺可愛。
鬱綿抱了她一下,聽到鍋裡刺啦刺啦的聲音又往回跑:“啊,可別再糊了!”
這頓飯吃的很愉快。
很平淡的家常味道,可是鬱綿吃著吃著,就會停下來看著她笑,咬著杓子的樣子很傻氣。可是裴松溪卻忍不住笑著看向她,伸手刮了下她鼻尖:“吃飯。”
鬱綿乖乖的點了下頭,眉眼間是藏不住的融融情意,還是看著她笑,笑著笑著卻想起來一件事:“裴姨,我明天有事,要去一下永大。”
裴松溪動作一頓:“明天?”
“嗯,你還記不記得我們之前做的那個城市水岸設計?建院有老師在做類似的課題,問我們要不要一起做,他們在給一座海濱城市做城市設計。我問了同學,他們都很有興趣,以前我們做的都是社區項目,第一次有機會接觸到大型項目。我想過去跟那個老師聊聊。”
“要我陪你一起過去嗎?”
鬱綿一直很想跟她在永州大學的梧桐大道上散步,可是一想到她才出差回來,不忍心讓她這麽奔波:“不用啦,我自己過去就好了,你在家休息。”
裴松溪緩緩點了下頭。
晚上,裴松溪去樓上把先前鍍膜的照片都拿下來,叫鬱綿過來,把照片牆上的幕布揭掉,讓她把照片貼回去。
所有的照片。
鬱綿在中學時期偷偷給她拍的照片,還有裴松溪在機場給她拍下的,一張一張都掛回去。
鬱綿抬起手,指尖從照片的邊緣慢慢拂過。
她們之間錯過了好多好多年。
可是……這五年的時光,她長大了。
只是她前幾天才知道那件事,知道裴松溪曾經有多大的心理壓力。
她要心疼死了。
裴松溪看見她出神,輕聲叫她:“怎麽了?”
鬱綿回過頭,指著一張生日蛋糕的照片說:“裴姨,以前我每次的生日願望是什麽,你知道嗎?”
“嗯?”
“我的願望是你的願望都實現。”
話音未落,鬱綿踮起腳尖,在她唇瓣上輕輕的啄吻。
裴松溪為她一句話擾動情愫,也回吻著她……一寸一寸,蔓延而過。
寂靜的房間裡傳來衣物摩挲的聲音,逐一委地。
只是那人還是那麽冷清克制的,連一向清明澄淨的眼底都已被濃鬱情愫所籠罩,可她依舊如風般輕柔拂過,連多一點力度都不肯多施加的。
鬱綿心緒湧動,靠近她耳邊:“我今天去跟知意逛街……我買了新的內衣。”
裴松溪怔了片刻,才意識到她在說什麽,指尖輕輕攏了攏:“你……”
“那種。回來就穿了。”
裴松溪呼吸輕輕顫了顫:“綿綿……”
鬱綿隻勾著她的脖子,眼睛水亮亮的,有點委屈的:“你是不是不喜歡我?”
為什麽始終不肯呢……
裴松溪凝視著她,目光漸漸加深了,緩緩下移一瞬,似乎隱約可見繡滿精致蕾絲的面料……綿綿沒有騙她。
怎麽這麽傻氣呢。
她忽然有些心疼,又有些愛憐的親了親她額頭,聲線無限繾綣:“說什麽傻話……怎麽會不喜歡呢。”
她像是她多年來的心魔。
克制、約束、自律,似乎早已刻進骨髓。
她尚未嘗過放肆的滋味。
她不該再回避自己的心。
一旦生出了一點念頭,整顆心瞬間被烈焰灼燒。
指尖在夜色中摩挲而過,露出皎潔雪色,令人呼吸凝滯。
她手腕上還戴著那串紫檀木佛珠,摩挲而過時有些癢。
鬱綿下意識去抓她手腕,卻被她反手扣住。
裴松溪靠在她頸邊,聲音有些啞:“不許摘。”
“我要讓天上的神明都看到我們在一起了。”
她在鬱綿耳邊呢喃,聲音是分明是情動的喑啞:“你是我的。”
窗外有陽光斜斜照進來。
夏日的清晨來的很早,伴隨著幾聲婉轉的鳥鳴,連風吹拂葉尖的聲音也是那麽清晰可聞的。
裴松溪輕輕翻了個身,下意識的伸手去攬旁邊的人,卻抱了個空。
枕邊的溫度早已涼下去,像是有一會了。
她慢慢從床上坐起來,一看時間,九點了。
昨晚也不知道到底是幾點睡的……應該很晚了。
她難得有睡過頭的時候。
放在床上的手機還在瘋狂震動著,是秘書打來的電話。
她按了接通,聲線微啞:“今天有事,先不來公司了。”
秘書有一會沒反應過來,她跟著裴松溪數年,還是第一次見到她因為某件私人事宜推掉工作安排,而且還沒有提前通知,實在是有些突然。
她有點為難:“可是匯真公司的總監在等了。”
裴松溪揉了揉眉心:“晚點我來聯系對方,你先不用管了。”
“……好的裴總,那今天有工作上的事情,還聯系您嗎?”
“今天不工作。”
她把電話掛斷了,輕聲叫:“綿綿?”
房間裡靜悄悄的,無人回應。
裴松溪眉心一攏,掀開被子下床,還沒走幾步,就坐回來,拿起桌上的便簽。
那是鬱綿留給她的。
“我去永州啦,很早的飛機,昨晚忘了告訴你。”
“裴姨,在家要乖乖吃飯哦。”
“那……那個床單我放洗衣機裡,還來不及洗。你有空的話看一下……”
裴松溪怔了下,她忘了綿綿昨晚說要去永州大學。
握著便簽紙的指尖微微緊了緊,捏出一點淡淡的折痕。
昨晚……昨晚真到睡前,她臨時拿了新床單換上,先前那床單實在沒法睡,被隨手扔到地上,沒去收拾。
床上櫃子上還放著一盤新鮮飽滿的橙子,那是給鬱綿留的。
裴松溪難得有點情緒放空,有一會兒心裡什麽都沒想,隻握著一隻橙子,在手心裡輕輕轉動著,清香味隱隱約約傳來。
她盯著自己的指尖發呆。
想起昨日被剖開揉碎的橙子,橙肉香馥,汁水緩流,落了滿手。
她抿了唇,拿起手機給鬱綿打電話。
估計時間,可能飛機已經落地了。
果然,電話沒多久就接通了。
鬱綿的聲音是有些低的:“裴姨?”
“下飛機了?”
“下啦,剛剛下出租車,只是還要走好遠,好累哦。”
裴松溪嗯了聲,靜了幾秒才問:“嗯……疼嗎?”
電話那端也靜了一會,過了好久才傳來女孩的聲音:“我……咳,我沒事,很好的,很好的……”
她一連說了兩句很好,好像有點慌張又難為情的樣子。
裴松溪聽到她的聲音,慢慢握緊了手中的橙子,抿了抿唇:“綿綿,等你到了,把酒店地址發給我。”